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離天安門廣場隔了三十多個公交站的北京密雲郊區,說是郊區,按現在的說法也是北京市區了,隻不過稍微偏僻些,帶著點城鄉結合部的味道。在一片亂七八糟的雜貨攤位和小吃攤邊上,有一家小小的台球室。這家台球室別看小,生意還很好。在台球室的隔壁是一家同樣很小的茶館,這家茶館隻容得下一桌茶客在裏麵喝茶,要是多幾個客人的話就隻能擺出兩三張茶幾,把客人請到外麵的街沿上去坐。所幸外麵的街沿很寬大,足夠放好幾張茶幾。就這樣,這家小小的台球館和這家小小的茶館就相依為命的在北京城這處不起眼的位置存活了下來。
台球室和茶館其實是兩兄弟開的,哥哥叫魏大成,弟弟叫魏民勳。兩兄弟都是河北人,年輕時既成了北漂,在北京城一混就是十多年。不知道是得了什麽機緣或者是有什麽貴人相助,兩兄弟竟然盤下這兩間小門麵做起了生意,當上了老板。還真是老板,台球室雇了一個叫王姐的女工,茶館也雇了個叫鄧姐的女工,兩兄弟做起了翹腳生意,不是老板是什麽?
這一年是愛和三年,天皇權傾大陸已經是第三年了。在這三年裏麵,大陸風調雨順,經濟發展,兩兄弟賺到了點小錢。唯一的遺憾就是中國已經沒了,現在叫大日本帝國大陸區,原來的中國成了大日本帝國的一個轄區。按說這些國家大事和芥豆之微的兩兄弟扯不上什麽關係,但那魏大成偏偏有幾分血性,每常一提起這個大日本帝國就搖頭歎氣,哀怨不已。弟弟魏民勳就勸他:“哥,你管這些事做什麽?管它什麽國,我們做點小營生,過日子要緊。”魏大成則說:“話是這麽說,但看著日本人那耀武揚威的樣子,我心裏頭沒來由就有氣。”
"悄聲!小心讓探子聽見!”魏民勳忙按住魏大成的嘴:“哥,你不要命了?要是讓日本人聽見你說這些話,你還活不活?”魏大成又歎一口氣說:“我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但好好的大好河山,怎麽就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了呢?”魏民勳說:“這話你今日說了,以後千萬別說。以後我們都是日本人了,連說話寫字都要說日本話,寫日本字。往後啊,就沒有你那個大好河山了!”
魏大成一拳頭砸到桌子角上:“奶奶個熊!這個窩囊氣我可受不了。”魏民勳試探著說:“哥,要不你去買兩瓶啤酒來喝,喝了酒,醉陶陶的,再睡一覺什麽氣都沒了。”話還沒說完,隔壁幹雜店的老板熊大哥走了過來:“兩兄弟說悄悄話呢!說什麽,讓我也聽聽。”魏民勳想熊大哥雖然仗義,但畢竟是外人,這肺腑之言豈可讓他聽見?於是連忙回道:“我們在說今年冬天雨水勤,怕明春莊家不好呢。”熊大哥說:“這你們也關心啊?你們未免管得也太寬了。現在的農民都是科學種田,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口糧米。”
兩兄弟給熊大哥端上來一杯熱茶。熊大哥說:“你們聽說沒有,新登基的天皇陛下明年春天要來北京視察,現在全市都在大搞環境衛生,為迎接天皇陛下做準備呢!說不定明天街道上就有官兒來我們這條街檢查,你們注意一下。”魏大成小心翼翼的問熊大哥道:“您說天皇這次來是為什麽呢?”“為什麽?不就為了桃子公主的婚事嘛!聽說天皇陛下有意把桃子公主嫁給我們大陸區的人,這叫進一步民族融合,共享大東亞繁榮啊。”熊大哥滔滔不絕的說起來。
“那我們就真的當日本人了?!”魏大成進一步試探熊大哥。熊大哥一愣:“魏老大,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日本人,我們是哪裏人?你這話隻可當著我說,如果讓其他人聽見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魏民勳不住給魏大成使眼色讓他閉嘴。但魏大成鐵了心要試出熊大哥的底色,於是又說:“可我們是中國人啦,我們怎麽稀裏糊塗就成了日本人了呢?這是誰做的勾當?”
