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愛的孩子---第六章 不是我的本意

        Melissa決定這個周末，要把自己完全獻給托尼了。

        托尼向她示好、暗示許多次了，她一直裝著不解風情。其實她早已渴望那個時刻的來臨。隻是她還不確定就現在嗎？就是托尼嗎？

        Melissa在鏡子中打量自己，修長勻稱的身材，兩條筆直健美的腿，前凸後翹的曲線…她時常想象自己是Peter Pan中的Tinkle bell，那個輕盈健美、一身碧綠的小仙女，叮咚一聲，觸到哪裏，哪裏就熠熠生輝。Melissa常想等她看中了哪個男孩，就用心中的魔棒把他點一下。那個男孩從此在她心裏不同凡響，他會永遠絢麗、明亮，永遠在她心裏占有一席之地。

        Melissa不是小女孩啦，知道愛的、未必是真能永遠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很多事她控製不了，但可以掌控她自己的心。一旦她決定某個男生是值得她珍愛的，他就永遠是她的high school sweetheart，她會一輩子對他好。哪怕上了大學兩人散了，至少她還有份美好的回憶。過上幾十年回頭來看，她沒白白浪費青春。十五歲，是時候了。她希望開始人生的新篇章了，在自己最完美的時刻，把一切給他；給自己的青蔥歲月製造一個精心的高潮。

        這個決定沒有問題，問題是，誰將是那個得到她的幸運兒呢？

        托尼可愛不假，但矮了些。根據Melissa目測，托尼充其量也就和自己一樣高，甚至還要矮上一英寸。但托尼長得英俊，Melissa尤其喜歡他的藍眼睛，藍得像黑夜裏的警燈。這些都還罷了，Melissa可不是膚淺得隻看外表。托尼很友善、樂於助人，但總似乎欠缺些什麽。Melissa能想到的、最重要一點是托尼不喜歡運動。雖然他也報了cross country running，但他總是跑道上的倒數幾名。托尼對此表現得滿不在乎，Melissa卻心痛得很。她喜歡的人，難道不應該在各方麵都出色嗎？

        有幾次她說服了托尼周末一起跑步，能幫托尼提高、她會很開心的。每次跑了不到三分鍾，托尼就遠遠落後了。Melissa折回去，鼓勵托尼堅持。托尼則有一搭沒一搭地跑著，不時撩起T恤來擦汗，悻悻地抱怨，“我恨跑步，恨這麽熱的天氣！老實說，除了你，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拉我出來跑步。這是世界上最dumb的運動！”Melissa好脾氣地陪著他，維持著自己的節奏前後繞著圈子。過一會兒，托尼會安靜下來，氣喘籲籲地跑完一英裏，感覺漸好，然後說，“我喜歡看你跑步的樣子，就像一匹馬、或者一頭鹿…” Melissa表麵作出無所謂的樣子，心裏卻是甜甜的。這些話，不就是明明白白的讚美嗎？托尼對她，不是愛慕還能是什麽？

        有一次他們跑了一陣子，回去的路上，遠遠聽到冰淇淋車的音樂聲。兩人來了興致，尋聲追了快半小時，才遠遠看到。Melissa喜歡看托尼投入的樣子，進一步挑戰道：“誰先摸到冰淇淋車誰就贏了！輸的請客！”

        托尼本來小跑著，聞言索性變成走步，拒絕道：“不玩這個！”

        那個社區很安靜，街道很寬，Melissaa就zigzag地跑著，一邊逗托尼，“別放棄嘛！你跑直線，我跑S，你有機會贏的！”托尼一直大步走，到最後二十碼時，托尼忽然邁步疾跑，箭一般衝過去；Melissa放步去追，兩人幾乎同時摸到了冰淇淋車。Melissa叫道：“你耍詐！還是我贏了！”托尼氣喘籲籲道：“你沒跑曲線喔，要算我贏了！”

        兩人樂嗬嗬地排在幾個小孩子後麵，那些小孩子一個個左挑右選，半天拿不定主意。看似短短的隊，挪動的卻非常緩慢。等了十分鍾，Melissa想說不排隊了，回家喝檸檬水吧。托尼卻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看這些小毛頭，我們簡直像他們的爸爸媽媽啦！”確實，排在他們前麵的兩個聊天的母親，身高和他們相差無幾。

        托尼隨口一句話，卻讓Melissa浮想聯翩起來。她首先想到前幾天聽到的父親想再要個孩子。果真如此的話，她將有個相差十六歲的弟弟或妹妹了！這讓她很不悅。盡管父母從來不當著她爭吵，但Melissa敏感地認定，他們根本不love each other！兩個不相愛的人討論要不要生小孩，真是ridiculous and gross！

