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基督徒中的寫作者,愛神愛道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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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忠的寶貝---第六章 汙穢的主日

(2023-02-08 06:51:04) 下一個

      星期四公司有例行的小組會,Vivian看到畢致忠穿了件長袖襯衫,知道他向來怕熱,不由暗暗納罕。想找個機會和畢致忠說幾句話,畢致忠卻一直刻意避開她詢問的目光,越發讓Vivian想要問個究竟。

      午餐休息時,Vivian擺出老板的架子,當著若幹同事,對畢致忠道:“John,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發現你的報告裏有些問題。”

      畢致忠吃了一半的飯,聞言隻好蓋上便當盒起身。旁邊的俄羅斯小姑娘替他打抱不平道:“真是slave driver!人家吃頓飯都要打斷。John,你吃完再去好了,讓她在辦公室等嘛!”

      畢致忠笑笑,還是去了。Vivian已等在門口,他一進去,Vivian就關上門,直截了當地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畢致忠道:“我母親發現了我們的事。”

      Vivian問道:“怎麽會?我電話打太多了?”

      畢致忠搖頭道:“我想她懷疑很久了,怪我從來沒想到防範她。你為什麽那麽急?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Vivian道:“我本來想問一下受洗的事……先不說這個。你母親發現了,關她什麽事?隻要你太太不知道不就行了?”

      畢致忠苦笑道:“我母親可不是那種縱容的人,她做了一輩子老師,黑白分明。婚外情,是她最無法容忍的。”

      Vivian問道:“送她回台灣不就好了嗎?你準備怎麽做?”

      畢致忠望著Vivian,說道:“我想我們應該分開了。不光是因為我母親,這種關係根本是錯誤的,是神咒詛的。Vivian,我很願意和你做朋友,但我們不應該超過這個界限,不應該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Vivian不悅道:“你後悔了,是嗎?”

      畢致忠想了想,道:“我不後悔。Vivian,你給了我一段美好的人生體驗,你這麽美麗、真誠,不計代價地對我好,我很感激。將來我老了,到我臨死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你,想起這段特別的經曆。可是,我們不能再錯下去了。聖經上說,神所愛的,祂必管教。昨晚發生的已經是一個警告了,我再執迷不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麽更嚴重的——”

      Vivian打斷道:“最嚴重的,無非是你和你太太離婚。John,你不覺得這是神給我們的一個機會嗎?我們也許可以永遠在一起的!”

      畢致忠搖頭道:“神祝福的是婚姻,不是見不得光的婚外情。這個,聖經上說的再清楚不過了,自欺欺人沒有用的。再說,就算我肯離婚,魯茜茜也不會善罷甘休;還有我母親這關,也很難過。好好的平靜日子,我不想打亂。Vivian,離開我,對你也好!你趕快信主,然後找個弟兄結婚;我們還可以在教會常常見麵,在主裏,我們就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而且那樣的愛才是光明的、永恒的,不光在這個世界,還有將來的永生——”

      Vivian搖頭道:“John,我隻要當下。永生太遙遠了。你難道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你可以把所有的都留給你太太,搬到我那裏去。我們在一起你會很幸福的!小時候,我們常聽大人講,要打破一個舊世界,才能建立一個新世界!不要害怕離婚,你看身邊的人,多少都離過,不也活得好好的?離了婚,咱們重新開始,我會在你身邊!不好嗎?”

      畢致忠沉默良久道:“我怕的不是離婚,不是我太太,甚至也不是我母親。我怕走出這一步,我一輩子不得平安。”

      Vivian輕輕問道:“我會好好愛你,給你快樂。我隻要你這個人,你把所有財產都給你太太做補償,她反正有了孩子,根本不在乎你了。你甚至可以把以後的收入都給她做贍養費!為了我,犧牲你這個沒有性、沒有愛的婚姻,不值得嗎?”

      畢致忠心中難過,說道:“Vivian, you deserve better!我能預見這樣的話,我將是鬱鬱寡歡,抬不起頭來……最終,連累你也不快樂!就這麽結束吧,不要再勉強了!”

