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青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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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中國夢(第十三章——第二十七章)

(2024-10-07 19:39:01) 下一個
第十三章 飛
 
飛,在田野上飛,在峽穀間飛。拍打寬厚的翅膀,俯衝,拉升,俯瞰。
 
跳躍,如虎似豹。手腳並用,一躍數米。劃過樹,劃過風,劃過時間。
 
蹬一下,往上一截,再蹬一下,再往上一截。走在空中,左右無人。
 
第十四章 阿比特龍,熊,槍
 
辰哥站出來,被一團黑霧卷走。
 
人海。
辰哥在離我很遠的地方責問他同事:“幹嗎把我名字報到單位上去,這下好了,框起來了!”
 
突然明白辰哥說的,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我和他,兩包炸藥。
 
非常急促的敲門聲,熊去開門。
 
來人一步跨至眼前。後悔,沒從貓眼望一眼。
 
一男一女,黑製服,手握衝鋒槍。
 
小熊坐我左邊,四五歲光景。
 
一玻璃杯落入我手中。我問媽,茶呢?我要給爸泡杯茶。媽說:“你姐給你爸在網上買阿比特龍,遇到騙子了。交了五千多塊給那人後,那人就消失了!”
 
阿比特龍?對了,爸患前列腺癌。原本好好的,隻是,晚上尿急尿頻。廠裏有人勸他去做前列腺霧化術,說做了手術,就能痛快拉尿了。結果,痛快拉尿成泡影不說,還在術後細胞檢查中,查出前列腺特異抗原PSA異常增高。進而,查出低分化癌癌細胞。服用抗雄性激素氟他胺後,PSA下降到正常值。不過,藥效逐漸下降,直到產生耐藥性,病情也隨之發展成去勢抵抗性前列腺癌。醫生建議改用進口藥阿比特龍,但此藥未納入醫保,如果服用該藥,一個月要花費一萬多塊,爸四千多塊的退休工資吃不起。
 
大表哥說,江蘇無錫人陸勇被檢查出患有慢粒白血病,醫生推薦他服用一種售價兩萬的國內專利抗癌藥,而印度仿製藥售價僅僅兩百。在高藥價的逼迫下,陸勇去印度代購國外仿製藥,並且,為身邊病友代購此藥。後來,被稱為抗癌藥“代購第一人”的陸勇因涉嫌“妨礙信用卡管理罪”和“銷售假藥罪”被提起公訴,不過,之後,因為民憤太大,檢察機關撤回起訴。
 
曉得此事後,我找到陸勇的QQ群,並且,找到陸勇本人,可惜,姐對此事將信將疑,轉而去淘寶找賣家,結果,反而被騙。後來,我侄兒去印度開學術會議,我提議,讓他去印度找找仿製阿比特龍,因為,藥效一樣,價格便宜許多。但我媽、我爸一致反對,說印度戰火遍地,出門危險,堅決不讓我侄兒離開會議駐地半步。印度有中國亂?如果這邊滿街警察、一路是槍,就國泰民安?
 
正想著,茶幾逐漸變小,黑製服壓過來,衝鋒槍壓過來。
 
沒聽見槍聲,但我曉得我中槍了。血在流,我在死。
 
死變成死的過程,我變成死之中的我,我變成死之中的小熊。一絲一絲,一寸一寸,冷,不動,僵硬。
 
右臉肌肉痙攣,幾秒鍾一次。問媽,咋回事。
 
爸躺床上,背對我。媽垂淚:“過節都不給我一條短信!”
爸對媽的責怪不作應答。爸已經死了,因為,吃不起阿比特龍。我明白,但媽不明白。
 
媽坐下來,雙手放爸肚皮上,說:“不是其它地方,是心髒。”
我曉得,媽在說爸,爸的心髒扯拐了。
 
媽舉起一隻手來給我摸脈,我的右臉持續痙攣。
 
紋帳上方,紅藍兩色的警燈閃過:“警察保平安,群眾是靠山。”
 
