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害曉露的凶手落網,同時,警方利用DNA畫像尋找嫌犯的做法也被曝光,一時間輿論反應兩極:大多數人認為這是必要手段;一部分人認為這種DNA畫像技術將來會被濫用,很可能針對某些膚色的人群,造成社區恐慌和公眾歧視。
在寫結案報告的過程中,穀雨了解到了真相:這個Ali其實是由親屬幫助偷渡入境,一直住在一個難民朋友家,遊手好閑。他那日到舊金山,是來碰運氣賣煙絲的。可惜他要去的水煙店那天關門了。他應該是在舊金山街頭遊蕩,發現了夜歸的曉露......
因為Ali沒錢,所以舊金山給他指定了公辯律師(public defender)。因為此案的高曝光率,公辯律師長Jeff Green一把將表現專業技巧的機會抓在了自己手中,要親自出庭辯護。Ali則拒不認罪,在Jeff的幫助下申請保釋候審。
一些難民社區發聲,抗議輿論借此案把矛頭指向難民政策和無證移民群體,指責媒體和不點名的社區(受害人種族社區)把難民和無證移民自動看成高危人群,說他們以此案為武器,針對弱勢群體。他們要求依法給予Ali保釋權利,並且願意提供高額保釋金。而這一舉措也遭到了一些激進政客的利用,聲稱為了貧富人群都得到司法公正,動議提案加州將來要降低保釋金,甚至降至“0”保釋金。
而群情激憤的華人社區則組織抗議行動,他們聚集在法院門口,手裏的標語牌上寫著:不得保釋;殺人償命;嚴厲執法;公平判決。
美國每年給予難民接收數量一個天花板上限。由於海灣戰爭,2006年以來的上限已經由每年7萬人提高到每年8萬人。2008年接收的難民中,中東和南亞難民居榜首,近3萬人,東亞2萬人,非洲1萬6千人.....
轉瞬之間,曉露被奸殺案引發了社會對難民政策的分化,也引發了不同種族社區的對立情緒。
Jeff Green則渾身興奮,等不及在法庭上一展他的辯護功力,視此案為職業生涯中的又一次高光。
鄧安達高度關注群情走向。亞裔社區領袖和不同團體開始不斷接觸他,希望他能夠代表亞裔社區發聲,給法官施加壓力。
深知暗流湧動必將引發大浪滔天的鄧安達目前高度警覺,以靜製動。
剛剛破了大案,還沒來得及慶祝的穀雨被這種局麵搞傻了。他經常下了班就跑到媽媽家,抓著Steve要聽他的分析和意見。
“唉......”Steve雙臂抱胸,在公寓不大的客廳踱步,然後麵帶悲哀和遺憾地說:“我感到這事情最終會搞得很難看。”
他用了“ugly”一詞,然後又加了個“dirty”。醜陋和肮髒。穀雨想起來曉露的屍體,想起來她痛不欲生的父母,心裏鬱悶暗痛。
好在立夏要回來了。這讓穀雨一想到就開心。可是Patrick還是沒有下落。這麽久時間過去了,不樂觀啊......聽說警方傾向於他是自殺,可是家屬不同意,如今警方沒法結案,也沒有新的偵破方向。
大年三十前的一天,穀雨下了班就往爺爺家跑,然後拉著Larry直奔機場。他停好車,跑到國際航站樓等立夏出港。他一身製服,加上長相英俊的大狗,讓來往人流不斷側目。還有小朋友跑上來和Larry互動合影。
穀雨心裏得意,不停地從口袋裏掏出來警徽貼紙送給小孩子,眼睛時不時瞥著出港口,盼望心裏那個美麗身影的快快出現。
好不容易,立夏從裏麵推著行李車出來了。穀雨一眼看見了車子上的貓籠子,於是對Larry擠擠眼睛道:“你的朋友丁丁來啦!好好表現哈。”
立夏從人群裏突圍而出,看著穀雨全副武裝的樣子,有點遲疑,但還是笑著張開了雙臂。兩人的擁抱比上次離別前更用力,更持久。
半晌,立夏順了一下耳邊的短發,說:“我都不敢擁抱你呢!這麽多玩意兒啊。”她指了著穀雨腰帶上的各種裝備。
穀雨笑道:“我們還不可以帶槍下班呢,這些基本沒危險哈。”
Larry急切不安地圍著兩人轉,穀雨手裏的狗繩把他和立夏兩人拴在了一起。立夏大笑著問:“這就是你說的智力爆棚的兄弟?”
