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國門已敞開,與國外的學術交流渠道業已溝通,在全國人代會常委付主席及中國醫學會長一一吳階平教授倡導和支持下,首次在北京召開了國際泌尿外科學術研討會。在會議召開的半年前,收到了出席會議印刷精美的的邀請函。與會者需預交350元的報名費,不包括一些其他的開銷,當我向院長表明有意出席,院長欣然表示支持,認為以往出席國際學術會議,不斷費用昂貴,辦理繁雜的手續,還要跋山涉水漂洋過海,此次會議就在自家門口,實在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但希望不要空手而去,最好能帶上我們自己的學術文章,院長常出席國際會議,深知對醫院和個人都有益處,隻是沒有表明,我也心領神會。他深知 在這種會議上發表的論文錄用的門檻較低,相比而言,論文的錄用率比在雜誌刊物要高,如果作者能夠出席會議並親自完成講解,論文便會編輯進會議的論文集中。於是開始投入了緊張的準備工作,收集資料分析總結,歸納成文後,反複地推敲審議,使論文簡潔而又嚴謹,會議要求論文與發言一律使用英語,便請英語好的同事將論文譯成英文,接到論文將要在分組會議上宣讀的通知,又趕忙將論文的重要內容製成幻燈片,並反複練習背誦準備好的講稿,一旦有人提出刁難的問題,在我身旁的師長會出麵作以對應。一場緊張的會議發言總算順利通過,也是一生中難得的一次在國際學術會議上的發言。
會議其間見到了北京第三人民醫院的楊文質教授在認真地觀看前列腺癌症手術的錄像,(他是我院外科主任的連襟,主任妻子妹々的丈夫,在濟南曾見過一麵)。那時國內尚未開展前列腺腫瘤根治的手術,他想從中學習和有所借鑒,我也有這種需求的願望,也湊上前去觀看,隻是錄像效果不佳,我們總的印象是盆腔處出血較多,有一種望而卻步的感受。此後到史坦福大學學習時,見到導師Thomas Stamey.所做同樣的手術卻大不相同,不僅視野顯露得充分,盆底用一種銀夾止血,解剖層次清晰,絕非與錄像相同。
此外大會還組織了觀看一位挪威專家表演的經皮腎鏡取石術,因觀眾較多,使手術的環境與效果大大地受到了折扣。但給後來的微創手術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三天的會議完滿結束,在落幕的晚宴中,吳階平教授致詞,祝賀會議完滿成功,中外學者廣泛深入的進行了學術交流,使與會者滿載而歸,還特地向為籌備會議的北京醫科大學的同仁們表示感謝,經他們多方努力,取得了能在宏偉的中國人民大會堂的宴會廳舉行盛大的會議成功結束的晚宴,宴會在大家相互頻々舉杯祝賀的歡樂聲中,落下了帷幕。我還在宴會上特地拍下了吳階平教授致詞和互相碰杯的的照片,因出國和多次搬遷,恐已失落,但會議的盛況依然曆々在目.
