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凡

舉頭望星空,
問心求義仁。
此間有真意,
幸愧共凡塵。
正文

青春懷舊校園文學《青桃時代》連載-第二章 交友嚐試 (四)

(2024-02-10 07:11:54) 下一個

在家待著煩心,我就趁年前的時候溜出去找幾個初中同學一起串門玩。現在還不到年底,出去打工的那一些同學還沒回來,在家的都是留在本地的或者在外麵上高中呀,中專呀,職中呀,還有技校什麽的學生。給他們一些人寫信其實已經了解過了他們的大致狀態,但是很久沒見他們還是怪想他們的。我們挨個串門,一起從一家到下一家,最後漸漸就成了個大部隊了。

我們一行七八個人最後到了另一個在南昌上中專的女同學家裏。她們家的泥壘房子和我們家的一樣破舊,黃土壘起來的牆壁,加上屋頂的灰撲撲的瓦片,都和隔壁鄰居家的兩層貼了瓷磚的漂亮水泥平頂樓房成了很明顯的反差。她家裏估計也是和我家一樣,指望著她能早點工作,這樣家裏就不用擔心她以後的就業了,能給家裏減輕負擔。她媽媽對我們同學們的到來非常熱情,係著炒菜的圍裙忙不迭地給我們泡茶、拿小吃、洗水果。最後搞得我們都很不好意思,都說:“嬸嬸您去忙您的,我們自己來就好了!”可她還是看著我們好像看不夠,滿臉的慈愛。哎,她們家真是有愛的家庭。

她媽媽走開了以後,我們圍著大八仙桌和小飯桌開始吃零食、喝茶。大家聊起這半年的新生活的收獲,都有些感慨:初中畢業後才半年,大家就好像一下子長大了不少。

我發小坐在我左手邊。他倒是留守在家裏了,因為他家裏有一個拖拉機,他爸爸想讓他以後接著開拖拉機,給人送送貨,送送沙土什麽的,也算開始在社會上闖蕩了。這活兒雖然辛苦,但是好在一直留在父母身邊,家裏有什麽情況可以顧得到,也算有利有弊吧。

另一個留守在家的是我初中時的後桌女孩子。她初中畢業後就幫他爸爸管理藥房了。他爸爸是我們隔壁村的醫生,小時候有什麽急症,我爸沒少找過他來看病,所以我對他們家並不陌生,隻是和她之前一直都不同班,初中才在一個班的。那個藥房裏,哪些中藥西藥味道混在一起,有點兒特別的藥香。雖然有些西藥也氣味有點兒怪異,但是總比那個小時候買來一大包中藥最後熬成的苦得要死的那個中藥湯要強多了。我覺得她以後會是他爸爸的好幫手,因為她看上去是個很細心的姑娘,在我後桌的時候對我可溫柔了。

其他幾個在外地上學的,都住校,對和同學們住宿舍都很多類似的體會,室友磨合還是比和父母相處難不少。大家都紛紛表示:那種比較親切溫和的室友總是會讓人覺得舒服,更受人歡迎;而那些渾身是刺的室友,總是不知道怎麽就容易得罪了,很難搞。

以前初中的時候男女有別,說話都比較少,現在畢業了,反而好像變得更親切了。我那東道主女同學打趣我說:“真芳,都在南昌,你都不來找我玩呢。同學一畢業就這麽生分了嗎?”

我趕緊說:“怎麽可能!都怪我,不知道你學校的地址。等會兒你給我一個,我好好看一下,看哪些公交車可以坐到你那裏去。”我都不知道之前有些靦腆的她,這半年不到,個性倒是開始變得有點兒開朗了。

倒是另一個在鷹潭的一個冶金學校的女同學,初一的時候我還對她有點兒朦朧的好感的,現在又見麵了,我反而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所以我倆見麵的時候,我隻是和她笑笑就算打過招呼了。

