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茜茜聞言沉默不語,自問該怎麽做呢?婚她是不想離的,可什麽也不計較地愛,她又咽不下這口氣!
周雅靜反問道:“打了半天啞謎,咱這是說誰呢?誰要離婚?”
魯茜茜無精打采道:“除了我老人家,還有誰?”當下把最近的事簡單說了。
周雅靜聽罷,淡淡道:“我勸你省省吧!你對你老公,愛得什麽似的,格局早形成了!從來都是你照顧他、寵著他,你也樂意、也勝任這個角色。突然要顛倒過來,不是自找不痛快麽?”
魯茜茜不悅道:“奧,我對他好,倒成欠他的了?這次我還就不慣著他了!我也由著性子鬧一回,看他怎麽樣?!”
周雅靜忍不住笑起來。她想起這次回國,一個對門的老鄰居總是打聽趙學群,怎麽你老公沒陪你一起回來呀?去美國這麽久怎麽也不要孩子呀?周雅靜當時沒理她,回家一問, 果然父母封鎖了她離婚的消息。下一次那婦人又問東問西時,周雅靜冷冷丟下一句,我們早離了,扭身而去。結果沒一會兒,那婦人端了一碗玉米來敲門,簡直是不探聽到所有細節不甘心!
周雅靜開了門,堵在門口,輕蔑地看看那匆忙準備的玉米,須子都沒摘幹淨,然後回絕道:“我們家不缺這東西!”雙臂交叉抱在胸前,看著對方瞠目結舌,臉憋紅了都說不出話來,周雅靜那個痛快!從小到大,她是多麽怕鄰居的竊竊私語,怕她家裏的爭吵、怕父親酗酒暴躁的名聲傳到老師同學耳中,怕別人居高臨下地可憐她…現在她什麽都不怕了!這個發現讓她覺得無比自由,無比興奮!出國留學還有這般好處!下次如果金玉順願意,她敢帶著她們母女回來探親,她甚至可以鄙夷地對這些長舌婦說,很奇怪嗎?在美國同性婚姻早就合法啦!你們大可不必少見多怪!周雅靜越想越高興,幾乎是臉帶笑容、充滿勝利地看著那婦人一臉尷尬、進退兩難。正僵持著,母親過來打圓場道:“這孩子,出國久了,話都不會說了!這麽客氣,來坐坐就是了,還帶什麽東西!”收了那幾支玉米,又把她帶的開心果裝了大半碗還回去。那婦人吃了一癟,坐都沒坐就走了,目光都不在周雅靜身上停留。
周雅靜哐當地關上門,眼角瞥到父親走了過來,一臉的不悅。周雅靜心中緊張起來,渾身都繃緊了,暗想:“他要再敢動我一下,我扭頭就走,這輩子不回這個家!”沒料父親盯了她半天,隻是罵了幾句:“別像個刺蝟一樣見人就紮!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好好一樁婚事,說離就離;你媽給你張羅半天,見都不見!你以為拿個美國博士就什麽都有了?等著瞧吧!”說完居然避開周雅靜的眼光,搖著頭走了!
周雅靜勸魯茜茜道:“說得好,是,沒必要前怕狼後怕虎的,自己的日子自己過,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要愛畢致忠呢,就別計較那麽多,馬馬虎虎算了!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呢,就馬上收拾東西搬出來,不逼得他負荊請罪,決不罷休!不過呢,小心別玩過了頭,把畢致忠逼急了,他也下決心離了,你又舍不得,那可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魯茜茜道:“哼,不定是誰砸自己的腳呢!唉,不耽擱你了,下次再聊吧!”說完掛了電話。
魯茜茜躺在小喬的床上,開始回憶畢致忠什麽時候停止來找她的。估摸著就是生了圓圓以後的事,那也沒多久啊。再說那也是情勢所迫,未必是因為嫌棄自己。畢致忠無法掩飾的厭煩、骨子裏的冷淡,周日晚上還是第一次顯露。也就是那天,畢致忠第一次提出離婚二字。要按周雅靜的邏輯,畢致忠是徹底對自己失去性趣,所以才提出離婚的嘍?說什麽我誣蔑他和旁人有染,不過是轉化實質矛盾的障眼法罷了。
魯茜茜從床上跳起來,看看鏡子中的自己,是稍微胖了一點兒,基本還是老樣子嘛。再說這胖的全是肚子和腰,不全是生兒子的結果嗎?這些男人坐享其成,又被老婆精心伺候著,當然越活越年輕,越來越有型有款;他們不感恩戴德、反而因此瞧不上老婆,甚至去招惹別的女人,不可饒恕!
