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之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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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誕劇《沙家浜.智鬥》- 文學城王府活動

(2025-02-01 07:23:05) 下一個
 

《沙家浜.智鬥》

 

《智鬥》劇組人員表

 

 

 

《智鬥》樂隊人員表

導演:亮亮媽媽

   

瀟瀟:鋼琴

樂隊指揮:圓導

   

一凡:大梆子木魚

主演:阿慶嫂/沈香(B角:禾兒)

   

花似鹿蔥:三角叉鈴

刁得一/大俠

   

杜鵑:月琴

胡傳魁:花褲狼

   

碼農:小三弦

郭建光:水星98

   

大馬哈魚:大三弦

一班長:林向田

   

傅江歌:京二胡

二班長:瘋丫頭(楓雪古都)

   

蘑菇:高胡

司務長:老皮卡

   

好運:中胡

戰士:老林子、居士、藍山清風。

   

無法弄:大鼓

報幕/拉幕員:大赤包

   

王妃:小鼓

     

慧玲:小鐋鑼

     

人參花:竹笛

     

綠珊瑚:中音提琴

     

曉青:低音提琴

     

天涼好秋:小提琴

     

心雨:琵琶

     

水沫:大提琴

     

五月:板

     

老幺六六:中阮

     

暖冬:大阮

主辦單位:文城王府

   

麥姐:小木魚

Jan – Feb 2025

   

雲兒:鑼

梧桐:擊鍾手

 

 

 

 

 

 

 

 

 

 

 

 

 

 

 

 

 

 

 

 

 

 

 

 

 

 

 

 

 

 

 

 

 

 

 

 

 

 

第一節

“各位注意,還有五分鍾就要開場。圓導,樂隊準備好了嗎?”被尊稱為“亮導”的亮亮媽媽儼然國家隊排球總教練,指揮若定,站在幕布後對著側邊樂隊發問。

“喵、喵,一切就緒,亮導放心。”

圓導這些年脫離國家京劇院在外另立山頭搞了一個震驚文城的圓府,招降納叛,竟然糾結幾十號精兵強將,每年一次的圓府活動據說都搞得“have sound have color”很是風光。這次王府排演《智鬥》必須恭請圓導團隊做主幹。還好,圓導是性情中人,聽得邀請,心便軟了,絕不提工錢的事兒,隻當是打援來了。

對圓導,亮導甚為放心,她才不管府裏有些人說的什麽“圓搗”,她的漿糊搗得就是好,沒圓搗,不熱鬧!

亮導來到後台,看看阿慶嫂、刁得一和胡傳魁三人基本上整裝待發,隻等報幕。

專門請來的江湖號稱大赤包的不簡單,是原天津京劇院副院長,年紀大些,剛剛退居二線。這次被亮導請來,讓她作報幕員,兼職拉幕布。拉幕布不是輕活,一般兩個人拉還吃點力,可是大赤包接近250斤的體重,就像巨大的秤砣,稍微使勁,幕布輕鬆打開。大赤包默契地與亮導點點頭,準備好了。她是老戲骨,對整個場子非常熟悉,如同數點自己的手指頭。

亮導輕輕拍掌,示意開始,抽身站在舞台側邊,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幾十年老習慣,教練的職業習慣。

大赤包濃妝豔抹掀開紅白裏外兩層幕布,側身走向前端台子中間,轉身麵對觀眾。台下哄然大笑,大赤包喜慶,龐然大物杵在台中,氣勢很大。

“親愛的觀眾們,你們好!”中氣十足,聲音沙啞,京津驢打滾的潑辣。

“下麵演出《沙家浜.智鬥》片段,由國家京劇院特級演員沈香主演阿慶嫂。”話音未落,台下掌聲一片。

“刁得一由北京京劇院一級演員百萬莊大俠出演。”台下叫聲不斷。

“胡傳魁由國家功勳演員花褲狼出演!”台下愕然,然後是打口哨、嘶喊、狂叫,眾人耳目一新,高喊“花褲狼!花褲狼!”盡管他們手裏的劇目單演員表上有,仍然懷疑是否是票友客串,可他是國家功勳演員,難能可貴啊。於是再加一波熱烈掌聲。

“演出開始!”

