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 房(上)
一行人往裏麵走去,進了祠堂,隻見大廳裏擺滿了整整十幾桌酒席,有些已經坐了人,有些桌子還是空著,現在時辰還沒有到,大家都是吃瓜子花生打發無聊。活老三他們被蔣大勇安排在中間一張桌子上,坐定後,蔣大勇笑著說:“各位先喝點茶水,吃點瓜子,再過半個時辰婚禮才開始。” 活老三沒有辦法,隻能等著。小鳳小虎挨在賬房邊上,阿滿則和另一個綠殼坐在一起,倆小孩一看桌上有吃的,伸手就去抓,婚禮上是不能攔著人吃的,尤其是小孩。活老三那幫綠殼平時都是打打殺殺,此時突然出現在酒席上,這種祥和的氣氛一下子陶醉了他們,感覺是自己要娶親,一時忘了進來可能是要打架的。阿滿滿不在乎,不過趁人不注意時,用眼瞄周圍。賬房一言不發,計算著怎麽脫身。
酒席上慢慢坐滿了人,半個時辰說到就到,大家閑聊都忘了時間,突然一陣劈劈啪啪鞭炮聲,把眾人驚醒。過了一會兒,蔣養柏和菊鳳穿紅帶綠一起出來,打扮雖然土氣,但在一群綠殼當中,顯然是兩隻仙鶴,菊鳳在她那張皺紋臉上塗上厚厚的一層紅,樣子有點嚇人。新郎倌新娘子出來,大家當然起身一起賀喜,幾乎同時起身作揖,蔣養柏滿麵春風,拱手對著大家回禮。
一道道菜被人依次擺著酒桌上,大家開吃,蔣養柏和菊鳳按桌敬酒,老傳統,被敬酒的人分別掏出賀禮,後麵的伴郎伴娘拿著盤子,接住這些紅包。大家一邊吃邊等新郎新娘來敬酒,活老三突然有點後悔,今晚不應該進來,當著眾人的麵讓菊鳳再說一次她選的是蔣養柏,自己豈不是重新又丟一次麵子,錢沒有可以去搶,但麵子丟了一輩子都掙不回來,也不知當時怎麽想的,非要找那個黑臉後生要賭債,肯定是這幾天氣急敗壞,腦子進水,才幹出這種自取其辱的事情,或者是心底不甘心,輸給蔣王八,但現在走肯定是不行,不如大度一點,祝那對狗男女最後死在一塊,顯得自己拿得起放得下?這樣也太吃虧了,尤其是等一下還特娘地要白白給蔣養柏這個狗生的送紅包。想到這裏,不禁大怒,用眼狠狠地瞪了阿滿和賬房一眼,心想著等一下回去,老子把他倆大卸八塊。
正在蔣養柏按桌敬酒時,祠堂門口外走進一堆人,大家一看,都默不作聲,看來這事是習以為常。賬房用眼瞄去,發現進來的人就是剛才獨毛船上的人,這些人被綠殼們強行請來要給蔣養柏送紅包,說穿了就是搶,一般結婚的日子,直接搶錢當賀禮顯得有點晦氣,所以綠殼們發明了另一種方法,就是把你人請來,讓你主動的給新婚夫婦送紅包。船上的那些人果然還是倒黴,並沒有逃過去,再看獨毛,臉上有幾塊青,而且手還被綁著,估計剛才是經過一番打鬥。賬房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地遞給小鳳一把刀子和一袋算盤珠子,小鳳本吃得高興,看賬房從桌下遞給他東西,嚇了一跳,好在他還算機靈,不動聲色地收了起來,賬房用眼示意,並用手勢,讓小鳳找機會把獨毛手上的繩子割斷,然後乘機逃走,小鳳心領神會,對賬房點了一下頭。
蔣養柏和菊鳳在活老三旁邊這桌時,賬房用腳碰了小鳳一下,小鳳趁大家都看著新郎新娘,立刻拉著小虎下桌子,眾人不在意,小孩胃口小,估計現在已經吃飽。一幫綠殼都不知道這兩個小孩是誰,任由兩人出去。
終於到了活老三這桌,大家都站了起來,隻見蔣養柏拿著滿麵的一杯酒,對著活老三說:“兄弟,非常感謝你能來吃我的喜酒,你一定要多喝幾杯。” 活老三滿身不是滋味,對道:“那裏那裏,蔣兄弟的喜酒我是一定要吃的。” 說完跟著蔣養柏碰了一下盞,然後各自仰著脖子喝了起來,桌上的其他人對著蔣養柏虛碰一下,也跟著喝了起來。
隻見阿滿借著別人仰脖子那會,從桌上抄起一個酒瓶,快速繞過去,猛地拍向蔣養柏的頭,蔣養柏做夢都想不到居然有人會對他動手,本來他是有提防的,但看到活老三邊上就這麽幾個人,整個祠堂基本都是自己人馬,諒對方也沒有這個膽子,所以放放心心地跟活老三碰杯,誰想到酒喝到一半,腦袋就挨了一下。蔣養柏頭嗡地一聲,搖搖晃晃地倒下,眾人都還沒有搞明白怎麽回事,隻見阿滿一把製服住菊鳳,同時大喊:“活大王,抓住菊鳳了,我們趕緊衝出去。”
場上頓時大亂,兩股人已經幹架到一起,賬房及時地繞到阿滿身邊,踢到了幾個綠殼,菊鳳必須在手上,這樣才能安全撤退。 活老三有苦說不出,他和兄弟們疲於應付蔣養柏的小兵,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當然當下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保住性命最要緊,他們六個兄弟一邊抵抗,一邊吹口哨招呼外麵的兄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架上,小鳳和小虎乘機繞到獨毛後麵,用刀把他背後的繩子隔開,這小王八蛋體貼的很,等獨毛解開繩子,順便還把刀遞給他。獨毛被綁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的火氣,此時突然繩子鬆了,手裏還多了把刀,感激地對著小鳳說了句:“趕緊跑。” 說完用手裏的刀割開他旁邊的兩位兄弟的繩子,然後三人一起衝向場中。
