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那個地方,男孩子沒有打過架,那就是膿包,囊貨。
文革亂那會兒,鄰居幾個男孩子去礦上的矸石山玩,回來的途中碰到一個新華街男孩,正背著一口袋煤塊迎麵而來。我們最大的哥們12歲,叫樓樓,突然說:“麻袋”。隻見那小子把口袋摔在地上,指著樓樓的鼻子,大聲說“你敢罵我,我揍你!”
我們還沒有吃出味,麻袋怎麽就是罵人呢。
我們都知道新華街的孩子不能惹,全是那種無賴,特壞的孩子。擔心樓樓打不過,但是看樓樓似乎毫不介意,擼起胳膊,立即與他開撕,有板有眼的,居然還下別勾子,不一會兒,新華街敗下風,被壓在下麵,還好,認輸,兩個人結束,各走各路。
我們好奇,問樓樓,麻袋什麽意思。他說,這小子壞心眼,以為我說馬袋,他是馬。我們恍然大悟,甚覺新鮮,同時對樓樓刮目相看。
我從小被管製很嚴,不準在外打架,直到一次,母親見到我被一群小子堵在牆根打,不敢還手,那些孩子也威脅我,告訴我母親打我。當娘的哪裏能容忍兒子被人家欺負,回家告訴我,從今以後,誰打你,你還手。有了這句話,我就不怕了。
高中的時候,一個比我高大的小子挑釁,在我眼前拍巴掌挑釁,雖然沒有打著,可是侮辱性極強。我直視他的眼睛,他居然不退縮,意思要幹一架。二話不說,我彎腰抓住他的兩隻腳脖,使勁拖拉在地,然後,左手抓住他的手腕,右手抓住他的腳脖,開始轉圈,越轉越快,他已經飄在空中,小子倒也硬氣,沒有告饒,轉幾圈,估計他也害怕了,於是一鬆手,他被甩出幾米遠,悶叫一聲,起身跑了。
第一次打架就得勝,底氣自然就足,走路昂首挺胸,似乎隨時鬥架的公雞,隻是再沒有機會。
到大學的第一個星期,午飯排隊,肚子早就餓得嗷嗷叫,突然前邊來了好幾個高年級學生插隊。我們不願意,嚷嚷著讓他們出來,結果,人家不理。我和西班牙語的鄭,上前把他們一一拉出。他們一窩有五六個人,圍上來要打架。我笑,俺的力氣可不是玩的,煤礦井下天天幹重活,月計劃糧57斤,還不夠吃,200斤鐵溜子上坡拖八小時。
抓住一個人的衣領使勁一拽,踉踉蹌蹌拱進我懷中,右胳膊一摟,小子哼哼唧唧喊不出來,然後扭身,沒想到他就像麵團一樣倒在地上,我不敢打,手重能傷人,隻好壓住他,不讓他起身。隻覺有人從後麵抓我頭發使勁拽,看樣子是拉架的。我們班上西安來的趙,個頭大,攔腰把那小子抱走。說是打架,其實不對等,西班牙鄭推跑幾個,我壓住一個,趙抱走一個,戰事很快結束。
後來他們告到係裏,說是新同學打老同學,我不去係裏,又不是我的錯。結果,他們高年級說是我打人,鄭回來告訴我,最好去係主任辦公室一趟。我說,狗屁,不去。
不去就不去,從此再也沒有消息。
後來是回國,路見不平,打過一個欺負女人的大漢。
現在,打不動了。回憶起來,也蠻有意思。
男人打過架,未嚐不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