大赤包搖著寬大的身子擁入幕後,閃身側邊,雙手上伸,把握繩子,抓牢,身子往下猛地一墜,喳的一聲,大幕竟然拉開將近一半。隻聽“胖”的一聲,她坐落在地,再麻利快地打滾起身,撲向繩子,反複三次,幕布全開。

大赤包卸甲歸田,從容走向後台化妝間。那兒有準備好的五個大饅頭,二斤一盤幹切牛肉,二十根烤肉串,一瓶老白幹。這是來之前,她向亮導提出的唯一條件。

第二節

樂隊人人精神百倍,紛紛端正好姿勢。

指揮台高高的台子上橫臥一隻怪異的貓,圓貓。旗杆一般直立的尾巴,越過樂隊,向著最高處輕輕一點。

後麵高處,影影綽綽看到一根巨大的樹樁,兩頭用繩子吊在梁上。這根樁子是梧桐從自家山丘上砍伐,鋸掉兩端,取中段,加工而成。另一端是從山下寺廟與矽穀居士私下勾兌借來的一隻巨大吊鍾。居士是非專業和尚,在股市上混得靈光,潑天的財富,寺廟的後倉庫幾乎裝不下他的金銀財寶。他,人向善,聽說是王府搞活動,兩手擺得荷葉一般,絕不收租金。

打鍾這活,非梧桐不可。這個小子煤礦出身,渾身都是腹肌,眼皮上也長腹肌,有蠻力。要不怎麽說,圓導帥才,會用人呢,笨人出笨力嘛。

梧桐得令,兩隻胳膊抱著樹樁後端,身子往後使勁仰,兩腳就像拔河比賽,使出吃奶的勁兒,抵到後牆,鬆開雙手,身子倏然跌落在地。樹樁向前急速奔去,擊中吊鍾。

鐺!

一聲巨響,整個王府小劇院像要爆裂,震得樂隊人員東倒西歪。她們沒有防備,事前也沒有彩排。

圓導尾巴指揮,可以騰出前爪,早就捂住耳朵。嗨,這個圓搗啊,你說,誰能玩得過師傅呢。

圓導圓眼大睜,淡定地對著驚慌失措的樂隊威嚴喝道“要劇精燴神!”

鍾聲餘音未盡,指揮棒便倒向鋼琴。

瀟瀟得令,立即沉下頭,兩手闊闊地張開,高舉,然後像巫師一樣狠狠砸在鍵盤上,鐺、鐺!緊接著一陣風掃殘雲,浪花翻滾。

快速節奏剛過,隻聽轟天一響,無法弄這個大鼓擂得簡直是山呼海嘯,嚇人無比。

樂隊烏合之眾聽得鼓聲,於是各操家夥,跟著旗杆的快速抖動,隨即發出轟轟隆隆、吱吱呀呀的聲響。弦子無論東西,號子無論南北,大家玩命地吹拉呼號。

圓導曾專門對花鹿交代,你的視力不濟,看不得樂譜,聽到別人都響了,你就用鐵棍使勁攪合你的三角叉鈴,轉圓圈兒那樣式的。年少時,花鹿在少年宮玩得忒遛,此時便埋頭使勁攪合,叮叮叮。

觀眾聽得震撼,這是《智鬥》嗎?怎麽不熟悉啊。

這事兒,亮導與圓導先前商量過,因為操辦節目條件有限,能找得到、用得上的樂器統統從家裏拿來,一鍋烀,就圖個熱鬧。

第三節

亮導衝著準備出場的阿慶嫂點頭,圓導那兒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尾巴指揮棒輕輕地點動。

一凡得令,猛然一擊“打!”

然後,打、打、打打打。。。把個大梆子木魚敲得刺耳,越來越緊密。

阿慶嫂左側身子,倒退出場,隨著打打的節拍,輕移蓮花碎步。身段輕盈搖擺,把整個身子搖擺成S型,確切地說是疊式S型。

網絡剛興起那會兒,清華有個S腰震驚中華大地,可沒有阿慶嫂這般的雙S。

台下觀眾瞠目結舌,老爺們的眼睛發直,年齡大些的竟然合不上嘴,個個居心叵測。

打!一聲清脆的單擊,阿慶嫂收住步。右腳在後,左腳在前,左轉身。打!一個亮相。

台下一片男低音,嗚嗚的。

阿慶嫂真得太俊啦,明眸皓齒,彎月眉眼,粉盤大臉,雍容富態。加上S腰身,妖兒一般。

打、打!一凡的木魚敲得賊響。

阿慶嫂左手抬起,手帕甩到肩頭,右手提著精致茶壺,轉體,再輕移蓮花步,飄到桌前。

坐在桌邊的胡傳魁喜不自禁,慌忙起身,端起茶杯,讓阿慶嫂衝茶。

此時,慧玲小鐋鑼慢敲,充滿詭異。

台邊慢慢走出一個風流倜儻,眉目清秀書生模樣的年輕軍官。他就是從日本東京大學留學海龜的刁德一,刁大公子。

他的每一步都穩穩地踩在鐋鑼點上,聲音不高不低清脆地叫一聲“胡司令早啊!”

