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2023 ~ 10/11/2023
我對韓國的期待有些不同尋常。
簡言之,這裏是我為我們一年的行程所安排的第一個緩衝國度。之前,日本的行程比較緊湊,23天奔走了15個城市;之後,越南的安排也是急行軍式,我們要在20天裏沿著海岸線從河內一路向南,抵達胡誌明市,並從那裏去往柬埔寨。
在釜山和首爾各訂四個晚上,純為休養生息。
之前,我也看過不少有關韓國的圖片與視頻,感覺這個國家的風光乏善可陳,所以,並沒有在此安排任何必須打卡的地方。如果硬要說我對這裏有啥期待,最大的可能,倒是希望能在大街上偶遇玄彬孫藝珍。我與蔣先生曾在Netflix上完完整整看過一遍《愛的迫降》。在這部戲裏,編劇並沒有對朝鮮進行任何醜化,也不渲染仇恨,反倒處處賦予了溫情與歡笑。能在戲裏與仇家握手言歡,甚至談情說愛,這已是一個值得讓異鄉人駐足的理由。
當然,我完全沒有想到,這樣一個過渡地帶,差點會成為我們行程的終結者。這是一路跟讀的朋友們所熟知的後話。
言歸正傳,回到我們在日本的最後一個早上。
從博多(Hakata)到釜山(Busan),有兩隻每日往返的輪渡:一隻是日本JR Kyushu公司的“皇後甲蟲”號(Queen Beetle),船速較快,三個半小時就能穿越日韓海峽。當然,價格也相對昂貴。另外一隻,是日韓合資的“山茶花”(“Camellia Line“),單程耗時六個小時。如果不坐頭等艙,價格隻是“皇後甲蟲”的一半。
對於我們這種經濟緊張時間充裕的家庭來說,猜也不用猜,當然是選“山茶花”。
“山茶花”號的發船時間,是中午12:30。穀歌地圖說,從我們旅館走到輪渡站,需要17分鍾。我想著,11點從旅館出發,就算一家人拖拖拉拉,11:30應該能到,時間充裕得很。
沒想到,旅館的check out時間是上午十點。人家的店,人家訂規矩,所以我們十點就出發了。
如我所料,十點半來到碼頭。著名的博多港塔,就立在碼頭邊上。
孩子們在碼頭附近的大廈裏發現了一座簡易水族館,自然就走不動道兒了,圍著鑲嵌在玻璃中的魚兒水母轉圈圈。我百無聊賴在水族館周邊轉悠,看到一個賣船票的窗口,習慣性迎了上去,詢問在哪裏上船。
這一問不要緊,差點嚇出一身汗。賣票處的小姐姐說,“山茶花”線並不停靠主碼頭。想要登船,我們得繞著湖濱再走20分鍾。
那時候已經是10:38。我趕緊招呼一家老小繼續趕路。走到山茶花線的售票大廳,剛過11點。絲滑check in。
順利上了船,在二等艙找到我們的位置,竟是一個類似大通鋪的房間。一旁立櫃裏,有床墊枕頭和洗淨的床單,鋪開來就是一張張小床,可以一路躺到韓國。
山茶花是個急性子。說好12:30開船,12點剛過,它就迫不及待離開博多港,駛向了茫茫大海。
我有點驚訝,怎麽能提早半個小時開船呢?日本人不是一向守時,精確到分秒的嗎,難道這個運輸公司是韓國人在管理?又或者,日韓之間有半個小時的時差?那也不應該啊,我知道北京時間比東京時間晚了一個小時,韓國夾在中間,就算有時差,也得晚上半個小時才合理。
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怪自家人運氣太好,被旅館提前一個小時趕出大門。要是按了我的原計劃,十一點才出門,此刻怕是隻能站在岸邊望船興歎了。
大通間裏還有其他乘客。在我們右側,是三名韓國小夥伴,兩男一女,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對麵的大通鋪上,圍坐著一個韓國親友團,四名與我年齡相仿的中年婦女,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十幾歲的孩子。韓國人與日本人的區別,在這個小小的通間就能明顯感受得到:三名小夥伴大嚼零食,對麵的親友團哄笑陣陣,非常。。。去日本化。
蔣小詩如魚得水,對每一位素昧平生的同房乘客,她都給出了一個熱情的熊抱。三人組的韓國小姐姐跑來給兄妹倆各送一袋零食,蔣小詩說過謝謝,立刻從自己的背包裏掏出一隻香蕉,給小姐姐還禮。這社交技能,行雲流水一般,把老母親看呆了。
那個熱鬧的親友團來自釜山。我用穀歌翻譯問其中一位婦女代表:“如果我們在釜山待四天,你們會推薦我們去哪裏?”(原文: If we stay in Busan for four days, where do you recommend to visit?)
