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下樓上了車,曉君介紹了一下,抱歉道:“雅靜開了一天車累壞了,剛才等得都睡著了。我好容易才把她叫醒,又換換衣服什麽的,讓您久等,真不好意思。”
陳子敬道:“沒關係,別這麽客氣。我剛剛和畢致忠通了電話,他們差不多快結束了,我們就直接開到餐館和他們會合吧?”
曉君嘴上說好,心中卻有些遺憾,連個預演的尾巴都沒趕上。而且中午飯菜合口,她吃得飽飽的,現在毫無食欲。覺得這個時候吃自助餐太可惜了。
車子走了一會兒,大家都靜靜的。曉君心想,還是有魯茜茜熱鬧,上來就自然熟,嘰裏呱啦的,沒什麽生疏距離。相比之下,周雅靜就太沉默,安靜得都有些別扭了。
曉君挑個話題道:“周雅靜,你博士論文做什麽課題啊?”
周雅靜簡短回道:“轉錄調控,沒什麽意思。幸虧還做做老鼠。”
曉君道:“這麽巧,我們做的蠻接近。我做RNA剪切的調控,也是純基礎研究。辛苦半天,出篇paper,除了本領域的沒什麽人感興趣。用的模型還特原始,一種小線蟲,成蟲不過三毫米,很多實驗都得在顯微鏡下做。”
周雅靜問道:“是嗎?我以為RNA剪切在高等生物裏才有呢?你那蟲子這麽複雜?”
曉君道:“複雜談不上。有點像細菌,DNA轉錄出一長條RNA來,上麵好多基因。然後通過trans-splicing把基因一個個分開,形成成熟的mRNA。你們的老鼠每個基因都一套調控機製,複製程度不是一個級別。不過做線蟲也挺好,既不髒也不臭,更不會咬人。做久了,我覺得這小蟲子也挺有意思。它一共就一百三十個細胞,全身就是兩條管子。一個消化道,一個生殖道。一個供自己吃喝維持生命,一個繁衍後代保存物種,真是精簡到不能再精簡。”
周雅靜道:“線蟲怎麽繁衍後代?”
曉君道:“大多數線蟲是雌雄同體,叫hermodihyte。它們自己就會產卵,卵再孵出幼蟲。但有百分之十左右的卵是雄性,形體小一號,好像唯一的作用就是和hermodihyte交配。經過交配產的卵,近一半是雄性。”
周雅靜來了興趣,問道:“你們有人研究這個嗎?比方讓一個雌雄同體的蟲子每次都交配,傳上十代;讓另一個從不交配,也傳上十代。然後提DNA或RNA的做個CHIP雜交,沒準兒能發現什麽性別特異的基因呢!”
曉君道:“沒聽說有人做這個。線蟲最大的貢獻就是發現了細胞程序化死亡(apoptosis)。另外RNAi也挺熱。你知道什麽是RNAi嗎?”
周雅靜搖搖頭。
曉君博士資格考的輔助課題計劃就是RNAi,當下娓娓道來:“五十年代,有些科學家想改造基因,從植物開始。比方為了莊稼高產,或讓花朵顏色更豔麗,他們就把澱粉基因、色素基因轉到植物細胞裏邊。結果發現事與願違。比方花兒吧,不僅沒變得更紅,反而成粉的了。他們進一步研究,發現轉入細胞的RNA會抑製其相應基因的表達,就叫這個現象RNA 抑製。這個領域前景不錯,我一直想往這方麵轉呢!”
周雅靜又把話題引回去道:“這個性別研究也很有意思,你不覺得嗎?既然一個雌雄同體的蟲子就足以繁殖,產生那10%的雄性幹什麽?你說能不能讓它們突變,看它們能不能產卵?”