        Melissa首先生父親的氣。他幹嘛想再要個孩子？他不是一直說他多麽愛她、多麽以她為榮、她就是他的滿足嗎？那再要個小孩算怎麽回事？有了她還不夠嗎？再說她很快要上高中了，會很忙很忙。多個小baby，擾亂了他們的寧靜生活，多不方便！Melissa覺得維持現狀挺好的，她不希望最後四年高中生活，家裏有任何變動。

        接下來，母親毫不猶豫拒絕了父親的提議，雖然結論稱心、但母親的態度讓Melissa不高興。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一個笑話。聽奶奶說是有一天莊勵問她，“媽媽再給你生個弟弟或妹妹好不好？”Melissa點頭同意了。然後莊勵忙別的去了。Melissa玩了一陣子，去找媽媽，不耐煩地問：“弟弟妹妹呢？你快生啊！”讓全家人笑痛了肚子。Melissa依稀還記得當時母親講，有個弟弟妹妹和你做伴兒，你就不會孤獨了。可不知為何就沒了下文。

        Melissa覺得，母親就是嘴上說得好聽，她心裏根本不在乎女兒的感受。Melissa一個同學Evie的媽媽今年年初生了個小女兒，暑假時Melissa去同學家玩，小妹妹已經會坐會笑會咿咿呀呀，非常cute。Melissa抱著逗了好久。兩個女孩看著baby，Evie媽媽騰出手來去廚房忙乎，做了好吃的招待她們。剛出爐的巧克力餅幹，那些巧克力chips 還近乎液體狀，香滑可口。那一刻Melissa覺得家裏有個小baby挺好的。就像一塊吸鐵，讓一家人圍著轉，有話可說、有事可忙，大家熱熱乎乎，連空氣都是甜甜香香的！

        可母親根本沒有這個打算，她就是自私，隻惦記著她的工作、她的客戶、她的名牌！家人的寂寞、家中的冷清，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Mellisa又想起母親幾句messed up的惡毒評價，覺得真是不可理喻。她一直搞不懂，為什麽任何一項她和父親熱衷的運動，母親都嗤之以鼻。別人家的媽媽接送孩子訓練比賽、準備賽前的點心、跟著去外校做啦啦隊，多麽愉快且投入。而自己的母親，從來都是冷冷的，能推則推，連每天順路接她都像做了多大的犧牲。Melissa排球打得非常出色，獎牌拿了好幾塊。好多父母祝賀她、誇獎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她一樣棒。可這些不能讓Melissa完全滿足，她還是希望從母親那裏得到一句稱讚、一個以她為榮的眼神。可惜，從來沒有！

        Melissa的結論是，母親是一個偏執、狹隘、永遠不能接受新事物的過時落伍的人！她對體育的厭惡、和她對名牌的狂熱追求一樣莫名其妙！

        Melissa忍不住想起Sarah，那個時時刻刻flirt、要引起別人注意的slut！沒錯，Evie的評價恰如其分，她就是個slut。Melissa冷眼觀察過，Sarah從不正視男生，總那麽歪著頭用眼睛瞥，還不時肢體接觸一下。和女生在一起一個樣兒，隻要一個男生出現，馬上說話的腔調、身體的姿態就會不同。裝腔作勢的，虧母親喜歡這樣的女孩，真是莫名其妙！

        托尼見Melissa久久不做聲，臉上陰晴不定，問道：“你還好嗎？”

        Melissa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道：“很好啊！”看快排到窗口了，問道：“你要什麽？”

        托尼想，Melissa隔三岔五約他跑步，分明是喜歡自己的。提一句像這些小毛頭的爸爸媽媽，Melissa沉默這麽久，是等待進一步的暗示嗎？他鼓起勇氣，再次湊到她耳邊低聲道：“I want you！”

        Melissa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接著又臉紅了。現在她隻想好好愛一個人，性仿佛是遙遠的將來才需要考慮的事，而且雖然她對托尼有好感，也沒到和他怎樣的地步。她看看托尼尷尬的神色，不知怎麽脫口而出：“為什麽？”

        托尼聳聳肩，反問道：“大家都在做，為什麽不？”

        Melissa好奇心起，問道：“你怎麽知道？誰做過？”
        托尼神秘起來，說：“這是男人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Melissa撇撇嘴，懷疑托尼故作玄虛。這時輪到他們了，兩人上前要了冰淇淋蛋筒，各懷心事地舔著往回走。Melissa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我對你們‘男人’的秘密沒興趣。不過為了證實你說的是真的，我隨便問一個人，就一個，行不行？”