魯茜茜回想起他們談戀愛的時候,畢致忠望著她那種溫柔鍾愛的眼光,多久了,他恐怕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當然,她也沒怎麽關注他,可那是累的!畢致忠如果精力過剩,找個女人泄欲,對她的感情不變,那魯茜茜還能勉強接受。哪怕他多情,同時愛幾個女人呢,魯茜茜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他靠著自己的犧牲、讓他自由自在,出去談情說愛;回過頭來,還毫不掩飾地嫌棄她,毫無內疚,這也欺人太甚了!
魯茜茜正胡思亂想,電話響了,魯茜茜抓起話筒,無精打采地喂了一聲。
畢致忠的聲音傳來,“你好,請問魯茜茜在嗎?”
魯茜茜惡從心起,聽聽對外人說話這份彬彬有禮,再聯想對自己的無情無義,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不定怎麽被狐狸精迷了心呢!於是惡狠狠道:“我就是!你死哪裏去了,到現在才來電話!”
畢致忠沉默片刻,忍著氣道:“這是我第三次打給你。前兩次不是沒人接,就是占線。”
魯茜茜忽然意識到剛才和周雅靜通話時,一度滴滴滴地響了好幾下。她隻道是線路故障,原來是另有電話進來的提示。魯茜茜微微有點兒歉意,但馬上想到這一整天的等待和失望。他打不通兩次又有什麽可抱怨的,活該!
畢致忠見魯茜茜不說話,等了等道:“你現在哪裏?告訴我地址,我來接你回家吧。”
盡管畢致忠話說得公事公辦,魯茜茜卻不爭氣地濕了眼睛。她清清嗓子,放低語調,問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不是不再愛我了?”
畢致忠沉默片刻,道:“這個問題,我們回來麵對麵談,好不好?”
魯茜茜火往上竄,氣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有什麽好吞吞吐吐的!這麽簡單的問題,你都不敢痛快答一句嗎!”
畢致忠聽了,隻覺婚後這些年的不滿、冷落、屈辱全湧了上來,也不客氣地回敬道:“有什麽不敢!是的,我不愛你了,你越這麽蠻不講理、胡攪蠻纏,我越討厭!大家都是成人了,上有老下有小,請你不要玩這些離家出走的幼稚把戲好不好!”
魯茜茜氣得七竅生煙,咬著牙,一字一句狠狠地道:“畢致忠,你聽著,現在不是你要和我離婚,是我要和你離婚!你什麽時候搬出去,我什麽時候回家!”說罷使勁摔了電話。
畢致忠也氣不打一處來,有這麽不可理喻的女人麽!他幾乎也要摔電話,想到母親就在樓下,忍住怒氣,輕輕放了,又坐下安靜了半天,這才下樓去。
畢張淑儀正斜靠在沙發上,看著孫子。方方本來吵著要出去,被一杯冰淇淋安撫了。圓圓站在學步車裏,嘩啦嘩啦地在客廳走著,手舞足蹈,嘴裏呀呀有聲。見兒子下樓,畢張淑儀問道:“怎麽說?”
畢致忠道:“明天下班時,我會接她回來。”
畢張淑儀追問道:“為什麽要拖到明天?今晚幹什麽?”
畢致忠挨著母親坐下,看著孩子玩,心中亂亂的,不願意說出自己的計劃,含糊道:“她有自己的安排吧?您別管了,早點兒休息吧。這兩天辛苦您了。”
畢張淑儀狐疑地看著兒子,畢致忠一臉決絕,倒不是打馬虎眼搪塞,說道:“那好,明天你可要拿出行動來。你昨天肯定沒睡好,今晚我帶圓圓吧。”
畢致忠堅決不從,半推著把母親送回房間,然後帶孩子上樓洗澡。畢致忠放了一浴盆的水,方方圓圓跳進去,玩得樂嗬嗬的,濺出一地水。畢致忠也不管,心想,這會是我最後一次給他們洗澡嗎?明天晚上這個時候,我會在哪裏?神啊,不管什麽結局,讓我們速戰速決吧。這樣拖下去,我真受不了了!”
