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以置信,難以置信!”Phelan手裏端著一杯白蘭地,在外公家的客廳轉圈子。“媽,你怎麽那麽糊塗?我是你兒子,我才是你應該信任的人!”
Ms Alberto手裏攥著濕漉漉的紙巾,眼眶和鼻頭都紅紅的,隱忍著抽泣,說不出話來。
“父親留下的東西是不是在你那裏啊?媽,都這時候了,你還瞞著我?”Phelan在她母親麵前單腿跪下,放下手裏的酒杯,抓住她的雙手,緊盯著她哭紅的雙眼,說:“父親留下這些東西,就是為了保護咱們,就是為了咱們今後衣食無憂的啊。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孫輩想想吧?”
Ms Alberto垂下來眼睛。
“警察不能信!我都說了多少次了, 你還是去見警察。”Phelan猛地站起來,胸脯一起一伏,氣得臉色煞白。
Ms Alberto皺了皺眉頭,忽然抬頭看著兒子的眼睛,問:“你為什麽說我去見警察?誰告訴你的?”
“是不是嘛?”
“我沒有見警察。”Ms Alberto的聲音裏帶著委屈和倔強。“你派人跟蹤我?”
“媽,都是為了你的安全啊。你知道有多少人都盯著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這種燙手山芋早脫手早好。”Phelan歎口氣:“別騙我了,父親一早告訴我,萬一出事,東西交給你保管。”
“他並沒有交給我。事情......太突然。”想到丈夫的慘狀,Ms Alberto又開始哭了起來。
Phelan搖搖頭:“媽,都什麽時候了。”
後麵房間“嘩啦”一聲,把兩個人都驚得跳起來,Phelan的舅舅舅媽從樓上跑下來,在後麵房間玩耍的兩個孩子哭喊著找爸爸。
Phelan衝過去一看,孩子房間的玻璃碎了,丟進來一塊大石頭,上麵綁著一隻死老鼠,老鼠身上還有一張小紙條。
幾個女人驚叫了起來。
Phelan小心翼翼地捏住紙條一角,在地上展開,讀了讀上麵的字,扭頭對媽媽說:“媽,你自己看吧。你再猶豫,就要出人命了。趕緊解決這個問題,然後你跟我們去英國生活,把噩夢拋在身後,不好嗎?你說交給警察就交給警察好了,我來辦。”
Ms Alberto在眾人的目光中走過去,彎腰看了紙條一眼,捂著嘴哭了。她一下子沒站穩,被Phelan一把扶住。她轉而投入兒子的懷抱,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邊廂,立初霜接到李小滿的電話:“Phelan拿到東西了。”
“好,可以按計劃進行下去。”立初霜放下電話,接著準備淋浴。她打開水龍頭,卻心不在焉地站在那裏發愣。
想了一會兒,她關上水龍頭,轉身就給Jeff打了個電話:“上次Ms Alberto要跟警察交易沒成,我不信她就善罷甘休,也許等不了幾天還會再試的。你告訴Carlos,警察最近幾天會有行動。讓他們的人看緊一點。爭取在交易的時候搶過來。”
“用搶的啊?”Jeff顯然不太認同。
“警察應該人不多,到時候我會提前給你地點,你讓Carlos及早準備。”
“好吧。反正我就傳個話,不會參與的。警局內部的消息渠道不太通暢。他們防範很嚴。”
“知道了。”立初霜沒多說,掛了電話。
她再次打開水龍頭,開始脫衣服準備洗澡。在一片迷蒙的蒸汽裏,她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身材還是那麽曼妙,腰間的疤痕觸目驚心,怎麽也長不好。唉,自己就是那種有瘢痕體質的人吧。心裏的疤痕,也怎麽都長不好。可是最近倒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那種運籌帷幄的快感,那種執掌命運-----尤其是執掌別人命運-----的快感,那種有仇必報的快感,金不換。
晚上九點,金浙回到警局,剛剛和監視Ms Alberto一家的同事換班,準備馬上開會。看見穀雨在桌邊埋頭敲電腦,她冷冷地拋過來一句:”看來腦子沒燒壞。”
穀雨笑笑:“寫報告快把腦子寫壞了......謝謝你在醫院陪我哈。”
“不客氣。”
David和幾個調查組成員推門而入,大家開始開會。金浙麵帶興奮地說:“終於有動靜了。Phelan兩個孩子的房間窗玻璃今天被砸了,而且飛進去一個東西。不清楚是否有附帶信息。但我們觀察到他們一家人聚集在屋裏,最後Ms Alberto和兒子擁抱哭泣。”
“什麽意思?有人威脅他們?”穀雨冒出來一句,看大家都沉默著,於是趕緊收住話頭。
David點點頭,說:“Rain的感覺和我一樣。很有可能Ms Alberto因此態度轉變,願意把東西交給Phelan,而不是警方。”
“關鍵是誰丟的東西啊?咱們的人一直監視著,沒看見陌生人接近房子吧?”穀雨問金浙。
金浙搖頭,掛上別有寓意的微笑:“就是這一點,讓事情變得有趣。”
“他們自己演戲?給我們看?”一個FBI問。
David搖搖頭:“應該是演給自己人看。”
穀雨眨眨眼睛,思路瞬間明亮了起來:“是給Ms Alberto看?”
