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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陀的教導》第一章 佛教的心態

(2024-01-13 16:13:46) 下一個

《佛陀的教導》

第一章 佛教的心態

卷一前言、作者序言、佛陀、第一章 佛教的心態、第二章 四聖諦之第一聖諦:苦、第三章 第二聖諦:集、第四章 第三聖諦:滅

卷二第五章 第四聖諦:道、第六章 無靈魂的教義

卷三第七章 禪修或精神培養、第八章 佛陀的教導和當今世界

卷四精選經典文本、縮寫、精選參考書目、詞匯表、索引


第一章 佛教的心態

在各種宗教的創始人們中,佛陀(假使我們也可以用從通俗意義上來說的宗教創始人來稱呼他的話)是唯一沒有聲稱自己是人類以外的存在的導師,純粹而簡單。其他宗教的導師們,要麽是主神或他的形態不同的種種化身,要麽受到他的啟示。佛陀不僅隻是人類的一員,而且他也從不曾自稱有任何神靈或外力的靈感。他將他的所有證悟、諸成就和諸造詣歸功於人的努力與人的才智。一個人,而且隻有一個人才能成為一位佛陀。隻要他如此願意和努力,每個人身內都有成為一位佛陀的潛能。我們可以稱佛陀是一個卓越的人。他的“人性”完美至極,以致在後來的通俗宗教中,他幾乎被當作“超人”。

依照佛教的看法,人類的地位至高無上。人是其自身的主宰,而且沒有更高等的存在或力量來審判其命運。

“一個人應當是其自身的皈依,還有誰會是他的皈依呢?”(注1),佛陀曾經說過。他教誡他的弟子們“要成為其自身的皈依”,而不可向任何人尋求皈依或幫助(注2)。他教導、鼓勵和激勵每一個人去發展自己,謀求自己的解放;因為人有能力通過自己個人的努力和才智,從一切束縛中解脫自己。佛陀說道:“你們應該做你們的工作,因為如來們(注3)隻教導(解脫覺悟)之道。”(注4)如果佛陀被稱為“救世主”,這隻是意味著他發現和給我們指出了解脫之道 ─ 涅槃。而我們必須自己去踐行此道。

在個人責任自負的原則下,佛陀允許其弟子們的自由。在《大般涅槃經》中,佛陀說他從未想到要控製僧伽(僧團)(注5),也未要求僧伽依賴於他。他說在他的教導中絕無深奧教義,沒有什麽藏在導師緊握的拳中,換言之,他從來沒有什麽“錦囊妙計”(注6)。

佛陀所允許的思想自由在宗教史上是聞所未聞的。這種自由是必要的,因為根據佛陀的說法,人的解脫取決於他自己對真理的證悟,而不是神的仁慈恩典或任何外在力量的作為對他服從的良好行為的獎勵。佛陀曾經到訪拘薩羅王國(the kingdom of Kosala)的一個名叫克薩普塔(Kesaputta)的小鎮。這個鎮的居民被稱為卡拉瑪人(Kalama)。當他們聽說佛陀到了他們的城鎮時,卡拉瑪人前往拜訪並告訴他道:“大德!有一些沙門和婆羅門來到克薩普塔,他們解釋和闡明自己的諸教義,而毀謗、貶低、嘲笑和譴責其他人的諸教義。大德!但是後來,又有一些沙門和婆羅門來到克薩普塔,他們也解釋和闡明自己的諸教義,可是他們毀謗、貶低、嘲笑和譴責其他人的諸教義。大德!我們對哪些是宣說真理的沙門和哪些是宣說虛偽不實之物的沙門感到困惑和懷疑。”

於是佛陀給了他們這個在宗教史上絕無僅有的忠告(見AN.3.65克薩普塔(Kesaputtiya)經;又名《卡拉瑪經》):