出乎畢致忠母子預料,周三一大早,畢致忠剛出門上班,魯茜茜自己坐班車回來了。畢張淑儀正和孫子吃早餐,魯茜茜一進門,方方激動地大喊一聲媽媽,丟下調羹,從booster上跳下來,踉蹌著、跑著衝向母親。圓圓的南瓜小罐頭也不吃了,隻是在high chair裏下不來,身子一聳一聳的,啊啊喊著,本來吃進嘴的食物都掉了出來。畢張淑儀最討厭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突發事件,這種非常時期又不好發作,把圓圓抱出來,不動聲色地道:“趕快給小的喂口奶吧!這兩天都沒好好吃東西。”
魯茜茜接過圓圓,又拉著方方,含糊地說了一句,“辛苦您啦!”趕忙回了房間。她本來是回來換身衣服,還想著趕回去上班。但孩子一到身上,就感覺胸脹得難受,昨晚才剛泵過奶呢!於是匆忙拿個枕頭墊在腿上,讓圓圓吃奶。沒幾下,乳房的脹痛就消了,魯茜茜舒了口氣,孩子在身邊多好哇!
方方一直在旁邊嘴巴不停地報告這兩天的新聞,昨天在小花園,楊揚和貝貝搶秋千吵架了,方方很乖,把自己的秋千讓給了貝貝,奶奶誇他了;昨天奶奶在菜地裏發現一隻大青蟲,隻有方方不害怕,幫奶奶抓出來,涼涼軟軟的,很好玩,現在還在一個放了菜葉的盒子裏呢,媽媽要不要玩一玩?……
魯茜茜聽著聽著,臉上裝出的興趣和微笑漸漸退了,這麽天真的孩子,哪裏曉得不久以後他們的生活就會天翻地覆呢?她鐵定是要兩個兒子的,這不容置疑;可她還要上班,怎麽照顧他們呢?送去day care,別說還沒位置;就是能上,那開銷得多大?一個孩子就八百塊,圓圓這麽小的,得一千多。她一個月工資剛夠托兒費!最實際的當然還是讓婆婆帶,但那樣的話,她怎麽能和畢致忠離婚?恐怕把畢致忠趕出去,婆婆也跟著去照顧兒子了。可不把畢致忠趕走,她怎麽辦?灰溜溜地自己回來,一切既往不咎,那她這兩天鬧什麽鬧!不給畢致忠點兒顏色看看,她怎能咽下這口氣!可賭氣的結果,是自己和兒子吃不好睡不好,她如何忍心?這可是她的心肝寶貝啊!
魯茜茜胡思亂想著,方方上來摸摸她的臉頰,怯怯地問:“媽媽,你怎麽啦?媽媽,你哭了?”
魯茜茜這才驚覺自己臉上已淚水狼藉,一滴眼淚落到圓圓臉上,圓圓停了吃奶,眼珠轉過來看時,正看到魯茜茜低頭瞧他,圓圓不知所以,生動地綻放出一個甜甜的微笑。這一笑卻讓魯茜茜一下子心酸至極,她伸手攬過方方,忽然把頭埋在方方小小的肩膀上,大哭起來,嘴裏喃喃哀怨道:“媽媽好傷心,爸爸對媽媽不好……”
哭了一會兒,魯茜茜不僅沒覺得情緒有所舒緩,反而心中自責:“你瘋了嗎?和孩子說這些!”方方在懷裏一動不動,不知所措,魯茜茜懷疑嚇著他了,忙壓抑情緒,很快止住哭泣,又順勢在方方臉上親了一口,正想假裝輕鬆,說一句媽媽逗你玩呢,卻發現不知何時,畢張淑儀已站在門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魯茜茜不自在起來,不知婆婆來多久了?自己的失態她看到了嗎?怎麽她上樓自己一點兒沒覺查?魯茜茜用手背擦幹眼淚,想說句什麽,卻又啞口無言。
畢張淑儀看著他們娘仨摟做一團,也聽到了魯茜茜的嗚咽,心中憐憫,一時卻也說不出安慰的話。見魯茜茜發現了她,便走過來,把一碗綠豆湯送過去,道:“我知道你一喂奶就會渴,趕快喝點兒吧!大熱天的,也清清火。”
魯茜茜道聲謝,接過碗來咕咚咕咚喝了個光。
畢張淑儀在床邊坐下來,看著魯茜茜,緩緩道:“致忠呀,從小到大,就是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他們兄弟倆小時候吵架,我管他們,致信呢,一定早早求饒,甜言蜜語一大堆,沒理的也成了有理的。致忠呢,就認死理,覺得自己對,決不肯服軟道歉。唉,說得好聽,那是有原則、不妥協;說得不好聽,就是情商低,不懂變通。這天生的個性,不是一時改得了的,你多包容一點兒;他自己呢,其實也不好過,沒少吃苦頭…….”
