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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廣州租房的日子

(2006-01-03 10:28:06) 下一個
自從我辭了國企工作,離開單位宿舍後,便開始了我艱辛的租房曆程,我把它們真實錄下,給客居廣州者借鑒,或博一笑。   先是盛情難卻,住於一位朋友的家裏,因他長期駐外出差。寄人籬下,我不想為人添麻煩,隻帶了些許生活必須品。但我的破家當還真不少,怎麽處理?隻好兵分幾路:電視機、衣服和書搬至姐姐窄小的房間裏;冰箱、廚房全套用具和音響分別安置在兩個朋友家,通過連續四個周末的老鼠搬家式的奮戰,總算把自己的東西安排得七零八落,化整為零,完事了。躺在朋友家的沙發上,看著隨身帶的幾小袋東西,覺得可以輕鬆一下了。   我對小孩有特別的親和力,先是鄰居家讀幼兒園的小女孩,後來是整座大樓的小孩都聞風而來。一天晚上,我們在客廳裏玩各種遊戲,恰好朋友提前回家,他還以為走錯門,誤入了幼兒園,此時剛好一位小男孩打爛了熱水瓶,朋友滿臉的不高興。考慮到畢竟是做客,不能為所欲為,而且朋友要提前回廣州總部,才安定了半個多月的我隻好別找他處了。朋友的挽留隻當是客套。   石牌村是我第一個租房的地方。那裏的農民屋全都是違章建築,屋與屋親密無間,樓梯蜿蜒曲折,方便盜賊飛簷走壁,也方便火災蔓延,卻不方便住客逃生。鑒於我熱愛質樸的美感和不安定感的刺激,而更主要是房租便宜,適合我微薄的工資,我租了位於5層樓天台上的一個單間。時值酷暑,晚上可在天台上光著膀子納涼,還可在蓄水池旁頭頂星空洗露天澡,且可以放聲高歌,頗有回歸大自然的釋放感覺。有一個晚上居然還不覺意窺見對麵窗口內有美女出浴,且一覽無遺,不安份和燥動的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好景不長,無所事事的房東老農民大伯答應給我的條件無一兌現,並懷疑我蓄意不交房租,不理會我如何地講解道理,他就是氣呼呼地一語不發,當著我的麵在我的門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搭起了竹欄柵,不讓我進家門。看見他的力大如牛,我隻好給了他按金,果然錢能使鬼拖磨,僅花200元就讓他將障礙拆除。我想要是雇個民工搭一個欄柵,工錢也差不多這個數了。   一個滿月的夜晚,我躺在天台的躺椅上想著他方的女友,咚咚咚的腳步聲傳來,那是隔壁在某電腦公司工作的小夥子回家來了。他滿身酒氣地走到我跟前,反複說他不想活了。我說那你就從這裏跳下去吧,沒想到他突然用雙手死死卡住我的脖子……當然我沒有死掉,但我得再次搬家了,又是短命的一個半月。   我有個堂兄,未婚卻有二房一廳,我卷著鋪蓋站在他的門口跟他說,我暫住幾天,等我找到了房子再搬走,因為血緣關係他開了門,但之後的幾天裏嘴上總是掛著一句話,‘相遇好,相住難‘。我害怕這句話,於是拚命地找房子。   一位朋友的朋友是位弱女子,單身住天淘金路北麵的橫枝崗,挺想和一位有氣力且信得過的男士合租,一來可平攤房租,二來有安全感。我的朋友拍著我的肩膀,將這一重任托付給我,我感動於人家的信任,加上找房子心急,滿口應承。找房子要考慮的無非是價錢、位置和大小,同時滿足條件的房子可不多。我和這位長相過得去的職業女性頭頂烈日,汗流浹背地跟著中介挨家挨戶找,女士很挑剔,所以找了幾天才找到較為合適的。我交了按金,準備周末就搬,堂兄電話來問,我舒了口氣說,我運氣好,房屋和美女雙豐收。