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橫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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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等文豪傷別的詩詞,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2022-11-22 14:26:20) 下一個

最難揮去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一個人的人生,誰沒經歷過別離?離別的滋味,在心頭、在天涯、在邊關大河、在遠去的白帆……

白居易詩雲:‘商人重利輕別離’ 。放眼現代社會,又有多少人 不管是為名為利,還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北漂南下,甚至飄洋過海,別離又算得了什麼?

然而倘佯在古人留下的浩瀚文海,卻給了我們另一種情懷:古人重義傷別離。

吟哦那許許多多含有‘別’這個字的詩句,悲和美交集,真是太感人肺腑了。請欣賞:

感時花濺淚,恨鳥驚心。——唐.杜甫《春望》人在別離時,怕聽見遠飛的大雁那淒厲的叫聲。低頭看到花上的露珠,會覺得連花兒也在落下同情的眼淚。

《行行重行行》是早在漢代的《古詩十九首》中的第一首,是漢末動蕩歲月中的相思亂離之歌。描寫了女子對遠行在外的丈夫的深切思念:“行行重行行,與君生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如果遠溯到詩經.秦風裡的《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也是所謂‘距離產生美’,可望而不可及的思念。

唐朝杜牧的《贈別》,是離開對自己總是若即若離的情人,作最後的表白:“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蠟燭有心還惜,替人垂淚到天明。”

孟郊的《古怨別》卻是已經定情的一對,不得不分離時的情景:“颯颯秋風生,愁人怨離。含情兩相向,欲語氣先咽。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後唯所思,天涯共明月。”

現代小情人依依分別時,也寫過一首:“明月掛水邊,雙倚玉欄杆;心隨逝水去,離竟無言。”情到深處,縱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的別離苦。

離別也有豪放爽快的,如唐. 李白《送友人》:“此地一為,孤蓬萬裏征。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從茲去,蕭蕭班馬鳴。”

初唐三傑首推王勃,送別友人時也很大氣,其名句傳頌至今:“城闕輔三秦,風煙望五津. 與君離意,同是宦遊人.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即景生情,借物抒別離情的有唐代白居易《賦得古原草送別》:“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孫去,萋萋滿情。 他可能沒想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名句,後來被許多革命者用來激勵信心。

‘多情自古傷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宋詞大腕 柳永的《雨霖鈴》又是另一番滋味:漠落,淒清。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 李白的《南陵別兒童入京》把離別常態化,大而化之,也是一絕。

把‘就此別過’寫得豪氣幹雲的有:‘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時容易見時難。唐. 賀鑄《行路難·縛虎手》

敢於造皇帝的反的駱賓王,話別的襟懷更為英氣勃發:‘此地燕丹,壯士髮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於易水送人一絕》

細寫別離情愫的佳句很多,下麵介紹一些供讀者鑑賞:

堪稱上品的的有唐代李商隱的《無題》:

相見時難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尤其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兩句,成為歷代多少情人們泣血傾訴的心聲!

唐. 嚴維《丹陽送韋參軍》也寫的不錯:‘丹陽郭裏送行舟,一心知兩地秋。日晚江南望江北,寒鴉飛盡水悠悠。’末句:‘寒鴉飛盡水悠悠’,寫活了蒼涼和寂寥。

順便介紹一下一位不太被追捧的詩人戴叔倫,他留下以‘別’為題材的好詩卻特別的多:

垂柳萬條絲,春來織離。____唐. 戴叔倫《堤上柳》,寫出那離愁別緒有如柳絲,癡纏不已。

出戶不敢啼,風悲日淒淒。心知恩義絕,誰忍分明。____唐. 戴叔倫《去婦怨》,寫的是離婚對古代婦女有多殘忍。

高樓重重閉明月,腸斷仙郎隔年。紫蕭橫笛寂無聲,獨向瑤窗坐愁絕。魚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離苦。恨滿牙床翡翠衾,怨折金釵鳳凰股。井深轆轤嗟綆短,衣帶相思日應緩。將刀斫水水復連,揮刃割情情不斷。落紅亂逐東流水,一點芳心為君死。妾身願作巫山雲,飛入仙郎夢魂裏。____唐. 戴叔倫《相思曲》,揮不去,理還亂。