“卡拉瑪人!你們有困惑是應當的,你們有懷疑是應當的。麵對一件令人困惑的事情,你們會生起懷疑。來吧!卡拉瑪人!你們不要因循(go by)口述傳統(oral tradition),不要因循教誡的傳承(lineage of teaching),不要因循傳聞(hearsay),不要因循經藏典籍(a collection of scriptures),不要因循邏輯推理(logic reasoning),不要因循推論性的論證(inferential reasoning),不要因循合乎邏輯的認知(reasoned cognition),不要因循沉思它後對一個見(view)的接受,不要因循宣說者的看起來的能力,或者不要因循“這位沙門是我們尊敬的上師(guru)”的想法。可是,卡拉瑪人!當你們親自了知:“這些事物是不善的;這些事物是應受譴責的(blameworthy);這些事物是明智者們所責備的(censured);這些事物,如果受持和完成,會導致損害和痛苦”時,你們應該舍棄它們。…… 來吧!卡拉瑪人!你們不要因循口述傳統,不要因循教誡的傳承,不要因循傳聞,不要因循經藏典籍,不要因循邏輯推理,不要因循推論性的論證,不要因循合乎邏輯的認知,不要因循沉思它後對一個見的接受,不要因循宣說者的看起來的能力,或者不要因循“這位沙門是我們尊敬的上師”的想法。可是,卡拉瑪人!當你們親自了知:“這些事物是善的;這些事物是無咎的;這些事物是明智者們所稱讚的;這些事物,如果受持和完成,會導致福利和快樂”時,你們應該遵循它們而生活。”(注7)

佛陀甚至更進一步。弟子甚至應該審視如來(佛陀)本人,這樣他(弟子)才能完全相信他所追隨的老師的真正價值(注8)。

根據佛陀的教導,懷疑(vicikiccha)是對真理的清楚了知和對於精神進步(或就此而言任何進步)的五種障礙(五蓋; nivarana)之一(注9)。然而,懷疑並不是“罪”,因為佛教中沒有諸信仰條款。事實上,佛教中並不存在象某些宗教對罪的理解那樣的“罪”。一切邪惡的根源是無明(avijja; ignorance)和諸邪見(micchd ditthi; false views)。一種不可否認的事實是,隻要有懷疑、困惑、動搖,就不可能取得進步。同樣不可否認的是,隻要一個人不明白或看不清楚,就一定會有懷疑。但為了更深入地進步,消除懷疑是絕對必要的。而要想消除懷疑,一個人就必須看得清楚。

說一個人不應該懷疑或一個人應該相信是沒有意義的。僅僅說“我相信”並不意味著你知道和看見。當一個學生求解一個數學難題時,他會進入一個不知如何繼續下去的階段,並陷入懷疑和困惑。隻要他還有這個懷疑,他就無法繼續下去。如果他想繼續下去,就必須解決這個懷疑。有一些方法可以解決這個懷疑。僅僅說“我相信”或“我不懷疑”肯定不能解決問題。強迫自己相信並接受還未了知的事物是政治性的,而不是精神性的或睿智的。

佛陀總是熱切於消除疑慮。甚至就在他去世前幾分鍾,他還多次要求弟子們詢問他,如果他們對他的教導有任何疑問,並且不要到後來再後悔沒有弄清楚這些疑問。但弟子們卻沉默不語。他當時說的話感人至深:“如果是出於對老師的尊敬,你什麽都不問,那就讓你們中的一個人告訴他的朋友吧”(即讓一個人告訴他的朋友,以便後者可以代他向佛陀詢問)(注10)。

不僅是思想自由,而且佛陀所允許的寬容也讓宗教史的學生們感到驚訝。有一次在那爛陀,一位名叫優婆離(Upali)的顯赫而富有的居士,是尼乾陀若提子(Nigantha Nataputta(Jaina Mahavira); 耆那摩訶毗羅(注11); 耆那大雄)的著名在家弟子,被摩訶毗羅親自派去麵見佛陀,並要在業報理論的某些觀點的辯論上擊敗佛陀,因為佛陀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與摩訶毗羅不同。出乎意料的是,優波離在討論結束時確信佛陀的觀點是正確的,而他上師的觀點是錯誤的。於是他請求佛陀接納他為一個在家弟子(Vpasaka; 優婆塞)。但佛陀要求他重新考慮,不要著急,因為“仔細考慮對象你這樣的名人有好處”。當優婆離再次表達他的願望時,佛陀要求他繼續象以前一樣尊重和支持他以前的宗教導師們(注12)。

