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輩子,到了退休和休閒的年齡,終於發現:原來華人社會,懶鬼男人還是挺多的,有了不少伴,就不會嫌棄自己了。
退休的這些年,沒有什麼斬獲,就是認識了幾個和我一樣的懶鬼男人:有退休公務員;有卸任的企業老闆;更有小資情緒的中產退休人士;還有曾經的百年老字號的藥鋪掌門人。沒有想到,這些人跟我差不多,都有一個共同的想法:就是從此想過幾年自己喜歡的生活。
不說別人,先說說我自己。
退休的這些年,到底都折騰了些什麼:一是削減尖腦袋找來一些過去沒有看過的書,就想滿足一下獵奇的心理。這類的雜書,內地不好找,香港的中央圖書館還是不少,尤其是台灣版的中文圖書,圖文並茂,看得還是很過癮。“一國兩製”多少還是有些不同。
我看到書中記載:朱元璋這麼強悍的皇帝,竟然還有年輕時的技能情結:說他打下天下後,還在皇宮裡專門搞了一個木工房,一有空就待在裡麵,篼個筍頭,刨個木條什麼的,練練手藝,過下曾經的老癮。
還有哪個北宋皇帝趙匡胤,不僅打仗一流,管治天下無敵(所謂“杯酒釋兵權”),搞女人也是一把好手。我看野史記載,說他看中的女人,他可有耐心。他可以嬉皮笑臉,死纏爛打,又哄又騙,給足女人的麵子,比如有名的詞人李後主的女人,是甘心情願委身於趙匡胤的。並非後人說的趙匡胤硬來豪奪的卑鄙結果。
可見,女人還是喜歡大氣淩然的英雄人物。比如曹操,李世民,趙匡胤,吳三桂這樣的皇帝和將才。應該是飛蛾撲火的自願行為。讓我開了眼界。
看來,大人物好一口事物的確是真的。羅斯福是這樣;丘吉爾是這樣;斯大林是如此,希特勒是如此;毛澤東也是如此,或權慾;這個“事物”或手藝;或人妻;或其他。
這讓我想到20年前,一個搞房地產開發的廣東私企老闆朋友,生意經很棒,就愛抽水煙(應該是粵西人),常常一個人待在辦公室嘀哩咕嚕,不抽到深更半夜不回家。
我算是彌補下缺憾,過去死想看的,比如《金瓶梅》足本,之前聽人講得要死要活,血脈噴張,看了以後也不過如此,可能這就是人類喜歡獵奇的心理吧;
二是花了好長時間,終於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可以堅持的運動:就是爬樓梯和下樓梯。
之前,有人建議我跑步;或遊泳館包月遊水;或公園學打太極拳;感覺都不錯,但我堅持不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樣的運動,一定是沒有效果的。而爬樓梯的有氧運動,我可以堅持下來,沒有任何壓力,還有快樂感,不覺得累,就堅持到了今天,差不多一年了。
所以,每次保安巡樓時,看到我一邊聽著調頻收音機,一邊快樂的爬著樓梯,一副開心的樣子,都感到不解,說很少人像我這個樣子。我就說,爬樓梯對我非常合適:一來樓梯間比較安靜,沒有壓抑感,我比較自在;二來運動時間比較短,還出不少汗,效果感覺不錯。
有人說,爬樓梯有損膝關節,我當然知道。但有句老話“兩害相權取其輕”。既然選擇做不到十全十美,就隻能實事求是做減法:一個好的心肺功能與膝關節的損害相比,心肺功能好處還是要大一些。
我是這樣想的:心肺是人體的重要器官,壞了很難修復;而膝關節壞了,還可以更換。既然前者好處大過後者,我當然選前者了。
對我來說,每天爬爬樓梯,可以很好地鍛煉心肺功能,尤其COVID-19之後,一個好的心肺功能對於抵抗病毒是很重要的。萬一今後再有瘟疫病毒來臨,心肺功能好,也許扛得住,不需要仰仗疫苗,也就不再緊張兮兮了。
