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姐姐晚秋給她的那個腎髒還在健康地工作,自己的那一個卻日漸衰弱,到頭來,還是輸給了晚秋。當初她一直拒絕接受晚秋的捐贈,就是不想這種“認輸”感在她體內存活一輩子,而且,很可能要依賴一輩子。
可是她不喜歡依賴,甚至是痛恨依賴感的。依賴就要基於信任,而信任是什麽呢?不是邏輯推理,是一種思維慣性——你以前對我不錯,那麽以後也會對我不錯。多麽荒唐可笑啊。人是善變的,環境也是善變的。立初霜從小就知道沒人百分百可信。而她從小卻拚命要做一個信守承諾的人。她堅決不要像自己的父母那樣,說一套做一套,假惺惺地公平愛惜兩個女兒,結果呢?所有的重負都在自己身上。
她討厭他們,她要做不同的人。她言出必行,尤其是對小夏。她說過要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愛護一輩子,她就一定做到。
煙花次第綻放,在立夏美麗的眼眸中映照出琉璃般的光彩。立初霜注意到Felipe看向立夏的眼神,溫柔疼惜,卻又......又什麽呢?她一時也說不清。總之,和以前Patrick或者穀雨的眼神不那麽一樣。
或許,是和他的個性有關吧?聰明理智隱忍穩定,這樣的人是否能有真正的愛情呢?
這麽一問,立初霜不由得心裏發笑。愛情算什麽?根本沒有那麽重要。邏輯計算後的“合適”,才是第一位。要不然,她或許會選擇那個傻傻的情聖Frank了呢。
“媽媽,新年快樂!”立夏溫柔擁抱了立初霜。
眨眼之間,2014年來到了。立初霜笑著回應“新年快樂”,心裏卻歎口氣——這個2014必定風雨飄搖。
和立初霜母女一起在天台看煙花跨年之後,Felipe立刻趕往Elonzo的住處。第一個和幹爺爺道一聲“新年快樂”,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的一個習慣。
Elonzo年事已高,早在下午五點鍾的晚餐後就睡了一覺,午夜前又起床,命人煮好咖啡,準備了甜點,等著幹孫子的到來。
“爺爺,新年快樂!”手捧一束Lilia幫忙挑選的鮮花,Felipe笑著走進來。
叼著雪茄的Elono瞥了一眼那束金燦燦的百合,一側嘴角上揚,笑著回應:“新年快樂!猜你的心情和這把花一樣燦爛。不過,好花不常開啊,而且,百合有毒。”
Felipe把花遞給管家,上前親吻了幹爺爺的臉頰,說:“我知道分寸。”
“那就好。”Elonzo的眼光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他坐下,然後放下雪茄,說:“2014年……你幾歲了?”
“三十一了。”
“該出頭了。”Elonzo沉思片刻,道:“MetaCoin到了讓世人驚豔的成色了。而且,要漸漸做穩,成為正當的、先進的金融渠道。MetaGlobe要長遠發展,必須要取得更多的信任和支持,我們需要品牌效應。將來要更加深入各國各地區的政治、民生領域,要以善舉來贏得民心,要以過硬的技術和金融產品來贏得信譽。我們要重組世界,就要做好重組之後全麵控製的準備。金融係統是很重要的一環。我看好你。”
“謝謝!”Felipe沒有多說,心裏一陣寒意。MetaGlobe這頭巨獸,正逐漸羽翼豐滿利爪剛硬起來,他們已經從大力聚集財富的階段過渡到了籠絡人心、擴張版圖、把控各地政治經濟的階段。他們會如預期製造社會混亂,打破現有秩序,從中獲取更大的掌控權。
“錢很重要,但是不是萬能。”Elonzo拿起來雪茄,Felipe幫他剪掉一小截,他放進嘴裏叼著,一邊輕輕地咬,一邊嗬嗬地笑了:“看看這個不太平的世界,大國博弈,殃及池魚,要麽攛掇小國打架,要麽自己上場秀肌肉,要麽在別的國家背地裏搞三搞四,想搞一個對自己有利的政權,要麽假惺惺地扶貧,顯得自己多麽慈悲、多麽朋友遍天下……殊不知,我們才是最終的統治者。我們……孩子,你記住……將來,就是你們。”
“今年將會有一個世界區塊鏈博覽會,還有數字貨幣安全性論壇,我會準備參加。”Felipe心領神會,答如所問。
“好!”Elonzo滿意地點點頭,說:“和聰明孩子說話就是不費力氣。”
“我會努力的。”
“從現在開始,要高調一點。你要成為數字貨幣領域的一顆新星,閃閃發光。兒女情長先放一放。我一輩子沒結婚,是我一輩子最為正確的決定。女人,可以碰,不可以纏身。”Elonzo壓低嗓子說:“可以有很多,可是不能把自己交給任何一個。記住了!”