公元前三世紀,偉大的印度佛教皇帝阿育王(Asoka),效仿這種寬容和諒解的崇高典範,尊重並支持其龐大帝國內的所有其他宗教。其刻在岩石上諸敕令裏,有一條人們至今仍能讀到其原件,在敕令中皇帝宣稱:

“一個人不應該隻尊重自己的宗教而譴責他人的宗教,而由於這個或那個原因應該尊重他人的宗教。這樣做,一個人可以幫助自己的宗教的發展,也可以為其他宗教提供服務。如果不這樣做,就會挖掘自己宗教的墳墓,也會傷害其他宗教。任何人尊重自己的宗教並譴責其他宗教,確實通過對自己的宗教的奉獻這樣做,以為“我將榮耀我自己的宗教”。但相反,他這樣做更嚴重地傷害了他自己的宗教。因此,和諧才是好的:讓所有人傾聽,並願意傾聽他人所宣揚的教義”(注13)。

我們應當在此補充一點,這種同情理解的精神今天不僅應該用於宗教教義問題,而且還應當用於其他方麵。

這種寬容和理解的精神自始就是佛教文化和文明最珍視的理想之一。因此在佛教兩千五百年的漫長曆史裏,在佛教皈依或其傳播過程中,沒有發生過哪怕迫害或流一滴血的例子。它和平地傳播到整個亞洲大陸,如今擁有超過五億的信徒。任何形式、任何借口的暴力都絕對違背佛陀的教導。

人們經常問這樣一個問題:佛教是一種宗教或是一種哲學嗎?怎麽稱呼它都無關宏旨。無論你給它貼什麽標簽,佛教仍然是它本來的樣子。標簽是無關緊要的。甚至我們給佛陀的教導貼上“佛教”的標簽,也並不重要。人們給它起的名字並非必需。

名字裏有什麽呢? 我們稱之為玫瑰的東西,

無論叫什麽名字,聞起來都香甜芬芳。

同樣,真理不需要標簽:它既不是佛教、基督教、印度教的,也不是穆斯林的。它不為任何人所壟斷。種種宗派化標簽是獨立理解真理的一種障礙,它們會在人們的思想中產生有害的偏見。

這不僅在各種知性和精神問題(intellectual and spiritual matters)上如此,而且在人際關係上也是如此。例如,當我們遇到一個人時,我們不會把他視為一個人,而是給他貼上標簽,比如英國人、法國人、德國人、美國人或猶太人,以帶著與我們心中那個標簽相關的所有偏見來看待他。然而,他可能完全沒有我們賦予他的那些屬性。

人們非常喜歡帶有分別性的標簽,甚至不惜把這些標簽貼在所有人共同的種種人類品質和情感上。所以他們談論不同的慈善“品牌”,例如佛教慈善或基督教慈善,而藐視其他慈善“品牌”。但慈善事業不能帶有宗派色彩; 它既不是基督教、佛教、印度教的,也不是穆斯林的。母親對孩子的愛既不是佛教的也不是基督教的:它是母愛。人類的種種品質和情感,如愛、慈善、慈悲、寬容、忍耐、友誼、欲望、仇恨、惡意、無明(愚昧)、狂妄我慢等,不需要宗派標簽; 它們不屬於任何特定宗教。

對於尋求真理的人來說,一種思想的來源並不重要。一種思想的來源和發展是學術界的事情。事實上,要了知真理,甚至不需要知道教義是否來自佛陀還是其他任何人。重要的是看到事物並了知它。《中部》(Majjhima-nikaya)(第一百四十經)裏有一個重要的故事,正說明了這一點。

有一次,佛陀在一個陶匠的棚屋裏過夜。在同一個棚屋裏還有一個早先到達的年輕沙門。他們彼此不相識(注14)。佛陀觀察這位沙門,心想:“這個年輕人的種種舉止令人欣喜。我不妨問問他的情況。” 於是佛陀問他道:‘比丘啊!你是在誰的名下出家的呢? 或者說你的大師是誰呢? 或者你喜歡誰的教導呢?”(注15) 

年輕人回答道:“道友啊!  有一位沙門喬達摩,是釋迦族的後裔,他離開了釋迦家族而成為一位沙門。他聲名遠揚,是一位阿羅漢(Arahant),一個遍正覺者(Fully-Enlightened One)。我在世尊(Blessed One)的名下成為一位沙門。他是我的大師,並且我喜歡他的教導。” 

(佛陀說道:) “那麽目前這位世尊、阿羅漢和遍正覺者住在哪裏呢?”

