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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票的故事

(2021-12-27 15:30:04) 下一個

在我們的大學裏女生特別的少,都列入了地區瀕危級別了。同學們除了學習就是玩,正是青春萌動的年齡,盡管資源有限有些人明裏暗裏開始談戀愛,而對於大多數人不得不接受那種事實的不可能,或者死心踏地的讀書,或者完全放開了去玩。當時的學風特好,我是在愛讀書的人群中(因為也沒有其他能耐),所以基本上全校裏愛學習的同學我基本都知道,甚至相識成為朋友,直到後麵成為研究生的同學。因為就是這麽少數的人常年堅持,堅守著每個夜晚,每個周末,出沒於大教室和圖書館。也正是因為常年的堅持、堅守大教室和圖書館,我們也幾乎知道每個公開戀愛的伴侶(還是喜歡英文的partners or pairs),不是因為別的,冬日裏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去,所以隻能和我們一樣堅守大教室和圖書館,說堅守不為過,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的確想呆在一起更久些;而我們也是想呆的更晚些,晚一點關門可以多看會書。

學校在郊區,遠離城市,周圍也沒有其他高校和單位,周末沒什麽地方去。除了周末舞會,對於不會舞術的人來說,另外一個選擇是看電影,其他的選擇隻能去讀書了或者幹脆呆在宿舍打撲克、瞎聊。學校有電影院,周六和周日都有,有時也上映特別好的片子,票價不貴,但是票不容易買到,基本周三就把全部的票賣完了。電影票是那種一小條彩色的紙,上麵有演出時間戳和座位號。進場時,握著一半的票,顯示給門口的查票的,查票的一般會撕下一半,有時也不撕。因為票就是那麽幾個顏色,所以不同的顏色會循環使用。這樣就留下一種可能,有些人用舊的同顏色的票冒充入場,因為查票的人大多數時候不仔細的查看。具體操作時,還有一個技術要點,就是盡可能不叫查票的人撕票,或者少撕掉一點。這樣下次可以緊緊握著一點點上一次舊的半麵紙票而顯示給查票人更大麵積的票麵,我們叫這種行為“蹭票“。另外一個技術要點是要趁著人多的時候和別人一起擠進去。進了場之後,要想法找到沒人的座位,大多數時候都是成功的,但是我也聽說真的沒有空位不得不出來的。當然這種辦法有時也會被門口查票的發現而拒絕入場。另外一個去處就是露天電影院,露天電影是雷打不動,無論刮風下雨,一切照舊。我們學校露天電影院在全國高校可能也是較好和較大的,89學運時,唯一的一次全校師生大會就在露天電影院,估計三、四萬人也能裝的下。露天電影院依山而建,山坡上是一排排弧形的混凝土座位,前麵山坡的平地上電影屏幕是四成樓高的小樓側麵,也是弧形的,巨大的白色牆麵屏幕。每個周末,同寢室的一起,三三兩兩,每人一包瓜子,一遍遍的複習偉大的愛國主義影片,像是地道戰,地雷戰,鐵道遊擊隊,我們真的記不起看了多少遍,但是不呈厭倦。對於戀人,那裏更是寶貴的人生時刻,同學們至今都懷念著那美好的日子。據說,現在露天影院的觀眾區域已經蓋成了家屬樓,大屏幕的樓還在。

我們班級裏就有兩個女生,一個來自於魚米之鄉江蘇,但是皮膚有些微黑,我們背後給她一個外號“黑妞”,她的真名字我們也叫她小琴。班裏另外一個女生來自於湘黔交界的湖南妹子,她樣子清秀,皮膚白皙,有一點長得像宋慶齡,我們背後給她外號“白妞”,她的真名字,我們叫她阿娟。有一段時間,大家熱衷於玩圍棋,所以有時候背後也稱呼她們“黑子”和”白子“。時間久了,我們的女同學也知道了我們給他們起的外號。不知道什麽原因,班裏的哥們們的雄性激素水平普遍太低而且增長速度太慢,“黑妞”一直無人問津,而“白妞”不到半年就叫我們的學長弄過去了。記得在一個周末,很少的幾個人在教室裏上自習,我在無聊之時就把黑板擦了,特別的幹淨,又用抹布擦了幾次,感覺特別的有成就感,於是我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黑“字,當時真的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擦得真是太他媽幹淨了,之後又回座位去看書了。不久我們的邢台兄弟阿力進來了,他看到黑板上那個”黑”字,他居然在後麵填了一個“子”字,大家也沒人說什麽。中午我吃飯回來,不知道誰在那個“黑子”下麵添了個“白子”。。。後來下午的時候我們的黑妞小琴同學也來上自習了,他晃了晃當的走進來,看了看黑板也沒有說什麽。事情就這樣平平常常的過去了。也記不得再後來多長時間的時候,有一天班長阿桑突然問我為什麽在黑板上寫“黑子”,“白子”,我告訴他,我真是冤枉,是別人幹的,我的那個黑字也是真正的“黑的意思“,和“黑子“、“白子”沒有關係。就這樣和班長交代了清楚,一點也沒有往心裏去。一年以後班長換屆,我們的老班長退了下來,新上任的是鶴壁的阿民,和我一個寢室。