熊大哥鼓起牛眼睛一樣大的巨眼直愣愣盯著魏大成:“你是說你想追究鐵凱的責任?”說這話的時候,熊大哥的聲音都在發抖:“魏老大,算了,我今天是來錯了。你的話我不敢接,也不能接,我先走了。以後你們兩兄弟好自為之,你們說的話我不會告訴給其他人的,你們放心吧!”說完,熊大哥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起身就走。邊走還邊搖頭,那意思好像是遇見了什麽不該遇見的事一樣。
魏民勳氣急敗壞的對魏大成說:“哥,你太大膽了。這個熊大哥骨子裏是怎麽樣的,我們並無把握,你怎麽能當著他的麵說這些話!”魏大成憨憨一笑:“放心,這個熊大哥,我還是有幾成把握的,他還不至於去告密。”魏民勳不停嗟歎:“人心隔肚皮啊,這個亂世裏麵,我們要小心啊。”魏大成不再理會魏民勳,他招呼自己的兒子魏大雙和魏小雙過來:“兒子,過來,給叔叔說:叔叔你不生氣了,我們代爸爸給你賠不是。”魏大雙和魏小雙是一對雙胞胎,兩個小孩長得一模一樣,連親叔叔魏民勳都分不清誰是誰。
兩個小孩跑過來拉著魏民勳的袖子說:“叔叔,我們代替爸爸給你賠不是啦。”這一下倒讓魏民勳不好意思起來:“哥,你少來。我是為我們兩兄弟的未來擔心,畢竟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原來魏民勳也有一個女兒,這個女兒叫小雅。魏大成揮揮手對魏大雙和魏小雙說:“去找小雅妹妹玩。天天在我麵前聒噪,要不是看你們兩個怪有趣的,我就丟下你們,去幹大事了!”說完,魏大成看也不看魏民勳,手一擺,起身進了裏屋,留下親叔侄三個人麵麵相覷。
當天晚上王姐和鄧姐關好台球室和茶館的門,早早下班回家了。魏大成一個人在台球室內間的起居室裏看電視,電視裏正在播放一部講大日本帝國優美風光的紀錄片。看著看著,連長城,黃河,泰山都出來了,這些原屬於中國的地理標誌如今都成了大日本帝國的風景。魏大成正看得垂頭喪氣,突然穿來一陣敲門的聲音:“魏老大,是我!”魏大成一聽,是熊大哥的聲音,忙把門打開:“熊大哥,你這麽晚來做什麽?”
“有點事對你說。”熊大哥閃身進屋,然後遞給魏大成一卷報紙:“你看看這個。”魏大成好奇的打開報紙一看,竟然是一張海南出版的《中國時報》,報紙的頭版頭條就是《八論無知小人黑心惡徒鐵凱其人其事》。魏大成說:“熊大哥,你哪裏來的這個?這個要是被日本人發現是要砍腦袋的。”熊大哥哈哈一笑:“我要是怕砍腦袋會給你看這個嗎?這是海南出版的,我還有大陸出版的《光複報》,那上麵的文章才叫一個淋漓盡致過癮呢!鐵凱在那裏麵被罵成了牛頭馬麵,看得我好高興。”魏大成緊緊握住熊大哥的手問:“熊大哥,你是同誌嗎?”
熊大哥也握住魏大成的手說:“我們都是同誌!從今往後,你就算找到組織了。我是光複會北京支會的地下會員,以後有什麽事你就找我。”魏大成眼淚都快出來了,他轉頭看著電視說:“熊大哥,你看看,電視裏演的都是什麽,就恨不說日語了。我看著這個局麵,心寒啊!”熊大哥一拍手:“放心吧,同誌。我們光複會就是為了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而成立的,你跟著我們鬧革命,將來革命成功,你也有一份功勞。”
正說到這裏,突然聽到台球室裏麵傳來一聲門響的聲音。魏大成和熊大哥忙出來查看,卻什麽動靜也沒發現。“也許是野貓。”魏大成為熊大哥說。熊大哥點點頭:“同誌,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光複會的成員了。我是你的接頭上級,以後組織有什麽任務安排,都由我單線與你傳達。除了我,萬不可把組織的消息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包括你的兄弟,老婆和孩子!”