我的本意,是請她們推薦當地知名的景點。
婦女們熱情洋溢地交頭討論了一番,給出一家烤蛤蜊店的名字,並跟我們熱情展示了該店的海鮮成品圖片。
我笑著跟蔣先生解釋:這就是強大的亞洲吃文化。民以食為天。
親友團中的那個小女孩,貌似對蔣大核很感興趣,轉轉旋旋地拿了手機要跟他聊天。她說她叫Lee,今年十一歲,剛剛在日本待了四天,主要是去逛街購物。她問蔣大核姓甚名誰,芳齡幾何。
蔣大核害羞著沉默了一陣,張口就編:“我叫Victor,今年12歲,來自美國。”轉頭又對尾巴似地跟在身後的蔣小詩說:“你不許糾正我!”
蔣小詩本是準備好了要及時揭穿的,被哥哥這麽一噎,嘴巴張合半天,冒出一句:“他昨天是八歲。”
無論如何,這並沒有影響到Lee與大核的萍水友誼,倆人輪流拿著手機聊了一路,臨下船前依依惜別,又是合影又是擁抱。
釜山高樓林立。我們住的旅館是個七層小樓,夾在高樓叢林間,略寒酸。但它地理位置超棒,出門走幾步,便是繁華的中央大道(Jungang Daero),地鐵公交也在舉步之遙。我們租住的套間,有兩個房間,各有一張大床,門前還帶一隻大露台。在這裏住上四天,一家四口都表示沒啥意見。
晚餐就在距離旅館幾十米開外的一間中央大道的酒吧裏完成。炸雞是一絕,絕對韓國風味,鮮香酥脆。讓我驚訝的是,店裏竟然賣燒烤過的新鮮杏仁,這種食物,我隻在小時候吃過,多親切。
蔣先生吃完晚餐,立馬上宵夜,去附近的一家“Frank Burger“買了一隻漢堡。他的評價是:”It’s so gooey, but it’s sooooo good! “ 這句話被他帶回了加拿大,逢人便說。
第二天早上,蔣大核頻頻去露台上,朝樓底張望。每次回到房間,又一臉惆悵。
蔣先生問:“大核,你在等什麽人嗎?”
蔣大核悶悶不樂,說:“昨天在船上遇見的女孩,Lee,說好今天要來看我的呀。她怎麽還不來,會不會不認識路?”
我失笑,問:“她知道你住哪裏嗎?”我確信,昨晚沒到酒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住哪裏,怎麽可能把酒店信息告訴Lee。
大核老實承認:“我不知道地址,沒有告訴她。不過,她知道我的名字呀。”
這孩子,難道以為釜山隻有一家酒店嗎?況且。。。我問:“你告訴Lee你的真實姓名了嗎?”
大核遲疑了一下,說:“我跟她說我叫Victor。”
“所以,兒子,如果我們想要交朋友,得坦誠以待。”我正色勸告,“你看,Lee很可能早上來過這裏了,但她找不到一個名叫Victor的小男孩,隻能傷心回家了。如果你當初告訴了她你的真實姓名,說不定現在已經見到她啦。”
蔣大核應該是吸取了一點教訓。之後一段時間裏,若有人問起,他都老老實實把自己定位在“蔣大核,男,八歲”這套身份裏。
我真是奔著讓全家人休息的目的來到韓國的,在釜山四天,完全沒有安排旅行項目,以至於蔣先生睡飽後問我:“今天去哪?”我一攤手,不帶任何情緒地回答:“去哪都行。哪兒都不去,也行。”
他問:“你就沒有什麽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我說:“如果有的話,我隻想找找船上那幾位女士推薦的烤蛤蜊店。”我曾在穀歌輸入”Yeongdo Taejongdae Grilled Clams“,找不到結果,韓文我又不會輸。隻好歎氣。
蔣先生說:”不就是吃蛤蜊嗎?這事交給我來辦。“
總有那麽些時刻,俺家男人比蜘蛛俠還要迷人!
