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盛教授在《科學史筆記》中收錄了一篇他的演講《走向科學博物館》。傳遞的思想是,中國在建立科學博物館方麵非常落後,應該由國家(以科協為代表)支持,建設更多的科學博物館。
一個人看博物館的多少,意味著他進入現代性的程度和深度。我們中國人出去玩很少看博物館,我們沒有養成看博物館的習慣,那是因為我們尚未進入現代。
所謂的“現代”,如果不是指人類的文明與繁榮,那就無所指。而文明與繁榮,是自由觀念的結果,是私有財產的結果。自由的觀念,形成了一個尊重私產、分工合作的“市場社會”,讓人類創造了前所未有的物質成果。自由的觀念,打破了“支配型社會”的階層等級,讓人人權利平等,一切憑服務他人的能力取勝。這就是文明與繁榮的根源。
正是由於自由的觀念,創造了豐碩的物質成果,人們才可以在滿足最緊迫的生存需求的前提下,追求更不重要的目的,例如各種休閑娛樂和精神生活。
沒有市場經濟創造的物質繁榮,博物館是建不起來的,高速公路是修不起來的,白左環保分子也沒有力氣在那裏無病呻吟,他們早就像個動物一樣去刨食了,或者早就餓死了;那些狗-屁倒灶的各種反資本、社民化的呼籲,也不會出現,因為互聯網和智能手機根本就不會出現,也買不起。
所以,“現代”的標誌,不是去看博物館、去聽交響樂這種“高雅的精神活動”,而是人類通過理性認識到私有財產、人人權利平等這些自由的根本要素,理解了“協作法則”的內涵,建立起了一個和平合作的社會。看博物館、聽交響樂,隻不過是自由市場運作的結果,是一種“現代性”的現象。
事實上,把博物館看作現代的、文明的標誌,恰恰是本末倒置。博物館反倒是野蠻的象征。
吳國盛教授自己也講: 現代意義上的博物館起源於文物古玩的收藏傳統。古今中外,王公貴族、帝王將相都有此愛好。 他接著說, 現代意義上的博物館是現代性的必然產物,現代性是現代社會的發展所遵循的基本原則,它至少包括人類中心主義原則和征服自然的原則,各種動植物和礦物標本被采集和收藏,成為博物館的第一批藏品。
人類中心主義和人類征服自然,沒錯。但是王公貴族和帝王將相的收藏,是博物館的起源,難道不是意味著野蠻嗎?
古代有幾個老百姓,有收藏的愛好?等級社會中,他們被剝奪了權利,連吃飯都成問題,哪裏還有收藏的可能?收藏這種愛好,在古代,就是王公貴族和帝王將相的專屬娛樂活動。
來自野蠻征服、來自等級特權、來自壓榨老百姓。事實上,如果將現在的私有財產一直往前追溯,多數都來自於野蠻的殺-戮、搶劫和征服。
即便是人類征服自然,也從來少不了對異族的野蠻殺-戮。科爾特斯征服墨西哥,對當地印第安人大開殺-戒, 才在搶劫金銀財寶的同時 ,“ 順便”帶了點“ 動植物 標 本 ” 放在了 博物館裏 。
所以,那些博物館裏的展品,難道不是被陳列的曆史罪證嗎?
按照正義的倫理準則,這些東西除了無主之物,都應當返還給原產權人或者他的繼承人。不論時間多久都應當這樣做。產權問題,並沒有所謂的追溯時效問題。這並不會造成那些倫理相對主義者擔心的產權的混亂和失序問題,因為權利人的後代必須舉證,如果他無法舉證,或者已經沒有了後代,那麽產權就各安其位,並不會發生什麽變動。
我們中國人其實也看過一些博物館,但我們擁有和看過的多是革命博物館,這是我們的政治課所要求的……實際上,西方社會裏的博物館也有這種隱蔽的功能…… 博物館裏的展品不是單純的中性的展品,本身就是在維護某種東西的合法性。 博物館的空間劃分,也不是中性的…… 啟蒙運動造就了民族國家的自我認同,通過什麽?通過博物館。
講得沒錯。 這是一個塑造國家主義圖騰崇拜的地方,讓你莫名其妙地為不屬於自己的“輝煌燦爛”而驕傲自豪的地方。
所以它有什麽現代性呢?有什麽值得讚美的呢?值得讚美的,難道不應該是每個人的自由?難道不是每個人不受“某種東西的合法性”的禁錮與強製?
