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都不知道,我們養生班的朋友都在說一個奇人。”姥姥最近參加了老年活動,興致勃勃地給立夏匯報。
“啊?什麽奇人啊?”立夏把買來的蔬菜水果放進冰箱,隨口問。
姥姥拄著拐杖靠在廚房吧台旁,說:“就是我們班的一個孫老頭,說他住的那個街口來了個算命的,特神。把他家的事情算得可仔細呢。”
“真的啊?哈哈哈,姥姥,您不需要算命。俗話說‘窮算命,富燒香’,您去燒香就行。小姨和我都能賺錢,您就放心養老吧。”立夏笑著說。
“喝點水,天熱。”姥姥招呼道。“你小姨做了酸梅湯。”
立夏看了一眼玻璃瓶裏的酸梅湯,搖搖頭說:“我不渴。要是冰鎮的就更好喝了。”
“哎,女孩子,不能貪涼。”姥姥嗔怪道。
“沒事的。穀雨做好手術發高燒,醫生還讓他喝冰水呢。”立夏說著,臉上帶著一絲心疼。
“哎喲,槍傷更是不能寒包火啦。”姥姥猛搖頭,又歎口氣:“唉,警察工作太危險。小夏啊,我說你再......”
“姥姥......”立夏見狀趕緊撒嬌:“您別操心了。我得走了,一會兒還有課呢。”
“哎,你自己好好考慮。處對象就是奔著成家去的,不想清楚怎麽行?”
“姥姥,我還小呢。未成年哈。”立夏開始耍賴。
”明年就21啦!遲早要嫁人。”
立夏抓起背包,一邊跑出門一邊喊:“我非他不嫁。”
姥姥氣得拿拐杖戳地板。
立夏前腳走,立初霜後腳回了家,看見老太太坐在沙發上生悶氣,問清緣由,也跟著歎氣。“唉,兒大不由娘。何況,我還不是她親娘。沒辦法呀。要我說,都是命。”
“就是啊。對了,我們班老孫認識個算命高手,我啥時候也去算一把,才五塊錢。可準呢。我去問問外孫女的終身大事。”
“哈哈哈,媽,你真信啊?不過,算算好玩,問問有沒有破解之道哈。”
“對對,還是你腦瓜子靈,要問問破解之道。”姥姥來了精神,立刻給孫老伯打電話去了。
立初霜的嘴角輕輕一抽,轉身回了房間。這兩天祝總來了,召集MetaGlobe在西海岸的高層開會,讓立初霜也參加。
立初霜第一次出席這個級別的會議,兩天下來,五味雜陳。首先讓她震驚的是成員的社會地位和財力之高,接下來的具體任務,讓她感歎MetaGlobe的野心之大、手段之極端。
別的不說,就是這個生化實驗室,說白了目前就是在美國購買病毒樣本,再轉手賣給世界上很多國家的實驗室。其實這種買賣挺正常,但不正常的地方是很多購買國根本沒有管理嚴格的病毒實驗室。而他們研究病毒的目的也未可知。聽說不少就是為了政府對當地老百姓的控製和拿捏,甚至為了政變。有的小國軍政府還用來消滅異己,在戰場上打擊對手......
有與會者提出質疑:如果有別的實驗室插片改造病毒基因,萬一失控,那就是全球和全人類的災難。
祝總笑著回應:“我們不賣,別人也會賣,而且早就在賣了。我們所不同的是,能夠搞到全世界最尖端的東西。這個渠道的建立很艱苦,現在是收獲的季節了。諸位的工作,就是確保資金運作幹淨以及帶出邊境的安全通道。”
會後,祝總給立初霜安排了近期的生意,當然也給了她巨額的利潤-----一部分存在了海外。立初霜為了最終拿下Jeff,打擊鄧安達,又申請了一筆活動經費,也毫不費力地得到了批準。
“這次要如你願了。鄧安達是首要目標,搞掉他,爭取讓咱們看中的人接替市長職位,下一屆推Jeff上去。”祝總說。
“好。”立初霜躊躇滿誌。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她回到舊金山,就約了Jeff吃飯。這家夥輸了官司,一腦門子都寫滿了個“頹”字。
“好啦,振作一點。這次,搞掉Adam Teng,後麵的路就平坦了。”立初霜安慰道。
“他風頭正勁呢。”Jeff苦笑,摸了摸腦門兒,仿佛想把那“頹”字抹淡一點似的。
立初霜給Jeff的酒杯裏添紅酒,說:“別看他表麵風光,其實是一夜間樹敵無數,可以說從來沒這麽多過。而且政壇地震,趁亂最容易下手。他原本親近的朋友,可能因為這次的事件變成了敵人。你想想,多好的事情?”
“其實,我也準備了一手。但是風險很大,我自己都沒想好呢......”Jeff抓抓鼻梁,鋒利的目光在立初霜臉上劃過。
立初霜笑了:“我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啊?你自己說說看?”