      Vivian安靜了一會兒,怒火漸漸上來,憤憤道:“結束就結束好了!不要以為我離開你就活不下去了!放心,我過得好得很!這世上有的是男人,不僅僅你一個!哼,你口口聲聲說什麽愛人如己,虧我還相信了你那些鬼話!你和其他男人沒什麽兩樣!方便了來玩玩,有個風吹草動,馬上跑得遠遠的!我算看清了你們的fucking真麵目,滾吧!我不會再和你多一句廢話!”

      畢致忠對她的突然發作有些不知所措,想說什麽安慰兩句,又覺得無法許諾,不如免開尊口。他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轉身告別道:“Vivian,我非常抱歉,事情發展成這樣。我知道我說的做的自相矛盾,糟糕透了。但請你不要停止對神的追求,我會請一位姊妹來繼續和你查經,你已經很接近了——”

      Vivian嘲弄道:“接近什麽?跳到天父的懷抱中嗎?Oh, forget it!我什麽都不會信了!連我自己的父親,都能拍拍屁股走人,二十多年對我不聞不問,還說什麽愛呀!什麽像他一樣疼我的人呀!全他媽的騙人!他就是第一個不愛我的人!哼,我也不需要你們的愛!放心吧,我不會再纏著你。你回去向你的神懺悔吧,為我們的淫亂認罪去吧!你大可以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身上,是魔鬼指使我去誘惑你的!讓你的神直接找我好了!你這隻誤入歧途的羊,趕快回你的家吧!”

      說著Vivian打開門,把畢致忠推了出去。畢致忠覺得不安,想再說什麽,看到走廊不遠處有同事,擔心讓旁人看出端倪,隻得閉口走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Vivian這番話不時在畢致忠耳邊響起。畢致忠想,我做了些什麽呀?我以為自己在愛她,在把她拉回正道。可事實呢?我在她那裏得到性的滿足;我還自以為高尚地批評她的生活方式,論斷、說教,得到被尊敬、被仰望的滿足。她得到了什麽?如果我能帶她信主,一切過犯也許還能以一個好結果來justify。可事實是,以前她對神隻是不認識、不在乎,現在卻因為我,懷疑神、敵視神!我以為自己是大發熱心、為主做工;可做的全錯了,全部適得其反!不行!我得好好和她談一次,我的軟弱、跌倒是我的問題;神對她的愛、神的公義、神的帶領是另一回事。我有責任幫助她越過我,直接認識神。我必須做好這件事,才能沒有牽掛地徹底分手!

      想起來容易,但要付諸實施,畢致忠發現困難得多。周三晚上一場風波之後,家裏的氣氛變得怪怪的。三個大人互不搭理,各行其是。魯茜茜是想和他說話的,但畢致忠知道她開口就會問自己為什麽挨打,不知道該如何搪塞,所以幹脆板起臉,大家都不說話更好。幸虧有兩個孩子,大人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方方又嘴巴不停。即使比往日安靜了許多,還不至於冷場到全家尷尬的地步。

      然而盡管不交談,畢致忠仍然感到母親的監視,不敢輕舉妄動一步。周四周五他都準時下班,到家整五點半。家務插不上手,他隻能哄哄孩子、看看書、或者上上網。他到書房坐下還沒兩分鍾,畢張淑怡就推門進來,警告說,以後在書房不許關門,她會隨時進來看看他在做什麽。畢致忠隻好打消了給Vivian發封電郵的想法。

      周五晚飯後畢致忠表示要帶孩子出去散散步,畢張淑怡也跟了來。出門沒多久,手機響了。畢致忠又擔心是Vivian打來的,又擔心母親懷疑他故意安排,心砰砰狂跳,後悔死了沒把手機設置成震動。畢張淑怡不動聲色,但顯然也聽到了,停下來觀察他的反應。畢致忠忐忑不安地拿出手機,一聽是教會的陳子敬,這才鬆了口氣。接完電話,他才發現背上都冒汗了。為了遮掩傷痕,他又穿著長袖襯衫,越發熱得煩躁。又走幾步,畢致忠問方方道:“天好熱啊,咱們回家,爸爸陪你玩積木好不好?”