(年輕人說道:) “在北方的諸國裏,有一個城市叫作舍衛城。那位阿世尊、阿羅漢和遍正覺者正住在那裏。”

(佛陀說道:) “你見過他,那位世尊嗎? 如果你見到他,你會認出他嗎?”

(年輕人說道:)  “我從未見過那位世尊。如果我看見他,我也不可能認出他。”

佛陀意識到,這位不相識的年輕人正是在他名下離家成為一個沙門的。但佛陀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說道:‘比丘啊!我將給你教導佛法教義。傾聽並注意。我要說了。“ 

“很好,道友!” 年輕人同意並說道。

然後,佛陀給這位年輕人開示了一部最精彩的解釋真理的經(其要點稍後給出)(注16)。直到開示結束時,這位名叫富拘娑提(Pukkusati)的年輕沙門才意識到與他說話的人就是佛陀本人。於是他起身,走到佛陀麵前,鞠躬而下至大師的雙足,為不明就裏而稱他為“道友”道歉(注17)。然後他懇求佛陀為他授戒並接納他進入僧團(僧伽組織)。

佛陀問他是否有缽和袈裟。(一位比丘必須擁有三件袈裟和乞食用的缽。) 當富拘娑提說沒有時,佛陀說如果沒有準備一個乞食用的缽和袈裟,如來們不會為一個人授戒。於是,富拘娑提出去尋找一個乞食用的缽和袈裟,但不幸遭到一頭牛的野蠻襲擊而死去(注18)。

後來,當這個噩耗傳到佛陀時,他宣布富拘娑提是一位明智者,已經徹見了真理,並成就了證悟涅槃過程的倒數第二階段(不還果),而且在一個境界重生 – 他在那裏會成為一位阿羅漢(注19),獲得般涅槃,不再回到這個世界(注20)。

從這個故事可以清楚地看出,當富拘娑提聽了佛陀並了知他的教法時,他不知道是誰在對他說話,也不知道這是誰的教法。他看見了真理。如果藥品好,疾病就會痊愈。沒有必要知道誰準備了藥品,或者它來自何處。

幾乎所有宗教都建立在信仰之上 – 看起來相當“盲目”的信仰。但佛教強調“看見”、“知道”、“了知”,而不是“信仰”或“相信”。在佛教經典文本中,有一個詞薩達(saddha)(梵文:sraddha),通常被翻譯為“信仰”或“相信”(‘faith’ or ‘belief)’。但薩達(saddha)本身並不是“信仰”,而是出於信念(conviction)而生的“信心(confidence)”。必須承認,在大眾佛教以及經典文本的普通用法中,在它象征對佛陀、法(教導)和僧伽(團體)的虔誠的意義上,saddha(薩達)一詞具有一種“信仰”的元素。

根據公元四世紀偉大的佛教哲學家無著(Asanga) 的說法,薩達(saddha)具有三個方麵:(i) 對事物存在的充分而堅定的信念(conviction),(2) 對良好品質的寧靜喜悅,以及(3) 渴望或希望實現視野裏一種目的(注21)。

不管你怎麽說,大多數宗教所理解的信仰或相信與佛教沒有什麽關係(注22)。

當沒有看見 – 任何意義上的看見時,信仰的問題就出現了。當你看見的那一刻,信仰的問題就消失了。如果我告訴你,我的握緊的手掌裏藏著一顆寶石,那麽相信的問題就會出現,因為你自己沒有看到它。但如果我鬆開拳頭並向你展示寶石,那麽你就會親眼看到它,並且不會出現相信問題。因此,在古代佛教經典文本中有這樣一句話:“證悟時,如同一個人看見手掌裏的一顆寶石(或作庵摩羅果)(悟時如睹掌中珍)”。

佛陀的一位弟子穆西拉(Musila)告訴另一位比丘:“殊勝(Savittha)道友!沒有虔敬心、信念或相信(注23),沒有喜歡或傾向性,沒有道聽途說或傳統,不考慮諸明顯的原因,沒有對諸意見的推測感到高興,我知道並看見變異遷流(存在;有)的止息就是涅槃。”(注24)

