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無緣日出,卻品幽冥之靜美
南極遊記
十二月十日,遊輪穿越德端克海峽(Drake Pasage). 緩慢前行,入南什得蘭群島(south Shetland Islands). 無限南極景色近在眼前。
此時,正是南極的極晝延伸到整個南極圈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黑夜。但離冬至日最大極晝還差十天,根據船上簡報預報,此日氣溫攝氏一度,日落晚上十點四十五分,日出早晨三點二十分。理論上還有四個多小時的黑夜
白天陰天。到了接近日落時分,厚實的烏雲,依舊不散。
日落與日出的時間,相差不到五小時。預計日出也不會發生。但為了一個在南極看日出的儀式感,一夜未睡,三點剛到,用帽子,圍脖,棉襖套棉襖就將自己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獨自站在房間外的陽台上。半夜三點的南極,整個空間象是一個巨大的白蒙蒙凜冽冽的冰窘,充滿寂寞與肅靜。難辨天際海麵,沒有東西南北,哪有日出可見!太陽不知道被擋在多少層的烏雲和寂寞以外!除了遊輪的搖晃,萬籟俱寂,時間與空間凝固在肅寂中。漸漸地感覺毛孔和血液都結冰了,那真叫透心涼。還好,自己的呼吸沒有被凍結,隻是一呼一吸被百倍放大。畢竟是夏季,氣溫攝氏一度,離淡水結冰還差一度,離海水結冰還差三度。目睹茫茫然的寒冷和空荒,很恐懼,但很享受,無法用語言形容。時而心跳加速,時而平靜如水。難道這是寂兮寥兮,返回了先天地而生的幽冥古宙?還是窈兮冥兮進入了下一輪回的盤古大陸?!
突然,遠處冰塊斷裂,掉落水中撞擊的聲音,打破了寥寂。寂靜中一隻螞蟻爬動的聲音都能聽到,何況冰塊的突然斷裂所發出的聲音。這斷裂聲象巨大的衝擊波,直擊心靈。站立的我,不由自主地倒退幾步,"遂造窮穀間,始知靜者閑"。隻有造訪幽幽的山穀,才知道靜寂。隻有到了南極,麵對絕對偉大的自然,才知道自我的絕對渺小,連塵埃都不如的那種渺小;隻有到了南極,才知道沒有人煙的土地,沒有躁動,沒有焦慮,那種冰涼與寂靜才是真正的自然之美,才知道什麽叫如如不動。為了驅趕寒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的冰粒吸到了鼻腔,即時融化,牙齒,舌頭,喉嚨,甚至全身都能感受清涼,那種"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的澄澄的清涼。漸漸的,遠處高低不平被積雪包裹的山峰,隱約可見。小丘似的冰山在海麵飄浮晃動。無數破碎的薄冰象透明的水蓮,安靜地躺在水麵上。準確地說應該是淡水冰躺在海水上。一點飛鳥展翅在冰山旁飛旋覓食。這飛鳥,是進入南極後遇見的第一個居住南極的生命。雖然隻是遠遠的見了一點鳥影子,但感覺卻比"維舟山水間,晨坐聽百鳥"還要美。我體會這大概就是南極的魅力,她冰冷透涼,寂靜寥謐,雖然遠離人煙,但她有生命力,生動,不死寂。
遊輪繼續前進,天氣轉好。可以看到遠處的陽光了。它照射著雪峰,金光燦燦,輝映著海麵,晶瑩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