“是。”Felipe垂下來眼簾。
“睡覺去吧,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Mike給金浙發了一個短信。
2014年元旦,是Mike出獄之後最為開心的日子。他新近認識的美女駭客高手Julia答應一回到墨西哥,就幫助他駭客幾個網站。從根源挖起——天津、香港、哥倫比亞。立初霜,看你藏得到哪天。立夏,再見的日子應該不遠了。
上次考核Julia手藝的時候,Mike讓她駭客了加州監獄係統,發現穀雨已經被減刑釋放了,這讓Mike心裏吃味。不過,也沒啥了不起。他如今肯定混得一塌糊塗的。單單是那個犯罪記錄就會一輩子壓著他抬不起頭來,更不要說還頂著一個“種族歧視”的大帽子了。等著吧,他日相見,定要好好羞辱他一通。這個家夥就是自己命裏的克星,生吞活剝他的心都有。
Mike日前找到了立初霜的老朋友陳耀光,那家夥估計要逃路了。當年Mike幫他的家人移民,在美國小鎮安頓下來,事情辦得滴水不漏,給陳耀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次聽陳耀光的意思,仿佛還沒有聯係立初霜,於是Mike留了個心眼,說:“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還是直接找我老板吧。我會全力配合的。我隻是按慣例打電話給老客戶問好,別讓我老板以為我要搶客戶哈。”
陳耀光那樣的人精,估計不會多半句閑話的。但是,立初霜那樣的人精,定然能覺出來絲毫的不尋常。但這也是Mike希望看到的。立初霜狡兔三窟,Mike就是要用似有似無的煙熏一熏她。
如此這般,要是立初霜拿到陳耀光的生意卻瞞著祝總——依Mike對立初霜的了解,她很可能這麽幹——那麽祝總對她定然有戒心。離間他們的關係,將來自己才好下手呢。
2014年啊,會是自己收獲滿滿的一年。Mike躊躇滿誌,起身去洗新年第一個澡。他脫去上衣,站在鏡子裏看著胸前紋身, 伸手撫摸那幾個字母,心緒沸騰:Summer,等我喲。
“新年快樂!”沈無寒一睜眼,就看見金浙含笑的眼睛近在咫尺,情不自禁親吻她在朝陽逆光中曼妙柔美的臉頰,讓他再次確認這不是一場夢。
“新年快樂!”金浙被他蹭得發癢,笑著躲避。
“幾點了?”沈無寒問。
金浙抬身看看另一邊床頭櫃上的鬧鍾,說:“七點零二。”
“唔,還有……十六個小時。”沈無寒摟緊金浙,說:“領導,今天的晨運可以就在這裏做嗎?”
“可以是可以,運動量不夠啊。你坦白,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每天偷懶?”金浙佯裝嚴肅地問。
“哪裏有。隻不過運動方式就是傻跑,沒你在,其他項目無法展開。今天補課,好不好?”
兩個人說著就嬉鬧成了一團……
起身之後,他們跑步去不遠處的中餐集中的街區吃豆漿油條燒麥餛飩,等待食物上桌的空檔,金浙說:“回去就要對付Mike那家夥了。你隨時待命哈,到時候打配合不能掉鏈子。”
“當然,放心。”沈無寒喝了一口港式奶茶,皺著眉頭問:“Mike……不會對你……嗯,他應該還是惦記著Summer吧?”
