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自打和芒果失聯之後,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Carlos先前給的24小時期限,早就成了個笑話。他們都沒想到,拜托了南加州黑白兩道,居然也沒找到芒果。
“我就不信綁了她老子和兒子,她還不出現。”Carlos氣急敗壞地在電話裏吼。
Jeff忍著耳朵裏音量的炸裂,也急了:“你倒是痛快了。我呢?那個小蹄子急了什麽都幹得出來。不說我自己的事,就是她出來作證,那你們搞的什麽熔斷都沒用。”
“你信不信警方很快就要展開搜索?”Carlos語氣冷靜了一點。“你有什麽辦法保證他們不會比我們先找到芒果?”
“局裏的眼線說目前還沒動靜。David帶著那個Rain一直專心在你爹的老情人身上呢。”
Carlos哼了一句,說:“你別大意。David老狗鼻子很靈,動作也快。真是早做掉他早好了。”
“你有把握?”
“其實......”Carlos沉吟片刻,說:“要是他們去南邊,倒是好了。孤軍深入,對當地警局關係又不熟,是個好機會。”
“我可以找當地警局的人盯著點兒。他們下去,應該會和當地警局聯係的。”Jeff有點興奮。
“你快一點。這次不要再出岔子了。”
“如果Rain跟著,一鍋端了吧。”Jeff想到立初霜的訴求,覺得這也是個好機會。
“盡量。不保證。”Carlos掛了電話。
芒果絕望地發現:療養院周圍多了流動看守,應該是Jeff他們守株待兔的策略。怎麽辦?兒子和父親出不來的話,就算有Juan能幫忙過邊境又有什麽用?
不過,觀察了兩天,芒果發現這幾個墨西哥人看著短粗有力,可是似乎不是很靈光。白天溜溜達達,並不很專注,晚上更不用說了,直接在車裏打瞌睡。於是,芒果又信心倍增。但是,無論如何,總是要冒險。
收容所的辦事人員說很快能聽取芒果的案子,幫助她回國了。芒果暗自下定決心,這個周二必須行動。
於此同時,她對Juan謊稱她的親戚找到了父親和弟弟的下落,很快能來San Diego匯合,求Juan到時候帶他們穿越邊境去墨西哥。
“沒問題。邊境線開車過去很容易的。我都認識那批人了。誰偷渡到墨西哥啊。”Juan打包票道。他深深地看著芒果的眼睛問:“到了墨西哥,記住和我保持聯係啊。我很想看看你披著卷曲長發,穿著墨西哥姑娘的花裙子的樣子。一定很美。”
芒果抿著嘴,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謝謝!”
“如果可以的話,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嗎?我有墨西哥和美國雙重國籍,在哪裏生活都可以。我......”
芒果的眼睛濕潤了。她看著Juan真誠的臉,忽然愧疚難耐。她笑著說:“過了邊境再說吧。希望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不會的。放心!”Juan眼睛閃亮地說:“不然嫁給我吧?我幫你申請美國綠卡。”
“你才認識我啊......”芒果有點不知所措。
“不是認識,是認定。我這輩子第一次認定一個姑娘。Mora,我愛上了你。”Juan的臉紅了。
芒果慌忙搖頭道:“不可以這樣草率的。咱們......慢慢了解彼此吧。我......我還有事,要溜出去一下。”
Juan也搖搖頭:“你總是這麽神秘。不過我就喜歡你的神秘。”說完他自顧自地笑了。
David和穀雨在過去的幾天夜以繼日地工作,把研究方向放在了醫療康複機構-----孩子做了手術,如果跟著芒果去了南加州,那麽一定還是在醫院裏。他們查遍了San Diego各家醫院,都沒有Miguel相仿病人的住院記錄。於是,他們開始排查康複中心和療養院。
穀雨根據芒果棄車的地點,找到附近的公共汽車路線,圈出來幾個可能的機構,其中一個在山區的療養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個叫做“鼠尾草”(Sage)的機構,提供康複療養服務,從屬於一個醫療康複治療中心。而那個醫療中心的母公司則是一間注冊在哥倫比亞的跨國公司,背景不詳。這家機構運營正常,每年有相當好的利潤,稅收也正常。乍一看,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但師徒二人把它列為第一偵查目標。