曉君覺得不可理喻,反問道:“就算可以,這有什麽意義呢?我們根本不需要它們產卵呀。”
周雅靜道:“這意義海了去了!你可以控製生命了呀!實際點兒說,假如現在來個第三次世界大戰,地球上隻剩下兩個人,還是同性別,怎麽辦?就這麽等死,人類絕種嗎?沒準兒通過研究你那線蟲能找到什麽方法,讓其中一個變性,人類就可以繁衍下去。”
曉君道:“得了吧,真有那麽一天,那兩個人應該寫寫人類曆史,告訴後來者自相殘殺的報應。人都殺光了,然後又想著造人,早幹嘛去了?”
周雅靜道:“咳,那隻是個比方,別轉移話題啊。說真的,你應該研究一下,看看有沒這個互相轉化的可能。”
曉君道:“我做線蟲一年半了,連雄蟲都沒見過幾隻。一個板上蟲子有大有小,怎麽挑出來雄的呀?總不能一隻隻到高倍顯微鏡下看有沒有生殖道。那工作量可不得了。我前不久挑蟲子轉板時倒是碰巧看到一對交配的,可總不能天天等著它們交配然後挑出來雄性吧?”
說著說著,曉君有點臉紅了。盡管她們是用研究學問的口氣討論問題,可這些詞掛在嘴上實在有些不雅。何況還有陳子敬坐在前邊。曉君想轉換話題,於是做個結論道:“Anyway,這也不是我們實驗室研究的方向,不說這些了。周雅靜,你去教會的嗎?如果有什麽信仰方麵的問題,可以問問陳大哥。來接你的時候,我問了不少問題,陳大哥很有見地。”
周雅靜聞言哼了一聲,心想:“基督徒真是好為人師,什麽事都要有自己一套與眾不同的理論,而且恨不得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真是討厭。”不禁又想起昨晚不快的經曆。
因為這一周多來和趙學群冷戰,又準備周五開長途來魯茜茜這裏,周四晚周雅靜就沒跟趙學群去教會。八點多,周雅靜正在家上網,Nancy忽然來了。周雅靜第一反應是沒別的學生,Nancy沒事做,幹脆上門來看看她這個老學生,不由有幾分爽約的歉疚。可寒暄幾句後,Nancy開始很認真地問她懷孕情況,又老調重彈,大講孩子是神的祝福,人不應該剝奪一個嬰兒出生的權力雲雲。周雅靜琢磨過味兒來,一定是趙學群和Nancy說了些什麽!周雅靜臉上開始冷下來,嫌Nancy多事,孩子在自己肚子裏,輪不到她來這裏指手畫腳。Nancy卻不知趣,居然接下去又講神設定的家庭秩序,丈夫是頭,妻子要順從丈夫,等等。最後還引了一句經文:智慧婦人興建家室,愚昧婦人親手拆毀。
周雅靜心想,這個趙學群是瘋了,病急亂投醫,連Nancy也找來做說客。他以為她上過Nancy幾節英文課,就表示她會對Nancy言聽計從嗎?笑話!在周雅靜看來,Nancy雖然和藹可親,但也是個沒用的人。Nancy六十年代末的大學生,畢業後工作了沒兩年就結婚,婚後沒兩年就生孩子,生了孩子就辭職做家庭婦女,一做就近二十年。等孩子上大學離家後,Nancy才又重返社會,做做秘書之類的兼職,大部分時間做社區義工、到教會服事。幸虧美國工資高,Jim是神學院的教授,一個人的收入就能維持家庭開銷。但Nancy有必要放棄工作,做家庭主婦嗎?在國內六十年代的大學生,混到現在,哪個不是博導教授,社會名流?相比之下,Nancy夠不求上進的!而且生活在與社會脫節的單純環境裏,Nancy一腦子不切實際的善良美好願望,人人都是神的兒女,大家要彼此幫助,愛人如己。周雅靜更欣賞毛澤東的“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周雅靜聽著Nancy的嘮叨,回想起趙學群惡狠狠的咒罵,輕蔑地想:“你嫁了個好男人,當然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痛,大談什麽順服。溫室裏的花朵,沒資格批評室外飽經風霜的帶刺的玫瑰。趙學群那樣窮凶極惡的詛咒怒罵,恐怕您老人家聽上幾句能昏過去!更別提那些狗急跳牆的威脅。什麽同歸於盡,我還不至於為這麽個人搭上性命。我要幹淨利落地甩掉他,讓他哀哭切齒去吧!我已足足對得起他了!嫁給他就算他祖上積德,更別說這兩年裏為他燒飯洗衣做衛生,還有那些令人作嘔的夫妻生活。我已犧牲得夠多了!什麽順服,什麽興建家室?我就是要做那個親手拆毀的婦人,毛澤東說得好,必須打破一個舊世界,才能建立一個新世界!”