“刁參謀長早!”胡司令粗聲大氣回應道。

刁參謀長見到衝他轉身的阿慶嫂,一個滿月照,身子不由自主打了一個顫,倒吸一口涼氣。

在這個荒僻的漁村裏,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曾記憶,不曾記憶啊。

“這位是?”他向胡司令輕輕打探。

“嗨,你說的是她!”

此時圓導的指揮棒開始向京二胡點去。

傅江歌得令。

“啊。。啊。。。啊”京胡“咂”的聲響聽起來像“啊”音。她的手向後使勁拽弓,鬆香被拉得冒出白粉,這段“西皮二六”相當熟悉,得心應手。

“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攏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遇皇軍追得我,暈頭轉向,多虧了阿慶嫂,她叫我水缸裏麵把身藏。她那裏提壺續水,麵不改色無事一樣,哄走了東洋兵,我才躲過大難一場。似這樣救命之恩終身不忘,俺胡某講義氣,終當報償。”

餘音嫋繞,久久不散。

胡傳魁別看肚子大,唱得笨拙而乖異,完美演繹出草包的粗率、窩囊的性格特征。

台下觀眾一片叫好!
阿慶嫂撒嬌,勢不可擋,聲音嬌滴滴地打轉兒“胡司令,這麽點兒小事兒,您別總掛在嘴邊兒上,當時我也是急中生智,事過之後您猜怎麽著,我還是真有點兒後怕呀。參謀長,煙不好,請抽一支,胡司令,抽一支!”

阿慶嫂就是會來事兒,與圓導有得一拚,把胡司令高亢的回憶熱情緊急叫停。否則,他興頭起來,說什麽過頭話也不知道呢。同時,阿慶嫂不露痕跡地借著遞煙與刁參謀長搭上話。

第四節

胡傳魁貌相粗魯,內心卻細。

“阿慶呐?”胡司令看似不經意地隨口一問,實則在打探他們夫妻二人目前的婚姻狀態。萬一阿慶早就死了,這個事兒不就有回轉了嗎。自從離開沙家浜,他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將來如何風光地娶阿慶嫂為妻。

女人啊,當別的男人問你的婚姻狀態時,你可要長心眼了。

如果想勾搭外人,那就像阿慶嫂這樣說“他跑單幫去了。”

阿慶嫂是什麽人,上海十裏洋場八麵玲瓏混世麵的人,要不是接受黨的指示,與阿慶結婚,來到敵後地區,借開茶館名義,設立情報中轉站,她才不會落到這個破地方呢。

她對刁公子已然有了好感,麵對著胡司令說,實際上是讓刁公子聽,意思是“你有機會啊。”

看著刁公子依然迷惑的麵色,她馬上接著說“跟我拌了兩句嘴,就走了。”

聽話聽音,鑼鼓聽聲。阿慶不在家!

不會調情,或者無心調情的人肯定不會深想。可是,刁公子何等聰明之人,每一句話都是有用信息,早就上載到雲端進行量子計算去了。

老公離家出走,老婆不得急死啊?而阿慶嫂此刻表現得情緒平穩,一副管老公到哪裏,是死是活,毫不在意的樣子。

阿慶嫂繼續慢條斯理地補充道“有人看見他了,說是在上海跑單幫呢。”

聽聽,大家好好聽,再細致分析。

其中兩個信息:其一,她與阿慶感情已經淡薄,他愛去哪去哪,不回來才好,我一個人在沙家浜開著茶館,接著八方客,日子過得挺滋潤。其二,加重語氣,隱喻阿慶說不定就不回來了,這叫門洞大開。

阿慶嫂是在給帥哥排憂解難,讓刁公子心頭馬上活泛起來。果然。他開始麵露喜色,雖然不同於胡司令內心的萬馬奔騰。

為了徹底打消公子哥的疑慮,阿慶嫂追加一句 “說,不混出個樣兒來,不回來見我。”