“對,你來分析一下。”David鼓勵地看著穀雨。
“Phelan覺得Ms Alberto一定手裏拿著文件,但看見她猶豫,而且試圖與警察接觸,十分焦急,於是想出來這一招,為地就是恐嚇他母親,希望她在壓力之下把東西交給自己。”穀雨一口氣說完,見在座的幾位都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然後呢?”金浙問。
“然後......然後,我認為Phelan會把東西交給Kiki Li,當然,是在談妥價錢的前提下。”穀雨皺眉又想了一下,說:“會不會自己帶出國交易?”
David點頭附和:“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目前我們都是猜測,和凶殺案沒有直接聯係,無法單獨立案,傳訊請求也站不住腳。當然,Phelan不是那麽容易帶東西走的。上次從機場出來,跟蹤Phelan家車子的那批人,顯然和Kiki Li不是一夥的。他們也不希望Phelan把東西帶出去。”
“就是說那批人也會試著與Phelan接觸談價錢?”穀雨問。
金浙笑了:“你真是生意人哈。不是每個勢力都有耐心和興趣談價錢的。”
“對,也許會用搶的。”David說。
“會是什麽人?”一個探員問。
David想了想說:“根據Golden Tower調查開始以後鄧市長受到的幾次威脅、栽贓事件來分析,應該和舊金山的黑幫有關聯。手法非常類似,而且可以接觸到毒品。”
“毒品?“穀雨隨口問了一句:“那麽可不可以與麻醉品管理局合作?他們應該對販毒黑幫有所掌握吧?”
David點點頭說:“是個思路,不過,警局內部不太平,而且官僚主義嚴重,走這條路恐怕時間弧太長,來不及。”
“那怎麽辦?”金浙琢磨了一下,說:“能否激發事態,讓他們雙方產生矛盾,不得不浮出水麵,同時我們外圍監控,伺機動手?”
“不錯,正是我的思路。”David點頭表示讚許。
“會不會......”穀雨猶豫了一下。
“說。”David看著他點點頭。
“嗯,會不會他們中間的一方,或者雙方也是這麽想的?隻不過是想警方和對手方發生正麵接觸,然後自己一方趁亂下手?”
“很好!”David忍不住掛上讚許的微笑:“能換位思考,非常好。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那怎麽辦?”一個警員歎了口氣。
“Rain,你說說,該怎麽辦?”David問。
穀雨想到爺爺經常開玩笑說“怎麽辦?涼拌!”於是說:“冷處理?”
“幹等著?”金浙反問。
“不是白等著啊,我覺得他們三方都比咱們著急。很快Luis Alberto要下葬了。Phelan一家也許會離開,很可能帶走Ms Alberto。”穀雨托起腮,嘟囔著:“我們可以刺激一下著急拿東西的人?比如假裝其中一方搞點動靜出來?”
“模仿丟石頭的把戲?”金浙冷笑了一下。
大家笑了起來。這時,一個FBI探員忽然興奮地說:“香港方麵對Kiki Li的調查報告回來了。Kiki Li從美國回到香港,一直在一家貿易公司工作。Golden Tower調查開始之後,她就在香港接觸過Phelan。他們住在同一酒店,酒店消費都是Kiki Li出的。這次她從西雅圖入境,後麵行蹤不明。”
“我這邊對Luis Alberto的調查也有一些進展。”另一個探員報告:“Luis最近健康不佳,還去看精神科醫生。根據鄰居反映,他死前一個星期行蹤反常,有時候晚上八九點還開車出門。而Ms Alberto卻說沒有任何反常現象。我的判斷,Luis應該是去見人。或許就是Kiki Li。”
“那凶手會不會也是Kiki Li?”穀雨瞪大了眼睛說:“能躲藏在窗簾後麵空間的人個子瘦小,Kiki Li符合條件。”
“這就說得通了。”David沉吟片刻,說:“Kiki Li和Phelan接觸,沒有談好價錢,或者是Phelan沒能說服父親。Golden Tower調查取得重大進展,Luis精神壓力很大,極有可能會把文件交給警方。Kiki Li和她背後的勢力等不及了,於是前來接洽Luis,無果之後,決定刺殺。”
“也許是怕黑幫勢力先得手?”金浙問。
穀雨插話道:“或者Kiki一早知道Luis死了之後,東西會給老婆或者兒子?覺得孤兒寡母更好對付?”
