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的解析 20》

在前麵，我們從現代神經科學的研究中簡略地了解了我們通過感官對於外界世界的感受，通過體感，欲望，和情感對於自我機體的感受，以及它們的神經生物機製。我們也了解到神經結構和由經曆，體驗，和學習而產生的記憶等神經物質和結構的變化。現在，我們可以討論一下意識的本質了。這是一個十分古老的話題。自從人類有哲學的思考，意識的探索就開始了。古人把它稱為靈魂，一個有感知和思考能力，知善惡，有自我意識和意誌的存在。

我們可以從笛卡爾開啟這個話題的討論。近代科學被認為是從哥白尼開始。而近代哲學被認為是從笛卡爾開始。笛卡爾從小體弱多病，據說身高不足一米六。笛卡爾在青年時曾經為歐洲的三十年戰爭參軍當過士兵。在那裏，笛卡爾開始他的哲學沉思。他一生遊走歐洲各地，在哲學和其它領域的眾多著作為他贏得極高的聲譽。1649年，瑞典女王克裏斯蒂娜邀請笛卡爾來瑞典講學。有記錄顯示笛卡爾給女王講學的次數並不多。克裏斯蒂娜對笛卡爾的敬慕也許隻是出於虛榮，就像衛靈公之於孔子。笛卡爾習慣於晚睡晚起，卻要在早上五點為女王講課。高緯度的瑞典冬天氣候極其寒冷，尤其在陰暗的城堡裏。笛卡爾不久感染上肺炎去世，終年不到五十四歲。

我認為笛卡爾是一個被高估了的人物。笛卡爾最偉大的貢獻是發明了坐標係和解析幾何，將幾何代數化。不過，這一項就奠定了他在數學史上的地位。但是，笛卡爾在其它科學方麵的很多見解被證實是錯誤的。現在，驕傲的法國人還把光學中的斯涅耳折射定律稱為笛卡爾定律。笛卡爾並沒有發現這個定律，隻是給出一個錯誤的解釋。

笛卡爾在哲學上宣揚懷疑一切。但是，具有懷疑能力的主體，我，是不容懷疑的，所以我思故我在。笛卡爾最主要的哲學思想是心物二元論，即世界上有兩種存在，精神和物質。物質遵循物體運動的自然規律。動物隻是會動的機器。而人具有物質性的身體和精神性的靈魂，所以會感覺，會思考，有意識。笛卡爾甚至認為靈魂就在人腦部中大小不到一厘米的鬆果體裏。笛卡爾自己並沒有很明晰地闡述心與物的關係。以後發展的笛卡爾理論認為精神和物質相互獨立存在，按照兩個獨立的時鍾平行運行。它們之間可能出現的協同行為，比如人的心理感受和身體的反應，也是由上帝預先規範好的。

我們現在知道鬆果體根本就不是靈魂的住所。鬆果體的功能隻是分泌褪黑素，用於抑製調節性腺激素和人的睡眠等生活時間周期。它和人的意識沒有關係。在現代觀念裏，精神和物質相互獨立的說法無法讓人接受。笛卡爾生活在科學啟蒙的時代。自然規律的發現增強了人們對物質的客觀存在的認識。笛卡爾同時又繼承了希臘古典哲學的傳統和基督教的精神。他的心物二元論隻是一個思想調和的產物。如果承認了上帝這麽一個絕對意誌，那麽靈魂和精神也必然是客觀存在的。這種泛心論的支持者當中不乏許多傑出的思想人物，包括斯賓諾莎，萊布尼茲，叔本華，羅素，甚至還有波普爾。

美國人詹姆斯是現代心理學的開拓者。他提倡利用實驗手段來研究人的心理和意識，也肯定意識的生物學基礎。詹姆斯注意到人的感覺能夠產生物理效應，所以感覺是物質性的。詹姆斯認定意識是物質的一個未知的性質，普遍存在於任何地方的任何事物。這是泛心論的一種新的表述。人類認知史上屢次出現類似的情況。人們曾經以為火是一種物質，但是被證明是物質的一種等離子態。人們以為熱的感覺來自一種熱質，其實它隻是物質的運動狀態。人們也以為有生命元素，結果生命和非生命形態都是由同樣的化學元素組成，隻是它們的分子狀態不同而己。當前，泛心論的說法又重新出現。泛心論者提出一個關於意識的疑難問題，即神經衝動是是如何轉化並且一一對應於人的感覺經驗。而回答這個問題的唯一可能隻有承認物質存在某種新的普適的基本特性。但是，我們將看到情況並非如此。

—寫於2023年4月16日（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