阿慶嫂一步八個心眼兒,隨便拿出一個,就能把人玩得雲裏霧裏。

言外之意,你就放心吧。膽子要大些,步子也要大些。

第五節

幾年前,他被日軍追趕至蘆葦蕩邊的小漁村沙家浜,眼見命喪黃泉。慶幸見到茶館老板娘阿慶嫂,俊俏的江南美女,兩眼秋波飛動。胡傳魁逃命要緊,被阿慶嫂拉近屋內,急急抓過兩件衣物讓他換上,阿慶的褂子,但隻有一條阿慶嫂的花褲可手,於是讓他立即蹬進褲子,換上外衫。屋裏躲不住,阿慶嫂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拉著胡傳魁奔向水缸,剛好半缸水,讓他蹲下身,再蓋上蓋子。把胡傳魁的軍衣藏起來,再跑到湖邊,扔下一塊土疙瘩,嗵的一聲,濺起水花。

日軍狂叫聲近,看到美女阿慶嫂,頓時驚呆。跑遍大半個中國,也沒見到過這麽漂亮的花姑娘。但是抓人要緊,龜頭少佐指指點點,問有沒有見到人經過。阿慶嫂指著水上漣漪,說“我剛剛聽到什麽聲響,你看!”日軍慌忙朝湖水開槍,再觀察一會兒,估計他已經逃掉,於是悻悻地跑向村子的另一端。

晚上,月兒彎彎,湖邊寂靜,日軍早早撤離。

阿慶捕魚回來,收拾好,挖上幾瓢湖水倒入鍋內,撒入一把鹽,大火燒開,慢煮。

阿慶嫂搬出床下杜鵑節前送來的的黃酒女兒紅,擺在茶桌中間,三隻碗。菜熟飯香,隻待開始。

胡傳魁早已換掉花褲,穿上阿慶的長褲。

倒滿酒,胡傳魁起立,雙手捧碗,高高舉起“今天大難不死,多虧阿慶嫂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我先敬你一杯!”

阿慶夫妻慌忙起身“不敢當,不敢當啊。”

“我,胡傳魁將來出頭之日,定會報答你的大恩!”飯畢,借著夜色,胡傳魁匆匆離去。

後來投靠汪精衛武漢國民黨政府,搖身一變成了反共救國義勇軍司令,隊伍盡管不足百人。

第六節

刁參謀長聽到花褲情節,顧不上矜持,不懷好意地調侃“花褲郎?這個日本名字如何?郎就是男人的名字,大郎,次郎。”

胡傳魁哪裏知道什麽郎,聽成了花褲狼。狼凶狠,好,我就是花褲狼。哈哈。

刁參謀長跟著發出低沉陰冷的笑聲。

轉眼再看阿慶嫂,刁公子大腦風暴驟起,我如何才能勾引到這個風姿綽約女神啊。

此時,貓尾巴再次搖動。京胡拉響,反西皮搖板。

刁公子喉嚨間不自覺發出低沉的唱腔,“這個女人那。。。”顯得深思的樣子。

“不尋常!”然後一個翻轉高音,忒陰險、毒辣,他肯定是反複無常的性格。

實際上,他並無惡意,隻是自言自語而已。卻讓阿慶嫂狐疑不定,他究竟幾個意思?

說實話,阿慶嫂對刁家在陽澄湖的勢力門清,不僅富有而且權勢。看到玉樹臨風的刁參謀長本人,為他的高雅做派深深折服。家裏的夯貨,阿慶哪裏能比,恍惚有些三心二意。

但是話必須問清楚。

她唱道“刁德一有什麽鬼心腸?”

阿慶嫂的唱腔大多運用較高、較長的大拖腔,顯示出她的猶豫不決,而且特有心機的那種輾轉反複,自問自答。

觀眾卻聽出她的睿智和從容不迫的心態,大家神情緊張,目不轉睛關注表演。

人心隔肚皮,你們知道個毛線喲。你們搖頭擺尾好像美國懂王,很享受的樣子。可是你們知道什麽叫挑逗、調戲,暗通款曲嗎?

胡傳魁心懷鬼胎,直覺告訴他,這小刁有企圖啊。他嗬斥“這小刁,一點麵子也不講!”

阿慶嫂早就摸透男人的心思,自忖有胡司令作擋箭牌,在他們之間渾水摸魚,還是有機可乘的,因為胡司令對阿慶嫂的感情太過拘謹。

於是,阿慶嫂幸災樂禍地唱道“這草包倒是一堵擋風的牆。”

刁德一雖然掌握不少信息,可是總覺得阿慶嫂不可捉摸,女人的心,海底的針嘛。

他說出自己對這個美女的直覺“她態度不卑又不亢。”

阿慶嫂此刻來氣,看起來這麽聰明的人,怎麽就不明說呢“他神情不陰又不陽。”

胡傳魁聽得阿慶嫂抱怨,來了底氣,再次指責“刁德一,搞得什麽鬼花樣!”

