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前回杭州,在平海路口拍的
前天桔子發表了《替博友紫薇去了趟西湖邊的平海路》,看著圖文並茂、親切感人的文章,令紫薇思緒萬千。家鄉的變化實在太大了,除了“平海路”的路牌,過去舊時街景已蕩然無存,呈現在眼前的是嶄新的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處在城區黃金地段的這條路,已是一條充滿現代氣息的商業街了。記得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鬆在訪華時對杭州的評價是:“美麗的西湖,破爛的城市”,而如今早已是舊貌換新顏。
雖然以前的老房子不見了,但我對平海路的記憶依然清晰:長長的二層樓排屋,用鐵門分隔著。每個鐵門裏麵住著六家人,我們把這叫做一個牆門。而我們的牆門與隔壁是相通的,算是一個大牆門,一共住了12家房客。有幾位長輩是南下幹部,記憶中都沒有什麽架子,對小孩子都是和藹可親的。
當年住的是民國時的建築,這條是板橋路,前麵就是平海路。
平海路,小時候記得叫平海街,1966年文革期間改名工人路,直到1981年更名為平海路。平海路東起中河中路,穿越中山路、嶽王路、浣紗路、板橋路、吳山路、延安路、東坡路,西至西湖邊的湖濱路步行街,全長950米,是一條比較短的路。我家位於吳山路和板橋路之間。
吳山路舊照
吳山路上的一家開水灶,周圍居民都到這家開水灶裏泡開水,無論廳長局長或者黎民百姓一律排著長隊,一分錢灌滿一個熱水瓶。紫薇小時候也是一手拎一個熱水瓶,排在長長的隊伍中。有一次灌開水後回家的路上,不小心在拐角處撞破了一個熱水瓶,所幸人沒事。
那時的路邊攤
吳山路與平海路口,當年有一家路邊小吃店,早餐售賣燒餅、油條、蔥包檜兒(杭人南宋紀念屈死的忠良嶽飛,痛恨奸臣秦檜,故以其名取之)、油墩兒、小籠包子等等。最令人懷念的美食,藏在記憶深處。5年前回杭去奎元館吃麵,就覺得已經沒有了兒時的味道,不知何故?
吳山烤禽店常常需要排長長的隊伍
吳山路上還有一家舊貨店,收購報紙、書籍、肉骨頭、曬幹的桔子皮、甲魚背、雞胗皮等等,我和妹妹喜歡把這些東西拿去賣,所得的錢就是我們的零花錢。那時候得到幾元錢帶來的快樂,勝過現在的幾百元。
平海路15號有一座曆史悠久的西湖電影院,是杭城最老也是最大名鼎鼎的電影院之一。在那個物資匱乏、文化生活單調的年代,大家對電影院充滿向往,省錢甚至不吃飯,為的就是能夠有一角五分錢,去看一場電影。幾經裝修的西湖電影院,已經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
大裝修後的西湖電影院
西湖電影院斜對麵,現在開蘋果店的地方,當年是平海池,也是杭州最大的浴室,常常是洗一次澡需排隊1個小時左右。80、90年代左右的平海池,左上角的招牌上寫著冷飲,店門口還有飲料機。
平海路浴室
春天裏,路邊有穿士林蘭布的女子在兜售白蘭花,“白蘭花---白蘭花----”,柔聲叫賣依然在耳邊回響。杭州的女孩子都喜歡買一兩朵係在衣襟上,那幽雅的香味能讓少女心著迷好幾天。
幽香撲鼻的白蘭花
還有令人難忘的平海路的鄰居們,畢竟這是我中小學時的居住地;平海路上的鄰居,也是我人生中做鄰居時間最長,關係最密切的。
徐阿姨家與我們合用一間廚房,徐叔叔是山東人,記得他們常常吃大蔥、羌餅和香椿頭。徐阿姨在醫院工作,妹妹有一次縫紉機針斷到了手指頭裏,馬上送到徐阿姨所在的醫院裏取出來。妹妹生外甥女,剛生下的毛頭,也是徐阿姨抱出來與家屬見麵的。有了微信以後,父親很想與徐阿姨隔洋聊天,但卻因徐阿姨的身體原因不能如願。徐阿姨6年前離開人間,5年前父親也過世了。
記憶中一個夏天的夜晚, 父親做了一回孩兒王。各家的孩子們帶著樂器,集中在牆門內的院子裏。當小提琴、手風琴、口琴、二胡、笛子等一起合奏的時候,大家都陶醉在自己演奏的“交響樂”中。那時的鋼琴是稀罕物,沒有一家買得起這種高檔樂器。
老鄰居中後來有3位出國定居了,除了紫薇,還有一位定居悉尼,一位定居新加坡。我們這一輩的老鄰居們,多年前建了一個微信群,讓我們的鄰裏情誼得以延續。雖然不能常見麵,但心中的那份牽掛永遠都不會消失,我們在遙遠的時空裏彼此祝福!
