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風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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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雞、狗與酒

(2022-05-08 23:25:01) 下一個

寫於 2018.05.08

中國陶瓷藝術大師丁邦海訪台歸來,邀我家中飲宴。

從台灣帶回的高粱酒,入口綿軟,到胃裏卻像是燒刀子一樣。大師卻是就著一把一把的幹辣椒,沉浸於高梁酒的醇香,頗有些以毒攻毒的味道。

大師喜酒,杯酒下肚,話便嘮了。

我問大師:“眼花否?”

大師搖頭晃腦答:“花了。”

我又問:“每天堅持創作否?”

大師搖頭晃腦答:“然也。”

大師的夫人黃玉雙,省大師,一旁坐陪。黃玉雙說:“他每天早上比雞起得早,起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卻叫醒我們家的大公雞。”

年近六旬,大師依舊堅持創作不斷,每天天不亮即起。俗話說,犬守夜,雞司晨。大師特意養了一隻看家的大狗,一隻叫早的大公雞。本想著公雞每天早起叫他起來創作,卻不想,大師每天比公雞起得還早,起床後就去叫醒公雞。這還不算,正眯眯瞪瞪的大公雞被叫醒以後,正待睡個回籠覺,不想,此時的大師,已在工作室裏“丁丁當當”地進行刻瓷創作,一來二去,公雞被攪擾得神經衰弱一般,每次見到大師,就像是見到了仇人,分外眼紅。每每瞪著一雙大雞眼,本就是血紅色的大雞冠子,更因為充血而勃起,擺出一副要與大師決鬥的架式。黃玉雙歎著氣說:“誒,養這公雞真沒用,殺了吧。”

大師家的狗,卻是一條表麵看起來十分好鬥的大狗。起初,大師與公雞對峙之時,大狗總是趴在地上,舒適而愜意地舔著長毛,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瞄著近在咫尺的戰場,好像是要裁判即將發生的決鬥。不過,習以為常的是,這場期盼已久的決鬥總是令大狗失望,以致於到了後來,大狗都懶得抬起頭來,但一雙耳朵,卻豎起得高高,警覺地感應著風雲變幻。

對於這隻狗的來曆,黃玉雙說:“我們家搬到小院裏以後,朋友就送了這隻狗,對陌生人看上去很凶,可隻要我們喊一句:‘別叫’,它就知道是主人的朋友,立即乖乖地躲到一邊——它還是很盡職的。”

聽夫人講著生活趣事,大師臉上掛著得意的憨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小白牙。

我問大師,這把年紀的人了,功成名就,為何偏要這般辛苦。大師依舊是憨笑,舌頭卻已經直了,想要說,結結巴巴,好幾回也說不清。黃玉雙也有了酒意,卻比大師略清醒些,說,弟子多,朋友多,來拜訪的多,來求教的多。客人來了又不能不接待,就隻好一早一晚,搞點創作。

聽到夫人的褒獎,大師端起酒,“當”的一聲,與夫人碰杯:“知我者,夫人也,幹!”身材嬌小的黃玉雙亦不甘示弱:“幹!”

這一雙大師伉儷,就這麽碰著杯,飲著酒,就這麽耳鬢廝磨著,就這麽朝夕相處著,走過了無數時光,一日複一日地,讓時光染白了鬢發。我忽爾想起了李白的《將進酒》,不覺吟誦起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想起他們癡心藝術,白手起家,曾幾度清貧,卻始終相依相伴,不離不棄,淚水悄然朦朧了我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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