他性子急,最怕刁德一這種陰陽怪氣的瞎琢磨。不僅麵子上有些掛不住,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對阿慶嫂早就有意,也就是暗戀,這時候挺身而出,做護花勇士,必然。

在阿慶嫂眼裏,胡傳魁充其量也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沒什麽前景。

此刻,雲層撕裂,太陽投出一束光。

阿慶嫂突然警醒,我怎麽可以放鬆革命警惕啊。黨把自己安排在這個重要崗位上,是對我的極大信任,我千萬不能忘記初心,辜負黨對我的期望。現在絕不是專心搞曖昧的好時候,當務之急要搞清楚他們的來頭,自己的私事要更加悶騷些才好。

阿慶嫂心中默念,疑疑惑惑地唱道“他們到底是姓蔣還是姓汪?”

刁德一不知就裏,內心的熱情被點燃,“我待要旁敲側擊將她訪。”

他的眼球冒著火星,暗下決心,我要把你的根底都挖出來,尤其是你現在的婚姻狀態。

阿慶嫂體察出刁參謀長的進攻性,唱道“我必須察言觀色把他防。”

她已經重新收拾心情,抖起精神,更加小心翼翼。

她自我告誡,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而且一抓到底絕不姑息,做到革命、愛情兩不誤。

第七節

圓導的指揮棒使勁一點,大鼓再次擂響,後台各種樂器,鋼琴、胡琴、提琴、月琴、京胡、二胡、中胡、大小三弦、小鼓、小鐋鑼、大鑼、板、叉、竹笛、大中阮各種轟然而起。一會兒狂風暴雨,一會兒夜深人靜,一會兒高山流水,一會兒雲淡風輕。

樂隊隨著貓尾巴的指揮緊張運行。

觀眾的心隨著樂曲突突上下撲騰。

指揮棒收回,樂隊歇菜。

此時,刁公子絞盡腦汁,搜刮恭維之詞。

拉長腔,阿慶嫂。。。“適才聽得司令講,阿慶嫂真是不尋常。我佩服你沉著機靈有膽量,竟敢在鬼子麵前耍花槍。若無有抗日救國的好思想,焉能夠舍己救人不慌張。”

第一個回合,刁德一盡顯本色,究竟是日本東京大學留學生,身手不凡。當年滿腔救國熱情出國學習本領,卻帶著屈辱黯然回國,沒準兒他就是鬱達夫《沉淪》故事主角自稱“支那人”的那位呢。今日家鄉見到美女阿慶嫂,一個來自上海的狐狸精小媳婦,簡直是人間四月天,鮮花到處開,蜂蝶恣意采,不采白不采。

阿慶嫂內心羞怯,表麵不露形色,嘴角微微上挑:“參謀長休要謬誇獎,舍己救人不敢當。”

會調情的自然會,不會調情的自然不懂。人家都熱聊上了,胡傳魁坐在桌邊卻懵然不覺。

阿慶嫂繼續“開茶館,盼興望,江湖義氣是第一樁。司令常來又常往,我有心,背靠大樹好乘涼。也是司令的洪福廣,方能遇難又呈祥。”

非凡之人啊,阿慶嫂把有恩於胡司令解釋成司令本人的洪福廣。

從她,我們可以學到一個做人的藝術,任何時候都不要提起自己對別人的恩情。尤其在被施恩人的麵前,一定要堅決消除這種嫌疑。最不濟也要像阿慶嫂,根本就是司令福大命大造化大,與我沒關係。他是天上的福星,走哪都會有人相幫。

刁德一意識到此行目的是找到新四軍傷員,打情罵俏屬於臨時起意,順手打棗子。這正事兒還是要辦的“新四軍久在沙家浜,這棵大樹有陰涼。你與他們常來往,想必是安排照應更周詳。”

旁敲側擊,看透不說透,要拿到真憑實據,不能隨便抓人。這是刁參謀長的底線。

在日本,他對懸疑推理小說很感興趣,現在拿來做實驗,剛好合適。阿慶嫂,請你解釋一下,新四軍在此住了這麽多日子,想必你也與他們有勾連吧。參謀長的腦子比胡司令靈光,彎彎繞不比阿慶嫂差。

阿慶嫂胸有成竹,早已做好應對準備,提前彩排了多次,這也是地下工作者的基本功。

唱道“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來的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相逢開口笑,過後不思量。人一走,茶就涼。有什麽周祥不周祥。”

這一句趕一句,七、三、八、十六的趕成串兒,任何人都插不上嘴。

張口就是江湖,閉口還是江湖。茶壺雖小,裝的就是江湖。每天,三六九等的人前來吃茶,各吃各的味兒,各說各的話。

你小刁子給我耍心眼,哼,老娘我根本不鳥你!

