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人
在北美的一些瑣事經曆
一個清晨，在似醒未醒之間，小女兒鑽進了我的被窩。她小小的腿纏住了我的身體，小小的頭搭在我的胸口，卷卷的頭發鑽得我鼻子癢癢的。
她溫熱的小身體隨著我的心口一起一伏，感覺我快要醒來，女兒狡詼一笑，緊閉著眼睛裝睡。過了一會兒，見我沒反應，她又張開梅花鹿般大眼睛，湊近我的臉細看。她嬰兒肥的臉頰和紅彤彤的小嘴唇，幾乎要湊到我的臉。趁她發楞，我突然張開眼，在她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她摟著我的脖子，咯咯地笑，我問：“小毛頭，儂最乎西啥寧？”
女兒說，“媽媽”
“最最乎西啥寧？”
“媽媽”
“最最最最乎西啥寧？”
“媽媽”
“為啥最最最最乎西媽媽？”
“講白儂聽過啦，儂曉得啦”
“再講把我聽一遍，好伐啦”
我像是熱戀中的女朋友，死皮賴臉地問男朋友他為什麽要喜歡我。
“因為媽媽陪我讀書，陪我寫故事，陪我做數學，陪我畫畫，陪我遊泳，陪我跳舞，陪我去Beach白相,陪我去china town 吃好吃額。。。。”
“還有哪？”
“媽媽陪我睡覺，陪我洗澡，陪我刷牙，陪我洗臉，帶我去超市，給我做好吃額…”
“小毛頭，儂來猜一猜媽媽最最最最乎西啥寧？”
我以為女兒會說她自己的名字。
結果她想也沒想，回答我“外婆”
“為啥體？”
“ every daughter like her mother most , 外婆是儂個媽媽，所以儂最乎西外婆。”
“是伐？”
“小毛頭，儂還記伐記得，儂一開始為啥體來尋我(一開始為什麽來找我？)”
“想不起來啦”
“儂小時光，講把我聽過吖，媽媽辣給超市裏廂買葡萄，佬最歡喜吃葡萄，就跟了我來啦,儂現在大了忘記塌了，儂小時光講把我聽過哎”
女兒小時候說她走到了我的肚子裏，我問她在這之前，她是怎麽找到我的，她說她在超市裏看見我買葡萄，她喜歡吃葡萄就一路跟來了。我回想起來，在懷女兒的那個夏天，不怎麽吃葡萄的我，幾乎天天奢吃葡萄，怎麽吃葡萄也吃不厭，嗬嗬，小女兒現在也最愛吃葡萄。
“小毛頭，那儂在媽媽肚皮裏做點啥？”
“媽媽肚皮裏黑漆漆額，我在裏廂吃葡萄跟困覺”
“媽媽肚皮裏好白相伐，儂哈不肯出來！”想起懷她時超過產期一個多星期，打催產針也生不出來，最後醫生剖開肚子，把女兒拉了出來。
女兒頭靠著我，說“在媽媽的肚皮裏佬適宜，我想跟媽媽一道困覺，不想跟媽媽分開”
“所以你不想出來？”
“對啊，我想一直呆在媽媽的肚皮裏廂”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儂生不出來，還要醫生剖開我的肚子，把儂挖出來”
“那時，我的肚皮被醫生切開，麻藥過了就佬痛，正在佬痛佬痛的時光，門口有幾個護士在說，來看來看，這個小人的眼睛佬大的呀。我想伊拉在講啥人家的小人，門一開，護士就把儂抱進來啦，我一看，儂的麵孔小小的，像一隻吃飯的小碗，就兩顆眼睛大大的，像葡萄嘿”
女兒又咯咯地笑，“比一比啥人的眼睛大”
她臉貼過來，她的眼眸也貼近我的眼眸，捉狹的眼瞳中盈滿了笑。
記下清晨和女兒的一段癡語，留著以後再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