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麵與立體的人生·塞尚篇之二》

《平麵與立體的人生·塞尚篇之二》

塞尚早在1861年就認識這位印象派的長者。1872年塞尚一家住在巴黎遠郊的小鎮，離畢沙羅家不遠。兩人開始深度的交往。在繪畫上，塞尚將畢沙羅視為父親，向他虛心求教。畢沙羅教導塞尚印象派繪畫的原則和技法，點撥他多用明亮的色彩，避免大塊的黑影。塞尚的畫從此鮮明起來。兩年裏塞尚一共創作了二十五幅畫。他參加了1874年第一屆印象派畫展。其中的《縊死者的房屋》被人以三百法朗收買。這是塞尚印象派時期的典型作品，色彩依舊顯得厚重。塞尚的整體繪畫在畫展沒有影響。他接受到的仍然是負麵的評價，嘲笑和譏諷。這些無疑增加了塞尚的自卑感。塞尚沒有參加1876年的第二屆印象派畫展。

七十年代，由馬奈發起，印象派畫家時常在咖啡館裏有非正式不定期的聚會。塞尚先前也經常參加。他不太說話。一旦發言，必然導致爭執。大概當他滿懷怒氣奪門而出時，大家都會認為他是瘋子。雖然畢沙羅，莫奈，和雷諾阿能理解塞尚，但他的見解無法讓大眾接受。不久塞尚離開巴黎回到埃斯塔克，他的印象派時代也很快地結束了。

塞尚的繪畫有了色彩。他對色彩的運用又超乎常人。《坐在紅椅上的塞尚夫人》裏，塞尚太太（其實當時還沒有結婚）的臉上有淡青色的斑跡。那是屋內光影的反映。塞尚總是非常注意繪畫中的每一筆畫。他的畫中常有缺少顏料的間隙，隻是因為塞尚當時沒有想好合適的筆觸，要等思考成熟時再補上。

1878年塞尚的秘密生活終於被父親發現了。先是塞尚的朋友通信裏無意中提到他的太太和兒子。父親又跟蹤查看到塞尚在店裏買木馬和兒童玩具。盛怒之下，老塞尚斷決了塞尚的生活費。塞尚僅靠著左拉的貼補幫助勉強過了半年。也許是因為妻子的懇勸，老塞尚回心轉意，恢複了給塞尚的資助，將生活費提到每月四百法朗。塞尚不再因生活而擔憂，能夠專心在繪畫上。

塞尚一直在求索繪畫的方向。這幅畫於1879年的《透過樹叢的埃斯塔克風景》已經透出塞尚的幾何畫風格的端倪。塞尚不滿足印象派描繪的瞬息變幻的浮光掠影。他想表達的是景物的內在本質。這個想法的具體表現在於繪畫的空間感和實物的立體質感。塞尚對空間感的表達方式就是移動變換視角，對透視的再處理。

在這幅《有蘋果的靜物》裏，中間的灰紫色陶罐平放在桌麵。而左邊的綠色瓦罐的視點明顯被提高。右邊的盛蘋果的盤子更是撲麵而來，向觀者傾斜。蘋果隨時會滾落出來。無論是繪畫者還有觀者，這幅靜物畫都是全新的體驗。基裏科很好地借用這樣多點透視的技法來描述他的形而上學繪畫。在體現物體的立體感上，傳統的繪畫是通過光影的對照，而塞尚利用的是色彩和色調。鮮亮的色彩表示物體的突起，冷暗的色彩表示物體的退縮。物體的立體固性呈現在色彩對比之中。蘋果正是反映了這種塞尚方式。塞尚曾放言要用蘋果征服巴黎。多年以後他做到了。

在《穿紅背心的男孩》裏有同樣的表現。就這樣，塞尚在繪畫根本上和傳統繪畫做了了斷。另外，塞尚要表達的物體的實質，其實是畫者主觀的實質。在他認定的重點上，他會明顯地誇大強調。比如男孩的相對超長超寬的左肩臂，於是男孩便具有了塞尚特征的不均衡感。

1882年塞尚由熟人的關係在官方沙龍展展出了僅一幅畫。這幅畫除了列在展畫目錄，幾乎無人問津。塞尚非常失望。他從此不再向官方沙龍遞交作品評審。此時的塞尚已經四十多歲。二十多年努力卻無法讓他成家立命。少年時的夢想漸漸消失。塞尚回到埃斯特克和埃克斯，沉浸在個人的繪畫世界裏。

—寫於2017年10月9日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