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蔥歲月

一個ABC對知青赤腳醫生訪談錄
正文

青蔥歲月————劉淑蘭訪談

(2022-03-14 14:46:09) 下一個

內容簡介:

一個僅有少許醫學知識的18歲女孩,被要求去為產婦接生;一個沒有接受過任何專業培訓的青年人,竟然做了上百台外科手術;一個初中畢業生,卻做了22年的職業醫生……這一切,都發生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期間,他們被稱之為“赤腳醫生。雖然“文化大革命”已經過去了近半個世紀,但有關這方麵的研究,目前在中國依然是個禁區,對於80後和90後的年輕人來說,更是一個十分陌生的名詞。

    本文給讀者呈現出來的,是一個中文不太流利的美國ABC,一個在美國名校學醫的二十歲女孩,不遠萬裏走入中國,做了一件讓當代曆史學家汗顏的事情:縱橫數省,遍訪近百名知青和知青赤腳醫生,為他們的青春作證,為這些口述曆史做出感人的記錄……

劉淑蘭訪談

 

劉淑蘭訪談

 

盛夏的北京,驕陽似火,從北京地鐵一號線的最後一站石景山蘋果園站一出來,就看見遮陽帽下那張紅撲撲的臉,如果不是我不久前剛見過她,在這車聲鼎沸人山人海中,我真的很難在人群中找到她。她長的一副再普通不過的臉,和那些在街上提著菜兜慢悠悠地走著,在公園或是小區廣場上熱舞的北京大媽們沒有兩樣,熱情而直率,知足而慈祥。但又有誰知道,她曾把自己最寶貴的青春歲月,揮灑在了萬裏之外的陝北黃土高原上……

 

    安娜:今天來見您,就是想請您講講下鄉那段歲月。

劉淑蘭:好,好多年了。我們當時插隊的地方是陝北,陝西省延安地區黃龍縣石寶公社堯門河大隊廟河小隊。我記得特別清楚,從北京到西安的時候大夥還好,火車上笑語歡聲的,少年不知愁嘛。在西安火車站的時候,人家就說你們去的那個地方是最差的地方了,當時同學就有哭的。我們到縣城之後,各個大隊就去接人,當時那裏沒有車,條件好的生產隊拿馬車接,我們隊說路不行,沒有馬車來接,生產隊離縣城十裏地,全是山道小道,扛著行李走著過去的。

當時就感覺到交通太不方便,全是土路,也沒有公路。到生產隊的時候,當時黃龍縣地方病也是比較嚴重的,有克山病,有大骨節病,有甲狀腺。人都這麽高,特矮,大骨節,他的骨頭都出來了,關節都凸出來了,走路一拐一拐的走。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都害怕,都躲起來了,就說這不是人,是鬼吧,一見就害怕,第一天給我印象最深的。

我們11個人,8個女生,3個男生,8個女生住在一個大窯洞裏麵,看不到裏麵,黑咕隆咚的,而且那邊就是用炭取暖,學生不懂怎麽弄,都十幾歲,沒見過,我們兩個年齡最大的女知青住在最裏邊。記得當時是冬天最冷的季節,村裏老鄉熱情地幫我們點燃了一個炭火盆取暖,點了以後暖和了,關了門就睡覺了,結果全都中了煤氣了,第二天都爬不起來了。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們倆年齡最大,因為睡在裏麵,是最厲害的,到中午了,人家別人都能爬起來,到中午我們倆才能爬起來,爬起來以後也不想吃飯,頭疼的厲害。後來說我們去醫院看看吧,生產隊也沒有醫生,我們就走到縣城,走了半天。到了縣城讓大夫一看,大夫說你們是中了煤氣,說你們是命大,要不是命大,頭天晚上就撂在那裏了,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從那之後我就深深感到條件太差了,不是差一點,而且當時介紹也不是那麽介紹的,沒告訴我們這裏隻點煤油燈,沒有電,沒有交通,也沒有醫院。因為這個事對我觸動挺大的,我想這裏條件太艱苦了,應該有個看病的地方。到那兒沒有幾天,我們隊長就找我了,我們大隊有個赤腳醫生,但大隊離我們生產隊還有將近十裏地,他也不經常來,所以有什麽病都給耽誤了。後來隊長說你能不能幹這個,我說行,我幹。到生產隊不到一個月就幹上赤腳醫生了,當時什麽也不會,就憑著一股子衝勁,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懂。