熊從他的床——丟滿煙盒、打火機、飯盒、塑料飲料杯的垃圾山裏,坐起來。一把手槍滑出熊的褲腳。
此時的熊已經長大成人,怎麽突然就成人了?正在琢磨這個問題時,我聽見我對熊說:“剛才,我在學院外麵的麵館吃麵。有個二十多歲的女的,坐我旁邊,不停地打噴嚏、打哈欠。看,就這人。”我打開手機裏的照片庫,給熊看我剛才拍的照片。
 
“像不像嗨藥的?”我問。
“我很熟悉?”熊反問。
 
樓上,有人咚咚咚地走動,我躺在床上,無法入睡。忍得不能再忍的時候,我衝上樓去,對著麵前的木門一陣狠踢。熊提著手槍跟上來。
熊如何長大的,我還沒想明白,他的槍如何而來,又成了新的問題。
“他們押你回來抄家時,敲了很久的門,你記得不?”熊問我。
“記得。”
“當時,我其實是在藏那把槍。藏來藏去,我都覺得不放心。最後,我把它藏在了褲襠裏。”
他們為何押我回去抄家?他們是誰?熊為何天天待家裏,弄得滿屋垃圾,他不是有工作嗎?還有,熊的工作是哪個行業?前兩個疑問還沒解決,我又陷入了新的困惑。
第十五章 日記
我看見我坐在工行某營業網點大廳,一個六十多歲的男人用右手做了一把手槍的樣子對準我的眉心,慢悠悠地說:“當時,我在中央警衛局,參加了粉碎‘四人幫’的秘密行動!”
 
啊?暗示我?一意孤行下去,要被槍斃?快,快把日記撕了!
 
動手撕日記的當口,我猶豫起來。日記裏麵,那麽多詩,完全就是一本情感小說。咋辦?
 
我看見我把日記交給我的一位高中同學,我在心裏說,幫我複印下來!求求你!
我不敢把這句話說出口,我怕說出口後,我會當場被抓。
 
我的同學張開手掌,日記在十字路口飛來飛去。我一把抓住日記,狠命撕!
 
日記裏麵有很多負能量,關於失戀,我曉得。失戀怎麽就成了負能量了?哦,對了。那天晚上,準確地說,是深夜十二點,周同學約我談心,我們坐在一家串串香門口。周同學語重心長地說:“別在群裏發你那些陰暗得詩,弄得大家不舒服。”
我會寫詩?我隻記得我會寫句子。想起來了,KD原創基地,我最初發詩的論壇。
 
第十六章 學院,電子閱覽室
 
 
學院圖書館,今天,該我上全班。
《扶貧視覺》?我拿起同學還的這本書。
“緊緊拉住老區人民的手”,剛剛看完這行題記,一女生披頭散發地衝過來:“馬老師!不好了!三樓電子閱覽室的鼠標動不了了!”
 
我供職的這所學院,是一所民辦大學。老板是成都人,江湖人稱劉弟娃兒。劉弟娃兒手下有一個囊括六家高級酒店的餐飲集團公司——紅葉集團,九十年代,出入紅葉集團的五家酒店,是身份的象征。成都的高官、富商,都在紅葉集團下屬的最頂級的那家酒店——麒麟酒店——吃請和請吃。劉弟娃兒的發家史少有人知,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聽說,他是轉業軍人。
 
電子閱覽室。我就坐的椅子背後是黑板,一臂遠處,有台電腦顯示器。顯示器上有“伽它卡電子教室”幾個字。通過“伽它卡電子教室”這個軟件,我不僅可以查看閱覽室裏所有同學的電腦屏幕,還可以遠程控製和警告、遠程開機、遠程關機和重啟、遠程執行各種指令。當然,也可以將某些不聽話的同學拉進黑名單,限製其上網功能。
 
我想到我有如此之多的權力時,我發現我在玉林農貿市場晃悠。猛不丁,我感覺我手上的手機不在了。一轉身,我已身處玉林派出所的電子眼監控室。房間不大不小,室內有一張大方桌,桌上放著密密麻麻的電腦顯示器。
 
 
第十七章 斯卡布羅集市
 
打辰哥電話,不接。
 
無數次不接後,飛來一條短信:翻譯下《斯卡布羅集市》,看看,啥叫真愛。
 
荷蘭芹,鼠尾草……我在歌聲中穿行,在纏我一身爬我一身的的荒草中穿行。
 
有人把我拉進一個黑洞。那人說:“你的詩,太帶勁了……”
 
