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叫的苗

基督徒中的寫作者,愛神愛道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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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忠的寶貝---第十一章 愛就別計較

(2023-02-16 07:43:23) 下一個

      整個下午,畢致忠沒試驗可忙,越發心事重重起來。他想,這是不是神給的一個警告呢?他從來沒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他簡直無法原諒自己!而這些天的矛盾,源頭全是Vivian。周日一行,上演令他臉紅心跳的一幕,導致和魯茜茜的爭吵,甚至下了離婚的決心。今天這一趟,他相信Vivian是出於好意,但結果是兩天的工作報廢,令他越發惱怒自己。或許周日給Vivian施洗後,他就該全身而退的,以往的過犯好歹還有個好結果。他的一絲猶豫,演變出一幕幕鬧劇,自己方寸大亂,不僅沒再挽救別人,反而是被Vivian拖下水了。難道真的如母親所說,我陷入情色,無法自拔了嗎?

      畢致忠想聽聽內心那個指導的聲音,安靜良久,隻有一句“要愛你的妻子,神所配合的,人不可以分開”。老生常談!他知道這些準則,可他做不到。想起昨晚得跑到牧師家為自己辯護,想起圓圓的一宿哭鬧,想起周日晚上魯茜茜胡攪蠻纏地猜疑他詛咒他,他就感到內心的火噌噌地往上竄。他如何愛得起來?他開始覺得女人就是麻煩,難怪保羅終生不娶,才能為主做那麽多的工。

      畢致忠還是等到時間才下班回家。畢張淑儀見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兒有魯茜茜的號碼,你趕快給她去個電話!”

      畢致忠身心俱疲,隻想和兒子親近親近,摟著撲過來的方方,又伸手欲接圓圓,含糊道:“呆會兒再打吧。”

      畢張淑儀卻抱著圓圓不給他,又拉住方方,嚴厲道:“就現在!陳師母說,魯茜茜一直等你電話呢!你今天忙什麽,電話都不打一個?太太一宿不歸,你居然能假裝什麽都沒發生,你也太不像話了!就是現在,馬上打!”

      畢致忠隻好去打電話,拿起座機,看母親在一旁虎視眈眈,隻覺不自在,改變主意道:“我去房間打。”

      到臥室畢致忠從衛生間找到手機,看到幾個missed call,全是魯茜茜實驗室的,不禁有些內疚,但轉念一想,若不是昨晚折騰一宿,早上他也不至於匆忙起身,把手機忘在家裏。扯平了。

      畢致忠按了回複鍵,半天才有個美國人接,說魯茜茜已經走了。畢致忠這才撥母親給的號碼,半天沒人接。等到要求留言的信息出現,畢致忠掛了電話,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向她道歉,根本錯不在自己;請她回來,這個晚上恐怕又不得安寧。倦意又開始襲來,畢致忠發了一會兒呆,隻想倒頭大睡一覺。魯茜茜愛回不回吧,再說,他該做的也做了,還說什麽一直在等他電話!是錯過了,還是魯茜茜故意不接呢?隨她去吧!

      回到客廳,畢致忠主動交代:“電話打過了,沒人接。”

      畢張淑儀懷疑道:“那怎麽會?”

      畢致忠歎口氣道:“可能吃飯去了吧?您累一天了,要不我叫個外賣,快一點兒?”

      畢張淑儀瞪了兒子一眼,道:“你等會兒再打,今晚必須得聯係上!”把孩子交給畢致忠,自己去廚房燒飯了。

      魯茜茜和小喬走了快半小時才到家,差五分鍾錯過了畢致忠的電話。魯茜茜沒情沒緒,隻想蒙頭大睡一覺。但礙著小喬,還是打迭精神,做了打鹵麵。手上忙活,心中卻不住地想,畢致忠會什麽時候聯係她呢?陳師母一定把話傳過去了,號碼畢致忠肯定有了。可會不會因為陳師母夾在中間,反而讓畢致忠更賭氣呢?畢致忠和他媽一樣,都那麽看重麵子的人,攪合了外人進來,沒準兒反倒不好。魯茜茜後悔一直打的是畢致忠手機,應該打一次家裏的座機,也從婆婆那裏聽聽口風。現在畢致忠下班了,想打也不行了,不能示弱。可他怎麽還不打過來呢?就為一點口角,兩天氣都沒消?真沒有山東男子漢的豪爽豁達!