    安娜:沒有經過培訓?您慢慢回憶,我有問題會問。

劉淑蘭:開始沒有,就被趕鴨子上架了。後來出了很多問題,有上山砍柴摔死的,都是羊腸小道,這邊是懸崖,這邊是山,不小心就摔死的,煤氣也有死的,我是命大沒死。北京派了醫療隊來幫助,因為延安是老區,當時到我們縣是301醫院的和友誼醫院兩個醫院的醫療隊,他們到那兒首要任務就是培養當地的赤腳醫生。

我這才去參加了短期培訓,也就是填鴨式的硬教,讓你生背,我們又背又看,臨床就在縣醫院,人家別人做你就跟著看,然後你就跟著弄,一些簡單的小手術,像做個氣管切開術,我們都跟著做,他們都是手把手地教,北京來的大夫都特別好,真心的手把手教你。我們那兒主要是克山病,就是輸液,拿那麽大粗的針管子,用手推,還不能太快,快了心髒受不了。推這一個得推一個多鍾頭,還是快的,稍微慢一點得兩個鍾頭,你想想就這一個勁,稍微不注意針就跑了,碰到歲數大的,他的血管你看著在這兒呢,一紮就跑了,要不然你看是紮上了,但紮穿了。也真是練了,真是學了,基本的常識都掌握了,回到生產隊,就是一邊學,一邊幹。但還得下生產隊,還得勞動,那會沒有錢,就是掙工分,也沒有想那麽,也沒那麽多想法。那會就是想給大家解決點看病的困難,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想法。我們離醫院太遠了,而且沒有交通,有的真有急病了,象生孩子難產,沒等你送到,她就死了,很多實例。

我剛幹上赤腳醫生不久,就讓我去接生,我記得頭一次接生後,惡心的我三天沒起來床,沒吃飯,不停地吐,那時候比你還小呢。那時候的接生,沒點兒,你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半夜就來叫你了,我一個人去檢查,還是難產,胎兒是倒立,腳衝下,頭衝上,腳先出來了,你說著急不著急。當時我也沒碰到過這個情況啊,反正就是大概其地幫她正位,到縣醫院肯定是來不及了。當時大隊的赤腳醫生,比我多幹過幾年,叫他去一個來回得跑二十裏地,全是山路,沒兩個小時沒戲,我這裏兩個小時也不能幹看著啊,就繼續給她正位,我大汗珠子都出來了,還不能讓她看出我慌來,還得安慰她,最後慢慢給她正位,基本到最後,大隊那個赤腳醫生來的時候都正好位了。最慘是她羊水出來的時候,我沒有想到,噗一下,整個把我噴一身,弄一臉,不知道啊,因為沒有經驗,再說你躲也躲不開啊,那會什麽也沒有,擦都沒有東西擦,別說洗了,最後總算是母子平安,生下來了,這件事情他們家人特別感激我。

通過樣的幾件事吧,老鄉逐漸開始接納我,信任我。有一個老大爺,他克山病挺嚴重的,每天都要推葡萄糖,以葡萄糖和維生素為主,他就打那個,沒有別的藥。每天都要給他打,每天推那個,推的我胳膊都抬不起來,你想,慢慢慢慢的,一點點給他推,用那個大粗針管子,那會兒沒有輸液,就拿手推。結果他們家人都特別感謝我,那會也沒想別的,覺得這是應該的。

有時候我也經常和大隊的赤腳醫生一起巡醫。我們大隊共有三個自然村,村與村之間相隔六、七裏路,老鄉們的生活很苦。記得有些鄉親家裏隻有一床舊被子,衣服也很破舊,我有時候就把自己的衣服送給他們。