“來,正式認識一下。Larry,坐下。”
大狗立刻挺直脊背坐好,忍不住吐著舌頭,咧嘴笑著看主人。
“起立。”
Larry提起前爪站起來。
“握手。”
Larry伸出一隻前爪。
立夏開心地握住狗爪子,驚訝地張開嘴巴。
還沒等立夏介紹丁丁給他們認識,穀雨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然後很快臉色嚴肅。
“是,我馬上趕到。”穀雨掛了電話,抱歉地看著立夏說:“對不起啊,立夏,有案子,我得馬上去現場。我一個小警察,總是要隨叫隨到的。也是領導給的機會。”
“喔,好,沒關係。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沒問題的。”立夏點點頭,又說:“你自己注意安全啊!”
穀雨咬了一下牙,快速用力擁抱了立夏一下,拉著Larry邊跑邊喊道:“明天我休息!去看你!你路上小心!”
立夏目送穀雨的身影消失在人群,才發現周圍不少人看著她。她臉色緋紅帶笑,推著行李往外走,忽然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Mike,我到了。”立夏說。
“那個......嗯,Rain接到你啦?”Mike前一天已經知道穀雨會到機場接立夏。
立夏說:“接到了,不過,他有緊急任務,又走了。我自己打車回家。”
“啊?你等著,我這就過來。”Mike語氣裏帶著急切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譴責。
立夏趕緊回絕:“不用了,我打個車就行。離家也就二十分鍾。”
“我過來也就十五分鍾。”Mike堅持。
“真的不必了。我都走到計程車站了。”立夏一邊等車,一邊逗弄著丁丁。
“那我明天去看你。”
“嗯,我......我明天約了Rain。你晚上有時間嗎?咱們電話聊聊?八點半好嗎?”立夏問。
Mike立刻回答道:“好,我八點半打過去。”
“Patrick......有消息了嗎?”立夏的臉上掛起來哀傷。
“唉,還沒有。晚上再說吧。你路上小心。”
立夏上了計程車,天開始下小雨。路上她碰巧看見了閃著紅藍雙色警燈呼嘯而過的警車,不由得目光緊緊追隨,直到那輛車沒了蹤影。
到了家,立夏老遠就看見姥姥站在門口等,一如當年在天津一樣。兩個多月沒見,姥姥身體好了一些,頭發卻全白了。她抱住立夏,哭得像個孩子,惹得立夏也淚如雨下。小姨立初霜含淚站在旁邊,直到立夏從姥姥懷裏轉過身,也給了她一個擁抱,那噙在眼裏的淚水才匆忙滾落。
“快,回家。”立初霜說。
立夏點點頭:“小姨,我帶了丁丁來,你不會過敏吧?”