      方方卻很大人氣地回答:“不好,要去playground,有小朋友等方方玩呢!”

      好容易到達小公園,畢致忠抱著圓圓躲在樹蔭下,方方跑去玩了。畢致忠看公園裏的人,要麽是夫妻倆,要麽是媽媽帶著孩子,全都有說有笑。而自己沒一個認識的,母親又不理睬,甚不合群,耐著性子等了十幾分鍾,就喊方方回家。小家夥夠倔,居然跑到遠一點兒的沙坑去了。畢致忠想追過去,又覺得抱著圓圓不方便;想把圓圓放到嬰兒車上,圓圓扭動身體,做勢要哭。畢致忠隻得打消念頭,安撫小的。這麽一折騰,又出一身汗。

      畢張淑怡始終在一邊袖手旁觀,這時冷冷地斥責了一句:“看你這幅坐立不安的樣子!陪陪孩子那麽讓你難受嗎?”

      畢致忠心裏高興母親肯和他說話了,回答道:“沒有啊,我隻是覺得熱而已。沒想到七點多了,天還這麽熱。”

      畢張淑怡聞言道:“心靜自然涼。”

      畢致忠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道:“媽,對不起,那天我不是有意要傷您的心,過去的事——”

      畢張淑怡打斷道:“過去的事就不必提了。我問你,這兩天你和那個女人提出分手了沒有?”

      畢致忠頗感意外,佩服母親的判斷,老老實實地承認道:“有。”

      畢張淑怡追問道:“她什麽反應?”

      畢致忠想起當時Vivian臉上的表情,心中酸楚。不知這個時候Vivian在做什麽,也會想著他嗎?她會不會後悔說了那些絕情的話?她會不會真的賭氣去找別的男人?如果她真的作賤自己去亂來,他情何以堪?怎麽會演變成這樣?他那麽愛她,怎麽最後反而會傷害了她呢?聖經上不是說,愛能遮掩許多的罪嗎?他一定得想法彌補,解釋清楚……

      正走神,畢張淑怡又一次追問道:“她要死要活纏著你,是不是?”

      畢致忠回答道:“沒有。她同意了,從此我們隻保持正常的同事關係,她說,以後不會再和我多一句話。”

      畢張淑怡半信半疑,聽出兒子語氣裏的蒼涼失落,說道:“是嗎?那再好不過。這種女人說分手就分手,根本就是逢場作戲、和你玩玩而已。你應該高興能及早抽身,沒釀成大禍才對!收起心來吧,兒子!能這麽了結再好沒有了!別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三十而立,你都三十出頭的人了,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好好在事業上做出點成績來吧!”

      畢致忠默默不語,表麵上唯唯諾諾,聽從了母親的教訓,但心裏和Vivian好好談一次的念頭越發強烈了。周六魯茜茜在家帶孩子,畢致忠帶母親買菜,毫無機會。周日魯茜茜說要帶著圓圓在家休息,畢致忠帶著母親和方方去了教會。畢張淑怡直接去主日敬拜了,畢致忠把方方送到小孩子的班上,走向崇拜大廳時,忽然靈機一動,這不正是絕佳的脫身機會嗎?隻要快去快回,在午飯前回來,母親問起來,就說方方不肯呆,自己陪在小孩這邊幫忙,豈不天衣無縫?母親以為自己今天要替陳子敬教主日學的,斷不會想到自己會溜出去!這麽一想,他忽然興奮起來,步履匆匆地跑到停車場去。碰到熟人打招呼,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咳,尿片忘車上了!”三步並兩步地跳上車子,疾馳而去。

      Vivian這幾日過得非常miserable。周六她一整天沒出門,幻想著畢致忠會突然出現,告訴她一切都是被逼無奈,他還是愛她的,以後還會每周來一起查經。她看得出來,畢致忠是很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交往了這麽大半年,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那麽多的交流,那麽多心心相印的默契、水乳交融,怎麽可能一下子就結束了呢?Vivian還發現,他們倆連一張合影都沒有!留給她的,僅僅是那些回憶。然而畢致忠留給她腦海裏的、心裏的印跡,深刻到她無法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周日清早,她賴在床上,聽到遠處教堂的鍾聲悠揚地響起,心中盤算:“我該做些什麽?要不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到John的教會去?他不是教主日學嗎?我就去他的班上搗亂?問些難纏的問題,讓他下不來台?或者到那裏找個男人,最好還是John的好朋友,和他約會,讓John看看沒有他,我活得更快活!要麽幹脆找魯茜茜,把事情挑明,財產歸她,人歸我?”