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一聽是朋友打來的,電話線路有些故障,我花了很大氣力才聽清他的大意。有黃埔的公司騁用了那女士,她原以為是沒機會的,現在她隻好不住橫枝崗了,於是她托朋友向我講一聲。我久久不能平息怒氣,我不在乎那幾百元按金,而是生氣其間的努力白費了,決心以後絕不跟他人合租了。回到堂兄家,他站在門口,笑口盈盈地迎接我……   我姐住的是西關的騎樓,除了狹小、陰暗潮濕和是危房外什麽都好,為了不至於到天橋下麵睡,我搬了進去。迎接我喬遷大喜的是一隻深藏於腐木爛牆角落的大飛蛾。在這陰氣重重的地方突然有一股陽氣闖了進來,嚇得它四處飛奔。我太累了,顧不得理它就睡著了。這個地方大概隻有6、7平方米,我隻好睡在一張70毫米寬的彈簧床上,一翻身就掉地上。我一伸懶腰就會碰倒東西。屋頂還會不覺意掉下灰來,弄得我滿鼻子都是。陽光是絕不光顧的,縱使有也是二手陽光,那是太陽恰好升到某個高度,而旁邊的樓房的窗戶也恰好在這個時候朝著某個角度。那麽就會有一束很難得的二手陽光被反射到我的住所裏。這裏要不是較為潮濕,是絕好的攝影暗房。在這麽一個環境裏,我卻度過了炎夏的悶熱、秋冬的幹爽和春天的潮濕,地球繞太陽轉完了一圈,而我也在此期間也轉了幾回工,收入也稍微多了一些。此時堂兄要外出理療幾個月,邀我去他家住兼防竊賊,他家有空調,對我來說不啻於是避暑勝地,我欣然二度進宮。盡管離上班較遠,早上總是手忙腳亂的,我還是在堂兄家度過了舒服的炎夏。   堂兄將如期歸來,我也將如期離去。   經過了一年的休息,加上積累的搬家經驗,我滿懷信心地再戰江湖。這次,我決定租到公司附近,省上下班時間。位於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外)對麵的陳田村論價錢、論位置、論環境都挺適合,於是我隻花一刻鍾就租成了一單間。這單間最大的優點是安靜,窗口有一片農田,夜晚有蛙鳴,早上見燕子,田園詩人的感覺油然而生。據說廣外的很多漂亮進修生也住在這一帶,我心裏一陣竊喜,幻想才子定能覓得佳人歸。我決定一個星期後我搬進去。當我搬家時,發現兩個隔壁房間已滿滿地住著妙齡少女了,可就沒有像大學生模樣的,原來她們全是附近玻璃廠的女民工,兩套房子裏密密地住了好幾十人,她們是在我決定租房交了按金後的第二天,工廠幫她們租下來的。理想與現實就是相差這麽大,在我住下來的一個月內,農田裏經常有蟑螂光顧我的小屋;隔壁的一個排的‘女戰士‘經常追逐嬉戲,噪音遠遠蓋過了我的小音響的音量極限;最難忍受的她們中總有個別半夜歸客,發現門被反鎖後,就像地主到雇農家討債一樣捶門,鬼哭狼號地叫門,令我輾轉反側。我曾嚐試用外交手段去解決問題,其中包括房東給她們施壓,但是沒用,晚上濤聲依舊。我隻好在陳田村裏另覓他處了。可就在交了定金回屋收拾東西時,房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有一個遲到的好消息,隔壁的人過兩天就搬走。   陳田村的村民大都建成三房一廳,並把房間單獨拆開來出租給‘廣外‘的學生。我住的一個隔壁是勤奮好學且沉默寡言的兩個女學生,另一個隔壁則是住著一對鴛鴦學生。大家雖同處一套房,但進大門後,就各閉其房門,隻有偶爾在陽台或廁所附近碰見時會寒喧幾句。我請兩個女生吃橘子,以求打破僵局,她們第二天回請我蘋果,第三天又是把門關得比清政府的國門還嚴實。鴛鴦學生是‘若為愛情故,學業盡可拋‘的那一類。