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過往的人還有幸福的能力嗎?是的,電影《誓約》裏的女主角依舊美麗快樂,甚至重新開始了戀情,可惜不是她原本的愛人,卻是曾經背叛她的初戀男友。男主角除了旁觀悲哀,也嚐試過無數次喚醒她的方式,可惜都不能成功。而在女主角恢複的過程中,她那控製狂的父母,扮演了重塑她人生的角色。
一個人的記憶難道可以被隨意重新書寫嗎?
“你為了我好,但卻是以你認定的條款。”女主角終於對媽媽怒吼。
Lilia坐在電影院裏,一直“看”得很沉默、很投入,整個人僵硬地坐得直直的,甚至都沒有怎麽靠在椅背上。Felipe握著手裏沒吃一口、越來越冷的熱狗,也沒了胃口。
這類浪漫愛情片從來不符合他的口味。他以前聽評論者調侃,說男人帶女人來看這種電影,無非就是為了散場之後可以和她上床。
可是今天,Felipe坐在失去記憶的女孩身邊,看到的不是浪漫橋段,而是她心底的悲涼無助。
電影裏的失落、驚喜、憤怒、渴求……一幕幕都嵌入了Lilia的生活實景,這也太巧合了吧?她有時會跟著電影裏的幽默對話笑一下,有時候會熱淚奔湧。到了最後,男女主角終於再結連理的高潮,Lilia把臉埋進了自己的掌心。
她坐在那裏,久久不能釋懷。最終,燈亮了,散場了,她才抬頭問:“為什麽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麽不能讓Paige找回自己的記憶呢?”
Felipe看著她哀怨的目光,不知道如何回答,手裏的熱狗被他捏扁了,散發著怪異的味道。他開始默默地收拾垃圾,把融化了的冰激淩和沒吃的熱狗都丟進了垃圾袋裏。然後他溫柔地拉住Lilia的手,說:“走吧,去吃宵夜好嗎?有一家好吃的甜品店在附近。”
Lilia抹了一把眼睛,點點頭。
兩人在家附近的甜品店坐下,Felipe給Lilia叫了一客焦糖燉蛋,來回應她的“隨便”,自己則要了一塊奶酪蛋糕,配黑咖啡。
“咖啡好香。你不怕等下睡不著覺嗎?”Lilia笑著問,眼睛還是紅紅的。
“不怕。回去還有工作要做呢。今晚熬夜。”
“對不起,讓你陪我看電影浪費了時間。”Lilia小聲說,拿勺子在燉蛋光滑的焦糖鏡麵上胡亂劃著。
“你喜歡這部電影嗎?”Felipe大著膽子問。
“喜歡。”Lilia的回答好像有點違心。她垂下眼簾,睫毛的陰影掩蓋著她眼中的憂傷。
“是不是那些情節讓你難受了?對不起,我……”
Lilia猛搖頭,說:“謝謝你帶我看電影。這部電影讓我想了很多。到底是記憶重要,還是感情重要?還有,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控製……還有,電影裏關於原諒。好像是說,判定一個人是看他做的所有對的事情,還是看他做的唯一一件錯事……”
Felipe沒出聲。Lilia的目光投向他的臉,似乎等著他的回答。
“嗯……我想,這取決於是什麽性質的事情。就算是一個人對你特別好,但是他殺了你父母,那麽……我覺得這個人不可原諒。”Felipe咬了咬牙,覺得自己說多了。
“那如果是……剝奪了你最重要的東西,比如……電影裏Paige的記憶力?”Lilia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眼淚漫了上來。
Felipe拍拍Lilia的手,說:“我……你媽媽……”
“你要說她這麽做是為了我好?那麽就是說我有過非常慘痛的經曆,媽媽不希望我想起來?”Lilia越說越快:“可是,那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啊。就像電影裏Leo說的,那些瞬間的衝擊,也許定義了我們是誰。而隨那些衝擊一起被抹去的記憶,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或許其中還有對我來講特別重要的人。或許,有我的愛人……隻是為了掩蓋一件事就抹殺我所有的記憶嗎?”
眼淚滴了下來。Felipe的心立刻承接到了那淚水的苦澀和重量,好像在心髒沸騰的血液裏,養了一尾拚命掙紮想要衝出去的渴望自由的魚。每一次掙紮,都讓他疼痛難耐,可是他什麽也沒法做。
“還有,一個被抹去記憶的人,就是被剝奪了自由。你也許不能明白,沒了記憶,很多事情都沒了依托,我覺得自己無法回憶、無法分析、無法反思,沒有了也許該有的思念,也沒有了期待……我覺得媽媽這樣對我不公平。”Lilia終於哭出了聲。
她濕漉漉的黑色眼眸仿佛吸走了Felipe所有的理性邏輯。罪惡感的陰影從他背後撲了過來,扼住了他的咽喉。
“對不起……”Lilia站起身,抓了自己的白杖就轉身要走。她磕磕碰碰地撞在別人的桌子上,一路道歉地往門口衝。Felipe在桌上丟下現金,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快步跟了過去。
她來過甜品店旁邊的超市,是記得如何回家的。可是她的白杖在水泥地麵上急促地敲擊,卻往相反的方向走。她還不想回家,她還沒準備好如何麵對她的母親。
Felipe明白了Lilia的心思,於是幾步追到她身邊,拉住她的胳膊,說:“很晚了,你媽媽要擔心。如果你想出來,我今後每天晚上來陪你。你媽媽也是……”
Lilia猛然轉身,冷峻地問:“她也是為了我好,對嗎?以她的條款?不,你別告訴我你接受了她的條款,和她一起……”
“Lilia!”Felipe扶住她顫抖的雙肩,懇切地說:“你別這麽想。我一直想幫你,不然就會把你早前停藥的事情告訴你媽媽了。我……”
“可是你應該可以查出來很多關於我的往事,但是你不告訴我。你……為了什麽?”