      小喬看魯茜茜臉上陰晴不定,沉默寡言,也沒多說話。心想,飯倒是好吃,可看她這張苦瓜臉,實在也沒什麽樂趣。飯後,小喬便道:“我得去圖書館用用功,你自己在家吧。電話在我房間,你盡管進去用。我得十點多才回來。好好找姐夫聊聊,別慪氣了,OK?”本來想加一句,要是你離開,鎖門走就是,都不必通知我。但又擔心讓魯茜茜覺得自己趕她走,好人豈不是白做了?就咽下那句話出去了。

      魯茜茜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根本沒覺查。洗了碗收拾幹淨,躺了一會兒,卻睡不著。別人的家,也沒什麽可幹的。想找朋友聊天,卻發現電話本沒在身邊。使勁想了半天,好歹想起劉曉君、周雅靜的號碼。魯茜茜又覺百無聊賴,又為自己傷感:想當初也算南開大學的天之驕子,美國的生物學博士,結了婚生了孩子,和那些家庭婦女有什麽兩樣?該忙的一樣不少,還多了工作的壓力。為家庭犧牲了一切,事業無成,娛樂免談,連朋友都沒剩下兩個!而且換來的是什麽呢?兩天的不聞不問、不理不睬,這種人,不和他離婚都對不起自個兒 !

      魯茜茜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但一細想,越想越覺得有理!明明是畢致忠不識好歹,自己稍微耍一點小脾氣,居然他還來勁了!自己是太慣著他了,這次必須給他點厲害看看!魯茜茜來了精神,說做就做,她給周雅靜撥了個電話過去。響了兩下,周雅靜很快接了,一聽是魯茜茜,高興道:“誒呦,怎麽今兒個想起我來了?什麽好事?”

      魯茜茜歎口氣道:“我一個老媽子,能有什麽好事?還是您副教授的好事多呀!怎麽樣,faculty的位置坐得舒服吧?”

      周雅靜笑道:“別這麽酸溜溜嘛!先看足了你的大胖兒子再說話好不好?再說了,我算什麽副教授?assistant professor,就是國內的講師而已啦!工資比博士後高不了多少,責任一大堆,什麽破事兒都得管。好事談不上,苦差事更確切一點兒!”

      魯茜茜點頭道:“這我信。我看那些當faculty的,一個個拚命三郎一般,沒日沒夜泡在實驗室裏。我們係一個新教授,每天帶兩個飯盒,中午一盒,晚上一盒。我都不知道他每天幾點回家的。這位置,要不有個賢內助幫著,要不單身,否則還真不是人人能拿下的!”

      周雅靜道:“那是。還是你老公孩子熱炕頭來得舒坦哪!我但凡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撂下這個破攤子,enjoy life去了!”

      魯茜茜道:“你別怪我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們趙學群,我覺得對你挺關心呀,你怎麽就非和他離了不可呢?”

      周雅靜歎了口氣道:“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魯茜茜道:“其實我今天打電話給你,是想問問,離婚怎麽辦的?”

      周雅靜道:“各州法律不太一樣,一般都要夫妻分居一段時間,保證雙方足夠冷靜的情況下,仍然堅持離婚,就找律師辦手續好了。”

      魯茜茜道:“分居?你們怎麽分的居?”

      周雅靜自嘲地笑笑道:“我搬出去了啊。那會兒真挺慘的,一點點獎學金,房租就去了一半。我又淨身出戶,家裏除了必須的一張床,一個小桌子,空空如也。不萬不得已,我都不在家呆著。天天在實驗室泡,想不做出點東西都不容易!”

      魯茜茜不禁問道:“也許當初你留下那個孩子,你們就不至於離婚了呢。你後悔嗎?”

      周雅靜痛快道:“當然不後悔!不過辦離婚的那段時間,唉,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周雅靜聲音低下來,心中黯然。回想起她一個人搬走時,趙學群冷眼袖手旁觀的可惡;又想起一天清晨她回去拿剩下的東西,趙學群光著腳、鞋都沒來得及穿追出來,隱藏不住的央求可憐,不禁五味雜陳。謝天謝地,那一切都過去了,所有的孤獨、猶豫和掙紮,全應該被埋起來,再不回頭!

      周雅靜補充道:“反正離婚啊,沒有堅定的決心,最好壓根別開這個頭兒!”