佛陀還說道:‘比丘們啊!我為一個知道和看見的人而說染汙和種種不清淨的摧毀,而不是為一個不知道和沒有看見的人而說的。”(注25)

這始終是一個知道和看見的問題,而不是相信的問題。佛陀的教法被稱為“ehi-passika”,即邀請你“來和看見”,而不是來和相信的。

佛經中到處都用這樣的說法來形容證悟真理的人:“無塵無垢的真理之眼(Dhamma-cakkbu)已經產生(得淨法眼)。” 又如“他已經看見了真理(見道),已經成就了真理(得道),已經知道了真理(知道),已經洞徹了真理(了道),已經跨越了懷疑,沒有動搖。”  又如“因此他以正確的智慧(正慧)如實看見(yatha bhutam)”。談到他自己的正覺時,佛陀說道:“眼睛誕生了,知識誕生了,智慧誕生了,科學(善巧)誕生了,光明誕生了。”(注26) 它總是通過知識或智慧(nana-dassana)來看見,而不是通過信仰來相信(注27) 。

在婆羅門正統思想毫不寬容地堅持相信和接受他們的傳統和權威作為毫無疑問的唯一真理的時代,這一點越來越受到人們讚賞。有一次,一群博學而有名的婆羅門去見佛陀,並與他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其中一位十六歲的婆羅門青年,名叫迦波提迦(Kapathika),被公為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向佛陀提出了一個問題(注28) :

“喬達摩尊者!眾婆羅門的種種古老聖典是通過不間斷的口頭傳統文本傳承下來的。對於它們,婆羅門得出絕對的結論:“隻有這才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那麽,喬達摩尊者!對此有什麽話說嗎?”

佛陀問道:“在眾婆羅門中,是否有任何僅僅一位婆羅門聲稱他個人知道和看見“隻有這才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呢?”

年輕人很坦率,說道:“沒有”。

(佛陀說道:) “那麽,是否有任何僅僅一位老師,或者眾婆羅門的老師們中的老師,回溯至第七代,或者甚至那些經典的原始作者中的任何一位,聲稱他知道和他看見“隻有這才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呢?”

(迦波提迦說道:) “沒有。”

(佛陀說道:) “那麽,這就象一串盲人,每個人都抓住前麵的一個;第一個沒有看見,中間一個也沒有看見,最後一個也沒有看見。因此在我看來,眾婆羅門的狀態就象一串盲人的狀態。”

然後,佛陀給了這群婆羅門極其重要的建議:“對於一個維護真理的明智者來說,得出這樣的結論是不合適的:“隻有這才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

當年輕的婆羅門請他解釋維護或保護真理的想法時,佛陀說道:“一個人有一種信仰。如果他說“這是我的信仰”,那麽到目前為止他堅持真理。但他由此無法得出絕對的結論:“隻有這才是真理,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換句話說,一個人可能相信他喜歡的東西,並且他可能會說“我相信這個”。到目前為止,他尊重真理。但由於他的相信或信仰,他不應當說他所相信的才是真理,而其他一切都是錯誤的。

佛陀說道:“執著於一個事物(於某一種觀點; 見),而藐視其他事物(諸觀點;諸見)為低劣的 – 這就是明智者們所說的一種桎梏束縛。”(注29)

有一次,佛陀給弟子們講解因果的教義(注30),而弟子們都說自己清楚地看見和了知了。於是佛陀說道:

“比丘們啊!即使是如此清淨、如此清楚的見(觀點),如果你們執取它,如果你們把玩它,如果你們珍藏它,如果你們執著於它,那麽你們就不了知教誡就如一艘木筏,它是用來渡越,而不是供抓住的。”(注31)

佛陀在其他地方解釋了這個著名的譬喻,他的教法被比喻為供渡越的一艘木筏,而不是供抓住並負於背上的:

