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末,60年代初,印度尼西亞反華,大肆迫害驅趕華僑,人們生命堪憂。
單身的納迪姆女士正在香港一家企業作機械設計見習工程師。家裏讓她去中國大陸避難,找那個已經做了共產黨大官的伯父,請他出麵安排。
1949年,隨著解放軍接管城市的時候,伯父最初負責接管賈汪煤礦,然後不斷升遷,已經在北京部裏做了高官。由於對早期接管的煤礦很熟,自然就想到把侄女安排在礦區合適一些,學有所用。
納迪姆是個混血兒,父親是廣東人,媽媽是印度尼西亞當地大戶。為了在該國混得好一些,他們夫妻倆決定孩子都隨母姓,納迪姆。
走在賈汪當地人群中很突兀,那隻高挺的大鼻子,深凹的眼睛出賣了她,一看就是個外國人。全國人民都還土裏土氣的年代,她卻頂著一頭大波浪卷發。在同事的撮合下,嫁給了煤礦謝工程師。因為統戰,歸國華僑有專門的優惠政策。所以,納迪姆女士和家人搬進了日本占領時期建造的洋房裏,她也隨夫姓改叫謝梅。文革時期,她們一家受保護,沒有被衝擊。一直居住在那套洋房裏。
1972年,她們家又來了一個大鼻子,個子很高,兩腮下巴青黑,那是每日都刮的胡茬印記。不用說,大家知道是謝梅的弟弟。因為印度尼西亞政治局勢還沒有穩定,弟弟在香港畢業後直接投奔在大陸的姐姐。與姐姐不同,他很外向,喜歡與人打交道。姐姐給他也起了一個中國名,謝思倫,也隨姐夫姓。
辦公室沒有什麽技術員位置,況且他在這兒也是臨時打算,礦上就安排他做鍋爐工,就是一天八小時往鍋爐裏填炭的粗活,但是很安全。謝思倫幹活不惜力,每天都看到他大汗淋漓地揮鍬填炭。與大活兒不同的是,他的脖子上的白毛巾每天一換,非常講究。每天早上來上班就像剛參加工作的新人,下班後就與大家夥兒一起去公共浴室衝澡。他的漢語聽起來絕對是天涯海角的貓子,好像比大家多了一個音調,又或者是少了一個音調,總之怪裏怪氣的,可是這並不影響他與工友們的密切交流。工友們很喜歡與他說話,開玩笑,不把他當外國人。
謝梅的兒子有時候會帶同學家裏玩兒,他們年齡小,對什麽都稀奇。一個男孩從他家裏出來以後,神秘地告訴大家,謝思倫用毛巾擦屁股。哇!那時候聽起來無異於天方夜譚。其實是他正常手紙後,先用清水清洗,再用毛巾擦幹。不過呢,大家還是覺得到底是外國人講究,與我們不一樣,也就見怪不怪。
1975年,鄧小平複出,放棄階級鬥爭,不輸出毛澤東思想,不輸出革命,東南亞國家政治情勢大為緩和。
謝斯倫準備動身返國,姐姐納迪姆女士依然留在丈夫孩子身邊,繼續在煤礦生活。
工友們在食堂添了幾個菜,烈酒倒入搪瓷缸子裏,滿桌傳遞,輪流喝酒,話別送行。
過了一段時間,中央新聞紀錄片出現了謝思倫在香港觀看什麽演出節目的鏡頭。小夥子已經變成了頗有風度成熟的中年人,大背頭油光噌亮,兩腮依然那麽深青,一身高級藏青色西裝,黑亮的翹腳皮鞋,工友們一眼認出他來,歡喜雀躍,激動不已,熟悉的人上電影還是第一次,還那麽帥。
大家一起指著屏幕,高喊:謝思倫!
這篇喜慶點兒,“大背頭油光噌亮”,狠生動:)
繼續聽故事!
梧桐兄啥時小說也可以開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