獨毛畢竟當過綠殼頭,雖然從了良,手裏的功夫一點都沒有拉下,他帶著兩個兄弟三下五除二的靠近活老三,看準時機,對著活老三身上來上這麽兩刀,血一下就冒了出來,估計是疼痛給了活老三某種刺激,他殺紅了眼,不管前麵是誰,都用盡全力亂砍,一邊砍還一邊用力吹哨,想著外麵兄弟怎麽現在還不到。阿滿和賬房暫時還安全,畢竟沒人敢用刀砍他們,怕砍的時候傷到菊鳳。
蔣養柏被人用冷水激醒,腦袋一陣陣疼痛使得他都沒有力氣生氣和思考,他看著這個亂糟糟的場麵,好一段時間才緩過神,大叫一下:“娘的,都給我住手。” 這一喊,場上慢慢冷靜下來,大家都停下手,活老三這邊五個兄弟全都掛了彩,他本人也在流血。
蔣養柏恢複神智,對著活老三說:“老三,你這是什麽意思?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你今晚的命留這裏,老子是看在跟你以前做過兄弟的份上,才給你一次機會,你別以為我真的怕你。” 活老三此時止住血,腦子還清醒,知道此時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必須把事情解釋清楚,他對著蔣養柏說:“那個打你頭的人根本不是老子的人,是老子抓來的凱子。” 蔣養柏一聽這話,怒目射向阿滿那邊。阿滿大罵道:“活老三,你這個狗生的,你讓老子給你抓菊鳳,現在怎麽翻臉不認人了?” 活老三氣的大罵:“放你娘的狗屁,老子什麽時候讓你抓菊鳳了?” 阿滿罵回去,說:“娘的,不是你說給老子十兩金子讓老子這麽幹的嗎?抓住菊鳳,一起衝出去到船上,然後再逃走。現在怎麽了,打不過人家就把老子出賣了,你娘的,這下麵還有沒有卵子?”
蔣養柏畢竟見過一些世麵,聽到這對話心裏有數了,他用眼掃了阿滿邊上的眾人,然後笑著對其中一人說:“獨毛兄弟,我蔣養柏擺喜酒,沒有邀請你,是兄弟我的不對,不是兄弟我把你忘了,是你兄弟近幾年上了岸,兄弟我不敢給你添麻煩。不過你找人在我腦袋開杠,做的好像不怎麽地道吧?” 獨毛冷笑道:“‘你娘個卵’, 老子是怎麽過來的?你問問你兄弟活老三。” 說完罵道:“活老三,當年虧得和你坐過一桌子喝過酒,你居然背後玩陰的,這樣對付老子,老子瞎了眼,你有本事,出來和老子一對一來上一架?” 活老三此時不怒反笑,說:“獨毛,我是打不過你的,你厲害,你‘殺甲’,你‘殺甲得猛’,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居然被人當凱子給牽來了,不過很遺憾,你和你兄弟可不是老子的人馬給牽來得。” 獨毛畢竟經曆過風浪,開始冷靜,快速分析場上各方勢力,覺得活老三應該拉過來,立刻回道:“老三,如果不是你幹的,老子等這事過後,親自上門給你賠禮道歉。” 說完後,馬上對著蔣養柏說:“蔣兄弟,該不會是你老兄派人給老子下套吧,老子雖然現在上了岸,但從來就沒有做過對不起其他兄弟的事情,不知怎麽就得罪你老哥了呢?” 蔣養柏心裏一驚,心想壞了,肯定是新來的小兵們不識貨,把獨毛給這個老王八蛋給得罪了,立刻笑道:“這裏麵也許有什麽誤會,等一下我親自給你賠罪。”
原來綠殼們迷信,尤其結婚時,怕明搶不吉利,一般都會把一船人請過來,讓人主動送禮,名為衝喜,其實就是暗搶。蔣養柏做這事輕車熟路,兩天前就派了一些小兵出去,看看能不能帶些凱子過來給自己婚禮衝衝喜,新來的小兵那裏認識獨毛以前這個大王,新人忙著爭功,看到大船,不分青紅皂白地就上去。獨毛當時是報了大名,小兵那裏管,上去就是放到獨毛和他兩個兄弟,等幫完繩子還順手給了獨毛好幾個耳光。其實也是獨毛大意,本來就這幾個小毛賊,大船上的人足足可以打退他們,他對自己的名頭很自信,放小兵上來,勸他們回去,結果小兵們根本不吃這一套,上來就控製了獨毛,又放到了船上另一些想反抗的人,最後順利地把大船帶過來。蔣養柏當時正在敬酒,那裏想到這些凱子裏有他昔日好兄弟獨毛。
獨毛罵道:“什麽等一下,現在就給老子處理。” 獨毛以前也是個惡綠殼,知道綠殼土匪的德行,如果今天不是阿滿他們一鬧,自己被小孩割斷繩子放了出來,這蔣養柏現在那裏會這麽客氣跟自己說話?估計是裝著沒有看見,暗地裏找人把自己偷偷做掉,娘的,自己一世英雄,最後居然做了個冤死鬼。想到這裏,不由語氣更加暴戾:“老子要今晚要親眼看到你怎麽處理,否則你就別怪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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