我想掙脫他,又想看他帶我去的地方到底是啥子樣子。沒有盡頭的黑,走不出去的黑。
 
那人用勁握了握我的手,一片刀片插入我的手心。他說:“待會兒,去見幾個廣告牛人,‘天天廣告’要做個係列專訪。你記錄。”
邊說,他邊給我看一張紙片。
 
一片漆黑中,紙片開始發光。逐漸看清,這,是張美鈔。
 
 
第十八章 背影
 
 
那人坐藤椅上,幹部模樣,派頭至少廳局級。
他對一女人說:“不好,人家也是靠績效吃飯。別給你同學說了,我這牙,我自己去……”
 
女人走過來,提著娃娃魚。準確地說,是背影走了過來。
 
提著娃娃魚的背影在打電話,除了“姐”一個字,其餘全是聽不見的腹語。
為某件事,背影懇求她姐。
 
背影,娃娃魚,痛苦萬狀的背影。
 
 
第十九章 戰車
 
 
戰車
從天上飛旋而下
車輪裹挾火,由遠到近,由小到大
 
速度
質量
重量
體積
火焰
蓋上頭頂
 
水,山洪爆發般,從天而降
樓房開始垮塌
地開始翻滾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跑
 
媽說,世界末日來了
 
和媽一起跑
跑在洪水滔天前麵
跑在越來越近的紅彤彤的戰車下麵
 
一片死寂
滿眼霧靄,口罩,白床單
 
有人悄聲說,核汙染
 
我當下明白,每個空氣分子都是輻射,每滴水都是輻射
一呼一吸間,都可能倒下
 
有人勸我繞道,我不幹
媽緊跟著我
 
來回走
橫豎走
走不出白床單
走不出一具又一具的骨骸 
 
 
第二十章 打倒地主婆
 
 
回家
樓梯
樓梯突然折斷
 
夠不著上麵
一長截空氣
 
無奈
 
辦法想盡
還是夠不著
 
痛苦間,媽把我抱上花壇
我拱起腰,學電影裏麵地主婆走路的姿勢,然後
跟著媽的口型喊:“打倒地主婆!”
 
眾人笑,鼓掌
人頭在地上滾
 
我,三、四歲模樣
穿背背褲
戴毛主席像章
背玩具衝鋒槍
 
 
第二十一章 腰花兒
 
 
我睡在熊的小床上。
 
老張的手從隔壁的大床上伸進門來,拉起我的手。
“癢得慌。把你的手借來用用。”
 
我的手剛一接觸老張的背——現在我竟然睡他身後了——他閃電般地
坐到客廳沙發上,手上端一瓶腎寶。
 
我哭起來。
他說:“卷鋪蓋,不道德。”
我說:“無性婚姻。家庭冷暴力”
 
茶幾上,老張的手機劇烈抖動,他快速拿起,往陽台走去。但他手上隻有手機外殼。手機屏幕落我手裏。
“腰花兒,過來吃飯。”
上麵幾個字一蹦一跳的。
 
老張轉過身來,咬牙切齒地說:“垃圾短信!”
 
 
第二十二章 她,成渝高速
 
 
僅我一人。還有,一露天便池。尿急,想酣暢淋漓、一瀉千裏。冥想摩挲屁股半天,僅得珠淚一滴。
凝望複凝望,痛苦莫可奈何。
 
接著又夢。
 
紅色寶馬,車頂洞開,自重慶飛來。她說,時速230公裏/小時。
 
我們經過高樓遮天的逼仄街道,天和樓搭配得正好。
忙按快門,按不動,叫她退回去,重拍,她不幹,說一二三……
 
由著她往前開,行至鄉間,有花、樹、木門之類。
心想,她每周都開車過來,每周都陪她去個菜根香的地方。當然,我做東。
 
成渝高速通車前,老盼。
 
嗬嗬,三年。南充,蓮花池,南充醫學專科學校。
 
驚醒。
 
 
第二十三章 萬有斥力
 
 
一棟大樓,各種字體的“拆”組成牆體。
 
一個空房間,兩個空房間,無數個空房間。隻有我,隻有空房間。
 
腳下一落空,我跌進一個禮堂。人挨人,沒一個空位,所有人都在打瞌睡,包括主持人。嗯,是個批鬥大會。
 
被批判的人是個男人,長發垂肩。走近一看,竟是大哥!
大哥神采飛揚------
“蘋果落地,哪兒是引力的作用嘛?!無數星球爆炸,就像無數個手榴彈爆炸,手榴彈爆炸產生啥子力?往外推的力嘛,就是萬有斥力嘛!這麽簡單的道理……”
 