      魯茜茜歎息道:“說起來挺對不起你的,你鬧離婚那會兒,我才結婚。啥都不懂,也沒好好勸勸你。不過我一直沒搞清,你到底為什麽要離婚。就象你剛才說的,你的決心從哪兒來的呢?換句話說吧,你是過來人了,你覺得什麽情況才夠離婚、才值得那些離婚帶來的痛苦?”

      周雅靜沉吟著,琢磨該如何回答,腦中自然地想起了她離婚的真正理由:金玉順。

      五年前她偷偷做了流產,終於離了婚,恢複了自由身。然而一場惡戰加持久戰,令她身心俱疲。她並沒有像計劃中的,立即聯係金玉順。相反,她隻想不談兒女情長,先安身立業。沒日沒夜泡在實驗室的結果,是她五年不到就拿下了博士學位,也算創了一個小紀錄。02年底她申請到哈佛醫學院做博士後,兩年內發了兩篇nature的第一作者文章。04年底周雅靜就拿到了俄亥俄大學的offer,做了助理教授。全心全意拚了大半年,實驗室大致安頓妥了,招了一個技術員,兩個學生,課題也開始穩步進展。

      周雅靜打聽到金玉順的聯係方式很久了,直到05年春節,她覺得奮鬥出點眉目了,終於打了電話過去。金玉順居然一接就聽出她的聲音,歡欣雀躍地道:“我還以為你忘了我了!這麽多年沒有消息,就知道你出了國。你怎麽樣啊?我好想你呢!”

      周雅靜當下就宣布她正準備回國探親呢,並訂下日子,四月初北京見。諾許了,周雅靜開始準備。屈指一算,出國已經七年了。父母老了許多吧?外甥女都該上小學三年級了!周雅靜忽然感覺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恍若隔世。日子一下子過得有聲有色起來。她開始訂機票、買禮物,看看自己衣櫥裏簡單到寒酸的清一色T恤牛仔,又決定把自己包裝一下。打電話給莊勵問了化妝品、衣服品牌、outlet血拚等若幹信息,又得到許多建議:頭發怎麽做、衣服怎麽搭配、指甲怎麽修剪…學了不少單詞,填補了好大一塊空白。周雅靜覺得自己像一隻冬眠了幾個世紀的毛毛蟲,一點點複蘇了、鮮亮了,等到出發去北京時,她已經像一隻光彩奪目的蝴蝶,可以配得上任何一朵鮮花!

      周雅靜記得很清楚,到北京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日早晨。她早早醒了,在酒店二樓的餐廳等金玉順。她沒什麽胃口,叫了一杯咖啡慢慢喝著。潔淨的大玻璃窗,反映出一個文雅知性的女子。然而隻有她知道內心湧動的是多麽炙熱的情感。這麽多年的盼望啊,她還是她,但金玉順呢?還是那個溫柔可人的女孩嗎?自己煞費苦心的這一通折騰,還會像研一的那個寒假,悻悻而返嗎?她忽然懷疑起這趟旅行,是不是她的一廂情願?一個美麗的夢在那裏,畢竟還是個安慰;如果夢碎了,她當如何自處?

      周雅靜胡思亂想著,直到一個女人拉著一個女孩走到她麵前,停住,衝著她微笑,她才回過神來。

      金玉順笑顏如花地道:“雅靜,你好啊!咱們多少年沒見啦?讓我好好看看你…”

      周雅靜站起來,兩人拉著手,彼此端詳著。周雅靜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金玉順笑道:“嘖嘖,你一點兒沒變哦!看來美國的水土更養人啊,你比以前還年輕漂亮啦!”

      周雅靜雖然歡喜,但同樣的客套話卻說不出口。金玉順胖了一些,穿了件綴了亮片的紫色毛衣,黑色的西褲,黑皮鞋,大衣挎在手上,背個LV包。應該說金玉順穿得很正式,但周雅靜卻毫無來由地感覺到一種廉價地攤貨的氣息,直覺穿得肯定舒服不了。周雅靜微微覺得心酸,積攢了一路的話,沒一句說得出口。她隻能被動地應付一兩句,聽金玉順大聲讚揚她的穿著如何體麵、西裝套服的做工如何精致;大聲感謝她送的雅思藍黛化妝品;大聲稱讚她一向天資聰穎、今天衣錦還鄉、連老同學都臉上有光彩……周雅靜覺得不自在起來,連金玉順的聲音都似乎大得做作,好像生怕旁邊人不知道她是從美國回去的。周雅靜感到失望漸漸代替了初見的快樂,不禁後悔在這種公開場合見麵太失策了,兩人的距離拉開很多。

      好容易有個空檔,周雅靜問道:“別光說我了,你呢?這些年過得好嗎?那個——你先生對你怎麽樣?”

