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畢業照

 

六年學業已完成，照相迢迢去縣城。

幾個鄉村窮學子，歡歡喜喜踏沙行。

 

時間過得很快，說說講講維華他們小學就畢業了。畢業前，學校要求每個人要交兩張照片，準備貼到畢業證書上。但那時周圍集鎮上沒有一家照相館，還得遠到縣城上去照。於是，史莊維憲等幾個人便一大早晨帶著一點吃的渡過六塘河，趕往縣城。從董渡莊西邊走過時，維華問：“董英烈士家是不是住在這裏？”

學祥問維憲：“二爺，你家大嬸家不是在這裏嗎？她知道吧？”

維憲說：“沒聽嫂子說過，不知道。”

維營說：“聽說我們班董成法就住在董渡，他一定知道。”

“你這話等於白說，董成法不在我們身邊，上哪裏問去。”學祥說。

“算了吧，我們還是趕路吧，等回家問問大嫂去。”維憲說完，四個人便急急趕路。

四個人從朱圩街東頭走過，踏著黃沙，走過徐廟，再向西南，又走了十多裏路，才到了縣城。他們從縣城東門進去，走到十字街，往左一拐，找到了照相館。因為這是他們第一次照相，有些害怕。特別是學祥，在家就聽人講“照相，魂會被吸走”，所以一路走來都有些提心吊膽。進了照相館，他一直往後退縮，讓其他三個人先照，他得觀察一下，看有沒有什麽異樣發生。一直等到其他三個人都照完了，他發現沒有什麽危險才敢坐到照相機前，但姿勢和表情都不自然。

師傅說：“身體坐正，放鬆，不要緊張，放自然些。”

學祥聽了，按師傅要求，調整一下坐姿，把身體挺得筆直。

師傅又說：“小同學，你沒有理解我的話。一定要自然，胸脯不要挺得那麽高，頭不要往後仰，眼晴不要向下看，要平視著鏡頭。”學祥又按師傅要求，再次調整一下身姿。

師傅看了看，還不滿意，又指示說：“太嚴肅了，放鬆，微笑。喂喂喂，笑得太過了。你知道什麽叫微笑嗎？微笑就是不露牙齒的笑。喂喂喂，不要抿著嘴，這樣一點笑意都沒有了。微笑就是笑意表現在臉上，嘴角微微往兩邊一咧。”

維營說：“師傅，他平時不會微笑，要笑就是哈哈哈。不要難為他了。”

維華也說：“師傅，你看他都急出汗來了，我看湊合著，就這樣吧！”

師傅說：“你們急，我也急，你們看，我頭上也冒汗了。照不好，你們不滿意，也影響我的生意，所以不能不認真。”

維憲說：“師傅，我看也就將就些吧！隻要像他不像我就行，又不是照結婚照，要那麽好看幹什麽？”

不料被小罐子這麽一說，學祥的臉上真的出現了微笑，師傅不失時機的按下了快門，隨即宣布說：“好了，過去吧！”

於是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感到都完成了任務。照完了相，師傅說：“你們先回去罷，三天後才能取到照片。”

幾個孩子從照相館出來往南走，他們在家時聽說縣城有個騾馬街，沒有蚊子。據說是古代某個皇帝從這裏走過，晚上被蚊子咬了幾口，便發脾氣說：“今後這裏不準有蚊子！”，以後這裏就沒有蚊子了。

他們在螺馬街走了一遍，維營說：“這裏果真沒有蚊子！皇帝的話真有作用。”

維憲說：“你真傻，大白天哪裏能看見蚊子！”

維華也不相信皇帝的話管用，蚊子有翅膀哪兒飛不到！皇帝的話要都是什麽金口玉言，曆史上就不會有那麽多改朝換代了。

他們聽說城西南角有個“天後宮”，裏麵大梁上有一把程咬金的斧頭，維華一定要去看看。他聽過“瓦崗寨”的故事，特別喜歡程咬金這個人物。他們到了天後宮，一看是個破舊的大殿，四個人仰著頭左瞧右看，也沒有看見斧頭。學祥便問看門的一個老頭：“老大爺，聽說這大梁上有把程咬金斧頭，怎麽不見了？”

老大爺笑笑說：“抗日戰爭時，被重巴區遊擊隊員拿去殺日本鬼子了。”

維華想，重巴遊擊隊住在我們莊上，我怎麽沒有看見斧頭？他懷疑斧頭是不是被別人偷走了。

看完天後宮，他們又走到大運河岸上，欣賞運河風光。過去隻聽過隋煬帝昏庸荒唐開鑿大運河的故事，卻未見過運河。今天見了，大吃一驚。原來運河是這麽寬，裏麵有這麽多大帆船，還有噴著煙霧，嗚嗚叫著在河麵上飛跑的輪船。船上有的裝著煤炭，有的裝著石頭，有的裝著黃沙，有的裝著木材，有的則載著旅客。特別是汽輪船，又大又猛又快，從水麵上飛過，激起很高的波浪，把旁邊的木船衝得左右搖晃。這些景象，他們在六塘河從未見過，今天算大開了眼界。看完了大運河，他們在茶攤上買了幾碗開水，吃了所帶幹糧，便打道回家。到家時天已黑了，各家大人見到孩子回來了，都才放下心來。

這年7月27日，美帝國主義侵略者在誌願軍麵前終於低頭認輸，坐到了談判桌上。在朝鮮板門店，中美朝三國簽訂了停戰協定。全國人民聞訊後，一片歡呼。這是自鴉片戰爭以來，我國在打擊侵略者當中取得的第二次的偉大勝利，而且打出了威風，打出了精神，令世界刮目相看。中國人民真正在世界上站了起來。

鄉下兒童進縣城，新鮮諸事動心情。

遊觀古跡尋班斧，喜見舟輪河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