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格裏菲斯公園籠罩在薄霧中,一位身著舊式僧衣的華裔老者靜坐山巔。他叫清源,人稱“行雲道人”,年近六十,已在洛杉磯隱居二十餘載。世人隻道他是尋常隱士,卻不知他原是華山門下得道修者,三十年前便已功行圓滿,甘願滯留紅塵,隻為等待一場命中注定的重逢。
他等的,是一個女子。
那個在夢裏反複回眸的身影。
她叫林月瑤,一位華裔與愛爾蘭混血的模特,生得明豔動人,卻總帶著一絲難以言說的憂鬱。她不信神佛,卻總夢見古廟青燈,夢見一位白衣僧人撫琴低語。她不知道,那是她前世的記憶——
大唐年間,她是一隻修行千年的九尾白狐,隻差一步便可化形成仙。偏偏動了凡心,癡戀上一位高僧,玄宗座下的清源禪師。清源早知她是妖,卻未誅殺,反而以佛法度化,引她向善。
她愛他。甘願化作人形,日日為他煮茶添燈,伴他誦經念佛。
他也愛她。可他不能。他是佛門弟子,情是劫,是業,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後來朝廷下令誅妖,寺廟焚毀,白狐血染殘垣。臨死前,她笑著對他說:“若有來世,我願為人,不為妖,隻求與你執手紅塵。”
他沉默,隻輕輕替她合上雙眼,淚落無聲。
數百年後,她轉世為林月瑤。而他未入輪回,在嵩山苦修兩百載,最終遠渡重洋,來到美國。命運的絲線,終究再次收緊。
2025年元宵,洛杉磯唐人街燈火璀璨。林月瑤作為嘉賓出席廟會,一襲白裙如雪。人群中,她忽然心頭一顫,仿佛聽見有人輕喚:“瑤兒。”
回首,一位灰袍老者靜立不遠處,目光如古井深潭,卻又似藏了千年風雪。
“我們……認識嗎?”她問。
清源微微一笑:“認識,也不認識。”
那一刻,時光倒流。火光、白狐、古廟的幻影在腦海中閃現。他遞給她一隻紙鶴,上麵寫著一行小字:“春來秋去百千載,唯你眉眼最銷魂。”
她怔住,眼眶微熱。
自那以後,他們每周在格裏菲斯山頂相見。他講佛經,她帶他感受城市的喧囂。她不信佛,卻開始靜坐冥想;他戒情絕欲,卻漸漸學會微笑。
清源知道,劫數將至。
一場地震引發山火,烈焰吞噬洛杉磯郊野。林月瑤為救一個迷路的孩子,被困火海。清源瘋了一般衝進烈焰,將她護在身下。
獲救時,她隻受了輕傷,而他全身焦黑,奄奄一息。
ICU裏,他望著她,聲音嘶啞:“我欠你一生……如今,還了。”
她淚如雨下:“你再不還,我就死給你看!”
他笑了,像個尋常老頭般,笑得滿足。
後來,清源還俗,改名“林清”,成了她的經紀人、廚師、司機。她在娛樂圈風生水起,追求者無數,卻隻挽著他的手。
有人譏諷:“找了個毀容的老頭?”
她冷笑:“你們不懂,他是我等了千年的人。”
他們在好萊塢山定居,屋後有棵橄欖樹。每年花開時,她便拉他拍照。他慈眉善目,她笑靨如花。
她三十歲生日那晚,清源心髒驟停。臨終前,他交給她一枚玉墜——大唐時的定魂玉。
“我若轉世,你尋玉而來;你若輪回,我尋香而歸。”
他走後,她隱居著書。
第一本叫《千年之約》。
第二本叫《狐狸不再修仙後,我隻想嫁他為妻》。
世人笑她癡狂,她隻淡淡道:“你們隻活一世,我活了千年,怎會一樣?”
十年後,江南古鎮的香堂裏,一位女掌櫃常在夜深時對空呢喃:“清源,你在哪兒?”
與此同時,美國亞利桑那州的荒漠中,一位年輕僧人晨起對月打坐。身旁放著一本舊書,翻到某一頁,字跡斑駁:“來世,我隻做你妻,不修道,不做妖,隻想與你對坐飲茶,看盡人間風雪。”
他指尖撫過紙頁,忽然淚落。
那年初雪,女掌櫃夢見一個和尚,在夢裏為她煮茶、撫琴、點燈。
醒來時,枕畔已濕。
窗外,似有白影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