      胡思亂想了半天,Vivian勸自己道:“Forget John,start your life again!當初和Jimmy分手,不也痛不欲生嗎?不到一個月,和Tom好上了,什麽都過去了!現在我就是需要一個男人,隨便什麽男人!” Vivian盤算了一遍所有的可能候選人,沒有一個能激起她的興趣。她發現自己對單純的挑逗、調情、上床忽然厭倦到了極點,她渴望畢致忠那樣的愛,肉體的滿足變得沒什麽吸引力,她希望兩個人能傾心如水的交流,希望能聽到那些話,教她如何寬恕、理解、無條件地愛!每次和畢致忠在一起,她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被母親親吻、撫摸、安慰過一樣,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安靜、喜悅、空明。隻有畢致忠是真正懂她的,像嗬護一株幼苗,幫她蘇醒、感受、慢慢地成長。“Oh, God, why you took him away so early?你如果真的愛我,就讓他再來一次吧?我願意相信你,接受你,隻求你把John還給我!真的,I will keep my word.  If you bring him here one more time, I will get baptized!”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Vivian狐疑著,起來開門。心中自嘲,“不會這麽神奇吧?如果是John,那就真有神了!”透過貓眼,她往外一看,不是John是誰!?她狂喜起來,打開門,她一頭撲到畢致忠懷裏,興奮得大叫:“It’s you, John, it is really you!  Wow, this is amazing, I want to get baptized!”

      畢致忠對這份熱情有點無法消受,先推著Vivian進去關了門,然後才問道:“你說什麽,你決定受洗了?”

      Vivian高興地淚汪汪的,不住地點頭道:“是的,是的,我要受洗。John,神真的聽禱告哎!太神奇了!我真的信了!我要受洗!”

      畢致忠一路想的就是如何和Vivian心平氣和地分手,如何不讓這件事妨礙她追求神,此刻聽Vivian要求受洗,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無比感恩,眼淚也湧了上來。他摟緊Vivian,喃喃自語道:“太好了,感謝主,太好了!不枉我來這一趟,一切都值了!感謝主!”

      Vivian閉著眼睛,問道:“John, 你給我施洗好嗎?我希望是你!”

      畢致忠稍一猶豫,隨即道:“當然,my pleasure!”

      不一會兒,Vivian便把浴缸放滿了水,她穿著睡袍坐了進去,問道:“就這樣就可以了嗎?要不要什麽儀式?”

      畢致忠笑著道:“接受神,要的就是心靈和誠實,什麽形式的儀式都不重要的!”

      畢致忠挨著浴缸跪下來,望著Vivian,認真問道:“Vivian,你承認自己是個罪人嗎?”

      Vivian回答:“是的,我做過許多錯事,我想改了。請你幫助我。”

      畢致忠輕輕糾正道:“請神幫助你才對。”

      Vivian吐吐舌頭,調皮道:“神也是通過你來幫助呀!”

      畢致忠接著問道:“你相信耶穌基督是神的兒子,為我們的罪死在十字架上,三天以後複活嗎?”

      畢致忠說得嚴肅,Vivian也認真回答道:“是的,我相信。”

      畢致忠繼續問道:“你願意接受耶穌為你的救主,和你生命的主,一生一世跟隨祂嗎?”

      Vivian道:“是的,我願意。John, 我受了洗禮,咱們就更近了,對嗎?”

      畢致忠道:“那當然,在主裏麵,我們就是兄弟姊妹了。”說著宣布道:“感謝主!我奉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為Vivian施洗!”說罷左手托著Vivian的頭,右手用一塊毛巾捂住她的嘴和鼻子,使她仰麵躺下去。等從水中出來,隻見Vivian一臉的容光煥發,清新聖潔,畢致忠又是激動又是歡喜,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Vivian亦是雀躍不已,從水中站起來,問道:“這就行了嗎?”