小刁詞窮,隻好閉嘴。

花褲狼司令胡傳魁如同中國男足球迷,輸不氣餒,平手大喜,仰頭大笑“哈哈哈。”

此時,三人對著觀眾正麵亮相,引得台下喝彩,打口哨。

第八節

刁公子出國留學前,老爺子給他風風光光辦了結婚宴席。老婆是陽澄湖大戶楊家二姑娘,楊玉蓮。姑娘小家碧玉,臉麵兒精美玉石一般光亮。十裏八鄉說媒的很多,最後刁公子被嶽丈相中,甘願把女兒嫁於他。這對兒小夫妻恩愛有加,刁公子在外求學期間,玉蓮便在刁府孝敬公婆。

刁公子一身戎裝出現在陽澄湖,讓玉蓮好生歡喜,夫君如此出息,心情特別舒暢,來來往往盡力侍候,刁公子皇上似的盡享清福。

可是,陽澄湖的水麵並不平靜,尤其是湖底暗處還有深穴。

小刁自從心裏有了阿慶嫂,對玉蓮不覺就疏遠了些。女人的心猶如透明矽膠,全麵包裹著男人的心,把男人的任何心思感受得真切。小刁的花心早被玉蓮覺察,明裏裝作不知,暗地指使傭人到街坊集市悄悄打聽。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萬裏。尤其這男女之間的事兒就像上風口的臭豆腐,滿街皆臭。聊舌的人添枝加葉,把無窮的想象添枝加葉,最終傳言竟然是“有事者,事竟成”。

玉蓮光滑的臉麵布上深沉的烏雲,心裏合計如何把阿慶嫂與夫君扯開。夜裏輾轉難眠,反複思量幾天幾夜,方法想了十幾種,風險都太大。自己肯定不能出頭露麵,因為有傷家族顏麵。而她可以使用的人都老實巴交,膽子特小,不可托付大事。

最後,從夫君言談之中,得知蘆葦蕩裏深藏一個排新四軍傷員。刁參謀長他們的任務就是抓獲、消滅這支武裝力量。

她好像有了主意。於是,用口袋裝了魚幹,大米。書寫一個紙條,卷好放在傭人貼身處,見到新四軍再拿出來交給他們。

傭人郭興把東西裝上船,一葉扁舟劃入蘆葦蕩。

值班的一班長,外號瘋丫頭的,打眼看到一隻漁船向著他們駛來,立即報告水星指導員郭建光。一班長林向田、二班長瘋丫頭以及司務長老皮卡來到哨所,趴在地上向前觀察。

“我看是沙奶奶派來的鄉親給我們送糧食了。”一班長林向田向來理智冷靜,根據劃船人的體貌,劃船的架勢,以及麵目上惶恐的表情,果斷地判斷道。

瘋丫頭不語,點頭認同。

“好像是的,我看到船裏麵有幾個口袋,估計是食物。”司務長老皮卡的眼睛在搜索船上究竟有沒有糧食,認為那幾個口袋非常可能是食物。他這個巧媳婦正在為無米之炊發愁,現在送來糧食無疑就是救命。他搓手握拳,盤算口袋裏的東西夠吃幾天。戰士們已經啃吃蘆根幾日,再吃不到糧食,缺乏營養,病情、傷情都會惡化。

郭指導員嚴肅地點點頭“等到全國解放了,我們一定不要忘記普天下的勞苦大眾,讓他們喝上肉湯,吃上飽飯。”

傷情稍微輕些的老林子左手拿著這幾日在湖心作的水彩畫,右手拄著三枝蘆葦杆捆成的拐杖。他的小腿肚中彈,快好了。一瘸一拐地湊向前來,放眼遠望,滿眼透出的都是藝術範兒。

居士左耳被打掉半片,像美國總統那樣頗顯豪氣。往湖心望去,自言自語“有錢又有鳥用,現在我想用半倉庫的黃金換他一碗大米飯!”