上了我們重點高中--宜春一中的那個女同學,和我們大吐苦水。她說,到了那裏後,老師講課速度飛快,同學們都能輕鬆理解不在話下,自己卻要費很大的勁。她感慨地說,真是學起來一點兒也不如當時在初中的時候那麽容易了,自己對能考到什麽樣的大學一點兒底也沒有。她這麽一說,我是既同情她,也慶幸自己畢業時選擇中專可能還是走對了一步棋。她初中的時候成績一度比我還好,我那時還很不服氣,憋著一股勁兒一定要超過她。現在看來,這個心氣是好的,隻是我上了中專後那些勁頭都好像有些懈怠了,因為我們不用高考了。我也在想,到底是她這樣保持著這種心氣去搏一個未知的大學機會呢,還是像我現在這樣,看上去可以過上一個略微安逸的生活,到底選擇哪個,自己會更不後悔。

另一個上了普通高中-袁州四中的男同學,就更頭疼一點了。他告訴我們,他們那裏雖然是高中,但學習風氣並不太好。有些壞學生們經常搗亂,就連想安靜讀書都需要費很大的勁。我看到他有點唉聲歎氣的樣子,心裏挺不是滋味的。花了這麽多錢和精力,要是最後連大學甚至是中專都沒考上,那就太虧了!當初他作文總是寫得比我好,現在他又這麽努力;而我雖然加入了文學社,但是沒有老師帶著,總是感覺自己是在原地踏步,肯定更加比不上他了,我不由得又一次在考慮不同路徑的利弊得失了。

其他職中的同學將來會學習一些技能,什麽電腦技術呀,什麽工藝美術呀什麽的。但頭一年還是很多文化課,所以倒也和我們課程上沒什麽大差別。

我對那個書法又好,畫畫也畫得漂亮的男同學額外地佩服。他雖然學習不咋地,也老留個長頭發,有點兒像藝術家,但是他看上去對他要做的東西很明白,很早就告訴我們他以後是會去搞藝術的。連我都不太敢相信,我們這麽個破農村初中,居然有這麽一個雄心勃勃的未來藝術家。我真希望他能壯誌得酬,這樣和別人說起來我也可以說:“那就是我同學嘛!”

不過,另一個在職中上農業專業的女同學看上去就有些自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現在幹的是和農業相關,以後大概也沒什麽希望去城裏工作。我其實覺得還好了,要我在農村能用技術造福農民,我看也不是什麽壞事,至少沒白吃農民伯伯種的糧食,算是很好地用自己的力量回報自己農村出身的那些父老鄉親了。

大家吃吃喝喝,說說笑笑了好一會。有人提到了去廣州打工的一個男同學,說他好像在那裏的一個什麽廠裏因為說明書看不太懂,結果出了工傷,腿被機器給壓到了。據說那個黑心的工廠主人把他送到醫院後付了兩千塊錢就再也不管他了。他爸把他接回家後,已經在家休養了一個多月,到現在腿都還不利索呢。

這個話題讓本來熱鬧的氣氛變得有點冷場了。那個同學的爸我是知道的,人很凶,說得最多的就是,“讀著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是考不上大學去打工!”所以,我同學初二讀完,成績也沒希望上高中和其他中專,就瞞報了年齡,早早去外麵打工了。現在不但錢沒掙到,還人也受傷了,我猜他在家裏的日子和他爸在一起,肯定非常難熬。我不由得暗歎,我們在這裏的這一撥,基本都還好手好腳,在繼續自己的學業,他們出去打工的那一撥,可就真是早早踏上社會開始養家和體會人生的艱辛了。

唉,我覺得人生真是無奈,命運差別很早就開始不一樣了。但是這個也不能單怪他們不好好學習:本來高中和其他職業院校招生就這麽一些,總會有多數人上不了高中和其他學校,那怎麽著也不會讓所有人都滿意。好好學習,能繼續升學固然不錯;但是那些開竅晚了的,難道就不配擁有幸福快樂的人生嗎?老實說,我覺得老天爺非要讓人的幸福上分個高下,這個老天爺可一點兒也不可愛。我想起了那句有名的話,叫什麽“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古話都這麽說了,可見老天爺可沒準備“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他才不會疼好人的呢。那首歌裏的小芳,不就很可憐沒人疼嗎?反正我是覺得,老天爺看上去有時候就是瞎了眼,要不然也不至於竇娥都要罵它“不分好歹了”。

《青桃時代》第二章(五):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1084/202402/959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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