金浙白了他一眼,說:“明知故問。Rain不是都分析過了?所以,這次他要駭客的地方,一定是和立初霜有關係的。正好,咱們可以借機展開一係列的調查。我覺得可以從幾個地方下手。”
“邊境出入記錄?”
“嗯,是一方麵。如果她當時是找陳耀光幫忙,那麽應該走哪個口岸?”金浙壓低嗓音問。
“我想是中緬邊境。”沈無寒思考了一下,說:“中國和十幾個國家接壤,但是邊境出入比較方便的就是緬甸、越南、老撾。不過,如果他們和販毒的那批人比較熟悉的話,緬甸的可能性更大。”
“我想如果對比那一段時間緬甸入境和哥倫比亞入境的人員名單,是否會發現她們的名字——哪怕已經改了名字?”
“要是到了東南亞換了護照就麻煩了。”沈無寒搖搖頭:“不瞞你說,這些我也想了很多。關鍵是姓名變了。”
金浙默默點頭。
“如果有姓名,我還想到可以查哥倫比亞的就醫記錄。立初霜身體不好,一定會去醫院看病拿藥之類的。”沈無寒把豆漿推到金浙麵前,說:“喝點,暖胃。你不要受涼。舊金山冬天濕冷。唉,也許墨西哥或者哥倫比亞這些地方對你身體倒是好呢。”
金浙笑了:“我又沒病,瞎琢磨。”
“那個……每個月……肚子還疼嗎?”
“沒事。你少管閑事。”
“哪是閑事。”
“我的肚子就是閑事。”
“你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對我來講都不是閑事。”
金浙垂下眼簾之前的十分之一秒間,沈無寒看見了一絲淚光。他伸手握住金浙的手,說:“到哥倫比亞就是虎穴。你要特別當心。”
“知道。”
“趕緊想辦法把我搞過去。”沈無寒急切地樣子把金浙逗笑了。
“聽起來我去外邊闖蕩江湖,你急著辦親屬移民似的。”
沈無寒狠狠揪下來一截油條遞給金浙,說:“嗯,別忘了我是你親屬。”
“你專心配合Rain。他那邊更不容易,風險也更大。”金浙鎖住沈無寒的雙眼,說:“你自己,千萬注意安全。行動時跟著Rain。你大腦發達,四肢簡單。”
“太看不起人了。”沈無寒一瞪眼睛:“也許是他要依靠我呢。”
“不許逞能。”
“好。保住小命,等著辦移民。”
“葉叔,新年快樂!”元旦一大早,穀雨起來做了一打牛肉餡餅,帶過去給葉叔。
“喔,好香啊!”葉叔接過來還有溫熱的餡餅,笑得臉縮成一團。“新年快樂。唉,紛紛……可惜了。廚藝還是很棒的。”
“我今天下廚,葉叔嚐嚐我的手藝?”穀雨在桌邊坐下,笑著問。
“那好啊。”葉叔指了指一早沏好的一杯茶,對穀雨說:“後天去墨西哥談判,都準備好了嗎?”
“都搞好了。等下給葉叔過目。”
“嗯,我信你。這個我不擔心。”葉叔喝了口茶,說:“回來之後去香港,跟船,要十萬分地當心。將來和阮總合作,也要當心分寸。我估著我們的對手早晚要來攻城掠地,形勢堪憂。樸先生這條路要打通,對我們在東南亞的生意有生死存亡的意義。”
“我明白。葉叔放心。”
“唉……”葉叔頓了頓,說:“關於你未婚妻的事情,我有去找人打探。那個立初霜,仿佛人間蒸發。不過呢,終歸是從中國出境的。我們有人在那邊關係不錯,正在查找。可惜,要是她們換了名字,就比較麻煩。給我一點時間,別喪氣哈。”
“謝謝葉叔一直把我的事情掛在心上。”穀雨心裏真的難過,臉上的沒落不用裝。
“唉,都三四年了吧?”