盡管Nancy苦口婆心,周雅靜隻是無動於衷地左耳進,右耳出,心中此起彼伏地轉著今後的計劃。時間漸晚,Nancy失望地告辭,在門口,Nancy做最後努力道:“孩子,我們每個人都有疑惑的時刻,不知如何抉擇。這種時候放下自己,專心依靠神。記住神是萬能的,祂的意念高過我們的意念,祂的道路高過我們的道路。信靠祂,你會有蒙福的人生,你永遠不會走彎路。”
周雅靜淡淡回答:“謝謝你,我知道怎麽做。再見。”關上門,周雅靜想,從今和教會拜拜吧,這麽一群閑得沒事做的人!自己曾經為之感動過的愛心,不過是他們的伎倆,騙取你的信任,就自以為可以登堂入室,對你的生活指指點點,妄加幹涉!
現在聽到曉君提及信仰,周雅靜心中冷笑,“看在Nancy和那個飯盒的份上,沒和她爭;和陳子敬就沒什麽可客氣了。”於是問道:“我倒確實有個疑問,為什麽基督教反對墮胎?當初神讓亞當和夏娃生養眾多,遍滿這地,那是對著兩個人說的。現在全世界六十多億人,不限製生育,簡直就是要耗盡資源,自取滅亡。還有,神號稱尊重人的自由意誌。如果一個女人不願意生一個孩子,她的自由意誌怎麽就不能得到尊重?墮胎怎麽就犯了基督教的大忌?”
陳子敬感到對方來勢洶洶,分外謹慎地答道:“首先聲明,我對聖經的理解很有限,談不上什麽見地,曉君你是過獎了。我隻能說一點個人看法。按基督教的解釋,從一個受精卵形成的那一刻,就算一個生命開始了。這好像僅僅是自然規律,但裏麵有神的作為,和神的祝福。如果我們看看多少夫妻無法生育,了解他們的痛苦,我們就不會把一個生命的產生看得無足輕重。因為是神的創造,我們要尊重這個生命,不應該隨便放棄。談到母親的自由意誌,我想神反對她們選擇墮胎,不是不尊重她們,而是想保護她們。很多時候她們不知道,自己拒絕的不是負擔,而是祝福。我是做父親的人了,看著孩子一天天成長,仿佛重溫一遍自己的幼年,很幸福,很值得。我想絕大多數做了父母的,不會後悔要了孩子。而很多墮胎的人,會後悔當初的決定。所以說,孩子是神給人的祝福,我們應該滿懷感恩來接受祝福,而不是輕易拒絕。”
周雅靜道:“是負擔還是祝福,應該讓當事人決定。如果一個孩子的出生,完全破壞了母親的人生規劃,搞得一團糟。固然這個母親會有看到孩子成長的喜悅,但那不過是生物本能!連動物都會愛幼仔呢。我們既然是萬物之靈的人,就不能停留在生物本能的層麵,應該理智、長遠地看問題。所謂小不忍而亂大謀,所謂長痛不如短痛,一時的狠心,換來的可能是一生的受益。”
曉君從周雅靜嘴裏又一次聽到“長痛不如短痛”,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陳子敬道:“當然,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我們不能武斷地講,墮胎就是錯的。但有一點我們要記住,人是很短視的。很多時候人們因為經濟、事業等因素,不要孩子;但他們看到的其實隻是短短一小段生活。有可能他們認為不恰當的時機,反而是最佳時機。人所謂的理智、長遠,到底有多遠,很難講。但神不受時空限製,祂知道什麽時候最合適。有時我們要靠信心接受。我有個朋友,意外有了老三,當時也是不想要。後來牧師娘做通工作,現在老三都兩歲多了,父母寶貝得不得了。絕沒有後悔一說。有時我們杞人憂天,擔憂過度;其實孩子是神賜的,神自會負責,我們要相信這一點。”
周雅靜不置可否。
陳子敬道:“退一步講,借用我們牧師娘的話,如果這個母親實在不想要,生下來讓別人收養嘛。墮胎總之是扼殺一個生命,對母親的身心都是傷害,損人不利己,何苦呢?”