“不會。是你媽媽過敏,我沒事。”
立夏一陣傷心,但又覺得終於和小姨可以坦誠以對,不由得一陣釋然。雖然立夏對於小姨刻意隱瞞火災事實,假扮自己母親的事件還是有點耿耿於懷,可是經過和香港原來的社會關係的交談,那麽多人,包括鄰居、老師、同學......每一個人都說小姨用心良苦。當年立初霜都是流著眼淚懇求這些人幫她保守秘密,說服他們相信那是對立夏最好的安排。當時這些人看著她的痛苦,看著她幾乎要跪下的乞求,沒有一個人不動容的。所以,在香港調查了兩個月,立夏決定放下過往,好好和親人生活。
姥姥和小姨準備了一桌子好菜,立夏吃得很開心。姥姥自己都沒吃幾口,淨顧著給立夏夾菜,眼睛一刻都不願離開立夏的臉。
“小姨,謝謝你!”立夏在立初霜要開口之前接著說:“今後我會多回家看望姥姥,幫你一起照顧姥姥的。”
“怎麽?小夏你又要走啊?回香港?”姥姥一聽就緊張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自己出去住。”立夏垂下眼睛,有點負疚,但還是鼓足勇氣接著說:“我覺得自己獨立生活精神狀態特別好。另外我打算接著去讀書,回原來的道場繼續打跆拳道,住在舊金山也比較方便。”
一時間,大家寂靜無聲。半晌,立初霜尬笑說:“哈哈,其實,都挺好哈。反正也不遠嘛。”
“唉,我連貓床都給你準備好了,還縫了一條小被子呢。”姥姥歎氣道。
立夏笑了,摟住姥姥的肩膀,說:“姥姥最疼小夏了!我的小窩和貓窩都留著啊,我們會經常回來住的。”
“也好。這樣吧,小姨給你買個公寓。”立初霜說。
“不不,小姨不用。我自己先租一個,看市場合適再買。Uncle Frank說了,房地產還要跌。我會繼續工作,每個月的房租應該沒問題。Uncle Frank說已經有豪宅短售的單子等著我賣呢。”
立初霜笑著搖頭:“你們倆都已經商量好了對吧?”
“嗯。沒錯。唉,小姨看不上Uncle Frank啊,可惜呢。”
姥姥不明就裏地看著立夏,問:“誰啊?”
立夏笑起來:“小姨的前......追求者。不過人家如今也有女友了。聽說,也許會結婚呢。”
“真的啊?”立初霜倒是沒聽說,自己覺得臉上的失落有點明顯,於是趕緊站起身來,說:“我去盛紅豆湯。”
“我來幫忙。”立夏笑著跟了過去。
“Rain怎麽沒去接你啊?不是說好了嗎?”立初霜問。
立夏接過來一碗紅豆湯,笑著說:“接到了,但是有緊急任務又跑了。”
“這樣啊?”立初霜往立夏的碗裏放下一個瓷湯勺,說:“警察工作不比普通職員啊,你恐怕需要適應的很多呢。”
立夏點點頭說:“我有心理準備。隻是,擔心他的安全。”
“這也是我擔心的。小夏,你們希望試著發展關係,我看出來了。不過,也許會發現問題,比如你受不了那種每時每刻都擔心他的心理壓力。真的那樣的話,還是要及時止損,及時抽身。”
“還沒說要和他......怎樣呢。”立夏臉紅了。
“好吧,我就說這麽多。你自己明白就好。”立初霜端了兩碗紅豆湯,兩人一起回到桌前。
此刻的穀雨,正在雨霧裏沿著舊金山最西端Land's End地區的海岸線,和一眾搜查人員一起尋找散落各處的人體骨骼碎片。
他們忙了四個多小時之後,收集起來的骨骼漸漸可以拚湊出半個人體模樣。所幸是頭骨基本完整------後腦處有破碎,牙齒尚有保留。
David站在做標記和拍照的痕跡分析人員和法醫處技術員旁邊,捏著自己的下巴,神色凝重。穀雨這是第一次看見掛著腐肉的白骨,心想幸好沒有吃晚餐......而他自己對於骨架方麵的知識儲備極為有限,看到David投射過來的考官眼神,心裏開始急劇打鼓。
“你算是運氣好的。連著有大案,還不重樣。說說看......”David挑了一下眉毛道。
穀雨攤了一下戴著膠皮手套的雙手,有點羞愧地說:“我不是很......懂。”
“嗬嗬,挺好。我就討厭不懂裝懂的。好啦,回去吧。有胃口的話吃個晚飯,睡一覺,明天早點來。”David說完自顧自地走了。
穀雨問現場的法醫助理,他告訴穀雨,正式檢驗明天開始,牙齒和DNA分析都需要大半天時間才有結果。於是穀雨離開現場,坐到自己的車裏,深呼吸了幾次,還是覺得鼻腔裏回蕩著帶有海腥的腐臭味。他定了定神,才拿起手機打電話給立夏。
立夏那邊忙音。
伸了伸懶腰,穀雨抹了把臉上的雨霧,閉上眼睛休息,打算過一會兒再撥過去。沒想到立夏很快打了回來。
“你忙完了?沒事吧?”立夏問。
穀雨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們出任務,哪有沒事的呢。不過他沒提,也不該提,而是笑著說:“搞完了。不過,明天一早還要回局裏。估計要忙一天。對了,劉曉露的案子你聽說了嗎?”