畢張淑儀不由想起上周三晚上的一幕,她打都打累了,畢致忠都硬著頸項,不肯求半句饒,讓她怎麽下台!陳年舊月的老賬了,還連累兒子一場皮肉之苦,真是不值!接下來幾天看畢致忠一直穿著長袖衣服遮掩,畢張淑儀又是心痛,又是懊惱,卻無從表達。誰又能體會她的一番苦心呢?
畢張淑儀接著道:“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不愉快,但無論怎麽,你別和他硬碰硬,除了兩敗俱傷,沒什麽好結果。女人嘛,講究的就是以柔克剛。等他的倔勁兒過去,你再和他好好說,那才是聰明人。”
魯茜茜心想,這老太婆,拐彎抹角罵我笨呢!算啦,看她還真誠,也就不計較了。她在給我支招嗎?要我乖乖地搬回來,假裝啥事沒有?將來再拿他外邊有女人的事兒要挾他,讓他俯首貼耳聽我的?那又有什麽意思?我要的是一個愛我的丈夫,不是一個服貼的奴才。耍這些手腕有什麽用呢?能讓他愛我多一點點嗎?
畢張淑儀看魯茜茜不作聲,問道:“我說的,你聽進去了嗎?不管你們有什麽爭執,孩子這麽小,工作這麽辛苦,什麽委屈都先忍忍,等到合適的時候再好好溝通解決。不許再這麽任著性子離家出走、連著兩個晚上不回家!你和誰在一起?萬一碰上壞人乘人之危呢?萬一出個什麽事兒呢?我們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魯茜茜被罵得反而心中熱乎起來,原來這個婆婆還是真的為自己好啊!看她臉上的關切痛心,不是裝的!魯茜茜忽然防線動搖,脫口問道:“媽,致忠在外麵有女人,你知道嗎?”
畢張淑儀淡淡問道:“是嗎?你怎麽知道的?”
魯茜茜心直口快道:“就周日晚上,我好心去陪陪他,他嫌棄得什麽似的!還說,世界上有的是女人,有的是床!還說,人家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他要是願意,隨時可以搬過去!他還說……”話音未落,魯茜茜眼睛裏又蓄滿了淚水,氣得說不下去了。
畢張淑儀轉換話題道:“圓圓吃飽了,讓他下來玩玩吧!”說著把圓圓抱起來,放到地毯上。又吩咐方方下去拿些玩具給弟弟。
打了一會兒岔,安頓了孩子,畢張淑儀見魯茜茜平靜下來了,才道:“就是因為這個,你才離家出走的?”
魯茜茜點點頭。
畢張淑儀道:“那你今天回來,是打算做什麽?”
魯茜茜道:“我這身衣服穿兩天了,回來換換。我再收拾些衣服帶走。”
畢張淑儀納悶道:“致忠昨晚打完電話,說今晚下班會接你回來。你們搞什麽名堂?”
魯茜茜冷笑道:“我昨天和他說了,他什麽時候搬出去,我什麽時候回來!我要和他離婚!用不著他接我,他前腳離開,我後腳就搭公車回來!”
畢張淑儀隻覺得匪夷所思,奇道:“你知道他外麵有女人,還逼他搬出去?你這不是把自己先生往別的女人那裏推嗎?”