“事情比你想象的要複雜。求求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查你的事情也不是那麽簡單。你現在的名字……沒有多少記錄。而且,你覺得你記起來的人,或許根本不值得……”
說出這一句,Felipe在心裏扇自己的耳光。不行,不行,就此打住!
“你知道什麽?那是誰?”Lilia輕輕地問。
“不。我不知道。”Felipe咬牙否定。“Lilia,我唯一確定的是,你對我來講很重要。我發誓會幫你,甚至可以為你犧牲生命。但是,好多事情,現在不是時候。”
“你真的會幫我恢複記憶?哪怕,哪怕那之後我會離開你?”Lilia一字一句地問。
Felipe的心疼了一秒鍾,然後堅定地說:“我會。到時候,你了解真相,自己做選擇。”
Lilia安靜地“看”著Felipe。忽然,她抬起手,摸到了他的臉。在她冰冷顫抖的手指摸到他的眼角的時候,Felipe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眶早就濕了。
“我……”Lilia哽咽了半句,猛然投入了Felipe的懷抱。Felipe擁住了她,按耐浮湧的心,隻是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頭發,然後在她耳邊說:“走吧,回家吧。記住,要穩住自己。你現在能出來自由活動,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Lilia默默點了點頭。忽然,她伸手摸到了Felipe夾克口袋硬邦邦的小首飾盒。
Felipe伸手把它取出來,然後打開盒子,遞到Lilia的手心上,說:“生日快樂。”
Lilia微啟雙唇,輕輕觸摸那個項鏈吊墜,抬起眼睛,問:“一朵花?”
“是的。帶著露珠的百合。就像你的名字一樣。”Felipe把項鏈拿出來,說:“來,我給你戴上。所有的祝福和祈禱都在這朵花上麵。請你相信我。”
Lilia摸著胸前的百合,點了點頭。
Felipe抬手幫她擦了擦臉,說:“回家吧。”
立初霜在家等他們等急了,給Felipe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接,心裏有一種一腳踏空的別扭。她下了樓,往街口走去。然後就看見街另外一頭兩個擁抱的年輕人。那一刻,她說不出自己是什麽感覺,隻是忽然覺得很累。也許,就這樣吧,挺好。
Lilia生日那天,他們出去吃飯慶祝。立初霜送給她一件紅色的洋裝,紅色的提包和腰帶,說今年是她的本命年,要穿紅。Felipe則送來一個健身自行車,說方便母女二人在家鍛煉身體。
晚上吃好飯,他們回到家,Lilia換上了紅色的洋裝給他們看。她把長發梳成了一個高高的發髻,洋裝的修身剪裁讓她看起來更是頎長柔美。她笑著說謝謝媽媽,然後眼波流轉,看向Felipe。那一眼,幾乎讓立初霜懷疑她是否已經恢複了視力。
隻有Felipe知道,Lilia雖然還沒有恢複視力,但是她的心裏或許已經有了他。
穀雨在葉叔公司上班之後,有關公司的組織結構、財務狀況、物流渠道等等情報源源不絕地被輸送到任務總部,和沈無寒一組在香港的調查報告一起逐漸勾畫出Sam/葉叔集團貨運領域的版圖。但是,這些情報還遠遠不夠對葉叔起訴定罪。他們需要更為深入的犯罪實證,但是一直沒有什麽突破口。所以,當葉叔提出來希望穀雨去墨西哥接受一段時間的特別培訓時,穀雨暗自舒了一口氣。
這天穀雨還在公司上班,忽然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卻是紛紛有點夾生的粵語:“雨哥,葉叔喊你來吃晚飯。今天空運來的帝王蟹很不錯。”
“好,知道了,謝謝!”穀雨剛要掛電話,那邊又急急地說:
“雨哥,早點回來,你的衣服做好了,要試試的。”
“OK,謝謝!”穀雨放下電話,看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提早離開公司,開車去至忠堂。
一路上,他在想著紛紛。最近見到她的機會比較多,逐漸熟悉起來,而紛紛也總是有意無意地詢問公司情況。她看起來很軟糯很單純,不過,不知道她身上是什麽東西總是讓穀雨內心戒備。或許,就是她看起來太熱情了吧?難道是葉叔安排的?