“嗯,我看到網上新聞了。好可怕。是你們偵破的嗎?”
“是。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大案子。”穀雨得意地說。“我估計會出庭作證的。也是第一次,很緊張。老板真的很給我機會。也是鄧先生的麵子。”
“應該也是因為你優秀。”立夏的聲音甜甜的,穀雨聽了如飲甘泉。
不過,立夏頓了一下,歎氣道:“唉,Patrick的案子恐怕要不了了之。他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看新聞說是有目擊者看見他在海邊坐著。而且後來發現了那個地點的土質坍塌。不知道是事故,還是......”穀雨不忍說出“自殺”兩個字。
“我也看見新聞了。我不敢想......他給我的短信,聽起來情緒不好,而且有點混亂。”
穀雨安慰道:“警方已經知道這些信息了,估計他的家人也已經接受了事實。你別多想了。這麽久找不到人,凶多吉少,你做好思想準備。”
立夏的聲音低落下去:“我知道。你趕緊回家休息吧。”
“你也早點休息。咱們後天見?如果我不需要去警局加班的話。”
“嗯,晚安!”
穀雨掛了電話,心裏忽然生出來難以壓製的第六感-----這堆白骨,不會是Patrick吧?他甩甩頭,及時打住混亂的思路,趕緊回家洗澡,然後翻書、上網,學習有關屍體在海水浸泡漂浮時間和損壞程度的對比。七八天的屍體腫脹,開始腐爛,一碰就會有脫落;20天嚴重腐爛;30多天就會變成白骨------這些還沒計算海水溫度、海浪衝擊力、沿岸地質特點和遇見魚類嗜咬的因素......
穀雨帶著對白骨和腐臭味的難以驅散的記憶,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第二天他們整理資料,撰寫報告,分析事發點地形和海水情況...... David還抽時間培訓穀雨出庭作證的程序和語言。
到了下班時間,David還沒走,穀雨和幾個資深探員也都沒走,大家心照不宣地在等白骨分析結果。穀雨自告奮勇去給大家買了晚餐飯盒。
晚上九點,報告出來了:死者男性,20多歲,白人,在舊金山警局DNA資料庫沒有匹配。但是,在灣區近期失蹤人口資料庫裏,完美匹配到了一個人:Patrick Johnson。頭骨破損處為外力擊打所致,有可能是鈍器傷,也有可能是撞擊到岩石之類的堅硬物體......
穀雨大驚失色,說不出話來。David見了,問:“你認識?”
“不......認識。但是我認識他的......前女友。”穀雨老實回答。
“很熟?”
“很熟。”
David歎口氣道:“你可以回家了。明天也不用來加班,這個案件你不能參加偵破。回家把有關利益衝突的文件和保密條款再看一遍。”
“是!”
~~~~~~~~~~~~~~~
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
========
已經匹配到了,確定是Patrick。荷姐說的我臉紅了,我壞。。。。
殺害曉露的凶手,DNA畫像說疑是中東人我就猜到是非法移民所為 擊中時弊的話題。且聽可可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