記得常去另外一個隊出診,離我們隊二十多裏地,羊腸小道,而且兩邊都是樹林子,在半路上碰到過狼,碰到過毒蛇,什麽都碰到過。你害怕?那邊病人等著你呢,害怕也得走啊。你聽說過盤路蛇嗎?就是蛇在小路中間盤一個大圈,你害怕不害怕啊,它在那兒站著,你也過不去啊,最後沒辦法拿大石頭砸它,它不動啊,耗了好長時間,後來又拿棍子攆,最才走了,人家說那就是攔路蛇。怕不怕?當然怕,一路都哆哆嗦嗦的。到病人家之後,給他打完針,說起路上的蛇,他們都特別感謝,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我吃。那時候,老百姓什麽都沒有,都不知道拿什麽東西招待人,因為那時候生活都比較艱苦,吃碗白麵的東西簡直就是過年,有時候過年過節都吃不上,一般都是摻野菜,摻亂七八糟的東西,這也就是老鄉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我剛才說,我們村裏的鄉親們大骨節病比較多,幾乎百分之八十都有大骨節病,病情嚴重的連走路都很困難,天氣遇冷或遇熱,或是遇到陰天下雨,他們的關節就格外的疼痛。為了減輕他們的痛苦,我經常給他們紮針,做按摩治療。村裏有位老鄉有哮喘病,經常找我為她做針灸治療,以緩解病情減少痛苦,總之,不管白天還是夜裏,是晴天還是雨天,隻要是病人需要,我都會馬上去,從不耽擱,盡量圓滿的完成出診任務。

在為村民服務的那幾年時間裏,我盡量做到讓鄉親們節約時間,少花錢,以減少他們的經濟負擔。山裏的老鄉樸實大方,隻要你真心對他們,他們也會真心的幫助我們,我們隻要到老鄉家裏,他們都會像招待親人一樣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我們。當然,也不是什麽特好吃的東西,那時候的饅頭能打死人,不叫饅頭,叫兩麵饃,冬天放在那兒,都凍了,還特別硬,不像咱們發麵的,特別軟,那是硬的,那時候的生活真是不可想象。反正也經曆了,經曆了之後你什麽都不怕了,再苦也沒有當年苦,所以就無所謂了。

    安娜:他們的病是不是飲用水造成的?

    劉淑蘭:可能是水質的原因,那邊水特別硬,他們水缸裏麵的水都放了681粉,681粉是專門殺菌的,每家的水缸裏都是從河裏挑來的,必須放這個粉,等於跟漂白粉一樣的,它沉澱了,這個水喝起來就衛生一點。我也不知道這水與大粗脖子病和大骨節病有什麽關係,反正那邊的人關節全都是一疙瘩一疙瘩的,膝蓋也是突出的,腿特別細。人普遍都矮,但也有高個的,就是細高細高的,不成比例了,跟竹竿子似的,有特別的骨節,走路都兩頭歪。

    安娜:那你們沒事?

    劉淑蘭:我們去的時候都已經十七八歲了,都已經定型了。那裏算是這種病的重災區,當時說是幾年要消滅這個地方病,但直到我們走也沒能消滅。我們準備今年八、九月份回趟延安,因為45年了,45年前我們去插隊的,雖然中間有個別回去過,有的人甚至找了那邊的媳婦,跟當地人結婚了,也都帶回來了,時不時的回家去。但我都回來好多年了,也沒有回去過,而且特別沒有集體回去過,所以這次知青聯誼會應大家的要求,準備搞一次大的行動,從北京到西安,再從西安到延安,都走一走,弄一個統一的活動,大家都比較高興,比較響應這個事。

    安娜:當地人對你們什麽態度?

    劉淑蘭:當時我們去插隊,當地的農民對我們還是相當不錯的,老區人對咱們北京知青還是比較歡迎的。他們一說北京娃,北京來的娃,而且是大城市來的,他非常的仰慕你,高看你。但我們返城以後,反而受到歧視了,當時你回來探親,街道主任立馬來了說別出去啊,外麵亂,別亂走,十一了啊,五一了啊,別亂走,我們簡直就是半專政的對象,就是這個情況。我在知青這個問題上始終這麽說,我們當年去插隊,後來我們回來屬於第二次插隊,在那邊我雖然是外地人,但是他們很高看我們,回到自己的家鄉,受到歧視,我們也很不滿。

    安娜:當時都是響應黨的號召,都是自願去的?