“那是那是。不過,這次的事情,如果出問題,可就要了我的老命了。”Jeff揚起眉毛搖搖頭。
“你以為你以前幹的事情,就不會要你的命嗎?”立初霜舉起酒杯自顧自喝了一口,透過帶著血色的酒杯盯著對手。
Jeff臉上的表情凍住了,瞬間又激活:“立女士開玩笑。我......”
“真的不是個玩笑。我們在哥倫比亞找到了一個人。”立初霜臉上的得意看起來像是拿利爪扣住了老鼠尾巴的貓。她身體前傾,壓低嗓音,緩緩地說:“一個女人。”
Jeff垂下眼睛,一動不動,半晌才吐出幾個字:“我不懂。”
“不懂我們怎麽找到的嗎?哈哈哈......”立初霜笑得開心而戲虐。
Jeff沒說話,沒動,腦門兒卻開始冒汗。
立初霜接著緩緩地說:“我們有辦法找到她,自然有辦法讓她開口。當然也有辦法把她的故事變成法庭證詞......”
“不!”Jeff猛然抬頭,瞪著立初霜的眼睛,顫抖地說:“我都說了,我已經有了安排,一定可以釘死Adam。”
“這次不能失手。”
“我......好吧。不過,我也需要你替我保密,那個女人......。”Jeff蒼白無力地說。
立初霜拿起酒杯碰了碰Jeff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說:“那是當然。而且,我也有殺手鐧可以配合你的行動。”
“我是要參加競選的政客,這個風險太大了。”Jeff搖搖頭。
“政客幹什麽,沒人知道就行,公眾看見的東西才是左右選票的因素。不是嗎?我們可以幫你包裝,推你上位。中國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們的財力,你還懷疑嗎?”立初霜啜了一口酒,抿了抿嘴。
Jeff拿著叉子在白色桌布上劃拉了一個數字。
立初霜笑笑:“沒問題。實際上,我們幫你那麽大的忙,守那麽大的一個秘密,價值應該是幾倍於這個數吧?別忘了,一條人命呢。”
“沒有證據!隻靠她瞎說八道不作數。”Jeff發起狠來。
“要不要試試看?想把你釘死的人也不少呢。”立初霜毫不退步,緊盯著Jeff的眼睛。
Jeff站起身,把西服的扣子扣上,沉著臉說:“我這次要一半現金,存在墨西哥。”
“好,合作愉快!”
Jeff轉身離開,立初霜輕蔑地笑了一下,叫侍應生來結賬。
快兩年了,大家都以為Carlos的父親Diego-----當年鄧安達的勁敵-----死於非命的案子就石沉大海了。可是MetaGlobe在哥倫比亞的勢力範圍驚人,終於挖出來當時和Diego春宵一刻致其猝死的那個妓女。
而這個女人,就是Jeff Green找來的。他明知道Diego有心髒病,有嗑藥和豪飲的習慣,還把性誘惑送上了門,那就是暗藏殺機的。至於為何要殺Diego,坊間流言早就下了結論:Jeff臨陣反戈投向鄧安達陣營,算是背叛了關係一向不錯的Diego。後者醉酒之後大罵Jeff無恥,說自己手裏有他的黑賬......
至於是什麽樣的黑賬,立初霜不感興趣,不外乎是收受賄賂替人辯護之類,還有就是在一些項目投標過程中拉關係、賣人情。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的黑帳比當初的黑多了。
穀雨康複歸隊,和立夏耳鬢廝磨的時間驟減。立夏自己也很忙,隻能周末抽空相聚。這天她帶客人看好房子之後,照例買了好吃的點心,立刻開車奔赴穀雨的所在。剛一進門,她就大叫:“看看我帶來了什麽好東西!”
話音一落,就見鄭秋宜從廚房探出頭來,立夏心裏吐了吐舌頭,調皮一笑:“阿姨也在呢?”
她這才淑女般好好走過去問候長輩,把點心放下,然後揚了揚手中的大盒子說:“我聽穀雨說最近頭頸和肩膀酸痛,就買了一個按摩儀。”
鄭秋宜沒有接東西,而是直接握住立夏的手臂,低聲卻真摯地說:“小夏,謝謝你!”
立夏抿嘴笑著搖頭。
這會兒穀雨從房間走出來,問:“你們說什麽呢?”
“說你呢。“立夏笑。
穀雨看看媽媽,又看看女友,一臉幸福。
“來來,坐沙發上,試試小夏帶來的按摩儀。”鄭秋宜說:“你呀,好福氣!”
“我給爺爺和我姥姥也買了一個。”立夏得意地說:“我賺了傭金!”