不僅如此,吳教授在文中多次強調,博物館的“公益屬性”和“向公眾開放”。
自由交換,就是現代、就是文明;強製征斂,就是落後,就是野蠻。
吳教授多次在他的著作和文章中呼籲,要加大政府投資,開設科學史課程,建設更多的博物館,“ 這是全社會的事”。
誰喜歡博物館,誰就自己花錢建,或者有興趣的人籌資共同建,這都沒有問題。但是它不是全社會每個人的義務, 不論你 認為博物館有多麽重要、多麽文明、多麽現代,那也不是 強製他人納稅 去建它的理由。
根本性的區別就在於,前者是自願的,後者是強製的。 自願去建博物館, 免費與不免費, 都是文明 ,因為它是產權範疇; 強製別人花錢去建,滿足自己的願望,那就是野蠻,因為它侵犯他人產權。
不要說什麽東西代表文明,沒有了就是不文明。如果一種商品和服務,消費者根本就不願意付費,那麽說明它對人們並不重要,說明還有更加重要的需求沒有被滿足,那麽這種商品和服務根本就不應該被投資。
在市場經濟中,除非某人因自己的熱愛去做這件事,沒人有權強迫他人這樣做。 但是當因為單純的熱愛做這件事,那就是一種慈善,屬於消費行為,跟投資沒有關係。
一旦允許國家來投資建博物館,那就意味著稀缺資源被強製性地調配到國家和吳教授喜歡的領域之中,就意味著消費者更加重要的需求無法被滿足。任何人也無權來替他人做決定,無權自己來定義什麽是現代和高雅並讓他人服從。你的高雅不能用野蠻的強製手段來達成,你的現代不應當讓他人付出代價。
一旦這樣做了,那建起來的博物館,難道不是對他人征服和野蠻的象征嗎?
知識分子總是喜歡宣揚自己研究領域的重要性,他們總是希望國家出手,采取稅收的手段達成自己的願望,實際上就是讓他人花錢,實現自己的滿足。 他們依附於體製而生存,看似在批判體製,但其實不過是,對這個體製沒有為自己所用有意見。
這個時候,不論他逛了多少博物館,也不能代表他們就現代,反倒是一個野蠻人。 那些對博物館毫無興趣,通過服務消費者悶聲發大財的“粗鄙”的人,才是真正的文明人。
即便我們認同他的目的, 那麽一旦不斷地進行所謂的國家投資,那就會 走向國有化 。 這時候, 必將 摧毀人類文明的根基—— 私有 產 權 ,其結果就是 走向 普 遍 貧窮,人的權利喪失。到那時,更建不起來博物館,也不會有什麽科學史研究,而隻有“李森科式的科學”。 所以, 以國家投資手段 建博物館, 就是 目的與手段的背離。
吳教授對 希臘 “ 科學 ” 、 哲 學上認識論和方法論 以及科學 史的 論著, 其中的“ 純 技 術 ” 部分 ,我非常喜歡 ,讀了市麵上能買到的他的所有科學史著作。我用付費買他的書這個真實行動表達了對他的支持。 但是 他在觀念上屬於 社會民主主義 , 加上在每年拿著財政幾百億的中國頂級公立學府任教, 得出的 很多結論 都是錯的 ,他不理解產權和自由交換的真實含義。
我們稱之為曆史的東西,總是那些被人講出來的東西。每一種曆史敘事的背後,都隱含著敘述者的一套曆史觀念。這套觀念支配著曆史敘述者和曆史學家去選擇講什麽、不講什麽,支配著他們如何講、如何編排形形色色的曆史事實。
曆史自己不會說話,現實也不會自己說話,因為現實就是未來的曆史。 曆史 需要一種理論代言。 我們必須掌握行動學的方法,從個體的人的行動視角, 才 能 正確地理解曆史,看懂現實。 否則,那些曆史,要麽就是帝王將相的家譜和 惡鬥史,要麽就是某一派人物的政治 宣傳 。
那些宏偉的建築和“厚重”的博物館,如果不是人的自由選擇的結果,那麽不論 它看起來有多麽 文明和高雅 ,那也 是野蠻的遺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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