他們一起在廚房煮飯吃、玩電腦、看電視、洗澡戲水,儼然是形影不離的夫妻。我一個人寂慕難耐,隻有在衝涼時引吭高歌,以示抗議。遠方的女友很久來看我一次,歡笑之後代價就是寂慕,她終要回到遠方,終於就在這個房裏,她乘我熟睡未醒時留下字條,真的走了。我呆呆地看著白色的牆,乳白色的地磚,想著她走後隻剩空蕩蕩的屋子,而且還不是我的,我是徹底的一無所有。幾天後,那對鴛鴦沒有交電費消消地溜掉了,而半個月後那對女生交了電費,卻也是消消地搬走了,我下班回到房間裏,發現整套房裏隻剩下我的影子了。雖然不是好鄰居,但沒了他們,房裏是難忍的靜,我更加寂慕了。   不久後,公司搬到天河,我也有理由搬離傷心的地方。我四處找房子,天河的小區的昂貴令我怯步,我向東依次找下去,上社、棠下、棠東、車陂、東圃,最後又返回天河,在一所大學裏到處張粘貼求租廣告,一位民工模樣的自稱為某係教師的人說他有房子,並在一晚上帶我到一所即將廢棄的黑暗房子裏說這就是,要我交按金200元,我怕被搶,忙說我會考慮的,三步並作兩步逃了出來,滿頭冷汗。在天河村裏,我麻木地拖著疲倦的腳步,跟在中介老大娘的屁股後麵爬樓梯,她指著一個房間說了很多優點,我半眯著眼說那就這裏吧。   天河村的位置很好,離天河城、體育中心、書城和地鐵都很近,環境也比石牌村好一些。不過,農民房子終究擺脫不了通風、隔熱、光線、周圍環境等問題。住低層的嫌陰暗潮濕噪雜,住高的嫌炎熱。當我從失戀的心情中振作起來時才發現我租的房子特別潮濕陰暗,我於是挪了個地方,剛住夠10天新房東就很抱歉地對我說她要將樓房蓋高,要我搬走,我於是挪到另一個高的地方,這時已到了春夏之交,此時是租農民屋的大忌,因為村民們乘著天氣轉曖大興土木,將原來3、4層的屋子加高到6、7層,以求更多的效益。我被那些不文明的施工弄得叫苦連天。天是一天天地熱,沒有隔熱且朝西的房子使我像熱窩上的螞蟻。我又開展了新一輪找房大行動,又是上社、棠下、棠東、車陂、東圃。仲夏是租房之旺季,房子本來就難找,加上我要租的是住宅小區的一房一廳,這就更加難找了,因為小區一般都是設計成二房一廳或更大點,所以任我如何努力地在陽光下跑來跑去都沒成效。我托朋友幫忙留意,也都沒有消息。這一次,我覺得累了!   我已不想再找了,我就像成龍一樣站在高山之巔,振臂疾呼‘我是誰--‘一樣,我大喊‘我不想找了--‘。找房子讓我喘不過氣來了,要知道,從國營單位出來,二年間,我搬家已達十來次之多,生活的主題對我來說就是搬家,那些零散的衣服、書、雜物,那些搬家公司粗腳粗手的搬家師傅,那些永遠搞不完的衛生,家,對我來說就像走馬燈,沒有安定感,也就沒有溫馨,我體會杜甫為何喟歎,安得廣廈千萬間,沒有一個窩,我真受不了。朋友們見我這麽辛苦,都來為我想辦法,我說我要辦一家搬家公司了,因為我已積累了豐富的搬家經驗。   發脾氣是沒用的,房子還是得找的。在新任女朋友的慫恿下,我在一個星期六又去找房子了。出發前我給自己下了最後通諜,不管死活這一次一定得租到房子。終於,在一家中介公司的勸說下,我咬咬牙租下了房租較貴的二房一廳的套間,女朋友說,既然租下來了就開心點吧。我便強顏歡笑地電告一朋友我的喬遷大喜,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我剛想打給你,我幫你找到一房一廳的套間啦。  2000年 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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