周雅靜忽然尖刻起來,“損人不利己,哼!我覺得基督教的神,就是損人不利己。比方離婚,基督教不遺餘力地反對,是吧?但看看統計資料,基督徒離婚率一點兒不比非基督徒低!你們這位神煞費苦心地培養了一批人做他的信徒,然後又訂下一大堆他們根本做不到的清規戒律。折騰半天,離婚的離婚,墮胎的墮胎!對這些違反了他誡命的人,神不還得去愛嗎?人家一認罪,神不還得饒恕嗎?早知如此,搞那些清規戒律幹什麽!除了白白增加人的罪惡感,神得著什麽好處了?這才是最大的損人不利己,多此一舉!”
曉君皺眉道:“周雅靜,你這話莫名其妙!基督徒做了不該做的事,是因為人的罪。這和神的高標準嚴要求可是兩碼事。不能因為自己做的不好,就埋怨神把標準訂高了。”又想起盈卿的例子,說道:“很多基督徒做錯事,也許別人錯的更多呢,但基督徒就能謙卑悔改,這就是神的功勞,總比死不認錯強!什麽損人不利己,怎麽怪到神那裏去了,我都讓你搞糊塗了。”
陳子敬道:“有些問題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回頭再談吧!餐館馬上到了。哎,好像魯茜茜在門口等咱們哪。”
三人下了車,果然魯茜茜趕了過來,高興地說:“歡迎歡迎,周雅靜。好久不見,看起來不錯嘛!”
周雅靜道:“哪裏比得上你,真是時髦漂亮了!”
曉君道:“你這麽好啊,居然專門等我們?”
魯茜茜道:“咳,還不是我婆婆!說我沒有親自去接周雅靜,一定要在門口恭迎大駕!無所謂啦,我反正也還不餓。”說完又對陳子敬道:“陳大哥,辛苦了。您先請進。”
陳子敬笑道:“好啊,你們多聊聊。”
陳子敬一走,魯茜茜變了臉道:“總算把你們盼來了!我也有個人倒倒苦水!你們說我婆婆是不是可惡?一到餐館,就嫌人家沒有包間。又要求我們二十幾個人要在一起吃,拚桌子就拚了半天。等大家去拿吃的了,她又要求我和畢致忠負責招呼客人。我就頂了她一句,自助餐有什麽可招呼的,這不有服務員嗎?我婆婆氣急敗壞,說我什麽都不懂,起碼排座位就有學問。什麽年長的要坐一起,年輕人坐一起,我和畢致忠要在兩波人中間,這樣兩邊才能都照應到。還說如果客人提前離席,我們得送出門外。說到這兒她想起來你們快到了,馬上支使我出來等。我巴不得躲出來離她遠遠的!你們說她煩不煩!怎麽那麽多臭規矩!本來輕輕鬆鬆的事兒,隻要她一攪合,保證搞得大家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快把我煩死了!”
曉君正想著怎麽勸幾句,周雅靜接口道:“哈,你婆婆還多了件事,你知道嗎?”
魯茜茜道:“不知道,她多誰的事了?”