飛到San Diego,在FBI分部領了車輛和裝備之後,他們倆就立即向目標靠近,把車停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開始徒步登山。一路上仔細觀察,發現了林中有新鮮的腳印。而到達一個最佳觀察療養院的山頭時,二人又有了驚喜:一塊用於隱蔽的大石頭後麵腳印繁雜,從石頭上的植被來看,顯然有人最近經常趴在上麵。
穀雨抓緊天黑之前拍好環境和細節的照片,然後負責警戒。David則拿出望遠鏡觀察療養院的情景。
觀察了一會兒,David爬起來,將望遠鏡交給穀雨,說:“你看看,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穀雨迫不及待地把雙眼湊到了望遠鏡的目鏡前。睫毛抵住鏡片,雙眼一眨不眨,屏住呼吸,調整焦距,療養院很快纖毫畢現------大門是結實的金屬板,有密碼鎖;院牆很高,有防盜裝置;三層小樓是尖頂,沒有露台;小花園裏麵有幾把長椅,後院停了兩輛吉普車,一輛商務車,一輛救護車。小樓剛剛開始亮起來燈,看起來入住率大致在70%。院子後麵的一個小建築冒出來白色蒸汽,似乎是廚房和倉庫。
“把守的人很少。但是出入也很不容易。”穀雨眼睛不離目鏡,低聲說。
“無論如何,他們都需要和外界的聯係。一來是病人出入,二來是生活服務和補給。查一下他們的垃圾收集時間。”David說。
穀雨回轉身體,點點頭。
“師父,在這個小山頭觀察療養院的人,也許是芒果。”穀雨指著石頭邊一個很小的薄荷糖包裝紙,說:“這是芒果最喜歡吃的。”
“很好,收好證物。我們可以守株待兔。不過,咱們需要人手支援。明天去當地警局對接。”David說:“今晚咱們倆輪流來看著。”
“是。”
“低頭!”David猛然拉了穀雨一把。“有人上山。”
穀雨渾身緊繃起來,從岩石後麵悄悄查看另一條上山的小路,發現幾個看似黑幫成員的家夥在東張西望地爬山。
“先下去。天黑以後再來。”David壓低嗓子說。
穀雨點點頭,悄然退身。
他們下到山腳下,坐到車裏,才鬆了口氣。David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還是需要今天就和當地警局聯係,申請支援。第六感告訴我,今天晚上也許不太平。”
“來得及嗎?”穀雨問。
David點點頭說:“咱們現在趕過去,我路上聯係。他們出人應該是沒問題的,不要泄密就好。”
“師父你自己去吧。我守在這裏。”穀雨說。
David想了想說:“也好。換上厚的防彈背心,帶好裝備。保持聯係。”
穀雨立刻換掉了襯衣下麵的薄防彈背心,拿出背包,塞進去步話機、夜視鏡、照明彈、彈匣、繩索、飲水和幹糧......除了腰間的手槍之外,David還讓他把步槍也帶上,再次囑咐道:“你多加小心。觀察為主,不要主動出擊。”
“是。放心。”穀雨背上背包,轉身上山。回首處,遠方燃起火一樣的晚霞,讓人看了心慌。好在晚霞預示著晴朗的夜空,比下雨要強。想著行動在即,穀雨開始興奮起來。但想著芒果不知如何收場,心裏又免不了難過。真的希望她迷途知返,能夠自首。
穀雨剛才在小山頂觀察到旁邊還有一個更高的山頂,應該可以看見更多的療養院的情況,於是他換了一條路上山。
黃昏的樹林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偶爾有鳥類拍打著有力的翅膀,劃破枝葉間昏昏欲睡的空氣。穿過密林,就是一條碎石子的山路。穀雨爬得很急,腳下幾次打滑。旁邊的荊棘割破了他的手臂。不過他顧不得這些,隻是埋頭一路攀升,希望在天黑之前到達良好的觀測點。
在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穀雨扭頭向西眺望,可以看見遙遠的海岸線,夕陽已經墜落,天邊的一抹血色被暗藍的夜色節節吞噬。平時都沒注意到天黑下來會這麽快,空氣忽然就開始冷了。穀雨擦了把汗,繼續向上,攀到一個大岩山平台後,轉了個彎,再向上,就到了山脊。
他小心弓著腰,往密林裏鑽,在一個枯死倒地的大樹杆後麵藏身,探頭向山坡另一側看去----果真,這個觀測點角度絕佳,療養院和周圍道路盡收眼底。而那三個黑幫分子則在不遠處的另一個小山頭,蹲在地上吃東西。其中一個人時不時起身往療養院瞅上一眼。
天色越來越黑,穀雨從夜視鏡中的一片綠色裏捕捉著療養院周遭的一切風吹草動。耳麥裏傳來David的聲音:“已經到達SDPD,召開緊急會議,估計特警很快可以出發。那邊情況如何?”
