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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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財,不入你的袋(幽默短篇小說)

(2023-10-20 21:59:54) 下一個

  黃銑沒有固定職業,又經常好吃懶做,總為了錢的事和老婆顏昭昭吵架。這天,兩口子吵凶了,顏昭昭一氣之下跑回娘家。看著冷鍋冷灶,黃銑心煩,出門溜達散心。一出小街,發現來了一位算命先生在擺攤,這算命的戴著厚皮帽,架著圓形墨鏡,留著八字須,搖著扇子,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旗上打著“梁半仙”仨字。黃銑心血來潮一屁股坐在卦攤前,說讓梁半仙算一算,看自己何時能發財。可梁半仙卻不理不睬,扭著頭望向大街。黃銑也順著目光望過去,也沒發現啥好瞧的,既沒工商又沒城管。梁半仙望了一會兒,竟然想收攤走人。黃銑納悶了,怎麽有生意不做,嫌我穿的寒酸咋地?我雖然窮,可卦錢還是給得起呀。黃銑的牛脾氣一上來,硬拽著梁半仙非要算上一卦不可。梁半仙不耐煩,吐了一句:“找你老婆算個夠吧。”黃銑頓時驚呆了,這位梁半仙真神了,一眼就看出我和老婆鬧別扭。這下他更不得讓梁半仙走了,苦苦哀求說:“老婆嫌我窮,跑回娘家,求求您了大師,幫忙算算我啥時候能發財好嗎?”

  梁半仙猶豫半晌,終於又坐了回去,像模像樣地為黃銑看相、摸掌。忽然,梁半仙眼珠子一轉,叫黃銑貼個耳朵過去,嘀咕了幾句,聽得黃銑兩眼直發亮。末了,梁半仙讓黃銑留下姓名和地址,說明晚8點再上門收卦金。黃銑心裏暗暗稱奇:這位半仙真是奇人,居然隔天來收卦金。

  夜裏11點半,黃銑按梁半仙的吩咐,背著工具包,跨過附近一座河湧橋後向右拐,數到第九棵柳樹。黃銑四望無人,便蹲下來,借著一星殘月,發現樹下的草是新鋪上去的,沒錯,就是這裏。黃銑卷起袖子,從工具包裏掏出小鏟子開始刨土。很快,黃銑刨出一個小木盒,打開發現裏麵有一個小花瓶。梁半仙說過,這個花瓶價值5萬,讓黃銑拿到古董店賣掉,一分錢也不能降。黃銑小心奕奕地將花瓶裝回盒子裏,再裝進工具包,匆匆將泥土和草皮掩好便離開。

  第二天,黃銑抱著花瓶跑到古董一條街,很順利地出了手。懷揣著用報紙包著的5萬塊,黃銑的心都要蹦了出來,他從未一次掙這麽多的錢啊。有了錢,把財迷老婆哄回來還不容易嗎?他剛想邁腿去娘家,忽然又停住了,心想:那個母老虎平時凶巴巴的,還限製我買這買那,不行,這筆錢老子要先好好爽一爽再說。黃銑一扭頭,直奔富油大酒店。

  晚上8點,吃飽喝足的黃銑穿著新買的裘皮大衣,提著半瓶五糧液,晃晃悠悠地回了家。剛剛進門沒多久,門鈴響了。黃銑笑了,心想:準是那隻母老虎忍不住要回來,看著我吃好穿好的,不把她氣死才怪。可他轉念一想:不對呀,老婆有鑰匙啊,這麽晚了誰會來找我?黃銑嘀咕著上前打開內門,透過鐵柵門向外望,來者原來是梁半仙。黃銑連忙開了鐵柵門將梁半仙迎進來讓座敬酒,說道:“哎呀呀,我的財神爺啊,你可幫了我大忙了,卦錢您放心,賴不了您的。”黃銑掏出100元塞過去,可梁半仙沒接錢,打量著黃銑的裘皮大衣和五糧液,眉頭皺了皺,又很快鬆馳下來,笑眯眯地問賣古董的錢在哪兒。黃銑咧嘴一笑,掀起衣角,掏出一個報紙包,說:“大師您瞧,貼身裝著呢,飛不了。”梁半仙忽然緊盯著黃銑的臉,盯得黃銑心裏直發怵。沒等黃銑開口,梁半仙就說:“看黃兄您印堂發暗,恐怕今晚有血光之災呀。”黃銑嚇得差點把剛喝下的一口酒吐出來,慌忙問該咋辦。梁半仙詭秘一笑,攤出手板說:“錢交給我保管,過了今晚的劫難,錢自然會送回來。”黃銑眨了眨眼,嘴裏嘟嚷著說:“大喇喇4萬塊,我還想摟著睡覺呢。”

  “什麽?!你居然花掉了一萬?”梁半仙氣得咬牙瞪眼,站起來想掐黃銑的脖子,可他還是忍住了,擠出笑臉,伸手去拿那個報紙包。“黃兄,我說得沒錯吧?我算準你能賺5萬塊,你果然就賺了5萬塊。現在你把錢交給我,保證你平安無事,以後本仙還有很多財路,包你賺到10萬、50萬、100萬。”可黃銑還是舍不得放手,心想:什麽50萬、100萬,連個影兒都沒見著,而這4萬塊,還有花掉的1萬,可都實實在在地放在身上,吃進肚裏啊,萬一半仙不還,豈不是……他猶豫了半晌,還是搖頭。

  倆人正在拉扯著報紙包,門忽然開了,一個模樣俊俏的少婦衝了進來,她就是黃銑的老婆顏昭昭。原來,顏昭昭走的時候太匆忙,啥也沒帶,現在回來是想取銀行卡的,一進門就罵:“你個死鬼,我走了一晚上,你怎麽連個電話也不打來?”忽然,她發現家裏來了個陌生人,問道:“唉?這位是誰呀?”