短々幾天,除了繁忙的學術交流外,有幾個題外的話略加陳述。
- 記得到達北京是上午,在等候公交車時突然狂風大作,一陣昏暗的風雲捲來,風雲中也挾帶著不多的雨點,當到招待所時,隻見手提箱的雨點都成了一個個的泥點,足以可見首都北京霧霾程度遠超PM2·5/PMIO的標準,大西北黃土高原的綠化問題,已是迫在眉睫急待解決的問題。
- 會議的會址設在開張不久涉外的“崑崙飯店”,各種設施也較完善,每天早上國內代表需乘車從衛生部招待所抵達會場,兩處相隔有一段距離,當車串過一排々排列整齊的高層住宅樓房時,同車的上海代表卻發出了滿腹牢騷的感嘆聲,上海是全國最發達的經濟區,也是中國經濟的龍頭老大,為國家創造的財富也最多,在這些林立的大樓麵前,上海不論在市政建設和居民居住條件的改善卻遠々地落後於北京,上海不僅養活了全國,更在供養著北京。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到上海過冬或經濟捉襟見肘時,總把上海當成搖錢樹,或從上海這個褲袋裏掏錢。上海人怨聲載道叫苦連天也不是不無道理。
- 有一天晚飯後天還不黑,中學時的老校友帶我去東單品嚐一家新開張的酸奶店的酸奶,返囬路上突然令我止步,他卻向前與一位女士打招呼,兩人寒喧了一番,介紹我是他的老校友,此次來京 參加會議,分手後,他向我說明是他故意讓我止步,和他對話的那位女士曾是毛主席的兒媳,毛岸青的妻子____劉思齊,隻是 想讓我領略一下這位不易見到的人物。此時見到的已不是梳著兩條辮子的眉清目秀的妙令少女,卻是有些雍腫的半百大媽了。在北京的大街上,人來人往人流不斷,迊麵而來卻又擦肩而過的,豈不知其中有多少是達官顯貴、紅二代、和社會名流,他們也都在這洪流之中隨波逐流.
- 也是最令人意想不到的竟然在會場上和闊別了近卅年的老學長周長霖醫生的相遇,驚喜之餘,感恩與悔恨的交錯接踵而來,有一種難以道出的苦澀滋味。他比我高三屆,也是山東高校足球聯賽幾連冠永是攻不可破的守門員,隻是臨近畢業,我的體育老師兼足球隊教練王老師見我彈跳力強,反應靈敏、動作快?,被選定為守門員的接班人。由於那種不怕跌打爬滾的苦練精神,得到學長的鍾愛認可,課餘時間常帶我在球場上教我如何應對各種形式的進攻,後來發現,他不僅是位優秀的守門員,也是位對音樂的酷愛者,看到他精心整理與抄寫的世界各國優秀的歌曲,還在周邊的間隙畫上藝術的插圖加以裝飾,我也愛唱歌,便照本轉抄了下來。空閑時也去撥弄幾下他那心愛的吉他,當他彈起西班牙的“鴿子”和印尼的“梭羅河“時,賞心悅耳,令人陶醉。反右時,我們都是同命相連的落後份子,在困境中他是我的安慰者,教我如何擺脫困境。他那自由和不羈約束的性格,也和無産階級的政治格格不入, 畢業時便被發配到了山西的邊緣地區,相見後方知他也成了一位泌尿外科醫生。在他畢業時,又以學長的身份對我發出了臨別忠告,一、在校時不可談戀愛,以免影響學習。二、選擇女友時不要找上海姑娘,將來你一個月的工資還敵不上夠買一雙皮鞋。這一席話深々地刻在心坎中,也像一符魔咒緊々地箍鎖著那顆上海姑娘能相中山東大老粗自卑的心態,這心態正中了那忠告的下懷。那時心幕中暗戀的正是一位上海的同窗,她衣著十分溝究,舉止談吐又具備出於有教養人家閨秀的氣質,讓人有種高々在上遙不可及的感覺,雖同窗溫習功課數年稍有接觸,彼此並不十分生疏、若稍做努力便有大功告成的可能。由於懦弱和膽怯,未能衝破“忠言”的枷鎖, 崩發出那愛的心聲,卻讓鍾愛之人從懷中飛逸。在這突如其來相遇驚喜之餘,感恩與悔恨交錯在一起,編織成了讓人難以道出苦澀的篇章。我也坦誠地對他表露了以往的悔恨與沮喪,和他對上海人在現實生活中的偏見,他深表歉意和虧疚,但這一切也都是一過的煙雲,無濟於事。世上最難治的心病就是悔恨,但永遠也找不到治療的仙丹妙藥。我相信命運,一切由天而定,好運可以不斷,但也會有不幸的糾結和被戲弄, 還是那句諺語;“有緣千裏一線牽,無緣相見不相識”。緣份已被注定,命該如此,無力抗拒。但我也要感謝上帝,此後賜我的是位年青、賢惠又能理家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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