“芒果沒有出現。黑幫成員的樣子不是監視,仿佛在等待行動。不會是要綁架芒果父親和兒子吧?”穀雨擔心地問。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你先隱蔽好。我們到達之前不要妄動。”
“是。”
穀雨掏出來能量棒,就著水很快吞了下去,然後俯下身,繼續觀察。月亮升了上來,在漆黑一片的山穀裏灑下溫柔清冷的銀光,讓療養院的燈光顯得沒那麽紮眼。幾個黑幫分子還在那邊坐著抽煙閑聊,其中一人接聽過電話,但是沒有任何行動。
療養院的前後兩個大門都緊閉著,院子裏偶爾有工作人員走動。一切看來都那麽平靜。貓頭鷹開始有一聲沒一聲地“嗚嗚”叫著,回音在山穀裏遊蕩。穀雨此刻下定決心,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勸芒果自首。
芒果吃了晚飯之後,焦急地等著天色暗下來。她坐在婦孺收容中心院子後門的台階上,手裏把玩著Juan送給她的一個小小的黑莓女郎鑰匙扣。七點半左右,一道車燈光從街角掃過來,芒果迅速站起身,抓起背包,橫跨窄街,向大卡車奔過去。
“你吃飯了沒?”Juan看著芒果,眼睛閃閃發亮道:“我給你帶了點心。”
他遞給芒果一個牛皮紙袋,說:“裏麵有餅幹和果汁。我想你弟弟會喜歡。”
芒果坐在副駕駛坐上,看街燈昏暗的光一次次掠過Juan年輕的眉目深刻的臉龐和上麵幾個青春痘,忽然對自己欺騙了他、利用了他的感情感到無比的羞愧。在“大戰將至”的時刻,她忽然想哭,想把所有的所有都和盤托出。這些日子,她甚至覺得自己有那麽一點點愛上了這個單純的大男生了。可是,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她自卑又愧疚。今晚之後,等他們仨成功到達墨西哥,就一定和Juan好好講清楚。日後的路怎麽走,就看緣分吧。
Juan開著車,很快把芒果送到了她指定的盤山路中間的一個小岔道。他沒問芒果她會去哪裏接父親和弟弟,隻是認真地說:“你自己多小心,我等你電話。”
芒果拿著Juan前幾天送給她的一隻便宜手機,感動地點點頭說:“謝謝!你等我電話。無論出了什麽事,別主動找我,就在約定的地方等我們一天。我找到家人,會聯係你的,記住啦?”
見Juan一臉迷茫地點頭,芒果笑了笑,緊緊握了一下他的胳膊,然後跳下車,開始爬山。
這條路芒果走過很多次了,她爬升得很快,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警醒地噴張著,感知周遭任何的不尋常之處。很快,她到達了療養院後門的一片空曠山穀。站在密林邊緣,芒果停下來腳步,向四周張望。不知為什麽,她感到了不安,仿佛在不遠處就有一雙貓頭鷹一樣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山穀小路上傳來車子的聲響,漸漸地,芒果看見了車燈。那應該是運輸補給的車子。芒果再次查看周圍動靜,然後貓著腰,快速向療養院後門的一片小林子移動。她踏在自己被月光拉長的影子上,克製內心的恐慌,想到很快就會見到父親和兒子,心裏充滿了最後一搏的興奮。
忽然,她發現旁邊山坡上有光影移動,嚇得趕緊趴在了地上。車子越來越近了。芒果需要在車輛停在療養院後門的時候盡量靠近。
是誰在林子裏?Jeff的人?還是警方?顧不得那麽多了,芒果爬起來,盡量壓低身體,快速到達門口一排灌木叢的後麵躲藏。
在高坡上的穀雨匯報道:“發現芒果,已經接近療養院大門。又有兩個黑幫分子上山,正在往目標靠近。一輛貨車即將到達門口。”
“我們在路上,大約半個小時到達。”David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遺憾和擔憂。
“請求進入目標。我擔心黑幫以綁架為目的。怕是要殺人滅口。半個小時來不及了。”穀雨焦急地說。
一片沉默代表了David激烈的思想鬥爭。
穀雨迅速背上步槍,報告道:“準備進入。”
“注意安全,盡量拖時間。我們申請了空中支援在不遠處待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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