有人飛身上台,把一個又長又大的牌子掛他胸前,上寫:“精神汙染”
 
我站到大哥身邊,大哥說:“青妹兒,寫春夏秋冬,寫心情心緒,別碰政治……餘傑說的他被威脅活埋……不是不可能。”
 
眼睛一花,大哥變身朋友N。
 
朋友N道:“記住,你是夏清。別甩飛刀,做餅,餅裏有餡兒。”
 
 
第二十四章 “軍事參考”
 
 
上網,想看博客“匪言匪語”,猶豫複猶豫。輸入網址,一點鼠標,看見一個玻璃房子,我站在玻璃房子外麵。
 
門虛掩,我知道,一推,就能進去,裏麵放滿我想看的書。我還知道,我的背後有很多眼睛。
 
我繞著玻璃房子走,眼睛跟著我走。
 
迎麵,看見“軍事參考”論壇。知道辰哥——“軍事參考”的“右派大佬”——OAD——在裏麵。想進去,極想,但眼睛在身後,腳僵在原地。
 
戴上麵具,敲門,使勁敲,“軍事參考”大門緊鎖。
 
轉而奔向辰哥的聊天室“閑聊”,“閑聊”也被封條鎖死。
 
再奔動態網,動態網也久扣不開。
 
有人問:“誰有梯子?”
 
 第二十五章 檔案
 
秋天
滿地銀杏葉
風吹過,接日連天的黃
 
風再吹過,各種深淺的黃變成人事檔案,變成
紅頭文件,變成人民幣
 
血,從檔案、文件、人民幣上滴落
 
更多的銀杏葉糾集翻卷橫掃
賞心悅目的黃,轉眼,變成越來越大的黑色風柱
 
一個又一個人被風吸走,被黑吸走
藏人
新疆人
蒙古人
漢人
 
媽在我耳邊嘮叨:“千萬別打開檔案,千萬……”
不能打開?我偏要打開!在心裏和媽頂嘴時,我已經打開我的檔案。
 
第二十六章 牙痛
 
 
鼠標亂動,完全不聽使喚。隨著鼠標亂動,牙痛起來。
 
忍著,使勁扭動鼠標,進入雅虎,打不開郵箱。
 
換成165,再換成新浪,全都打不開。
想著在郵箱裏麵等我的網友,牙痛從右邊串到左邊。
 
 
第二十七章 原創基地
 
 
KD社區原創基地。
 
點開某個帖子。鐵軌,趟鐵軌上的海子。電閃雷鳴,漫天紅血。海子不見了,我趟在鐵軌上。
 
鐵軌蜿蜒向前,通往摩天大樓樓頂。我從樓頂邊沿飛身跳下。
 
“快看,快看,我說今天有戲嘛!”
“聽說,前向有個T妻跳樓了,咋她也跳了?”
風中,粉身碎骨之前,聽見有人交頭接耳。
 
另外一個我,在原創基地刪我的帖子,一篇,兩篇……
 
手都刪痛了,還有很多死死地站在上麵不肯下來。
 
有人過來教我寫詩,說末尾要和前麵拉開點距離。
我說,好的。
正說著,他變身原創基地版主,戴著黑頭套,一板一眼地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來:“還留一個氣眼?”
 
原創基地上,有人貼出海子臥軌的照片,發帖人:守門人。
 
我看見海子的屍體前麵是我的屍體。
瞬間,明白守門人所謂的“氣眼”——叫我發一條短信。
於是,趕緊給辰哥發短信:“各走各路。”
 
短信一發出,一個叫分手的人把一個花籃塞我手上。
 
我如何知道他叫分手?
他沒說話,我也沒問。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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