        托尼道：“行啊！”

        Melissa倒扭捏起來，過了半晌，才豁出去問道：“布萊恩，他還是處男嗎？”

        托尼笑道：“你開玩笑嗎？布萊恩恐怕是第一個有性經驗的！”

        Melissa變了臉色，追問道：“真的假的？和誰？”

        托尼道：“你居然不知道？當然是和莎拉！全年級的人都知道莎拉喜歡布萊恩。每次籃球比賽，隻要布萊恩一上場，莎拉叫得比誰都響。”

        Melissa心頭火起，暗暗罵道：“Bitch！在媽媽那裏裝甜心騙取好感，全年級最出色的男生也要騙到她手上，怎麽專和我過不去？布萊恩那麽優秀的男生，怎麽也會膚淺到被這個slut迷惑？”她一直想象著籃球明星布萊恩和排球明星茉莉莎應該惺惺相惜、走到一起的；卻被莎拉搶了先。心中氣惱，正經過一個網球場，揚腳把一個路邊的網球狠狠踢得老遠。

        托尼觀察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不高興了？原來你喜歡布萊恩的，對不對？”

        Melissa氣衝衝地道：“胡說八道！我喜歡你，這你都不知道？關於你剛才的提議，我的回答是可以。什麽時候？哪裏？”

        托尼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快走幾步追上去，興衝衝道：“下個周末我父母要出城，說好送我去爺爺家。不過我可以溜回來的。你能過來嗎？”

        Melissa道：“你來喊我跑步吧。咱們先跑步，然後再去你家。”

        托尼抱怨道：“你那麽喜歡跑步嗎？就不能玩些有趣的？”

        Melissa反唇相譏：“除了計算機遊戲，你還認為有什麽其他的事算fun？”

        托尼肉麻道：“當然有，比如和你在一起聊天啦，做點什麽啦…”

        Melissa白了他一眼，堅持道：“不跑步的話就別來找我了！”心想，做我的男友，你總得健美一點兒。

        托尼舉手做投降狀，“OK, OK，先跑步，再到我家，就這麽定了。”

        明天就是周六了，周五下午放學回家後，Melissa就在想著這件事。確定了就是托尼嗎？會很痛嗎？要不要問問好友，該做些什麽？她幾次想撥電話，卻沒法最終打出去。有些話，還是當麵、不經意地說比較好。

        晚飯時，Melissa忽然提出來，她需要去mall裏買件衣服。麥克想想道，“明天下午我帶你去如何？”

        Melissa看看母親，莊勵似乎根本沒聽到她的信息。Melissa有點沮喪地等了幾秒鍾，忽然不客氣地挑明道：“我希望媽媽今晚可以帶我去。”

        莊勵驚訝地挑起眉毛看了女兒一眼，道：“七點半我得帶客戶看房子。”

        Melissa盯著母親，不妥協：“我可以等。”

        莊勵想想道：“好吧，看個半小時差不多了，趕到mall裏也還有幾十分鍾可以逛。你是不是需要舞會的裙子？”

        Melissa翻翻眼睛道：“誰說我們學校有舞會？”

        莊勵道：“我聽說---”

        Mellisa打斷道：“第一沒有舞會；就算有，我也不必穿裙子！”

        莊勵剛剛被激起的熱情被一盆冷水澆滅了，她安靜下來，看看沒好氣的女兒，說不清是反感、還是可憐。這種德性，哪像個女孩？穿什麽都沒用！她心中冷笑著看看丈夫女兒，微微自嘲地、不計較地笑了一下，沒再搭腔。

        那天的客戶非常友善，他的太太孩子尚在外州，他自己先過來工作，順便看看房子，覺得滿意再提交太太定奪。一看就是太太當家的好好先生，幾乎沒任何問題，看了一遍就結束了。整個過程迅速得讓莊勵都懷疑，是不是他對這個房子根本沒興趣。隻有買貨的才會挑三揀四，這麽從頭到尾都點頭稱好的恐怕是沒誠意要買。還是莊勵不時替客戶著想，樓梯會不會太陡了，小孩子爬會危險；臥室的油漆是不是太暗了，要求賣主重油漆一下？饒是如此，二十分鍾也結束了戰鬥。莊勵親切地和客戶告了別，上得車來，Melissa冷冷地來了一句：“你對客戶還真是耐心！”

        莊勵心中湧起一股反感，暗想，剛才和客戶在門口多說了幾句話，是不是自己顯得太熱情了？但轉念一想，即便如此，也輪不到Melissa說三道四，心說，“不是我的耐心和勤奮工作，將來你上大學就貸款去吧！像你爸一樣欠一屁股債、幾十年還不完！真是不知好歹！”