再有就是每天早上到公園溜達溜達,望望風水,也是不錯的享受。退休後,能有一個吹吹牛,聊聊天,層次差不多的鬆散的小圈子,也是自己的福氣;
當然,現在手機年代,下載一些好玩的遊戲軟件,比如不花錢的鬥地主,鋤大地,打麻將,下軍旗,象棋殘局的APP應用程序,有些還是不錯的,一玩起來就停不下來,真的挺過癮的,挺打發時間的。
我個人認為,今天的退休人士,應該與時俱進,跟著潮流走,有些任性比較好。讓自己多一些快樂的多巴胺,至少罹患老年癡呆症的機會也少一些,豈不是更好。
有人說,離開太太可以生活,離開手機可能活不了。
我覺得,真的是這樣:手機換了好幾個,內存越買越大,價錢也越買越貴。不過,還是值得的。
一部大的內存手機,可以下載更多的自己喜歡的東西,滿足到自己的好奇和興趣;尤其是Youtuber,小紅書,抖音小視頻;還有X平台等,已經成為一種生活方式。
生活多了好多選擇,懶鬼也有事做了,也有些快活了。
我聽人說,一些退休人士如今也迷上了小視頻,連老伴都沒有從前那麼在乎了。我100%相信是真的。
我再介紹下,我認識的這幾個退休的香港“老友記”(香港人習慣對認識的人這樣稱呼)。
第一位是退休的公務員。
據我了解到的情況,香港特區政府對公務員的退休製度還是蠻不錯的。我不知道這位朋友做到什麼層級。
據說最低的公務員職位,退休時,都可以按月領到比較豐厚的有自尊的退休俸祿,大概20000港元左右,以及一筆終身的可以傳承的年金和強積金。當然,還有終身的免費的公共醫療。
在我看來,這位老兄至少屬於香港的中產階級行列。看他的穿著和保養,應該是比較滋潤的。據他自己說,香港政府部門的運作,跟內地沒有兩樣,大部分人都是循規蹈矩,一步一格子往上爬。隻是平日考核,多了英文作業,比內地要求高一些罷了。
他能到點退休,也不留戀崗位,一個人跑到公園融入到我們這個吹水的圈子,可見他是富足而愜意的。他跟我聊的事情,讓我多少知道一些特區政府運作的套路,也算是學到一點新知。
他跟我說,他最受不了是他的太太對他的不滿,說他不求上進,一點不勤力,人工幾年沒有見長。
第二位是卸任的企業老闆。這位老兄是個地產商的二判判頭。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什麼叫二判?
在香港,能給地產商做二判,是很牛氣的。一是二判要有一隻比較好的作業隊伍,二是二判要有比較強的經濟實力,可以墊支為發展商蓋房子,為人員開工資,以及有效安排工期,監督工程進度。
可以這麼說,如果香港的高樓大廈是地產商的規劃的傑作,那麼,作為地產商的重要組成部分的二判,他們的高質量的項目建設水平,以及卓越的推進和監理能力,都是功不可沒的。
很多人都知道,香港有四大地產商(如李嘉誠的長江實業;鄭裕彤的新世界;李兆基的恆基地產;郭氏地產的新鴻基),是香港資產價值的標誌,這些老闆在香港耳熟能詳。但二判卻是站在地產商後麵的無名英雄。
這位老闆滿頭的白髮,看上去是飽經滄桑。想應該操了不少心。如今榮休回家,回歸樸素的生活,想也是徹底放下了。和我們很快打成一片。
我很好奇:
香港的工程建設水準有口皆碑,但為什麼建設速度遠不如內地公司?原因是什麼?他說,香港的工程建設速度,並非實施公司的效率所決定的。而是由原材料採購成本,人員薪水,設備折舊,以及合理的毛利率所決定的。