魯茜茜氣道:“怎麽是我逼他?他的心不在這裏了,我留住他的人又有什麽意思!我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畢張淑儀道:“真是傻話!如果致忠搬到那個女人那裏,才真叫成全了他們!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穩住大局,讓那個女人無機可乘,知難而退。先把家保全了,再慢慢恢複感情,把致忠的心拉回來。男人嘛,免不了三心二意的時候。這個時候你對他好,原諒他、包容他,將來他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魯茜茜道:“他先對不起我,還要我去保全這個家,把他的心拉回來?拉倒吧,我不伺候這個!”
畢張淑儀道:“你這麽由著性子鬧,隻能把男人嚇跑。我不客氣地說一句,這離了婚的男人,再娶容易得很。可你三十出頭的女人,又有兩個孩子,真離了婚,你怎麽過?”
魯茜茜嗤之以鼻,“你們台灣就這教育?難怪聽說台商在大陸包二奶,二奶找原配,原配還給老公打掩護,說什麽‘我先生在外麵很辛苦,你不要為難他。’真是好笑,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陳詞濫調!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女人撐起半邊天,沒有男人,照樣過得好好的!”
畢張淑儀靜靜道:“漂亮話誰都會說,不過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沒什麽意思。過日子講個實實在在,孤兒寡婦的艱辛孤獨,哼,我算過來人了,勸你不要輕易走這條路。再說了,方方和圓圓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麽忍心讓他們受一點兒苦?致忠隻是一時糊塗,你趕快回來,一切包在我身上,凡事還在掌握之中。可你要一意孤行地鬧下去,萬一把致忠的倔脾氣激起來,搞得不可收拾,那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啊!”
魯茜茜道:“吃虧?我才不是好欺負的!萬一離了婚,孩子都歸我,他等著付贍養費吧!等他荷包掏空了,看他還能搞什麽名堂?”
畢張淑儀歎息道:“你以為就一個錢的問題嗎?就算錢都到你手裏,人沒了,有什麽意思?你帶著孩子辛辛苦苦,讓他出去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你會開心嗎?你心理能平衡嗎?”
魯茜茜啞口無言。
畢張淑儀道:“你現在的心情我很理解,又愛,又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就把離婚當作懲罰對方的手段。其實這樣做害慘的是自己!你冷靜想想,如果你還愛致忠,當然不能輕易放棄,便宜那個女人!就算你不愛他了,那也要慢慢來,孩子大一點兒,你的負擔輕一點兒。再好好談判,講條件。現在痛痛快快離婚,你有什麽好處?就算家產都歸你,那不過是死錢。有個大活人,什麽錢掙不來?再說了,那個女人是圖致忠的錢嗎?致忠有什麽錢?她要的是人!她越要什麽,你越不能放手!記住這個原則,你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魯茜茜不由點頭,自己光想著和畢致忠的恩怨了,倒忘了對付這個第三者。是不能便宜了這個可惡的女人,世界上男人這麽多,幹嘛搶別人的老公!可話說回來,這種事,幹嘛總怪到女人身上呢?那些外遇的男人反而變成香餑餑了,照顧他們吃喝不算,還得籠絡他們的心!真是豈有此理,女人累得半死,還得忍受如此不公平的精神虐待!衝這個,就該和畢致忠對著幹。他要是想離婚,那我就偏不離;他想要我回家,我就在小喬那裏再多住幾天;就算他回心轉意,趕明兒對我好了,我也要矜持一把,待答不理他幾天……
畢張淑儀問道:“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嗎?聽句過來人的金玉良言,小不忍則亂大謀。天下這麽多夫妻,有這種事的多了,一鬧就離婚,早就天下大亂了。沉住氣,該怎麽過怎麽過,你好好地做你的畢太太,有什麽可急的?那些沒名沒份的女人,過不多久就原形畢露,她們一急一亂一鬧,男人一煩,自己就乖乖回來了。誰堅持到最後,誰就是真正的勝利者。何況,有我在,還用不了那麽久!致忠那裏,我會盯著他,讓他早早斷得幹幹淨淨!”
魯茜茜忽然問道:“那個女人是誰,您知道嗎?”
畢張淑儀對這個話題毫無興趣,淡淡道:“管她是誰,反正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魯茜茜歎了口氣道:“有沒有好下場,那是將來的事兒,我才不care!可現在,人家不費吹灰之力,把我的老公收得服服貼貼;我呢,在這兒作牛作馬、累死累活,也換不回一句好來!我就想知道,那個女人有什麽本事是我沒有的,我得學學…”
畢張淑儀本來已起身,拿了碗準備走,聞言不由刺了一句:“什麽本事不本事的,歸根結底,就是看你的心放在哪裏!”