      畢致忠也起身,點頭道:“是啊,這就是受洗了。”

      Vivian忽然張開雙臂,給畢致忠一個大大的擁抱。畢致忠猝不及防,叫道:“哎,把我弄濕了!”推開Vivian,肩上胸前已經濕了一大片。

      Vivian笑嘻嘻道:“Oops, 抱歉,太高興了。脫下來我給你烘幹吧?”

      畢致忠躊躇道:“不必,我曬曬太陽,很快能幹。”說著抓起一條毛巾擦水,但襯衫仍然濕濕地貼在身上。

      Vivian毫不避嫌地脫了睡袍,拿一條大浴巾裹了身體,從浴缸中出來,笑道:“幹嘛還不好意思啊?脫下來我給你烘幹,十分鍾就好。”

      畢致忠無奈,照做了。Vivian打量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怎麽這麽多傷?難怪這幾天你總穿長袖襯衫,我早就奇怪了。你是和人打架了,還是你太太的傑作?”

      畢致忠有些奇怪,但不願多談,簡單道:“你在說什麽啊?是那天晚上我頂撞了母親,她氣頭上動了手。一點點皮肉傷,早沒事了。就是年紀大了,色素沉積厲害,這麽多天了,還消不掉。”看看鏡子,一道道的傷痕已變成黃褐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觸目驚心。

      這下輪到Vivian瞪圓眼睛,大驚小怪道:“你說什麽?這是你母親打的?Oh, my god!你是十八歲以上的成年人了,她居然敢動手打你?簡直不可思議!”想了想,又道:“天哪,你母親打你,是因為發現我們的事嗎?”

      畢致忠含糊道:“有點關係,也不完全是。”

      Vivian仍然一臉驚奇,問道:“可這是你的私生活啊!我以為除了你太太有權利生氣,輪不到旁人多事的!”

      畢致忠心想,換做一般人的父母,對兒女的婚外情會怎麽處理呢?規勸會,但像母親這麽激烈反對的恐怕也罕見。但各家情況不同,何況涉及到陳年老賬,加上母親的隱痛,又怎能相提並論。對Vivian的驚訝,他隻好隨口應付道:“我母親做了一輩子老師,職業病,管人管慣了。”

      Vivian興趣盈然地追問道:“是不是你從小到大,挨過她很多打?”

      畢致忠笑著搖頭道:“沒有,我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很少挨打的。你幹嘛對這個這麽感興趣?你挨過打嗎?”

      Vivian歎了口氣道:“從來沒有。我們家隻有我父親是有可能打人的,you know, lower class, red neck, those sort of things. 可他在的時候,我還是個好女孩。等我變壞的時候,他已經回中國啦。我媽呢?她要裝upper class,要文明禮貌,隻會凶,隻會罵,扣我的零用錢,罰我grounded——”

      畢致忠道:“什麽叫grounded?是罰跪嗎?”

      Vivian道:“不是,就是除了上課,不許出去玩。放學就隻能呆在房間裏。Wow, she is a total failure.  我爬窗戶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還有零用錢,我就直接從她錢包裏偷。我媽稀裏糊塗的,從來沒發現過。”

      畢致忠搖頭道:“也許她隻是裝做沒發現而已。Vivian,不管過去我們多麽頑劣,做過多少錯事,在基督裏,我們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全是新的了。你已經受了洗,就表示和過去的生活徹底告別了。我們可以不再受罪的轄製,所有的罪,神都赦免了。”

      Vivian笑嗬嗬道:“這樣真好。”

      畢致忠繼續道:“你今天受洗,我真是高興。雖然我們做了這麽多錯事,但神可以從惡中行出善來,感謝主!以後你來教會吧,我介紹團契和教會的弟兄姊妹給你,你會很享受教會生活的。有什麽問題,你還可以問我。但我們不可以再這樣私下見麵了。我們的關係到此為止。好好保重,Vivian!”