      金玉順又引出一長串回答,先生參與創業的一個起步公司如何忙碌,錢沒見多拿,事兒卻成倍增加,家務孩子都落在自己肩上,和周雅靜是沒法比了,她還堅持工作、沒徹頭徹尾變成一個家庭婦女就已經是奇跡了。

      周雅靜打斷道:“你願意來美國嗎?我可以給你辦H-1,直接來我的lab工作。”

      金玉順眼睛一亮,道:“行啊,你能從國內招人啊?這可是好事。多少人想出去呢,我當然也想。可我去了能幹什麽呀?”

      周雅靜道:“我做胚胎幹細胞的研究,沒什麽難的。技術方麵,不外細胞培養和分子生物學的東西,有個把月就能上手……”

      金玉順沉吟著,等周雅靜把她的研究課題解釋了一遍,接話道:“這個慢慢再說。今晚來我家吃飯吧?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回去準備準備再來接你。”

      周雅靜猶豫著,不想見具聖佑,金玉順又加道:“你難道不想看看我的家嗎?我老公今晚不在,就咱們仨,你幹脆把房間退了,到我家住吧。今晚咱們又可以同枕而眠!”

      一句話勾起多少美好的回憶,周雅靜笑道:“那就給你添麻煩啦!”

      金玉順嬌嗔道:“和我還客氣呀,那可太見外啦!”

      接下來的一切完美得像美夢成真。周雅靜去了金玉順的家,一個兩居室的公寓,收拾得溫馨舒適,處處可以感到女主人的用心。金玉順在廚房做飯的功夫,周雅靜和她五歲的女兒具明淑一起玩,沒幾個回合就愛上了這個憨憨的小姑娘。上午在酒店,明淑乖乖地坐在身邊吃她的冰淇淋,然後就靜靜地坐在旁邊聽大人說話。在自己家,她的活潑表現出來,把周雅靜拉到自己房間,一樣樣地把她的寶貝展示給阿姨看。周雅靜不由自責沒想到給孩子帶點兒什麽。

      聽著明淑的喃喃童語,周雅靜想,當初如果那個孩子留下來,差不多也就這麽大。真是可愛呢,像個小大人,能交流能作伴兒了!她忍不住摸摸明淑的頭,頭發軟軟的,臉蛋紅撲撲的,全是青春朝氣,全是美的好的!

      周雅靜問道:“你有小名嗎?你媽媽叫你什麽呢?”

      具明淑眨眨眼睛,道:“我媽媽有時候叫我小玉!”

      周雅靜笑道:“這個名字好!我也叫你小玉吧。小玉,你喜歡什麽,阿姨下次送你。”

      具明淑道:“我喜歡唱歌跳舞,你怎麽送我呀?”

      周雅靜道:“是嗎?你能給我表演一個嗎?”

      具明淑二話不說,高高興興站到周雅靜對麵,載歌載舞唱了首歌,“蝸牛和葡萄樹”。其實談不上是跳舞,一些動作而已。雖然動作簡單,但小女孩做出來,非常的可愛天真。

      周雅靜聽了一段,也跟著唱起來,拍著手;同時廚房的響動、炒菜的香氣也傳過來,周雅靜暗自感慨,今夕何夕啊!這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嗎?和諧、平靜、似水的柔情…

      晚餐甚是豐盛,地道的朝鮮風味。薄薄的煎牛肉、上麵撒了芝麻;豆芽粉絲卷心菜胡蘿卜,厚重的一盤;一道明太魚;還有三小碟辣白菜、醃蘿卜、海帶絲。東北大米加糯米煮的米飯。周雅靜食欲大開,結結實實吃了一頓。

      金玉順到後來,放了筷子看著她吃,稀奇道:“咳,你這麽個吃法,居然沒長胖,真是奇哉怪也!我每次吃一點點,體重還噌噌的往上串,太不公平了!”

      周雅靜樂嗬嗬道:“你手藝這麽好,能不胖嗎?你沒見我在美國吃什麽!唉,說出來你都不信。每次餓得要命,跑去cafeteria轉一圈,看一遍就食欲全消!也不是人家的東西不好,就是不對胃口。自己一個人,又懶得弄。周末做一鍋紅燒肉,吃上一星期,到後麵簡直是捏著鼻子塞下去。我一直希望有人發明一種營養丸,吃一顆管一天,該多好!”