“比丘們啊!一個人正在旅行。他來到一片廣闊的水域。此岸很危險,而彼岸卻很安全,沒有危險。沒有一支船去往安全無險的彼岸,也沒有一座可供跨越的橋梁。他自言自語道:“此海浩瀚,此岸凶險,彼岸安全無險,無船去往彼岸,也無可供跨越的橋梁。所以我不妨采集草木枝葉來造一艘木筏,並且借助它,胼手胝足地努力,安全渡到彼岸。”  比丘們啊!於是那人采集了草木枝葉,造成一艘木筏,並且借助它,胼手胝足地努力,安全渡到彼岸。安全渡越和到達了彼岸後,他想道:“這艘木筏對我幫助很大。我靠著它的幫助,胼手胝足地努力,安全渡到了這邊。我不妨將它頂在頭上或負於背上帶著它,無論我走到哪裏。

比丘們啊!你們怎麽想呢,如果他這樣做的話,那麽他處置木筏得當嗎?”

(比丘們說道:) “不,世尊”。

(佛陀說道:) “那麽,他會以何種方式適當處置木筏呢?已經渡越和到達了彼岸後,假設他想道:“這艘木筏對我幫助很大。我靠著它的幫助,胼手胝足地努力,安全渡到了這邊。我不妨把這艘木筏擱淺在岸上,或者將它停泊並讓它漂浮起來,然後繼續我的路,無論它在哪裏。” 以這種方式行事,那人處置木筏很得當。

同樣的,比丘們啊!我教導了一種類似於木筏的教義 – 它供渡越,而不是為了承載(字麵意思是抓住)。比丘們啊!你們了知佛法如同木筏,應當舍棄甚至種種好的東西(法; dhamma);更何況你應該舍棄種種邪惡的事物(非法; adhamma)(注32)。”

從這個譬喻可以清楚地看出,佛陀的教法是為了把人帶往安全(安穩)、平靜(和平)、幸福、寧靜和涅槃的成就(safety, peace, happiness, tranquillity, the attainment of Nirvana)。佛陀所教導的整個教義都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並非隻是為了滿足求知欲而說法。他是一位務實的老師,隻教那些會給人帶來平靜與幸福東西。

有一次,佛陀曾經住在憍賞彌(Kosambi; 今印度阿拉哈巴特Allahabad附近)的申恕(Simsapa forest)裏。他拿起幾片樹葉,問弟子們道:“比丘們啊!你們認為如何呢?我手裏的這幾片樹葉還是此處森林裏的樹葉,哪個更多呢?”

(比丘們說道:)  “大德!世尊手裏的樹葉很少,而此處森林裏的樹葉確實更豐富。”

(佛陀說道:)  “盡管如此,比丘們啊!我隻告訴了你們一點點我所知道的事物(法),我沒有告訴你們的事物還有更多。那麽為什麽我沒有告訴你們那些事物(法)呢? 因為那沒有用……不導向涅槃。這就是為什麽我沒有告訴你那些事物的原因。”(注33)

正如一些學者徒勞地試圖做的那樣,我們想推測佛陀知道但沒有告訴我們的事物,這是枉費心機。

佛陀對討論不必要的形而上學問題沒有興趣,它們純粹是推測性的,並會產生諸多虛幻問題。他認為它們是“諸意見的荒野”。在他自己的弟子們中,似乎也有人不領會他的這種態度。因為我們有其中一個例子,名叫摩倫迦子(Malunkyaputta; 鬘童子)的人,向佛陀提出了關於諸形而上學難題的十個著名經典疑問並要求答案(注34)。

有一天,摩倫迦子從午後禪修中起身,去見佛陀,向佛陀禮敬,坐在一旁說道:“世尊!當我獨自禪修時,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有這些尚未解釋、放在一邊並被世尊擯棄的問題。即:(1) 宇宙是永恒的或者(2) 宇宙不是永恒的,(3) 宇宙是有限的或者(4) 宇宙是無限的,(5) 靈魂與身體相同或者(6) 靈魂是一種事物而身體是另一種事物,(7) 如來死後存在,或者(8) 他死後不存在,或者(9) 他死後(同時)存在和不存在,或者(10) 他(同時)既不存在又非不存在嗎? 這些問題世尊並沒有向我解釋。這種(態度)令我不高興,我也沒有領會它。我要去找世尊請教這件事。如果世尊向我解釋它們,那麽我將繼續在其座下過梵行生活。如果他不解釋的話,我就會離開團體並走開。如果世尊知道宇宙是永恒的,那麽就請照這樣給我解釋。如果世尊知道宇宙不是永恒的,就讓他這麽說吧。如果世尊不知道宇宙是否永恒等等,那麽對於一個不知道的人來說,就直接說“我不知道,我沒有看到”。”