劉淑蘭:怎麽個自願法呢?這個所謂的自願也是被大形勢所迫的。當時文化大革命這是個潮流,整個知青必須走,上山下鄉,上東北兵團,去陝西插隊,去內蒙大草原,每天都在講這些事情,街道動員的也是這些事情。

那時候人都天真,毛主席揮手我前進,隻要毛主席說我們去哪兒就去哪兒就走,一點不容置疑的。那時候大紅紙1毛2一張,我們每個人都自己出錢買,3毛6那時候很多錢了,3毛6買三張紙,絕不含糊。刷的大標題是:“強烈要求到農村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接受農民的貧下中農再教育”。都是這樣的,當時的情況真是自己自願的。

但是等我們一到農村之後,一看到所宣傳的什麽一塊錢一棵梨樹,一家一個核桃樹,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林區的牛羊成群,根本不是那麽回事。我們扛著行李從縣城走到隊裏的時候,看那些人住的半地下半地上的土窯,根本就不封口,隻是半截欄柵門,上麵都是敞著的,因為要走煙,走煤氣,沒有專門的煙道,是那麽一種情況,心,確實涼到了半截。

後來我們到陝北不久,就出現了有的北京知青該走沒走的,反而分配工作了,進工廠了,我們就感覺到確實有點那個。後來發現,一個知識青年,要給家裏造成很大的經濟負擔,別的不說,這些牙膏啊,手紙啊,我們都要從家裏帶的,花多少錢家裏買就不說了,但是你每年要回家一次,這一次車票路費就得60塊錢,在當時我們那種條件下,我們一年最低的生活費也是60塊錢。這額外的60塊錢都要由父母出,當時父母才掙多少錢,40塊錢要養一家人的,你這60塊錢給家裏造成多大的負擔啊。所以那時我們在家裏不吃香,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光是花錢,屬於賠錢貨啊。那時候我們家老公公養六個兒子,這是多大的負擔啊,這都是實際情況,咱們不講什麽大道理。當時走的時候確實是自覺自願,到那兒以後情況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同時在北京不走的他分配工作了,憑什麽啊?不公平,後來有的半路有點回潮了,鬧點病,開個證明吧,賴著回北京不回去,就出現這種情況,但是我們這種人還始終堅持了。

    安娜:後來您是怎麽回北京的?

劉淑蘭:後來東北兵團已經開始有人回京去了,還有一批中專的、中技的,回來一個可以帶一個,你交朋友了,或者你結婚了,你是中技的,可以把對象帶回來,那時候就動搖了,整個知青隊伍就動搖了。我是屬於接班回來的,走不同的渠道。

那時候我已經參加工作了,在那兒分配到鋼廠,在那裏以工代教,當老師,幹的挺好的,但是後來有這麽一個接班的機會,你回去不回去?你是回北京,還是繼續在這兒?其實我很喜歡那個工作,幹的也不錯,但是這個時候我就想著我們自己的孩子,當時自己孩子剛剛出生,我就跟愛人商量這個事,他說我們在這兒也挺好的,幹嗎要回去,但是從長遠的觀點考慮,我們孩子的教育將來怎麽辦?於是就回來了。

我1981年回來的,我愛人是1985年回來的。他1985年為什麽能回來呢,當時也是有一個政策,要解決三種人,一種是高齡未婚,一個是兩地生活,一個是喪偶,要解決這三種人,所以他就回來了,我們已經分居五年了。

     其實,說我們是知識青年,根本不是,小學六年級剛剛畢業,初一上了一年級不到,一個學期不到就搞文化大革命了,什麽知識青年啊,把我們整個就耽誤了,你想學也沒有辦法,我明兒得當作家,寫作文寫的挺好,真是一點可能都沒有。至於後來工農兵大學生,那要推薦啊,真是寥寥無幾。