大學第二年南京野外填圖實習,在踏勘之後,就要分組進行剖麵測量和填圖。當時我學習較好,被委任成了組長。這時老班長阿桑找到我,叫我帶著“黑妞“小琴,我覺得麻煩,沒有同意。於是”黑妞“就歸到了新班長阿民組上。而“白妞”歸到了我的好友阿武組上。這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完全沒有人去想有什麽背後的事情。

我上鋪的哥們來自於海南臨高,我們都叫他阿輝。阿輝也是調劑到我們專業的,他的理想是海南熱作學院。阿輝普通話差一些,因為他平常在家的時候講他們當地的臨高話,據他講臨高話有一點接近越南語。也正是由於和越南話接近,他們當地人在海上與越南人有著頻繁的走私活動,當然他也講起可以通過賣情報給越南人掙到錢。每次他的老鄉來,他們完全用臨高話交流,我們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隻能辨別出地名和一些專有名詞。阿輝常常也給我們講他們家鄉特有的東西,例如紅黑分明的相思豆,椰林和大大椰子。一次晚上臥談會阿輝給我們全寢室人講起了他們家鄉特有的一種水果,黃黃的,彎彎的像月牙形狀的,吃的時候得剝皮吃裏麵白色的軟東西,講到最後大家終於明白了,阿輝居然向大家介紹的是香蕉。。。但是至今叫我不能忘記的是他教會了我們如何挑香蕉。有一年過完年放假返校,也正是阿輝特意帶回給我們幾個大椰子,他從海南島一路背過來給我們的,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椰子,吃到椰肉,喝到椰汁。我們留起來一個放到壁櫥中,夏天的時候居然發芽長出了小苗。地理上的相去甚遠,讓我和阿輝有談不完的話題,他告訴我他沒有見過雪,他很羨慕他的同學能去沈陽讀書,他也給我看他同學在沈陽的照片。我記得照片上是一個高大英俊的小夥子,穿著運動背心、短褲站在厚厚的雪中,高興的笑著。

臨畢業前,阿輝給我講了另外一個故事。一個周末的晚上,他有機會蹭票進了電影院,因為是假票沒有地方坐,他先在最後麵的區域找了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再繼續尋找更加可能是沒有人的位子(這是個很鍛煉大腦的任務)。電影放映時間越來越近了,阿輝還是不能確定下來一個有效的座位,突然間他看到我們的老班長阿商在前麵不遠處,他旁邊居然空蕩蕩的有一個空位子。阿輝立即擠過去做到了阿桑旁邊,他興高采烈的告訴班長他是蹭票進來的,還沒找到地方,就坐在這裏挺好的。班長阿桑表現出了不自在的不安情緒,反複的勸說阿輝到別的地方去,為什麽非要和他坐在一起,阿輝很奇怪的回應,這裏最好,就在這裏。最後我們班長開始推搡阿輝,阿輝哈哈的就是不走,他真的很高興能有這個地方還沒有人,電影馬上開演了居然還沒有人來,這就是他想要的地方。就在熄燈前的最後時刻,阿輝看到我們班的黑妞向他們這邊擠過來,阿輝居然還告訴老班長,你看小琴(黑妞)晃了晃當的(原話)也來看電影了(注釋:可以想象我們的黑妞也同樣進行著頭腦風暴),這時我們的班長幾乎是使出全力把阿輝拽出了座位,直到黑妞走到麵前笑著看著他們。。。阿輝明白了(注釋:有些事情開竅不是那麽容易),他是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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