        莊勵臉上冷下來，淡淡回道：“媽媽做什麽，都很professional！”側臉看看女兒，又道：“我對你也很耐心呀！你想買什麽，我可以提供最好的意見！”

        Melissa不響了，過了一會兒忽然打破沉默，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初吻嗎？”

        莊勵驚奇地瞥了女兒一眼，心想，小妮子春心動也？佯裝平常地回答道：“你怎麽想到問這個？初吻…不記得了，我們中國人不太喜歡親吻的。”

        Melissa道：“那不提初吻，你的初戀是怎麽樣的？”

        莊勵歎口氣道：“媽媽十幾歲的時候，中國還保守得很。中學生早戀是件丟人的事，老師父母都反對的。就算兩個人要好，也不過逢年過節送張卡片，心照不宣而已。可不像現在，初戀能這麽隨便掛在嘴上。”說著又瞥了女兒一眼，心想，她喜歡上哪個男孩子了嗎？有男生喜歡她？

        Melissa不知道該如何問出口真正想問的問題，想想又追問道：“那後來呢？大學、研究所，你總有過第一次吧？你的第一次戀愛是怎麽樣的？”

        莊勵回憶起中學時代的地下追求者，以及大學時期的仰慕者，有什麽呢？生日時收到的鮮花，聖誕節的卡片、巧克力，一張張年輕、期待、模糊的臉龐，宿舍樓前徘徊等待的身影。她總是淡淡笑著，既不答應什麽、也不幹脆拒絕，享受眾星捧月的驕傲和快樂。約她看電影、看花展之類的，偶爾她也答應；一起玩玩，但她始終是矜持而美麗的公主。那些傻傻的大男生，拉下她的手都好像是冒犯，更談不上什麽初吻！但那些能算初戀嗎？真正打動她的男孩，反而沒送過她什麽，好像也沒什麽花前月下的浪漫。她隻記得生物係的小閣樓，她看著他們排練；記得簡陋的大禮堂，她去為他捧場。聽著身邊女生們的尖叫，得意地想，那個人是我的！這樣的愛卻沒得到當有的回報，她跑去看他，結果呢？莊勵有時宿命地想，這就是報應吧？她那麽冷淡地對那些追求她的人，換來就是他對她的距離、可笑的五年之約！如果時光倒流，她會選擇一個熱烈追求她的人，好好愛一場！

        Melissa久久得不到回答，追問道：“不會你的初戀，就是dad吧？那也不錯啊？你們怎麽開始的？”

        莊勵反問道：“你真正感興趣的是我的初戀麽？還是你喜歡一個男孩子，想從我這裏得到些經驗，贏得他的心？”

        Melissa一下子麵紅耳赤，道：“你說些什麽呀！我才沒有喜歡哪個男孩子。”

        莊勵笑道：“現在沒有，將來總會有的呀！心裏有些原則，總是好的。”

        Melissa道：“什麽原則？”

        莊勵道：“人品第一，要正直、善良、積極、上進；其次，兩個人要有一致的愛好，這樣才能have fun together；還有要觀察他的家庭，最好兩家情況差不多，這樣交往才沒有壓力……”

        Melissa大驚小怪地打斷道：“Oh, my gosh！”誇張地呃了一聲，心想母親大可不必如此緊張，簡直恨不得把擇偶101統統傳授給她。她才十五歲！她壓根沒打算選一個丈夫，她不過想找對人，have some fun、不辜負青春而已！

        莊勵忍住苦口婆心被嗤之以鼻的不悅，淡淡道：“喔，我的標準過時了，是嗎？那你選男友的話，會選個什麽樣的？”

        Melissa硬邦邦地來了一句：“我沒想選什麽男友。”

        莊勵腹謗道：“哼，也不照照鏡子，輪得到你選？”

        Melissa 看莊勵半天不做聲，忍不住打破沉默道：“我讓你不高興了？如果那樣的話，對不起。”

        莊勵歎了口氣道：“唉，我有什麽不高興。你媽幾十歲的人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有什麽看不透的？今晚你買衣服是借口，你有些心事想問我才是真的。你左一句右一句打聽什麽初吻、初戀，我早聽明白了，你是喜歡上一個人，可人家…可你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感情，希望我幫你出個主意，對不對？”

        Melissa隻覺被戳到了痛處，心中難過，扭過臉看著窗外，反駁道：“你說什麽呢？根本沒有的事！”