魏大成一跺腳:“熊大哥,你還信不過我嗎?我就是看不慣日本人耀武揚威的樣子,所以才要把他們趕走啊。”熊大哥說:“報紙就放在這裏了,你好生保管,我走了。”說完,熊大哥頭一低走出了台球室。門一打開,魏大成才發現外麵已經下起了雪,漫天的雪花把北京城變成了一座雪城。直到熊大哥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深處,魏大成才回轉身進到屋裏。
借著起居室裏微弱的燈光,魏大成如饑食渴的閱讀著《中國時報》上的文章。文章上寫道:“鐵凱賣國求榮,人人得而誅之。凡我中華人士,恨不能生食其肉,臥寢其皮。”魏大成心中暗道一聲:“痛快!”再往下看,文章又寫道:“明春日本鬼皇來京,凡我中華人士,人人有責起來抗議宣戰,不把日本鬼皇趕走,我們誓不為人!”魏大成看得心中湧起一股熱流,就好像看見了光和希望一樣。文章的末尾留了一個郵箱地址並標注為:春抗鬼皇專用報名郵箱。
魏大成一下子就激動了:“我找到組織啦,我真的找到組織啦!”一邊說,魏大成一邊高興的跳了起來。魏大成打開手機,用顫抖的雙手給那個郵箱號投了一封報名郵件:“我是愛國愛華的中國人,我不做日本狗,以後但凡有用得上我魏大成的地方,你們隻管開口!”郵件寫完發出去,魏大成長籲一口氣,就好像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似的。魏大雙和魏小雙兩個小孩子聽見魏大成手機的聲音,都從床上起身看爸爸。魏大成示意他們快躺下睡覺:“我在和媽媽聊天呢,沒你們什麽事,快閉眼睛。”魏大雙和魏小雙於是又一起躺下,再次睡著了。
魏大成看著這兩個乖乖巧巧的雙胞胎兒子,心裏一陣酸楚。這大好的中國如今已經賦予非人,你們從一出生就注定要做亡國奴,這是多麽可憐的一件事!兩個小孩子就好像和爸爸心念相通一樣,都緊閉著眼睛,愁眉苦臉的。魏大成心想:“爸爸舍出一身剮,為你們救中國。以後你們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中國人,而不是做日本人的奴隸和走狗,你們以後長大了會明白爸爸的苦心的。”
當是時,中國已經不複存在。原來的中國除了王蒙徽占領的海南島還在打紅旗以外,其餘部分已經全部並入了大日本帝國,成了大日本帝國大陸區。現在的大日本帝國大陸區執政就是鐵凱這個大漢奸。鐵凱不僅對日本人奴顏媚骨,而且對中國人也極其殘暴。他把中國的煤炭鐵礦稀土礦全部送給了日本人經營,還甘願每年拿出巨額款項購買日本的滯銷產品,用中國人的血汗養日本人的悠閑。這種漢奸行為,讓中國人對鐵凱恨得咬牙切齒。鐵凱更狠毒的是,他製定了嚴刑酷法來約束中國人的抗日行為,誰隻要一有反日言論或者行動,立即就會被投入大獄,從此人間蒸發。據說在成為大日本帝國大陸區的三年間,神秘失蹤的大陸區老百姓就達到了三十萬之巨。大陸區老百姓是敢怒而不敢言,人人心裏都有一本血賬。
外麵的雪風吹得門啪啦啪啦直響,魏大成則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魏大成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用一把大掃帚像打老鼠一樣,猛烈的拍擊著鐵凱的頭。在一旁嚇得哆哆嗦嗦的日本天皇說:“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打死了。”正在魏大成高興的時候,突然一縷光線照到他的臉上,魏大成猛的醒了過來,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魏大成懶懶的起床開門營業,來上班的王姐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日子就這麽平淡的過了下去,直到半個月後,魏大成忽然收到了一封電子郵件。電子郵件說:“親愛的同誌,你的來信我們已經獲悉。我們邀請你明天下午三點去東直門地鐵站參加活動,活動當日有神秘驚喜等著你。”魏大成心中一亮,他找來一副黑色口罩,想明天就戴這個去,倒要看看那些皇協軍怎麽對付自己!到了第二天,魏大成穿上一身黑色連體羽絨服,戴上黑口罩,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東直門地鐵站。一到才發現,原來是反對日本天皇來京的現場抗議活動。有很多少男少女拿著橫幅,揮舞著五星紅旗正在高聲呐喊。
魏大成看得眼熱,一個躬身,就站起了抗議隊伍中:“我們堅決反對日本天皇來京,讓日本人滾回去,中國是中國人的。”一群人高聲喊叫著,氣氛很熱烈。剛喊了不到半個小時,看來的人差不多了,鐵凱的偽警察就出動了,偽警察們一擁而上開始抓人。魏大成的手和另一個年輕小夥子的手緊緊扣在一起不鬆開,因為他們後麵是幾個小女生。偽警察大喊:“怎麽,你們這些盲流還搞英雄救美啊,全部給我逮回去!”