藍山是個書生,日軍侵犯中原,他投筆從戎,參加革命。左肩受傷,現在基本痊愈。來到前排,觀察水麵,脫口而出“看來是個男的。”見到眾人疑惑,趕忙補充“我是說,不是沙奶奶,也不是阿慶嫂。”嗨,這都什麽時候了,還這麽孟浪。女人怎麽能冒險前來送飯呢。可是話音剛落,每個人捫心自問,再後又陷入沉默,其實誰又不盼望阿慶嫂呢。

郭指導員水星自從來到沙家浜與地下黨阿慶嫂接頭,便被女人的美貌深深打動。女人遊刃有餘的斡旋能力和駕輕就熟的處世態度,讓他暗生情竇。

別笑話任何男人,怪隻怪阿慶嫂,人長得太美,也太會來事兒。管他什麽汪、蔣、日、共,誰見到她誰就著魔,好比現代的冰毒迷魂藥。

說到這兒,有沒有聯想到《水滸》樹林子裏開的人肉包子店,先麻翻了路人,然後拖到後廚。咦。。。呀。。。

小船靠岸,眾人見此人麵生,由指導員盤問。

司務長老皮卡衝向前,立即拽出口袋,打開一看,高興地嗷嗷叫“糧食、魚幹!”

眾人露出笑容,又可以苟延殘喘一些日子了。

來人小心翼翼從勉腰褲袋裏麵拿出紙條,交給指導員。

水星眉頭緊蹙,一字字地認真閱讀“我是刁德一家的大房玉蓮,托信於你。他們是壞人,為日本人幹事。現在住在沙家浜茶館旁邊,快派兵來打。”

太突兀了些,軍機大事,怎麽可以貿然出擊。

水星思考片刻,在紙條背麵寫上“傷員可以戰鬥,請示你的安排。”然後交代來人,“回去後把紙條交給阿慶嫂,對玉蓮講,紙條在我手裏,此事需要進一步考慮。不要講你見了阿慶嫂。”來人保證照指導員的話去做,然後返程。

第九節

玉蓮知道新四軍會來攻打沙家浜,隻是不知道何日何時。內心又不想自己的夫君受傷或者被抓,隻是對他與阿慶嫂眉來眼去心生嫉恨,並沒有多想後果。

女人的妒火燃燒起來,不亞於洛杉磯大火,斜得很,很難撲滅。而且風勢越大,火燒得越旺。

她天真地想,到時候把夫君留在家裏或者跑到外地就可以了。

任何時候,舉報你的人都是你身邊對你知根知底的人。

阿慶嫂接到情報,指導員說得很清楚,他們隨時可以出擊,趁其不備,全殲敵軍。

晚間,她派出村裏最近發展的地下黨員眸影搖紅前去約好進城日期。

玉蓮那邊,阿慶嫂也派出可可、殘荷等人嚴密監視動靜。

忘記提示,殘荷的角色是沙奶奶,智鬥裏沒有戲份,暫時跑龍套來著。

此時,圓導的指揮棒開始輕點,樂隊發出鬼子進村的陰森樂聲。

觀眾屏住呼吸,擔心哪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差錯。

郭指導員握住美女搖紅的纖手使勁搖,激動地說“同誌,你辛苦啦。”

打開紙條,讀完,右手指向天際,興奮地對著戰友們高呼“同、誌、們!”

又頓又挫,鏗鏘有力。

一班長林向田、二班長瘋丫頭、司務長老皮卡,戰士甲老林子裏的夏天、戰士乙矽穀居士、戰士丙藍山清風站出,齊聲高喊“有!”

圓導指揮,鑼鼓喧天,背景布幕上,天空閃出高山上一棵鬆。

郭指導員伸長脖子,公雞打鳴似的高歌“要學那泰山頂上,啊、啊、啊”轉了一個大彎兒,顯示指戰員們高昂的革命鬥誌。

“一青鬆呐。。。。。呐。。。呐。。。啊。。。”郭指導員的唱腔又如汽笛一般聲嘶力竭,直抒胸臆,氣衝霄漢,端的了得!

哢哢哢,雷聲大作,無法弄和雲兒鑼鼓緊密合作,愣是把氣氛烘托入雲。

“整裝,出發!”指導員一聲令下,全體官兵挺起胸膛,丟掉拐杖,怒目向天歌。

嗒嘀嗒噠,急行軍衝出蘆葦蕩。

第十節

在村子的另一頭,郭指導員雙手握住阿慶嫂的手緊緊不放,革命情誼深似海。直到阿慶嫂悄悄抽離,他才意識到自己略微失態,訕訕地放手。阿慶嫂的手那麽柔軟,那麽溫情,郭指導員有一種飄忽。然後,狠狠心“阿慶嫂同誌,我們都聽你指揮!”