我在8月8日發表的《一生的朋友 同桌的XY》博文中提到:我和XY都住平海路,我們常常相約去西湖邊鍛煉身體,我家離西湖近一些,但記憶中反而大都是我逆向去叫她們的。還是在平海路上,XY把振奮人心的恢複高考的消息告訴了我。對於缺乏勇氣的我,XY的幾句鼓勵的話語,使我也加入了複習迎考的隊伍。最後我們都跨進了高校的大門,命運從此得以改寫。
夕陽西下,爸爸媽媽常常帶著我們姐妹倆出去飯後百步走。從平海路走到底,大約5分鍾就來到了西湖邊,然後繞著西湖漫步,走到六公園,有時甚至走到少年宮。感謝命運之神對我的厚愛,讓西湖的美景如此近距離地陪伴著我成長。
最盼望每月的8日,那是父母發工資的日子,他們總會在路過的食品店給我們買一些零食解饞。節假日全家會去西湖邊玩,蘇堤春曉、曲院風荷、平湖秋月、斷橋殘雪、花港觀魚、三潭印月、柳浪聞鶯等是我們常去的景點。
父親喜歡自己印照片,晚上把窗戶都擋黑了變成暗房,把曝光的相紙進行顯影、定影、水洗後,把照片貼在鏡子玻璃上,第二天照片幹了從玻璃上掉下來,照片上麵就有了光亮,將照片多餘的邊裁掉,照片就印好了。紫薇有時候也會成為父親的好幫手。那時用的是120照相機,父親有時會把黑白照片放大,然後請照相館工作的鄰居姐姐著色,就變成了彩色照片。這位姐姐的工作就是搞著色的,紫薇至今還保存著幾張她幫助我們著色的珍貴照片。
紫薇小時候喜歡踢毽子、打羽毛球、跳繩和跳牛皮筋。前3項可以在院子裏進行,而跳牛皮筋就必需到牆門外的人行道上。我們把牛皮筋的兩頭綁在兩棵梧桐樹上,由低處開始,隨著水平的提高逐漸向高處移。那個年代,若是誰路過平海路,看見有幾個小姑娘兒在馬路邊跳牛皮筋,說不定其中一個就是紫薇。
我15歲時做了一個夢:就在這條平海路上,一個龐然大物把我帶到了另外的國度,那裏也有燒餅油條。印象深刻的夢卻不知道怎麽解答,問奶奶也是無解。直到35歲來到澳洲,看到這裏也賣燒餅油條,才知道20年前的夢是預示著未來的。
魂牽夢縈的平海路,多少美好的往事發生在這裏。任思緒在平海路飛揚,仿佛時間得以倒流,青春年少時期的學習、生活就在眼前,親情、友情伴隨著成長的人生路。撒落在平海路上的往事是心靈的寶貝,我把她們小心翼翼地串起來,珍藏在我的記憶夾中。
杭州我還沒有去過,有點可惜,以後機會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