      金玉順憐惜道:“我的倒黴孩子,那還有什麽樂趣呀!我要去了美國,咱們還像以前一樣搭夥吧,我負責給你做好吃的。”

      周雅靜高興道:“你真的願意來?太好了!回去我立馬給你發邀請信,辦H-1!”

      晚上三個人在一張大床上睡,金玉順一個故事沒講完,明淑就已經睡著了。白裏透紅的小臉蛋,精致的五官,均勻的呼吸,周雅靜忍不住親了一口,輕聲道:“你真幸福啊,這麽乖巧可愛的女兒…”

      金玉順笑道:“你這麽喜歡,送給你做幹女兒吧。”

      周雅靜道:“幹女兒,那是自然。不過送給我,我可要帶走的。”

      金玉順道:“沒問題啊!去美國,又跟著你,我才放心呢!”

      周雅靜又感動,又覺得不可置信,道:“真的假的?我真帶走了,不把你想死才怪!”

      金玉順道:“哪兒至於呀!孩子長大了,不遲早要離開家的嗎?我才想得開呢!再說了,我難道不會再生一個?我老公是獨子,一直遺憾沒個兒子呢!”

      周雅靜撇嘴道:“什麽年代了,還稀罕男孩!好吧,你什麽時候生了兒子,就把小玉給我,我一定把她當親女兒一樣寶貝。”

      金玉順笑道:“你這麽稀罕孩子,怎麽自己不要一個?”

      周雅靜隻簡單提過離婚的事,對懷孕流產從未提及,雖說不後悔,但想起來總覺得隱隱是個虧欠。聞言歎息道:“我隻要小玉。”

      金玉順沉吟片刻,試探道:“雅靜,如果真能辦成出國,我倒真的希望去了以後,再生個孩子呢。你會介意嗎?”

      周雅靜高興道:“我怎麽會介意?我巴不得!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做胚胎幹細胞嗎?那是最接近我夢想的領域了。你想想,一個體細胞的細胞核,轉到卵細胞裏,刺激分裂後,可以產生克隆羊;為什麽不能把兩個不同的卵細胞融合、產生後代呢?到現在很多技術上的難關已經攻克了,我還有兩三個障礙,但不是不可能的!總有一天,兩個女人、甚至兩個男人,都可以孕育下一代!那個時候,嗬嗬,我們可以像上帝一樣,創造主宰生命!那一天啊,別說什麽science, nature發幾篇文章,就是諾貝爾獎也不在話下!玉順,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以我為榮的!”

      金玉順一開始聽得雲裏霧裏,到後來才漸漸有幾分明白。她又覺得好笑、又不願打擊周雅靜的興奮,含糊道:“我可沒你那麽大的雄心壯誌,開辟人類新時代似的。我呀,就是一凡人,能生個兒子,有兒有女,就知足了。”

      周雅靜卻沒聽出話外音,皺眉道:“生兒子,這倒是個難題呢!理論上不可能的…”說著眼睛瞪著天花板,思考起來。

      金玉順道:“你這麽個聰明人,簡單的事兒也想複雜啦!有了男人,一半的幾率就是兒子,有什麽好想的?不說這些了,哎,你的被子夠暖和嗎?要不要加條毯子?”說著,伸手去拍拍周雅靜,又摸摸她的臉。

      周雅靜順勢抓住金玉順的手,捂在自己臉上,嗡嗡地道:“玉順,這麽多年了,我一直記掛著你…我以為再沒有這樣的日子了。要知道你還這麽好,我早就回來了…”

      金玉順不自在道:“別傻了,我們就像親姐妹一樣,什麽好不好的!”說著抽回手來。

      周雅靜翻個身,俯臥著,看著金玉順道:“隔了這麽久、繞了這麽多彎路,我們又回到起點,唉,浪費光陰啊!我再不任性、再不和你賭氣了。玉順,這次我一定把你接到美國,好好照顧你和小玉,我會讓你們幸福的!”

      麵對這樣的深情表白,金玉順有幾分感動,但也覺得好笑,不由道:“別說傻話啦!我現在就挺幸福的。去了美國,我會好好幫你做事,爭取做出點東西來,沒準兒還能助我一臂之力,早點兒評職稱呢!如果老天保佑,再生個兒子,那就十全十美了!雅靜,你還真是我的貴人呢,不出去,這些想都不敢想的!”