“你有心啦。你來正好,我剛才和穀雨商量,讓他搬家呢。”鄭秋宜招呼立夏坐下來。
“搬家?”立夏沒明白。
“我們搬到新房子裏了。原本Steve的公寓就空出來了。在舊金山還是不要當房東好,賣掉也不是好時機。我們覺得,不如給穀雨住。你們將來......”鄭秋宜看見兩個年輕人的臉色,及時收住了口,笑著說:“總比租別人的房子強。”
“媽,我一個人住那麽大,浪費啊。”穀雨說。
“可以和大個子一起搬過去啊,等你們.....到時候再說嘛。”鄭秋宜遞給立夏一碗荔枝,說:“很甜,嚐嚐。”
“謝謝阿姨。”立夏接過來荔枝,剝了一粒,抽出一張紙巾,自然而然一起遞給了穀雨。鄭秋宜看在眼裏,嘴角掛上了微笑。
“阿姨,我其實最近也在琢磨房子的事情。就是還沒來得及和穀雨商量呢。”立夏話一出口,另外兩個人都愣住了。
立夏笑笑說:“我父母的遺產,明年會有一部分轉到我名下,包括一棟獨立屋。”立夏垂下眼睛,想了一會兒,說:“是我出生長大的地方,地點很好,在UCSF不遠處,一層。我就想爺爺住最合適。”
兩個人聽了更愣住了。
“一來爺爺總是去UCSF看病做理療,那邊方便;二來是一層,不用爬樓梯;還有院子,Larry會喜歡的。”
房間裏忽然安靜了幾秒鍾。鄭秋宜感動地說:“小夏,你真是太有心了。”
“阿姨別客氣,我就是覺得誰住合適就誰住。”
“我媽他們剛搬到南舊金山,就是為了和爺爺近一點啊。”穀雨笑了:“不過,爺爺聽了你的想法,肯定很開心,就算他不搬過去,也會很受用的。”
立夏咧嘴笑道:“我知道。我也沒好好計劃,就是這麽一想。如果爺爺搬過來,離我們近也不錯呢。我可以經常跑到爺爺家吃餡餅。”
“哈哈哈。”鄭秋宜率先笑了起來。“穀雨也會做的。”
“爺爺做的好吃。”立夏說。
鄭秋宜點點頭說:“謝謝你,小夏!你有這份心,就是最好的禮物。”
“對,能換好多餡餅吃!”穀雨開玩笑,立夏拿了荔枝核丟他,被穀雨一把接住。
“呤~~”立夏的手機響了。
“Hello!啊?怎麽回事?我馬上回來。”立夏跳了起來:“小姨說姥姥在家哭,血壓飆得好高,我得回去一趟。”
“我陪你去吧?”穀雨問。
“沒事,我自己去就行。阿姨,我走了哈......”立夏喊了一句就跑出了門。
回到家,立初霜一臉嚴肅地對立夏說:“姥姥今天一定要你回家,說有重要的話對你說。”
立夏丟下自己的背包就往姥姥房間跑,見姥姥坐靠在床上抹眼淚,擔心地問:“姥姥,您怎麽啦?出了什麽事啊?”
“你啊......幸好,要不然......”姥姥開始抽泣。
立夏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這時候立初霜走進來,解釋道:“姥姥認識了一個神人,算命了。說你有性命之憂,主要原因就是太早談戀愛。”
“啊?”立夏要笑。
“你、你別不信!這個人太神了。我的經曆他都能看出來。”姥姥說。
“姥姥,您一定是把自己的事告訴朋友了吧?然後他們又告訴了神人!說吧,您花了多少錢?”立夏憋著笑問。
“什麽錢不錢的!才五塊。”姥姥坐直了,有點激動地說:“你以為我老糊塗了?我為了防範他騙我,還專門拿一些小事來考他。他說得可準呢。就連咱們家筷筒裏有幾支筷子都能算出來,你說神不神?”
“真的?”立夏皺起來眉頭。
立初霜插話道:“這也是夠奇怪的。姥姥今天打電話讓我看筷子,我還不知道為啥呢。”
“反正,神人說了,你二十五歲之前那個......那個什麽的人,會被你克死的,自己也有大難。話不好聽,說你父母......就是......唉,你命硬啊。而且,你自己也會生大病。都應驗了。你們兩個要保命,必須趕緊分手!”姥姥一口氣說出來,反倒是平靜了下來。
立夏臉色不好看了。“什麽這個那個的?姥姥,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是我克死了父母?”
見立夏帶著哭腔,立初霜趕緊說:“也不能這麽說。可是,小夏,你和穀雨的關係,你要好好考慮......小姨不是說信什麽神人哈。我就是覺得你還小,別一頭跳進去。而他,真是高危職業......”
立夏“霍”地一下子站起來,說:“你們受騙上當,是你們的事情。我什麽也沒聽見!”
她轉身出門,拎起背包要走。立初霜追上來,說:“好啦,別和老人家置氣。其實,也是對穀雨好吧?不是怕那個什麽‘相克‘嗎?”
立夏眼裏都是受傷的淚花,她搖搖頭說:“你們反對就直說。我們的命,上天安排好了,隻有順著走下去。”
門“砰”地一聲被立夏摔得一震。立初霜搖搖頭,有點始料未及:這小丫頭中毒挺深啊。不過,聽見的東西,就無法從耳朵裏拔出來了。讓她自己琢磨去吧。看看穀雨這陣子屢遭事故,她自己也會有想法的。
南美算命的啟發,多少有點用呢,這番運作,夠小夏警醒的了,不枉花錢買了一堆假水晶。
立初霜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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