      Vivian叫道:“Wait a minute, John!不要動不動就說訣別的話,好嗎?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我們彼此相愛,身心靈合一,不很好嗎?為什麽要停止?擔心你母親的話,我們就暫停幾個月。等她走了,我們再重新開始,好不好?”

      畢致忠心裏一動,仿佛一個悲哀的黑屋子忽然有幾道喜悅的光射了進來。Vivian剛信主,還需要很多的幫助,他難道不是那個最適合教導她的人嗎?過幾個月,母親回台灣了,魯茜茜忙孩子,他不正好有時間來為主做工嗎?想想那些孤獨的夜晚,Vivian這裏的渴望,為什麽不呢?

      畢致忠感到來時的決心在一寸寸瓦解,他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搖擺,說道:“Vivian,不可以的,我們信主的人,身體就是聖靈的殿。不在婚姻關係裏的性愛,是直接褻瀆神,是神憎惡的。那天晚上我母親打我的時候,就好像有個聲音對我說,這是神管教的杖,立刻悔改,不可以再明知故犯了……”

      話沒說完,Vivian忽然近前來,環抱住畢致忠,柔聲道:“Poor John, 都是我不好,害你吃了苦頭。我怎麽補償你呢?”

      說著在畢致忠肩頭親了一口,問道:“John, 你知道什麽是Sadist and Masochist嗎?很久沒有玩過那個了!你這個樣子,really turned me on!等我一下,讓我來補償你!”

      畢致忠還沒反應過來,Vivian已經從壁櫥裏翻出一副手銬,一個看上去像蒼蠅拍子似的東西。Vivian抖落了浴巾,舉起雙臂,柔聲道:“John,你來銬住我,打我吧!”

      畢致忠隻覺口幹舌燥,不可置信,說道:“你在做什麽,Vivian,不要玩這些變態的遊戲了!你剛剛受洗,是新造的人了,這些肉體的情欲、眼目的情欲,都是我們要勝過的!請你不要這樣!”

      Vivian卻道:“第一次都會覺得不習慣,John,我蒙上眼睛,你別擔心,盡管來吧!我想你打我,傷我,那樣才痛快!”說著Vivian又拿出一副眼罩,準備戴上。

      畢致忠麵紅耳赤地道:“Stop it!Vivian,我早說過,我們得結束這種淫亂的關係了!看看我們現在什麽樣子!?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你家,以後你來教會吧,我不會再來了!不能這樣一錯再錯了!我得走了!——”

      Vivian笑道:“你就這麽赤身裸體地出去嗎?襯衫還得一會兒才能幹呢。John, 看著我,別害怕。我會帶給你從來沒有過的刺激,讓你嚐嚐什麽是high!”說罷,Vivian戴上眼罩,一拍子打了過來。畢致忠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拍子打在他手臂上,發出沉悶的一聲。Vivian吃吃笑著,挑戰道:“來啊,John, come on, beat me!你難道隻會挨打,不會打人嗎?”說著,一連串兒地亂打過來。

      畢致忠擋了幾下,心頭火起,這是幹什麽?怎麽好好的受洗,演變成這樣的鬧劇!他覺得Vivian像是邪靈附體,把他的一番苦心,攪合得亂七八糟。錯了,一切都錯了!他奪過拍子,狠狠地朝Vivian身上打去。Vivian一開始還笑著,後來開始叫痛,畢致忠已經收不住手;Vivian逃到臥室,跳到床上。畢致忠也追過去,又狠狠地抽打了幾下,然後撲到了她身上。

      無可否認,這是畢致忠這輩子最快感的一次性愛,他的失望、怒氣都在其中爆發出來,身體上極大的放鬆後,他頭腦一片空白。躺在床上,半天沒有動一下,腦子似乎不工作了,仿佛半夢半醒之間。

      良久,Vivian的聲音響起:“太棒了,John!你不覺得好享受嗎?你聽說過RG party嗎?想不想我什麽時候帶你去見識一下?……”

      就在此時,烘幹機停了,噪音消失,一下子安靜得異常。畢致忠爬起來,穿好衣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Vivian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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