“還有可能,”金浙眼睛發亮地說:“Kiki Li一方希望警方誤以為是黑幫殺了Luis,誤導警方偵破方向,也借刀殺人削弱黑幫勢力。如果是這樣的話,Kiki Li一方原本就應該是黑幫的競爭對手-----從某種意義上說。”
“你們分析得都很好,但隻是我們的推測。刺殺Mr Alberto的人也完全可能是黑幫的人。目前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激活希望爭奪文件的兩方勢力。能夠找到證據,將凶手捉拿歸案,同時拿到機密文件。”David發話:“葬禮是個好機會。咱們來計劃一下......”
Jeff接到立初霜授意之後,一番運作,初見成效:媒體有大幅報道,猜測Luis Alberto當年擔任建築審批主管的時候就和已故市參事,也是舊金山市長競選者Diego走得很近。他們兩人的離奇死亡是否也有關聯?他們是否在生前同謀貪汙受賄?
Carlos看見報道就跳起來了,發了狠話,一定要趕緊搞到那份文件。Jeff適時拋出來自己在警局的關係網,透露一些內部消息給Carlos。雖然因為此次辦案組結構緊密,無法得到實質性消息,但是從人員調動、車輛出勤時間和裝備分配著手,還是能分析出一些東西的。
兩人約在Mission街一個熱鬧肮髒的小酒吧見麵。Jeff單刀直入,說:“我有消息,交換條件很簡單。”
“說說看。”Carlos穿著寬大的白色印黑花邊的短袖,臉上泛著油光,伸手摸了摸自己W型的絡腮胡子。
“我不要錢。就是看不過去Adam Teng和他的小奶狗Rain Gu,那個小東西在法庭上和我硬杠。給他們點教訓。再說了,你爹的死,和他們有很大關係。”Jeff喝了一口酒,搖搖杯子裏的冰塊,偷看對方的表情。
“就這?”
“還有,我如今的案子,就是那個Lucy Liu的案子,她爹瘋癲癲的......”
“他威脅你?”Carlos抬起眼皮看了Jeff一眼。“想讓我出手教訓他一下?”
“倒不是啦,是搞我一下,我是說擺拍一個,輪到我賣慘了。”
“嗬嗬嗬,好萊塢怎麽沒請你去拍劇?”Carlos笑了起來。“這個容易。”
“明人不說暗話,我的消息是......”Jeff故弄玄虛壓低了嗓子,湊到Carlos耳邊道:“葬禮......”
Carlos抿嘴點了點頭。
“這些,不能讓葉叔知道。他們中國人不可信,搞不好還指望Adam幫他的生意呢。”Jeff提醒道。
“這個不用你提醒。”Carlos不耐煩地把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立初霜從Jeff那邊得到警局消息:Ms Alberto將會在葬禮把文件交給警方。於是她很快找到了李小滿,並且製定了最後一搏的方案。
李小滿得意地說:“隻要Phelan肯配合,這次咱們贏定了。也許可以順帶解決Rain那個東西。”
立初霜點點頭說:“那個是次要的。Phelan那邊咱們也要留後手。對了,你要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怎麽要這些玩意兒?”
李小滿翻了翻盒子裏的東西,笑著說:“這就是後手。也許最終會給立總一個禮物呢。不過,希望用不到,越簡單越好。”
“你事後出境的事情祝總都安排好了。直接南下從San Diego邊境走。有人接應。”
“好。”李小滿拿起盒子裏的東西左右擺弄,仿佛是小孩拿到了聖誕禮物一樣。
“祝總說這些東西的技術支持馬上給你安排好。”
李小滿笑了,沒說話,目光裏有一股按耐不住的興奮。
立初霜也笑了:“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次人人想捕蟬,人人也想當黃雀。小滿,這個遊戲很帶勁呢,不是嗎?”
她站起身,準備離開,拿起手提包來,歎了口氣說:“哎呀,就看誰是最後的黃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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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同意,太好看了!立還在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