雖然香港低價很貴,但和工程預算是分開計算的。所以,開發商對工程建設更加看重品質,而非進度。這與內地開發商的發展理念有很大的不同。
香港人口不多,買得起房子的人(一套房少則幾百萬,多則上千萬,甚至上億元),其實更加注重項目質量和購買者的口碑。
因此,地產商每次推出自己的房源時,都說原材料品質是全歐洲的,二是做工,戶型和實用性,也即香港人常說的“慢工出細活”。時間長,反倒是品質的保障。
所以,香港二判的老闆跟地產商老闆完全兩個樣。前者是親力親為,很多時候需要爬樓,親自到現場監督施工情況,可謂操心操肺,辛苦程度可想而知;而後者多半是甩手掌櫃,二郎腿翹翹,隻要搞定政府,(勾)買好地塊,做好規劃和商業佈局就行了。
果然如我猜測,這個二判老闆有很嚴重的神經衰弱,以及“三高”等健康隱患。估計是長期失眠導致的。感覺香港的二判老闆還是辛苦的。至少比恆大地產的高管們要辛苦多了。
他跟我說,他最討厭的是有人建議他另起爐灶,自己搞一間地產公司,可以賺更多的錢。他說不想這麼辛苦,做個二判老闆,頭髮已經白了這麼多,再去開間自己的公司,怕是有錢賺,沒命享福了。
第三位是證券業榮休高管。
一直以來,香港都號稱自己是亞洲金融中心,過往依靠著全世界的熱錢,利用中港兩地不同的政策,以及香港的人才優勢,藉助香港的金融平台,或為投資人投資賺錢;或推薦港資去內地辦廠;或為來港上市圈錢的公司,金融圈也就賺一個傭金而已。
所謂香港金融的“抽水生意”。就是香港的金融生意,全靠港人的中間商的專業角色,賺一些辛苦錢而已,如果不能錢生錢,利滾利,熱錢都跑了,香港也就失去了金融中心的功能。眼下的金融日子的確不好過。這是真的。
所以,前一段時間,有內地朋友調侃說香港“金融中心”變成了“金融廢墟”。把特區政府氣得要死。
這位老兄在香港金融圈子摸爬打滾一輩子,見證了1997香港回歸前後的不同生意情況。他做過交易所交易員,分析師,一坐幾個小時,屁股都不挪一下;也做過證券公司的經理,忽悠人炒股、炒期貨、打新股;他還做過保險公司的經理,為一些富人提供投資功能兼疾病防禦的雙連險,白天電話打個不停,晚上卡拉OK,喝酒喝到吐。
雖然他買了私家樓,孩子去國外讀書深造,成了真正的香港中產階層,但身體也開始出現問題。什麼糖尿病,高血壓,坐骨神經以及心律不齊等問題都來了。終於熬到60歲,毅然決然退休回家,過幾年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跟我說,他最不喜歡太太在他麵前,說誰賺的錢比他多,買的樓沒有誰的大。還要計劃開支,看錢預支未來。包括支持兒子學成歸來回港買樓的首期資金。他說這樣活著“好累哦”。
如今終於退休了,放鬆,放鬆,再放鬆。
我感覺,我的早間運動的私人小圈子,幾個朋友好有誠意,無論風吹雨打,每天都見麵:有的從尖沙咀走1萬步後8點準時到公園見麵;有的起床,在家小做運動,吃完早餐後,就趕來公園聚會;有的早間跑步半個鐘後就趕來公園相見。幾個香港的退休朋友,都好像香港人的打拚縮影。
我慶幸自己早早退了休,有點“躲進小樓成一體,管他春夏與秋冬”的味道。感覺逃避也是一種懶人的方式。我看我們幾個都是想逃避現實的人。
也許我們沒有當年魯迅的瀟灑,可以爬格子,寫文章,表達大文豪的心情。而我們這些退休的香港小人物和懶人,卻要好好按照自己的心願,過好未來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