穀雨想起了阿昌和慧慧。想到他們在香港雙雙喪命,心裏隻能一聲歎息。
剛剛在後院停好車,紛紛就出現了。她穿著寬鬆的桃紅色襯衣,大開的領口露出來裏麵白色的緊身背心,下身是一條黑色緊身熱褲,光溜溜的細長雙腿下麵是白色的球鞋,烏黑的頭發束在頭頂,露出來幼嫩的脖子,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舞者的輕盈。
“雨哥,你這麽快就到了。走,去小客廳試試衣服,裁縫剛到。”紛紛欣喜地說。
裁縫是個禿頂中年男人,正把一件件的衣服掛在他帶來的折疊衣杆上,零零總總足有十來件。
“這麽多啊。連襯衫都定做?”穀雨驚訝道。
“當然啊。來,先試試襯衫。”紛紛拿出來一件白襯衫,搭在手臂上,然後伸手要解穀雨的扣子:“我幫你。”
穀雨往後跳了半步,說:“噢,我自己來。”
他頓了半秒,然後很快地脫了襯衣,套上了紛紛舉起來的新衣服。紛紛這次不由分說地幫他扣起來扣子,然後拉拉衣角,整理一下領口,順手就撫摸著他的手臂,道:“還是定做的好看,特別合身。”
然後她幫穀雨套上了西服外套。
穀雨活動了一下,剛要開口,紛紛就搶先道:“你別說太緊。就要穿出這種飽滿的感覺。換了別人,還撐不起來呢。”
她扯扯穀雨前胸的衣襟,又順了順、掃了掃,最終按在他胸口,說:“做工真好。”
得了誇獎的裁縫,這會兒卻識趣地退了出去,在身後關上了門。
穀雨這才意識到,這間房原本是阿昌的宿舍。屋子裏陳設很簡單,卻有一種奇怪的香味,仿佛是有人點燃了檀香,剛才敞著門不覺得,現在卻甚是濃鬱。
“試試褲子吧。”紛紛說著就湊上來,要幫穀雨解皮帶。
穀雨握住紛紛的手腕,說:“等下吃飽了回家再試,免得現在穿合適,吃飽了就太緊。”
“那也好。這個襯衣下擺……塞進去試試看?”紛紛的手沒有從穀雨手掌裏抽出來,大眼睛撲閃著暗示。
穀雨笑笑,丟下她的手,脫了新衣服遞給他,換上自己的襯衣,走到桌子邊坐下來。屋內空氣不好,搞得他心煩意亂的。
“雨哥,我剛才看見你穿著內衣背心。”紛紛一邊掛衣服,一邊不經意地說:“其實配白襯衣,還是不穿比較好看。要不......”
“我這些是我未婚妻買的。我很喜歡。”穀雨應付著,覺得很餓,於是站起身來,說:“我去看看葉叔,討幾塊點心吃。肚子餓了。”
“噢,我去廚房給你拿來吧。葉叔在休息呢。”紛紛大有攔在門口的架勢。
穀雨走上前,低頭看著她的眼睛,說:“謝謝,我現在要出去透口氣。”
紛紛不動,嘴裏說:“我聽說你未婚妻的事情了。雨哥,你……”
“請讓開一下。”紛紛讓開了半步,穀雨推門出去,回頭道:“我未婚妻失蹤了,葉叔說要幫我找到她。我信葉叔言出必行。”
紛紛笑笑,轉身回了房間。
呼吸了新鮮空氣,剛才的不適漸漸消失。他抬頭看看四邊屋簷攏住的藍天,有一抹很低的紅雲輕輕漫漫地飄過,仿佛是一隻無形的手從他心頭掠過,又仿佛是他心裏的人一聲遙遠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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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可能成功的P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可可不要把紛紛寫的太好看好不,擔心穀雨把握不住呢~~
“ 一個被抹去記憶的人,就是被剝奪了自由。你也許不能明白,沒了記憶,很多事情都沒了依托,我覺得自己無法回憶、無法分析、無法反思,沒有了也許該有的思念,也沒有了期待……我覺得媽媽這樣對我不公平。”Lilia終於哭出了聲” 立夏這段話表示出對立初霜的不滿與反抗。
穀雨的身邊時常有年輕女人的愛慕,紛紛又是一個追求者。可可寫得真好,繼續跟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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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寫的遊記,好多美食,太符合我這個吃貨的胃口啦:)收藏了好幾篇,等著有機會按圖索驥。謝謝分享!
立夏原來多少猜出來一點Felipe和立秋霜的關係。又出來個紛紛。真是錯綜複雜,可可寫得真好!
謝謝Jiangmin一字之師,今晚一篇多一個,一篇少一個,都給我把關啦:)
這個紛紛是MetaGlobe一夥的?還是哪個黑幫的臥底?感覺不夠成熟啊。
多了一個字:當年葉叔提出來希望穀雨。 LOL
越看越為穀雨立夏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