        莊勵淡淡道：“有也好，沒有也好，你十五六的大姑娘了，遲早的事。喜歡一個男生是正常的，不喜歡才不正常。可是你得知道，有些東西別人可以教你、幫你，有些事情必須自己做的。自己不用心，別人再幫忙也是白搭。”

        Melissa嘟囔了一句，“不知所雲。”

        莊勵不予理睬，繼續道：“種什麽，收什麽。你花那麽多時間鍛煉、打球，球自然就打得好。你想讓男孩喜歡你，就得琢磨下男孩的喜好；將來某個男孩喜歡你，他也會費心思來琢磨你、討你的喜歡，很公平，不是嗎？”

        Melissa沒說話，臉卻側過來，眼睛盯著母親，很專注地聽。

        莊勵道：“女孩講的是心，男孩可沒那麽深刻，他們就是視覺動物。你身材是不錯，個兒高、腿長，但臉蛋也很重要啊！我看那個莎拉，都已經化妝了，她白種人，本來就長得有立體感，再一修飾，那效果就更驚豔啦——”

        Melissa沒好氣地打斷道：“我不想背後說別人壞話，不過還是透露一點背景常識，我們學校很多人都不喜歡sarah的。”

        莊勵冷笑了一聲，反擊道：“這個很多人一定也包括你嘍？哼，young lady，別滿足於混在平庸的大多數裏！你有沒有分析過，為什麽不喜歡莎拉？你為什麽不願意讓她搭車？當局者迷，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潛意識裏，你嫉妒她——別打斷我、聽我說完！你和莎拉在一起，你就是醜小鴨，人家是天鵝。一大群醜小鴨說天鵝不好，也改變不了天鵝是出眾的！飛上天的是天鵝！”

        Melissa大聲地鄙夷地笑了一聲。

        莊勵緩和了口氣說道：“女大十八變，麻雀也會變成鳳凰，是不是？你要正視現實，嫉妒沒用，和一群loser一塊嫉妒，更是useless！我已經說了，你有你的長處，隻要用點心思，你也是有吸引力的！今晚我來參謀，給你買幾件漂亮裙子，好好打扮打扮，和莎拉站在一起，你一點兒不比她差---”

        Melissa不耐煩地打斷道：“我從來沒覺得哪裏比不上sarah，真是奇怪，她除了會裝sweet，天天把上學搞成一個時裝秀，還有什麽了不起？那副假模假式的樣子，你居然還覺得她漂亮？什麽審美觀！”

        莊勵反唇相譏：“我覺得怎樣無所謂，你們學校的男生怎麽看？他們會認為誰漂亮，你、還是莎拉？”

        Melissa頓時泄了氣，想想自己暗戀的布萊恩，忽然覺得人生毫無趣味。要求和母親出來是個錯誤，和托尼的約定更是個錯誤，虧自己還想買什麽蕾絲內衣，大錯特錯！她的眼睛被淚模糊了，扭頭向車窗外望去，夜色正迅速地開始籠罩大地，黯淡的、悲哀的，正如自己的人生。

        莊勵看女兒無言以對，自覺占了上風，乘勝追擊道：“說起來也是爸爸的錯，他愛打球，就恨不得把你培養成個專業球星。天天運動衣、球鞋，一身臭汗，一副tomboy的模樣，哪個男孩會正眼看你？是時候啦，你好好跟媽媽學學。媽媽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打扮！把你包裝成一個像模像樣的小公主，a piece of cake！”

        Melissa 氣呼呼地道：“我不用你包裝，你掉頭回家吧，我什麽都不想買了！”

        莊勵嗬斥道：“你發什麽神經！來是你，回也是你？你一句話，別人搭上時間、搭上汽油陪你兜圈玩？對不起，馬上到了！我要去逛逛，你不想的話，就自己在車裏等。”

        母女沉默地駛進了停車場，莊勵下了車，見女兒不動，氣得忍不住道：“我不知道你有什麽好氣的？被人指出缺點就惱羞成怒了？你該正視現實了！你照照鏡子，看看咱們的合影！我四十多的人了，看上去比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要年輕漂亮。你再不好好花心思打扮打扮，你還混什麽混！”

        Melissa的神情從驚訝轉成憤怒，淚水又湧上眼睛，她努力忍住，恨恨地打斷道：“我無法相信你一個母親會對女兒說這種話！You are younger and prettier than me? You are sick！You are so sick!”

        Melissa打開車門衝出去，重重摔上門，急急地一個人走在前麵。她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心裏滿是受傷的憤怒。原來真相如此？一直以來母親的冷淡、怪異、格格不入，根源就在此！她覺得我很醜，我不配做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