兩個偽警察一撲,就把年輕小夥子撲倒了,後麵的女生一哄而散。魏大成本來有機會逃跑的,但他剛跑了兩步,看年輕小夥子被偽警察壓在地上,又轉頭跑回來救小夥子。另外的幾個偽警察看魏大成還敢跑回來,於是上前把魏大成的手緊緊扭住:“好你的,還敢來挑釁警察。”就這樣,小夥子和魏大成都被逮進了派出所。到了派出所,一個審訊的偽警察問魏大成:“說,這次鬧事,誰是主謀?”魏大成把頭一昂:“我!我是主謀!”年輕小夥子說:“不是,我是主謀。”審訊的偽警察和另外幾個偽警察一番交頭接耳後說:“你們少充英雄,誰是主謀,我們有數!”
接著,魏大成就被關進了拘留所,拘留了三天。出了拘留所,魏大成才聽說,原來偽警察認定那個年輕小夥子才是主謀,所以隻拘留了自己三天,而那個年輕小夥子已經被送上刑事法庭了。魏大成心中一陣惱怒,想我們隻不過參加了一次抗議,竟然就要被審判,這是什麽法律,什麽國家!然而魏大成隻不過是一介平民,他沒有渠道發表自己的看法,於是隻有一個人又默默的走回了台球室。到了台球室才知道他不在的三天,魏大雙和魏小雙都是在魏民勳家裏過的。魏大成看著魏民勳說:“兄弟,沒有你,孩子們怎麽活?可要是我不去抗爭,他們就隻能做小小亡國奴啊!”魏民勳含淚說:“哥,你怎麽這麽癡啊!”說完,兄弟兩個抱頭痛哭起來。
眼看就要到日本天皇來京的日子,北京城裏十步一崗三步一哨,空氣中好像都彌漫著硝煙的味道。一天傍晚,熊大哥提了一副豬耳朵,來台球館和魏大成喝酒。兩個人喝得微醺的時候,熊大哥突然湊到魏大成的耳邊悄悄說:“魏老大, 你上次在東直門的表現組織上很滿意。現在有一個重要任務給你。”魏大成一下子就興奮了起來:“什麽任務?要我去刺殺天皇也成啊!”熊大哥悄悄說:“你說對了一半,但不是你去刺殺,有人去刺殺。不過行刺完之後,刺客需要到你這裏來臨時躲幾天。待風聲過了,再把刺客送到國外去。”
魏大成聽說真是要刺殺天皇,心髒急速的跳了起來,連臉都紅了:“熊大哥,你是說真的?行刺天皇能成功嗎?”熊大哥悠悠的說:“不成功也是成功。知道嗎?隻要這次行刺事件一曝光,日本苦心經營的大東亞和諧共榮的謊言就被揭破了。到時候全世界都知道是日本人在強行殖民中國,國際風向馬上就轉了。日本天皇這次是鐵定碰一鼻子灰。至於鐵凱,他隻能吃不了兜著走!”魏大成又問:“刺客是誰?”熊大哥說:“別問那麽多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做好準備,行刺一結束,我們馬上把刺客放到你這裏來。”說完熊大哥急匆匆的走出了台球館。
三天後,日本天皇果然如期到達北京。偽政府當晚就在北京飯店裏麵為天皇舉行盛大的歡迎晚宴,晚宴上貴賓雲集,珠光寶氣。鐵凱穿了一身附綬帶的晚禮服,挺著腰目不斜視的跟在天皇後麵,走出貴賓室。兩個掌權者像兩父子一樣,魚貫登上禮堂主位。一時之間,全場歡聲雷動,貴賓們都放開喉嚨唱起了日本國歌,場麵恢弘。正當鐵凱跪在天皇麵前,準備接受天皇的贈禮的時候。突然,從主位下方衝上來一個穿侍者衣服的年輕人,年輕人舉著一個金燭台就朝日本天皇頭上砸去。
天皇一時嚇傻了,他用日語嘟嚕:“你做什麽,做什麽?”哪知道年輕人還沒挨到天皇,鐵凱一個箭步衝上來,一記左勾拳打在年輕人的臉上,年輕人應聲倒地,金燭台也掉在了地上。幾個侍衛馬上衝上去護駕,他們拉著天皇把天皇拖到了禮堂後麵。就在這個關鍵時刻,觀禮席上突然有幾個賓客大喊:“有炸彈,禮堂裏麵有炸彈!”剛一喊,馬上就傳來了一聲爆炸聲,觀禮席上升起了一團白色煙霧。
這個變故把所有人都嚇到了,正在直播的電視馬上轉換鏡頭,改播城市風光片。而此時禮堂裏麵已經亂做一團,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東竄西跳。趁混亂,觀禮席上躍出兩個壯漢把刺殺天皇的刺客從地下抱起來,掩護著擠進了混亂的人群。鐵凱這個時候已經恢複了鎮靜,他指揮偽警察和偽保安立即維護秩序,不要讓刺客逃走。但早已亂了陣腳的賓客們卻不管不顧的從各個出口逃了出去。到最後清理現場才發現,根本沒有炸彈,隻是一個小煙霧彈爆炸了,而刺客則趁亂逃走,不知所蹤。