    我們的文化水平,也就可以給家裏寫信,還可以表達的比較清楚。當時我們在農村晚上的主要任務就是給家裏寫信,最大的樂趣是什麽?到縣城取信,天天盼著取信,走十幾裏地去縣城取信,你想讓郵差送信?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來不了。那裏的人很封建,把我們也傳染了,郵差死後,我們就鬧了一個笑話,我們住的是大窯洞,晚上寫信的時候就聽到有人敲門,可是當時我們的門並沒有關著,但就是聽著敲門了,怎麽回事啊,沒有人啊,後來有人說可能是鬼,是郵差,當時都是十幾歲的孩子,嚇的都哭了,鑽到被窩裏麵去。這一鬧,男生離我們不遠,聽我們這麽熱鬧,就過來了,說鬧鬼啊,他們3個男生拿著棍子,說誰敢惹我們知青,我們是北京知青,拿棍子一頓亂掄,說鬼讓我們趕跑了,這我們女生才敢從被子裏鑽出來。這是真事兒,那個門明明開著呢,就是有敲門聲,我們確實經曆這個事了。這類事情在老鄉那裏,發生的更多,他們普遍相信鬼神,所以很多在陝北的赤腳醫生,在陝北又得是醫生,又得是巫婆。

    安娜:您給您的孩子講過過去的事情嗎?

    劉淑蘭:沒有,我們也不願意跟孩子說這些,他們也不愛聽,他們沒有經曆過,不感興趣。

    安娜:那時候去延安,真是一輩子沒想到回來?

    劉淑蘭:那時候真是準備紮根了,抱著紮根目的的這些人,基本都比較積極向上。

    安娜:這是需要好好研究的一代人。

    劉淑蘭:象知青、赤腳醫生這段曆史,我們這代人現在都眼花,也坐不下來了,真是要想自己研究自己也不太客觀,隻能靠你們年輕一代了,可惜中國象你這麽大的,都在玩手機呢,什麽曆史,他們才不管呢。

    安娜:你這個赤腳醫生後來為什麽不當了?

    劉淑蘭:後來就分配工作了,因為縣裏麵把我們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把我們這些人名都列出來了,怕我們回北京,把我們這些人都給囤下來了,把我們都留在縣裏了,分配工作。

所以現在有一個說法,就是知青的前時代和後時代,後時代就是雖然參加工作了,但是他沒有回北京,回原籍,現在爭論的焦點是什麽叫做返城?是不是脫離農村就叫返城,不是的,我們原籍是北京,必須回到北京才叫返城。

    安娜:我看資料說,陝北插隊知青還有要飯的經曆,你們這個年代沒有要過飯?

   劉淑蘭:沒有,但是有確實吃不上飯的時候,延川那邊他們整村要飯,我們因為挨著陝南,好很多。

    安娜:非常感謝您的熱情款待,吃了這麽多西瓜,也感謝您愛人和這些叔叔阿姨一直陪著我們。聽您講述過去的往事,讓我堅信我的研究是有意義的。我們的談話錄音可能會用在我的研究論文中,以後也許會出版書籍,比如訪談錄之類的,這裏是一張《知情同意書》,您若同意,請在上麵簽名,可以嗎?

    劉淑蘭:可以,同意。你這麽年輕就這麽有心做這個訪談,又這麽能吃苦,希望你能常來中國。來,我們一起合個影。

    安娜:最後問一句,四十多年後,再回憶這段赤腳醫生的經曆,上山下鄉的經曆,您有什麽感觸?

    劉淑蘭:我曾經在網上說過,也寫過,當“知青”和“赤腳醫生”這些當年的曆史名詞,已成過眼煙雲,離我們漸行漸遠時,我仍要自豪的說,我們也和當年的紅軍一樣,喝的是延河水,吃的是延安的小米飯;是延安人民養育了我們這些北京娃,艱苦的生活使我們擁有了勇於麵對生活的鋼筋鐵骨,回望四十多年前的艱苦歲月,至今我們仍仍然無怨無悔。

 

    (結束)

 

 

訪談時間:2014年6月13日下午

訪談地點:北京市石景山區首鋼宿舍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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