“嗯。”
“阿Rain啊,你什麽都好,就是……”葉叔又歎口氣:“唉,當初安達在我這裏,我就敲打過他。古話說,慈不掌兵,義不養財,善不為官,情不立事,仁不從政。他占了好幾樣。你啊,也占了好幾樣……好在,你有仇恨。MetaGlobe就是最大的仇敵,你要記住了。”
“我記住了。”穀雨謙卑地回應道。
立夏的元旦過得很安靜。昨天Felipe來陪她們兩人看煙花,慶祝新年,在午夜之後就回去了。立初霜很累,於是回到家就立刻睡覺。立夏一個人坐在沒開燈的臥室裏,手指摸著盲文書,卻一個字也沒讀進去。
這一段時間,她的記憶在穩定恢複,視力卻進步不大。讓她失望的是,她的記憶總是到了那場大火就自動止步不前了。後麵的事情,全是亂七八糟的碎片。但是幾個主要人物已經漸漸清晰。Rain Gu=穀雨=自己的男朋友。這是大腦裏一個理性的聲音告訴她的。可是,她怎麽也找不到他的具體影像,也找不到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加上Felipe曾經說過,他和黑幫混在一起,而且……有了別的女人……
穀雨和自己,也許有過驚人的偶遇吧?一定有過甜蜜的接觸吧?當然說過無數的情話吧?可是,那些最為珍貴的回憶,卻仿佛被自己寄放到了天邊,加了一把鎖,如今怎麽也解不開、摸不到。
越是著急,越是頭疼,越是模糊。立夏身心俱疲,人瘦了,蒼白了,更安靜了。甚至立初霜都以為她生病了。
每次壓製心頭的憤恨叫“媽媽”,都是對立夏的一種刺痛。可是她知道,自己目前別無選擇。敏感的他,覺得Felipe和立初霜之間的關係也奇奇怪怪的。她在利用,他在迎合;她不信任,他不坦誠。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
最近有一組數字跳進了她的腦海,但是她不明白那是什麽。潛意識裏,她知道這數字很重要,似乎是可以救命的號碼。但這組數字又不是電話號碼啊。難道是什麽密碼?
她反反複複念叨這組數字,卻不得要領。
而且,記憶深處,這組數字有一定的節奏。是什麽呢?
無助的時候,頭疼的時候,立夏在心裏悲鳴:穀雨,你真的是那樣的人嗎?你在哪裏?你想我嗎?你找過我嗎?你還記得我嗎?
穀雨。
穀雨。
穀雨……
立夏不停默念著這個名字。手指下的盲文書是Felipe送給她的新年禮物,摸到封麵上寫著:“Lilia,堅持。新年快樂!”
窗口透進來溫婉的月光,輕拂立夏臉上的淚痕,似乎也陪著她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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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可能成功的P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那組神秘數字是什麽?
今天的字好大。
就是不想這種“認輸”感在她體內存活一輩子,而且,很可能要依賴一輩子。——這個女人真夠嗆。可可“姐姐捐腎”的橋段在此出現,更能看出這個女人的心理扭曲和變態:))
這集可可用心良苦,通過5個“拜年時刻”,把各路人馬的衝突和危局一一擺出。其中Mike這邊殺氣騰騰(他手中的julia看來蠻厲害的,連加州的監獄係統都能進入)。沈無寒和金浙這一對太甜蜜,反而讓人有種不祥之感。。。
倒是穀雨這邊很穩健,而立夏也在記憶恢複中,一點點接近穀雨,讓人稍感欣慰:))
轉眼立夏穀雨分開這麽多年了 快重逢了吧
“還好有沈無寒和金浙的糖,要不全是心懷鬼胎的,謝謝可可,用心良苦啊。”,我特別喜歡看沈無寒和金浙的糖,可可沒有讓大家失望。可是立夏的苦就讓我著急了!晚秋給了立秋霜腎,她不知道感恩,還害來,艾瑪。Mike真是和立秋霜一樣的貨色。
荷姐說,“Felipe,請可可給他也找醞釀一個他心儀的姑娘;Mike,立初霜狗咬狗,不得好下場。嗬嗬!2014年肯定是個鬥智鬥勇勁爆的年,是個有好戲看的年。可可辛苦了!可可創作愉快!”,哈哈哈,同意荷姐,謝謝可可!
我也不知道為何這集字體好大啊,手機看就沒有變化。不過,大一點就大一點吧,我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老花鏡了。
這集的字體為什麽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