周雅靜賣個關子,反問道:“你有沒有聽到我給你的留言?”
魯茜茜道:“沒有,我忙著換衣服彩排什麽的,手機在我婆婆那兒。”
周雅靜道:“我就猜是嘛!我到了旅館後,留言給你說,我到了旅館,不知道你們教會在哪裏,就先休息了。結果沒個把小時,曉君就衝進來接人,還說是我要你們派人接的。害得我,剛剛睡著就給吵醒了!”
曉君叫道:“你還抱怨我害你!我巴不得看魯茜茜閃亮入場呢,被拉出來接你!我還一肚子氣呢!”
周雅靜和曉君異口同聲道:“都是你婆婆多事!”
魯茜茜道:“唉,welcome to my nightmare! 曉君,我剛才等你們的時候想,不應該聽你的向她道歉。以前對著幹的時候她還收斂著點兒。我一道歉,她以為我徹底投降了,囂張得很。下午彩排你不在也好,你沒見她那幅樣子,什麽都得聽她的,把大夥兒指揮得團團轉!虧得教會的人一個個好脾氣,要換了我,早撂挑子不幹了!”
曉君道:“誰撂挑子你也不能撂啊!咱們進去吧,再磨蹭你婆婆又該挑你岔了。”
周雅靜捏細嗓子附和道:“魯茜茜,你不招呼客人,和你兩個同學嘰嘰咕咕,沒完沒了,成何體統!”
三人嘻嘻哈哈地走進去。魯茜茜引她們到了一長排拚起來的桌子前。頭上坐著英文堂的牧師,右邊是中文堂牧師、畢張淑怡、畢致忠,和一個空位留給魯茜茜。左邊是牧師娘、陳子敬,和兩個空位。再旁邊就是十幾位大學團契的年輕人。曉君低聲對周雅靜道:“慘啦,咱們坐在魯茜茜婆婆鼻子底下,這飯可吃不痛快。”
周雅靜不屑道:“你管她幹什麽!再多事也輪不到我們頭上。”
畢張淑怡看到她們過來,對牧師夫婦道:“我們茜茜還真有麵子,她大學宿舍的室友全都來參加她的婚禮,還有一個明天一大早趕過來。茜茜,直接帶劉曉君和周雅靜去拿吃的吧!周雅靜開了一天車,一定又累又餓了。”
三個女孩就折回來去取食物。曉君很高興發現這家自助餐有廣式早茶,拿了不少蝦餃、燒賣、馬蹄糕之類的小點心,又盛了一碗芋頭西米粥。回到桌前,挨著陳子敬坐了。不一會兒周雅靜回來,端了一小盤蔬菜沙拉,又一碟炸薯條。
曉君好奇道:“周雅靜,你的中國胃改造成美國胃了?居然吃這些?”
周雅靜哼了一聲,沒回答。
正說著,魯茜茜回來了,拿了一大盤各式炒菜,上麵橫七豎八地架了許多螃蟹腿。
魯茜茜問道:“咦,你們怎麽沒人拿這個?吃自助餐最值的就是螃蟹腿了!螃蟹腿又貴,家裏又不好做。要不要分我兩根?”
畢致忠在旁邊笑道:“大家各取所需吧。你就別為螃蟹腿做廣告了。”
畢張淑怡道:“劉曉君,周雅靜,謝謝你們專程來參加茜茜和致忠的婚禮。沒什麽好招待,不要客氣啊!這家自助餐聽說是Houston數一數二的。你們年輕,多吃一點。”
魯茜茜聞言也道:“就是啊,你們怎麽拿那麽一點點!這可是all-you-can-eat buffet!不要裝秀氣啦。吃完再去拿!”
曉君笑道:“中飯吃得太好了,現在還不餓。你們好好吃,不用招呼我們。”
周雅靜也客氣道:“就是,我開車其實坐著不動,也沒什麽胃口。魯茜茜,你自己快吃吧!我就喜歡看你吃東西的樣子,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