所以,印象中,在釜山的第二天,就是吃吃喝喝的一天。
上午去Pizza Hut,給孩子們買了他們心心念念的芝士pizza,順便還買了盒本地特產的韓式烤肉味pizza。
從披薩店出來沒走幾步,看到路旁有個老人,推個小車賣水果,有我愛吃的柿子和陽光玫瑰葡萄,我各買一盒,拎了走在馬路上。
莫名就想起韓版的《流星花園》。“杉菜”的父母愛吃五花肉,但是家裏窮,買不起。“道明寺”為了贏得“杉菜”的芳心,屈尊參加了路旁一個抽獎活動,贏得一盒五花肉。倆人拎著五花肉回“杉菜”家的場景,我想起一次笑一次,彎腰笑了一路。蔣先生在一旁莫名其妙。
偶像劇誒,拎塊五花肉!還好,“杉菜”的父母喜歡的不是豬頭肉。
回旅館後,我在線購買了三天後去往首爾的火車票。跟前台打聽了一下,得知火車站就在附近,走路不過十分鍾,我們就走去參觀了一下,好讓心裏有底。
這個下午,蔣先生安排全家去BIFF廣場。我們在車站買了一隻甜甜圈,無他,隻為湊出搭乘公交的硬幣。發現孩子們的快樂與滿足,與金錢關係不大,兩塊就夠。
BIFF全稱Busan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這裏曾是一年一度釜山國際電影節的主會場,留有許多參影導演與演藝明星的手印。
BIFF廣場前,有一條紅白琉璃磚鋪就的通道,不知是不是寓意紅地毯。遠處山坡上,則是五顏六色的民居,相當有特色。
自從電影節主辦會場搬去了海雲台,現如今的BIFF,就專職成為熱鬧的集市,附近的大街小巷布滿小店,出售美食小吃,鮮花水果,服裝鞋帽,電源電器。林林總總,好像什麽都有,價格也不貴,是個掃街的好地方。
街頭有許多雕塑,煙火氣中倔強地凸顯著藝術感。
BIFF廣場對麵,是蔣先生為這一天安排的重頭戲 ——海鮮市場吃海鮮。他說,雖沒找到輪渡女士們推薦的蛤蜊店,他給我找到了釜山規模最大的海鮮市場,劄嘎其(Jagalchi Market)。這位隊友工作做得細致,連網友推薦的店鋪都打聽好了,叫Jacky’s Seafood,就在劄嘎其大廈的二層。
劄嘎其海鮮市場規模很大,分戶外和室內兩個區域。室內部分集中在一座大廈裏,一樓賣海鮮現貨,龍蝦八爪魚們在嘩嘩流動的透明水缸中蠕蠕遊動;二樓是海鮮加工場所,大排檔一樣分成一個個不同的店鋪,頂頭的小桔燈上寫著攤位號和商鋪名字。
無論是一樓賣海鮮,還是二樓做海鮮,攤主喜歡逢人招徠。這就感覺出日本和韓國的區別來了。日本人有種孤傲的清高,不會站在門口與顧客拉扯。你來,我歡迎,你不來,我微笑目送。韓國的許多店家不僅口頭招徠,有時還會伸手拉客。那份缺失的邊界感,更接近中國市井,或濃或淡地夾裹著底層的煙火氣。
多年前看電影《駱駝祥子》,祥子急匆匆跑去白房子找小福子,被一個老年妓女強行拉進她的房間。她的那句,“進了我的房間,就是找我的”,帶些無恥的辛酸,卻就此被刻進了我的腦海。每次看到拉客的商家,會自動重播。
找到Jacky’s,點了它家的special海鮮鍋。
這是送的冷盤
這才是海鮮鍋。真是好大一鍋。
大概是為了表明它家海鮮的新鮮程度,服務員拿來一條活著的章魚。蔣小詩大呼:嗨,我的章魚朋友。
服務員卻拿過剪刀,把章魚扔進螃蟹殼中,當著我們的麵,把它寸寸剪斷。
章魚還在蠕動。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敢直視。
蔣小詩的表情,從剛開始的欣喜轉為錯愕,又轉成哭泣。等服務員收起剪刀,她已經哭得肝腸寸斷,不停說:“我的章魚朋友!我的章魚朋友!”(My Octopus friend! )
不得已,蔣先生隻能把蔣小詩帶離現場,帶著她去樓下溜達。所以,一鍋海鮮基本上是我一個人吃完的。
至於海鮮的滋味,我被蔣小詩哭得,吃在嘴裏隻感覺五味雜陳,就不作評價了。有一點可以保證,這裏的海鮮,真的很新鮮。
蔣小詩回來時,海鮮隻剩一堆空殼,她儼然已經忘了她的章魚朋友,又認認真真伺弄起了貝殼。
在釜山的頭兩天就是這樣。忠實記錄一下。
漂亮的小詩噘嘴的樣子好可愛
謝謝介紹,我這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紀錄片,如果小朋友們看過,應該是自己在油管上找到的。也有這種可能,他們希望跟著電視學說話。
前兩年有一個記錄片,叫《My Octopus Teacher》。
它講一個南非人在海裏認識了一隻章魚。
它對那個人從警惕到信任到建立友誼,並讓那個人記錄了它的一生,它的智慧,怎麽覓食,怎麽化身,怎麽跟鯊魚周旋不被吃掉,一直到最後衰老,死亡。
它獲得2021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記錄片獎。
小朋友說“我的章魚朋友”可能就來自 “My Octopus Teacher”。
小朋友沒遇見星探,但是遇見很多上來摸頭掐臉的韓國爺爺奶奶叔叔阿姨,感覺韓國人更接近中國人的習慣。
你問個路,司機為什麽要暴躁,小夥子為什麽要笑呢?我也想不通,是不是他們聽不懂英語?感覺韓國人的英語普及程度遠遠不及日本人,這一點,我下一集可以講上幾句。我去問路時,都是用google translate翻譯成韓文,倒是沒遇見這種莫名其妙的反應。抱抱dev,希望不要有心理創傷,可能遇人不淑,大部分人還都滿和善的。
我們是在休閑的基礎上找點事情做。
亞洲的食文化啊,隻有我們土生土長的人才能理解吧。
韓國好像確實沒什麽聞名遐邇的大景點吧?韓國電影倒是看了不少,但如果我有一天有機會去了,估計也不知道該去哪裏玩。不過,海鮮肯定要吃的。
一直跟讀。從頭笑到尾,喜歡你們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