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國之後,每次回國基本上都是暑假期間,因為孩子們也要一起去。2015年回國過年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帶著老大和她的一歲多的兒子,妻子沒有回去。妻子的侄子(Q)替我們在機場附近訂好了旅店,第二天直接把我們送到老家。
剛出上海,就遇到大堵車。Q一查,說是因為霧霾,前麵的高速被封了。在老家等我們吃晚飯的朋友2點左右給我打電話,問我快到了沒有,我說還沒出杭州呢!他問我“你不是說一早就會出發嗎?”“我是一早就出發了,可剛出上海就封路了”。封路的原因是怕出交通事故,因為如果出了大的交通事故,有關負責人要被追責。霧霾和濃霧一樣,會影響視線,掌握方向盤的人減速慢行是起碼的常識。如果發生事故,自然是肇事者及保險公司負責。
當官的責權不明,或者責權混亂,也算是中國的一大特色。很多事情該負責的不負責,比如毒食品、毒奶粉、無效疫苗、拐賣人口、各種詐騙、司法不公等,本該是政府監管的責任,卻無人被追責(或者抓幾小人物糊弄一下百姓)。最近更是聽到百姓存在銀行的錢不翼而飛的事,銀行可以不負責,理由是被前雇員私吞了。而百姓莽撞駕駛,卻要政府負責。
第二天我去另一個城市,剛上路不久,高速又被封。這次是因為霧,不是霧霾。還好,沒有全封,但還是讓飯桌上的同學等了我不少時間。
一個親戚送來一隻貓頭鷹,算是給我們的珍貴禮物。可我和女兒卻不領情,讓他拿回去放生,但估計它還是會成了他人的盤中餐。
老大雖然是七歲多才出國,也經曆過炮竹。但那時的炮竹最多也就是一尺多長,煙火有一兩個就不錯了。現在的炮竹好幾米長,煙火是一箱箱的放。她回去過年的第一大感受是,炮竹太多、太吵鬧,而且影響空氣質量。
最奇葩的事情是勸架。大年三十的中午,母親說趁我在家,邀請村裏幾個曾經幫過什麽忙的人吃一餐飯,以示感謝,其中有村長及在縣裏當個什麽小官的人(以後簡稱“小官”)。我們村本來不大,總共才100多人,但八十年代不記得出於什麽原因分成了兩隊。村長是我們這個隊的村長(也許應該叫隊長),小官是另一個隊的(但隊長當時不在)。他們之間有一些利益衝突,麵和心不和,席間談到村子裏的一座橋。那以前一直是木橋,每年洪水衝垮之後會重搭。河那邊有山林和田地,還是通往縣城的必經之路。後來因為通了車,而且有些田地已荒廢,這個橋就顯得沒那麽重要。況且河水小的季節大人可以徒步渡過,水大時可以繞道,也就是多走2公裏左右。
通往縣城的路要翻過一座山,叫做由義嶺,如今是縣城的主要休閑爬山的去處。爬山的人會到我們村或臨村的農家樂吃一餐中飯,然後坐車或徒步回去。沒有橋,不隻是不方便,還會影響村裏一些農家樂的生意。
小官從上麵弄了一筆錢來造橋,村長以“風水”、為村民安全著想為由不讓造,給小官帶來了經濟損失,具體一些細節記不清了。小官能夠接觸到村民的檢舉信,就說某村民(H)檢舉村長私吞了退耕還林的錢。這一招既指出村長的汙點,也挑撥了村長與那位村民的關係。正說著,H正好從門口經過,我的母親不知就裏,喊H進來坐,我想阻止已經來不及。H一走進來,村長馬上過去對H大動拳腳。H個子小,比村長年紀大,自然不是對手。我趕緊上去抱住村長,從家裏到門口,一直沒有鬆手。H大概為了麵子,又看到我抱住村長,一直沒有跑開,兩人對罵著。期間也有村民來勸架,其中一位剛剛在殺雞或是切肉,手裏還拿著菜刀,我趕緊把他的菜刀拿下,以免造成誤傷。我的皮夾克因為勸架被扯破。
後來H叫來了警察,主要是做筆錄。但警察沒有找我,好像是讓我弟媳婦擋開了。他們如果來找我的話,我多半會說實話,雖然會給父母與村長之間的關係帶來負麵影響。警察當天還來了第二次,但被村長的哥哥給擋回去了。我當時和家人說,要是在美國,誰敢幹預警察執法,會立即被銬起來甚至當場擊斃(自2020年五月份以來,警察已經不敢這樣執法了,如今是犯法者比執法者還理直氣壯)。不過,聽說村長的哥哥後來還是被抓去了幾天,因為H的女兒(或者孫女)跟某局長有關係。
H也去小官家中鬧了一場,因為是他公開了H的名字。據說後來村長也把退耕還林的錢還給了村民。
中國政府給百姓的一點好處,不會直接到達百姓手裏,而是通過一級級的往下發放。其結果往往是一級級的克扣,到百姓手裏已經所剩無幾,甚至沒有了。底下的人拿不到錢就罵貪官(“上頭的政策是好的”)。殊不知,上頭這樣設計是故意的,以便一級級能得到好處。唱的是為百姓著想,實惠卻歸於當官的。當官的心知肚明,自然會維護體製;而百姓以為製度好,也維護體製。百姓有怨言了,治幾個“貪官”,上方得到了好處(貪官的財富),還贏得名聲。雖然百姓什麽好處也沒得到,下一個頂替的也許還是更貪的官。蘇綽的治官之道真是妙不可言。
這次回國期間,不是霾就是霧,也沒能去什麽地方。除了體驗了一下回國過年的氣氛,滿足了父母的心願,還賠上了一件皮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