年年五湖上,厭見五湖春。長醉非關酒,多愁不為貧。山川迷道路,伊洛困風塵。今日扁舟,俱為滄海人。____唐. 戴叔倫《江上別張歡》

相逢今歲暮,遠一方偏。去住俱難說,江湖正渺然。____唐. 戴叔倫《逢友生言懷》,寫的都是:好友話別,行將相忘於江湖。

十方俱是夢,一念偶尋山。望剎經巴寺,持瓶向蜀關。亂猿心本定,流水性長閒。世俗多離,王城幾日還。____唐. 戴叔倫《送少微上人入蜀》,此詩有禪味。

夜深愁不醉,老去何頻。莫折園中柳,相看惜暮春。____唐. 戴叔倫《留別宋處士》,可嘆詩人老去,留不住的是青春。

車馬去遲遲,離言未盡時。看花一醉,會麵幾年期。____唐. 戴叔倫《灞岸別友》,灞橋折柳,此別無期。

行旅悲搖落,風波厭離。客程秋草遠,心事故人知。____唐. 戴叔倫《海上別薛舟》,這點出了走的是水路,海上生明月,還有風波般的心事。

巴江秋欲盡,遠更淒然。月照高唐峽,人隨賈客船。積雲藏嶮路,流水促行年。不料相逢日,空悲尊酒前。____唐. 戴叔倫《南賓送蔡侍禦遊蜀》,巴蜀秋深,月照高峽,仕途險惡,相逢無話,悲從中來。

被後世傳頌的賈島別離詩多得多:

天涯遠,孤舟泛海中。夜行常認火,帆去每因風。蠻國人多富,炎方語不同。雁飛難度嶺,書信若為通。____唐. 賈島《送人南遊》,寫出唐代嶺南的廣州一帶,已經比較富裕,可是語言大不同。

羅浮竟未還,觀深廊古院多關。君來幾日行虛洞,仙去空壇在遠山。胎息存思當黑處,井華懸綆取朝間。弊廬道室雖鄰近,自樂冬陽炙背閑。____唐. 賈島《贈溫觀主》,寫實羅浮山道人的生活。羅浮山又名東樵山,是中國十大道教名山之一,可見詩人曾經也在廣東。

然而,最奇的是宋代李禺的《兩相思》迴文詩。同時也含有離別的‘別’字。

正讀為《思妻詩》:

枯眼望遙山隔水,往來曾見幾心知?

壺空怕酌一杯酒,筆下難成和韻詩。

途路阻人離久,訊音無雁寄回遲。

孤燈夜守長寥寂,夫憶妻兮父憶兒。

倒讀則變為《思夫詩》:

兒憶父兮妻憶夫,寂寥長守夜燈孤。

遲回寄雁無音訊,久離人阻路途。

詩韻和成難下筆,酒杯一酌怕空壺。

知心幾見曾往來,水隔山遙望眼枯。


這首回文詩雖然不一定算是千古絕唱,也是回文詩的一個典範。順著讀和倒著讀的主筆人物、抒發對象和空間完全不一樣,也可以從這首回文詩看出,詩人描述的是夫妻間刻骨銘心的愛情,彼此都嘗盡了離別相思之苦。

一首詩讀出兩個意思,已經讓人嘆服了。更難的是還能‘詩詞易位’:清朝朱杏孫寫的《虞美人》詞,就可正讀、倒讀,而且調整句號後,還能成為一首新的七律詩:

正著讀:

冷風珠露撲釵蟲,絡索玉環圓鬢鳳玲瓏。膚凝薄粉殘妝悄,影對疏欄小。

院空蕪綠引香濃,冉冉近黃昏月映簾紅。

倒著讀:

紅簾映月昏黃近,冉冉濃香引。綠蕪空院小欄疏,對影悄妝殘粉薄凝膚。

瓏玲鳳鬢圓環玉,索絡蟲釵撲。露珠風冷逼窗梧,雨細隔燈寒夢倚樓孤。

調整句子後,成了七律:

孤樓倚夢寒燈隔,細雨梧窗逼冷風。珠露撲釵蟲絡索,玉環圓鬢鳳玲瓏。

膚凝薄粉殘妝悄,影對疏欄小院空。蕪綠引香濃冉冉,近黃昏月映簾紅。

還可以再倒著讀:

紅簾映月昏黃近,冉冉濃香引綠蕪。空院小欄疏對影,悄妝殘粉薄凝膚。

瓏玲鳳鬢圓環玉,索絡蟲釵撲露珠。風冷逼窗梧雨細,隔燈寒夢倚樓孤。

文豪蘇軾對迴文詩詞這種語言藝術也有獨特的發展。除了普通的迴文詩、迴文詞他已留下多首佳作之外,他的一種另類迴文詞,居然是每句倒過來便成下一句。請欣賞這一首菩薩蠻,其中亦含有‘別’字:

嶠南江淺紅梅小,小梅紅淺江南嶠。窺我向疏籬,籬疏向我窺。老人行即到,到即行人老。離惜殘枝,枝殘惜離。____宋. 蘇軾 《菩薩蠻·紅梅贈別》 

古人重義傷別離,不知身在異國他鄉的諸君,是否有感於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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