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圖片
圖片是不是很唯美?圖片很美麗,它美麗是因為它是藝術加工品,放大了美忽略了醜。現實版的放牛的小姑娘其實是一把心酸一把淚啊,且聽我細細道來。
大約是六七八歲的年紀,家裏人大概覺得是時候讓我見識一下生活的真實一麵了,於是給我安排了一個活,就是在爺爺不得空的時候替他放牛。爺爺大爺爺一直都是村裏負責放牛的那幾個老人家。後來村裏搞聯產承包責任製,村裏所有的東西都按每家的人口分到每家,因為牛的數量不夠每家分一頭,所以往往是好幾戶共分一頭牛。我們家,爺爺家,大爺爺家,二叔家一起分到了一頭公牛。分給我們這幾家的牛是村裏從小牛犢養起的,現在已經是一頭身強力壯的成年牛了。爺爺對它可謂是知根知底,很了解也很有感情,我想它對爺爺也一樣。
讓我放這頭牛爺爺是很放心的,覺得應該沒有問題,因為在爺爺的印象裏這是一頭特別忠厚老實,特別聽話特別乖特別懂事的牛。可是事實是,這頭特別忠厚老實,特別聽話特別乖特別懂事的牛,其實是一頭特別聰明的牛。它會區別對待人,它專門就欺負我。難道它看到人稱“猴婆”的我個子小小,特別瘦弱,覺得我好欺負?
比如牽著它在農田邊吃草這件事,如果是爺爺牽著它,它會老老實實的埋頭吃草,好像田裏的禾苗不存在似的,可是如果是我牽著它在田邊吃草,它就不停的偷吃田裏的禾苗。我拚命拉它,它也不聽,拉得太厲害了,他還回過頭來唬我。因為要不停的用力拉它,它鼻頭裏的那個用來拴繩子的東西就很快磨壞了,爺爺每次看到就不解,為什麽芳妹子一放牛這個啥就這麽快壞掉了?我跟爺爺說牛老是偷吃禾苗,所以我要用力拉它,爺爺有點不理解,他說我放它的時候它很老實,從來不偷吃禾苗。後來我傷心的發現,它不但在爺爺跟前老實得很,弟弟偶爾放它的時候,它也是很老實的,唯獨就在我跟前偷吃禾苗。家裏人不理解,我也想不通。
還有一件讓我抓狂的事就是每次把它帶到山裏吃草,它隻要一聽到別的地方有其他的牛的聲音,不管那些牛是在哪裏,不管我們距離那些牛有多遙遠,它都會拚命掙開我手裏的繩子,撒腿就開始狂奔,從山底奔到山頂,從這座山奔到對麵的山,我就在它後麵拚命的追啊追,擔心它不見了,慌慌張張的找,好不容易把它找到了,它往往已跟別 的村的牛擠在一起吃草了,我追過去的時候別的村的淘氣的男孩子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就笑話我,可是往往有一些好心的老人家會把它抓住,牽著它的繩子把它遞到我手上。
還有一次我牽著它在山下的一條小路上吃草,它一邊吃一邊用它頭上的角使勁推路旁土坡上的土,推啊推,然後一揚頭,竟然把一條小花蛇給帶了出來摔倒在我的麵前,把我嚇得哇哇大哭,甩了手中的繩子,撒腿往家裏跑,跑回家抽抽噎噎的告訴父親。父親在忙,企圖安慰鼓勵我要我自己去把牛牽回來,告訴我說,蛇有什麽可怕的,它不會停在那裏不動,它早就跑走了。可是我不願回去牽它回來,父親沒辦法隻好自己去把牛牽了回來。
現在想來,那放牛的日子真的是夠緊張夠刺激。雖然放牛的日子除了擔心緊張並沒有給我留下什麽美好的回憶,那種無力掌控它的無力感,那種惶惶然不知它會怎麽樣的無助感真的有點超出一個六七歲小孩的承受能力。雖然如此種種,可是現在想來還是很懷念。懷念那過去的歲月,懷念那個緊張的瘦弱的小女孩,那頭聰明的會欺負我的牛,父親,爺爺奶奶和那段回不去的歲月。
雖然有我幫著放牛,可是其實大部分的時候還是爺爺在放。後來爺爺生病去世了,我們這幾家也抽不出專門的人來放牛,大家一商量就決定把它賣了。據說決定要賣它的時候它好像有感覺,從頭天晚上起就開始流淚,第二天二叔和弟弟牽它去集市它不願意去,拚命拉它,它一直不願走,一直流淚。把它賣了別人要牽它走的時候它看著二叔和弟弟不願意跟那人走,弟弟特別難過。從集市回來弟弟跟我說,姐姐,我們的牛不願意跟買它的人走,它一直流淚。那天晚上,弟弟哭了好久。
是牛,水牛,實在覺得我們西南邊陲的牛,到蒙古草原不協調,畫麵給人別扭的感覺,仔細一下,嚇一大跳,張冠李戴,把美女調包了。好在不是工作,這錯要是讓柳工逮著,我的 PE 執照都會沒了。
好文,細膩入微,生活圖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