  黃銑就解釋:“這位是梁半仙,新交的朋友,算命很準的。”顏昭昭瞟了一眼梁半仙,又拿怪眼打量一番黃銑,繼續問:“你這身裘皮大衣哪來的?少說幾千塊呀,還有這瓶五糧液,你平時喝得起嗎?咦?這報紙包的是什麽東西?是不是錢?拿來!拿過來!”

  這下可全亂了,三個人一起搶那個報紙包,一時爭執不下。顏昭昭這頭母老虎真不含糊,左右開弓兩個耳光,將兩個男人打開,趁機將報紙包搶到手,迅速打開一瞧,果然是錢,四大捆的鈔票啊。這位“吊睛母老虎”的眼睛都要吊出來了,衝黃銑大吼:“好哇,你居然瞞著我攢了這麽多錢,還在我麵前哭窮,你個死……”

  話音未落,一把明晃晃的家夥架在顏昭昭的脖子上,夫婦倆大吃一驚。梁半仙舉著匕首冷笑道:“我說過了,不交出錢,就會有血光之災。”黃銑頓時酒醒了大半,知道這個所謂梁半仙原來是個賊。在這個緊要關頭,黃銑也不做孬種,將老婆推開,一挺胸膛擋著匕首。梁半仙怔了怔,又笑了,說:“你行啊黃先生,我還以為你是窩囊肺呢,想不到你還是條好漢。哼!實話告訴你們,古董花瓶是我偷的,也是我埋的,最近風聲緊,我扮成算命的,想找個貪心鬼糊塗蟲代我銷贓。你花了1萬塊就當是酬勞,趕緊把剩餘的4萬交出來,否則我要大開殺戒。”

  別看黃銑逞了一時英雄,可他心裏在直打哆嗦呢,好漢不吃眼前虧呀,一扭頭,叫老婆趕緊交錢出來。梁半仙也在連聲催迫。按說錢財身外物,花錢擋災的道理誰都懂,可偏偏這個顏昭昭比老公更財迷,到了這個要命的關頭,還一根筋地死抱著錢不放。

  “媽的,你老婆是不是活膩了?信不信我老子先奸後殺?”梁半仙說罷,一拳將黃銑打翻在地,用匕首指著顏昭昭的胸,繼續吼道:“臭婆娘,你他媽的上輩子沒摟過錢?”梁半仙一邊說一邊步步逼近,顏昭昭步步後退,一直退到牆邊,已經無路可退了。梁半仙舉起匕首就要劈下去,顏昭昭一聲尖叫,將那包錢扔出窗外,很快就聽到樓下有人嗷地叫了一聲,好像被錢砸中了。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個大男人大驚失色。梁半仙的匕首舉在半空就是劈不下來,他猛然推開顏昭昭,朝窗外望下去,可惜被樹葉遮住視線,加上光線太暗,看不清樓下的人。梁半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其實他根本就不想傷人,剛才隻想嚇唬一下夫婦倆,現在錢被扔了下去,萬一有人撿走了可就前功盡棄呀。梁半仙一咬牙,蹬蹬蹬地奔下樓。

  到了樓下,梁半仙像頭餓狗一樣到處找,可偏偏就沒見著錢,連人也沒有。他心裏直納悶:奇怪了,明明是從這個位置扔下來的,怎麽突然就消失了呢?邪門了!難道錢這麽快就被人撿走啦?正在慌亂間,黃銑夫婦突然從樓道衝出來,手持菜刀、掃把、鍋鏟,將梁半仙夾在中間。原來,顏昭昭剛才死裏逃生,緩過一口氣後覺得太冤枉了,鼓搗老公抄起家夥,一起追回那筆錢。三人正在對峙之際,忽聽一聲大喝:“警察!不許動!”不知從哪兒湧出五六個民警,舉著手槍對準三人,嚇得三人將手上的家夥摔掉,全被警察銬住。帶隊的警官一手拿著報紙包,一手捂著腦袋,咬著牙咧著嘴說:“我真是中了‘頭獎’啊,第一次被這麽多錢砸中腦袋。剛才是誰扔的?我要多告他一條罪,高空襲物,哦,不對,應該是高空襲警,罪加一等。”

  一名年輕的警察從黃銑的裘皮大衣裏掏出竊聽器說:“隊長,剛才我偷聽到了,是他老婆扔的錢。”

  “哦,原來是你這個女人,哼!你們兩口子想錢想瘋啦?贓款也敢貪?真是法盲。”隊長又指了指梁半仙,冷笑道:“梁尚軍,你以為穿了一件算命的馬甲,我們就不認識你?哼!昨天沒捉你是放長線調大魚呢。統統押回去!”

  梁尚軍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黃銑夫婦可把腸子都悔斷了,不是你的財,不入你的袋呀,這麽簡單的道理當初咋就沒想到呢?居然敢向小偷討回贓款,真是豬油蒙了心。(關月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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