當晚,鐵凱就發表了電視講話,痛斥這是一次懦夫行為,是對大日本帝國大陸區的挑釁和犯罪。鐵凱說:“誰舉報刺客所在地點,立即獎勵一百萬亞元。要是親自扭送刺客到案,獎勵兩百萬亞元!”通緝令發出去後,全北京城風聲鶴唳,出京的通道被全數封死,隻有持有特別通行證的公務人員,才能持證出京。偽警察,偽輔警,偽治安,像充了電一樣,滿北京城挨家挨戶的搜尋刺客。但怎麽找就是找不到,似乎刺客一下子鑽到地裏不見了似的。
就在北京城像一葉漂萍在風雨中顫抖之時,魏大成正用一床毯子把一個年輕小夥子蓋在起居室的床上,這個小夥子正是刺殺天皇的英雄。更神奇的是,魏大成一眼就認出這個小夥子和上次在東直門和他手扣手的那個小夥子長得很像。一問才知道,原來他們倆是親兄弟。魏大成對小夥子說:“放心,我這裏很安全。這間起居室的門是做的暗門,一般人發現不了。”小夥子說:“同誌,要是多幾個像你這樣的正義者,中國就不至於成為日本的殖民地了。”說著,兩個人都滴下淚來,既是為中國的國運傷心,又是為有鐵凱這樣的漢奸賣國賊而悲憤。
然而,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幾天後的一個下午,王姐氣勢洶洶的領著幾十個偽警察進了台球館。王姐說:“就在這裏,我親耳聽見他們接頭的,肯定藏在這裏!”進了台球館,王姐一馬當先一把拉開暗門,裏麵的魏大成和刺客都露了出來。幾十個偽警察發出一陣獰笑聲:“原來藏在這裏,要我們好找。給我拿下!”幾十個偽警察一擁而上,把魏大成和刺客都逮捕了。
一個月之後,公審大會召開,鐵凱親自主持了這次大會。鐵凱對全場的聽審者說:“誰反對天皇陛下,就是反對大東亞共榮,就是反對我,就是反對大陸區的人民過好日子,就是反對神的全球融合神意。你們說對這種反天皇陛下,反東亞,反法律,反人類,反神的惡賊,我們應該怎麽辦啊?”全場的人都大喊起來:“絞死他,絞死他。”鐵凱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那麽就請大法官宣判吧!”
漢奸法官宣布:“判處刺客李雲鎮死刑,立即執行。判處從犯魏大成死刑,立即執行。同案犯擇日再審。”鼓掌聲,歡呼聲,還夾雜著幾句日語,在法庭裏麵像打雷一樣震耳欲聾。鐵凱示意大家安靜:“這就是反對大陸區人民過好日子的下場,以後誰想反,隻管反!我們有的是子彈和絞刑架!”全場像過節一樣躁動起來,有的聽審者甚至當場唱起了日本國歌。
而這個時候,在聽審席上,一個女人正帶著三個小孩子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這個女人就是魏大成的妻子小琴,三個孩子是雙胞胎兄弟魏大雙和魏小雙,另外一個是表妹小雅。魏大雙和魏小雙抱著媽媽的脖子問:“他們為什麽這麽高興?”小琴說:“因為他們可以做皇民了。”兩個小孩子又問:“為什麽做皇民就高興?”小琴說:“因為他們是永遠長不大的侏儒。”魏大雙問:“什麽是侏儒?”魏小雙則說:“我們不當侏儒,我們要做爸爸那樣的人。”小雅流著眼淚最後說:“台上那個胖子是壞人!”小琴輕聲對小雅說:“他還沒有進化成人,他是個畜生。”小琴抱著三個孩子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慢慢低吟:“孩子們,以後你們就接過爸爸的槍,把日本鬼子趕出去!”話音剛落,鐵凱就好像聽見了小琴的話似的,轉過頭來惡狠狠的盯著小琴和三個孩子看。看了半晌,鐵凱才把頭緩緩移開,然後對小琴翻了一個大白眼。
兩聲槍響過後,一對大雁驚叫著飛向遠方。刑場的上空,升起了一輪鮮紅的太陽。這輪太陽好像是一支燃燒的火炬,把整個大地都炙烤得毛焦火辣。所以,這一天的向晚時分,下起了一場太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