阿慶嫂簡單介紹了這支雜牌軍的駐軍情況,指示郭指導員,擒賊先擒王。“你帶著大部分人堵住茶館正門,再派人守住後院。此刻,胡傳魁與刁德一在商量事兒,你們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一班長!”郭指導員果斷叫道。

“有!”林向田抓著一條三八大蓋站在指導員麵前。

“你帶著一班守住後院,不要讓他們溜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一班長揮手,居士便尾隨而去。

“二班長,司務長!”指導員再次發令。

“有!”瘋丫頭和老皮卡直溜溜站在麵前。

“你們跟著我,從前門衝進去,活捉二人。如果他們抵抗,立即打死!”指導員口氣決絕,不容任何質疑。

二班長揮手,老林子、藍山緊隨其後,司務長押鎮,跟著指導員往茶館裏麵衝去。

胡傳魁的眼睛銅鈴一般盯著新四軍戰士,猶如天兵天將,令他們毫無設防,隻好乖乖就擒。

舞台中間,以胡傳魁、刁德一為首的忠義救國軍陽澄湖特遣部隊被全數押解上來。

胡傳魁見到與郭指導員並立的阿慶嫂,驚訝道“你,你是。。。?”

隻見阿慶嫂身板挺立,怒目冷對。字正腔圓地高聲說道“我是偉大光榮正確的中國共產黨黨員!”

“啊,我的老天爺啊!”胡傳魁再也不曾想自己的心中情人,救命恩人如此無情,他絕望地低下頭。

刁參謀長為著自己的錯判而痛心不已。

兩人渾身發顫,抖成一團。

說來,沒大赤包的戲,可是她終生在舞台上跌打滾爬,聽到鑼鼓聲,知道節目馬上結束,慌忙跑出,準備來拉幕布。在後台喝得有點兒高,跌跌撞撞跑到台子中間。見狀不好,她順勢倒地,伏在花褲狼身邊,這一對壯實的人趴在一處。

碼農詭秘地向身邊的王妃娘娘說“猜一個謎語:安徽省府?”

娘娘毫不猶豫“合肥”。

兩人看著台上趴著的一對大隻失聲笑了。

圓導必須救場,嚴肅的結尾不能被笑聲搞黃。於是豎起尾巴,快速地,上上下下,忽左忽右,來回轉圓圈兒,瘋狂亂舞的節奏。

天空再現霹靂閃電,舞台燈光暗淡,放出慘兮兮的藍色光芒,伏在地上的漢奸賣國賊胡傳魁之流麵如死灰。

梧桐不失時機,抱住樹樁,身子後仰,兩腳用力倒弄,抵到後牆,鬆手,身子落地,樹樁撞鍾,發出謝幕的鳴叫。

鐺!。。。

台上台下震倒無數人。

趁黑,大赤包滾向側邊,夠著繩子,抓緊使勁下墜,幕布開始合上。

幕布再次拉開,亮導居中,圓導在側,前排依次排列,阿慶嫂、郭指導員、花褲狼、刁德一、沙奶奶等人。

新四軍戰士與樂隊隊員手拉手親密無間,好像有說不完的知心話,有人聲情並茂地喊麥姐。

亮導帶著演員鞠躬致謝。

“特別感謝圓導的大力支持!”亮導把手擺向圓導。

“NO客氣,NO客氣。”圓導時時刻刻搗糨糊,功力之深厚,不服不行。

演出在《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聲中勝利結束。

晚會圓滿成功!

 

荒誕劇《沙家浜.智鬥》全劇終。

作者:梧桐之丘                       文藝顧問:唐宋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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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5)
評論
綠珊瑚 回複 悄悄話 梧桐編劇大師太給力了。這部王府大劇熱鬧非凡,花褲狼功不可沒。
快樂快樂,新春快樂。
人參花 回複 悄悄話 OMG!梧桐全力開火,花褲次朗君,你贏了。OMG!
唐宋韻 回複 悄悄話 哈哈哈。。。我說的嘛,這劇本還是得老兄寫!
梧桐之丘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可能成功的P' 的評論 : 謝謝可可!太開心有有的鼓勵支持。
可能成功的P 回複 悄悄話 梧桐老師筆力開掛!太厲害啦:)新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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