魯茜茜道:“我的心全在這個家、在孩子身上,有什麽用?!”
畢張淑儀道:“一點兒沒錯,你就是太用心在孩子身上了,所以忽略了致忠…你別瞪眼,我問你,如果不是周日吵架說漏了嘴,你知道致忠外麵有女人嗎?”
魯茜茜道:“我當然不知道!我多久沒去教會了!都是您和他一起去,您發現了嗎?”
畢張淑儀納悶道:“什麽?教會?這和去教會有什麽關係?”
魯茜茜道:“您還不知道嗎?那個女人肯定是教會的。八成是仰慕致忠的才華,勾引他,然後搞出一段婚外情。對了,上周日發生什麽了?您沒覺察致忠反應異常嗎?整整一下午他都魂不守舍,還關在房間好久不出來。晚上就和我大吵一架,還叫著要離婚!那天上午肯定發生了什麽!您沒注意到?”
畢張淑儀斥道:“根本沒有的事!你別瞎想了!”
魯茜茜道:“什麽瞎想?我這是冷靜理智地在分析!後來我琢磨出來了,致忠也間接承認了,就是周日那天上午他們分手,所以他才失魂落魄、氣急敗壞!您仔細回憶一下,那天他和哪個女人說話了,有什麽不正常的行為嗎?”
畢張淑儀又好氣又好笑,心想真有這麽不開竅、又自以為是的人,難怪都能捅到牧師那裏去,也難怪兒子嫌她!但她又不想說出Vivian,免得越搞越亂,於是佯裝不屑道:“別胡亂猜疑了!根本不可能!教會什麽地方?壞人到那兒都會被感化,何況致忠這麽敬虔愛主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會避開教會罷了。哼,你與其在這兒猜測別的女人有什麽本事,不如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夠好。茜茜,不是我偏袒致忠,自打有了孩子,你有多少心思放在致忠身上?夫妻可是天下最親的人,兒子再好,陪你十八年就飛走了,老公才是陪你一輩子的,不能漫不經心,不把他放在心上!”
魯茜茜不悅道:“就知道您會怪到我頭上!我承認過去半年多我是主要管孩子了,可那不是因為您來了嗎?致忠的事您比我上心!您問問致忠,您沒來的時候,衣食住行,我哪樣沒把他伺候得周周到到?我又管小的,又管大的,沒少為他操心!就連他現在工作的這個公司,都是我提供的信息呢!”
畢張淑儀道:“唉,我說的用心思,不是這些具體事兒。就比如方方和圓圓吧,你讓他們吃飽穿暖就夠了嗎?不還得帶他們出去玩、哄他們開心嗎?大人也一樣,有精神需求!他有什麽喜怒哀樂,最近交往的是什麽人,有什麽煩心事兒沒有,這都要經常交流分享的!你看對門的Rebecca夫婦,Rebecca不上班,隔三差五都要請人來家看孩子,他們兩口子打扮得體體麵麵出去一個晚上。夫妻要有獨處的時間,要製造機會,培養感情。婚姻就和事業一樣,需要經營的!那些外麵的女人沒別的,就是肯花精力,投其所好!”
畢張淑儀說著,想到那個vivian借口要信主來纏著兒子,這女人太有心計了!魯茜茜到現在還猜不出是她,真不是一個級別。連這麽簡單的投其所好都不懂!
畢張淑儀歎息著支招:“你呀,多去去教會吧!致忠對教會的事兒很熱心,你也多參與一點兒,又是積累財寶在天上的美事,又增進夫妻感情,不很好嗎?”
魯茜茜道:“您看,說了一圈,這不又繞回來了嗎!那女人就是教會的!您還說不知道!您不必替他們保密,我遲早查得出來!到底是誰呀?不會是您當初相中的Susan吧?”
畢張淑儀氣不打一處來,嗬斥道:“越說越不像話了!簡直莫名其妙!”沉下臉離開房間下樓去了。
魯茜茜悻悻地想,“這個Susan有什麽了不起,居然把老太婆也收買了?就沒人來句痛快話兒,藏著掖著的,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