佛陀對摩倫迦子的回答對當今世界上數以百萬計的人應該大有裨益,他們在這些形而上學的問題上浪費了寶貴的時間,並毫無必要地擾亂了他們內心的平靜:

(佛陀說道:) “摩倫迦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來吧,摩倫迦子!在我座下過梵行生活,我將會向你解釋這些問題”呢?” 

(摩倫迦子說道:) “沒有,世尊!”

(佛陀說道:) “那麽,摩倫迦子!就說你自己吧,你有沒有告訴我:“世尊!我將在世尊座下過梵行生活,世尊將向我解釋這些問題”呢?

(摩倫迦子說道:) “也沒有,世尊!”

(佛陀說道:) “就說現在吧,摩倫迦子!我也沒有告訴你:“來吧,摩倫迦子!在我座下過梵行生活,我將向你解釋這些問題。” 並且你也沒有告訴我:“大德!我將在世尊座下過梵行生活,並且他將向我解釋這些問題。” 既然是這樣,你這個傻子啊!是誰拒絕了誰呢?(注35)

摩倫迦子!如果有人說“除非世尊解釋這些問題,否則我將不會在世尊座下過梵行生活。” 他可能會在還沒有得到如來的回答的情況下死去。摩倫迦子!假設一個人被毒箭射傷,他的朋友和親戚帶他去看外科醫生。假如這個人然後說:“在我知道是誰射中我之前,我不會讓這支箭被取出;不管他是一位刹帝利(武士種姓),或是一位婆羅門(祭司種姓),或是一位吠舍(貿易和農業種姓),還是一位首陀羅(低種姓);他的名字和家庭會是什麽;他是高、矮還是中等身材;他的膚色是黑色、棕色還是金色;他來自村莊、城鎮還是城市。在我知道射中我的是哪種弓之前,我不會讓這支箭被取出來;使用的弓弦種類;箭頭的類型;箭上用了什麽樣的羽毛,箭尖是用什麽樣的材料製成的。” 摩倫迦子!這個人在不知道任何這些事情的情況下會死去。即使如此,摩倫迦子!如果有人說:“我將不會在世尊座下過梵行生活,除非他回答這些問題,例如宇宙是否永恒等等。” 他會在如來還未回答這些問題的情況下死去。”

接著佛陀向摩倫迦子解釋說,梵行生活並不依賴於這些觀點(views; 諸見)。無論人們對這些問題有什麽看法,都會有出生、老年、衰退、死亡、悲傷、哀慟、痛苦、悲哀、苦惱,“我就在此生宣告它們的息滅(即涅槃)。”

(佛陀說道:) “因此,摩羅迦子!請牢記我已解釋的為已解釋的,我還未解釋的為未解釋的。還有哪些事物是我還未解釋的呢?宇宙是否永恒等等,(那十種觀點)我還未解釋。摩羅迦子!為什麽我還未解釋它們呢? 因為那沒有用處,與精神梵行生活沒有根本的聯係,不利於厭離、去執、息滅、寧靜、深徹(深觀)、圓滿證悟(圓覺)、涅槃。這就是為什麽我沒有把它們告訴你。

那麽,摩倫迦子!我已經解釋了什麽呢? 我已經解釋了痛苦、痛苦的集起、痛苦的息滅以及導致痛苦息滅之道(注36)。摩倫迦子!為什麽我已經解釋了它們呢? 因為那有用,與精神梵行生活根本相連,有利於厭離、去執、息滅、寧靜、深徹(深觀)、圓滿證悟(圓覺)、涅槃。因此我已經解釋了它們。” (注37)

現在讓我們來檢視佛陀已經給摩倫迦子解釋了的四聖諦。


卷一前言、作者序言、佛陀、第一章 佛教的心態、第二章 四聖諦之第一聖諦:苦、第三章 第二聖諦:集、第四章 第三聖諦: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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