      周雅靜疑惑道:“你還惦記著評職稱?你出去了還準備回來嗎?”

      金玉順道:“那是自然,我哪能賴你一輩子呀?停薪留職隻能保一年,再說了,我老公可不會陪我去,他這個公司,離了他都不得轉!丟下他我一人出去,一年也是極限了,久了我還不放心呢!”

      周雅靜悶悶不樂道:“聊天的時候,你不是說你老公不把你們母女放在心上嗎?你還這麽替他著想?”

      金玉順道:“男人嘛,心總是大一些。雖說一天到晚忙公司,心裏頭還是有我們的。所以呀,我才更需要多管家、管孩子,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周雅靜心中發酸,沉默不語。

      金玉順察言觀色,看出周雅靜的失望,但她也不希望讓對方抱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心一橫,以退為進地道:“咳,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們討論什麽去多久呀!沒準兒我根本簽不到證呢,沒準兒我根本懷不上孩子呢,沒準兒你找到更合適的人,根本不稀罕我去呢…”

      話音未落,周雅靜伸手捂住了她的嘴,說道:“我什麽時候和你說話不算話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辦過來的,你也一定會喜歡那裏。就是為了小玉的前程,你也會願意留下來——好,先不說這個。你隻管做好準備,等著我吧!”

      十天的假期過後,周雅靜回到美國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係裏的秘書,如何為訪問學者辦H-1工作簽證。三個月下來,材料已經差不多齊備,就差讓金玉順申請簽證了。與此同時,周雅靜籌劃著買個房子,讓小玉可以自由自在地跑來跑去,不都說美國的房子、中國的廚子和日本的妻子是人生三大享受嗎?金玉順來了,幾乎就齊全啦!還得考慮選個好學區,小玉如果愛上這個地方,金玉順八成也會傾向留下來。最好還帶個種菜的後院,這裏沒什麽亞洲超市,萬一金玉順吃不慣呢?至少可以種種韭菜、蘿卜、大白菜之類的,周雅靜也實在是喜歡酸辣爽口的kimchi!盡管有種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歸根結底,這全是周雅靜的籌碼,讓金玉順愛上這裏,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周雅靜正處在為愛付出、全心全意建築愛的小巢之際,魯茜茜打電話問什麽離婚的事,著實有些煞風景!

      但當初周雅靜在Huston墮胎,多虧了魯茜茜大力幫忙,一直沒機會報恩,此時勉為其難,周雅靜思索著當初對趙學群的排斥,除了心中所愛,還有什麽是堅定她離婚的因素呢?

      周雅靜想想道:“什麽情況夠離婚?我覺得如果你打心裏厭煩一個人,見都不想見他,甚至對他的身體都產生厭惡,連做愛的念頭都讓你無法忍受,那就是該離了。說白了,有時候心裏還沒想清楚,但身體是相互吸引還是排斥,那裝不出來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魯茜茜頓時想起前天晚上畢致忠對她的冷淡和拒絕,心中毛毛的,難怪畢致忠那樣拒人於千裏之外,難怪他主動提出離婚!懷疑他有外遇是其次,他根本已經不愛我啦!他連和她共用一個杯子都不情願!那麽多的sign,她竟然到現在才想起。都多久的事了?他對她不忠,那可有日子啦!

      魯茜茜越想,越覺得情況比原先估計的還要糟,她軟弱地問道:“那,如果這種感覺,一方有,另一方沒有,該不該離呢?”

      周雅靜歎了口氣道:“當然還是該離!愛是什麽,不就強調個兩情相悅嗎?”話說到這兒,周雅靜心中忽然咯噔一下,她是很清楚自己要什麽,可金玉順呢?金玉順答應來美國,可動機更多是給具聖佑生個兒子,而不是來和自己做伴兒!對自己的愛撫、甚至一個離別時正常不過的長時間擁抱,金玉順都隱隱在躲閃。周雅靜對自己打氣道:“不會的,等她來了美國,一切都會改變的。我沒有強迫她,我愛她都來不及,怎麽會勉強她?等她明白了我的心,也一定會愛我的。”

      周雅靜又加道:“當然了,話說回來,也要看愛的深度。如果一個人愛得夠深夠真,什麽都不計較,另一方也許會一時不接受,久了總會有回應的。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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