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一大早偷偷上網看新聞,頓時頭昏惡心----鄧先生和洛雪?怎麽可能?這幫記者太過分了!他想翻身起來,卻牽動傷口,開始一跳一跳地疼。
在側臥著緩一口氣的時候,穀雨的腦子可是沒閑著。他開始想:今天偷偷溜出去,到辦公室看看。可是他忽然意識到,其實競選辦公室已經成為曆史了,如今應該是人去樓空。於是他發短信給鄧安達:鄧先生,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請別客氣。
穀雨慢慢起身穿衣服,洗漱好,便打開了電腦,拿出紙筆,開始上網研究所有相關的新聞、評論、聊天內容......因為屁股上的傷口疼,他不得不把手提電腦放在書架上,站著看。
這麽一看,他都有點喘不過氣來------真的是鋪天蓋地啊。除了那夜拍攝的幾張照片之外,還有洛雪的單人照片和以往參加公開活動的時候她在現場和鄧安達的同框互動鏡頭。
想到這兒,穀雨忽然意識到洛雪也是受害者,他拿起電話,撥打她的手機。
洛雪沒有接聽,穀雨放下電話,繼續研究網上的資料。
很快,穀雨發現了一些端倪:從時間上看,最開始發照片的,是一個叫做clickbear的家夥,最開始跟帖的是一個叫“B2304”的人。帖子後麵發言的各色人等都有。不過,穀雨在不同網站,都發現了這個B2304。嗯,這個人,對此事如此有熱情,要麽是利益相關者,要麽是腦筋有問題的家夥。
clickbear,始作俑者,穀雨在心裏給他按了個名字-----哢嚓熊。
穀雨接著挖“哢嚓熊”,發現他在灣區一個小報任職,但是活躍在很多政治論壇。而B2304總是“追隨者”他。啊哈,也許這個B2304就是“哢嚓熊”自己吧?自己寫帖子,自己頂一下,有時候讚美,有時候假裝討論帶節奏。嗯,這種情況不少見。
鄭秋宜搬到Steve那裏之後,她原來住的房間還留著,換了一張大床,為的就是她帶著Steve“回娘家”來住著方便。這個周末他們倆都在家,已經一早起來準備早餐了。鄭秋宜給兒子煲了湯,Steve則陪穀爺爺出去散步剛剛回來。家裏好像要過年一樣溫暖熱鬧。
穀雨明年初就要入警校訓練了,春節也不放假,大家計劃聖誕節好好休息幾天,盡享團圓的溫暖。
“嗨!早上好!”穀雨叫住了擺碗筷的Steve。
“早上好!”Steve頭也沒抬,應了一聲。
“你看到新聞了嗎?鄧先生出事了。”穀雨壓低嗓音說:“我媽不讓我看手機,你別告訴她哈。”
“怎麽回事?我一大早起來就陪爺爺出去了,沒來得及看。”Steve認真地看著穀雨。
穀雨抓起來一雙筷子擺弄,又側了側身坐得舒服一點,說:“在街上被人偷拍和洛雪在一起。但是就是借位啦,好似電影拍打kiss鏡頭那麽樣的。”
“這樣啊,不過在公共場所,這樣不叫偷拍。可是影響應該很大。關鍵是那個攝影者如何描述,如何在網絡發布信息。如果炒作太過分,要負法律責任的。”
“就是就是!”穀雨點頭道:“我翻出來是哪個家夥幹的了。我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
Steve推了一下眼鏡,疑惑地看著穀雨。
“我發現,一個家夥在所有網站這個話題後麵都竭盡所能地謾罵諷刺。”穀雨說。
Steve坐了下來,歪頭看著穀雨,問:“那又如何?估計有人不喜歡Adam。”
穀雨點頭道:“沒錯。不過,我發現,那個人可能是Carlos。就是Diego的兒子。”
“這個你怎麽知道?”Steve挑了一下眉毛。
穀雨有點得意道:“記得你說過筆跡也是人的另類DNA嗎?我發現啊,這個家夥在網絡寫的東西有特點,就好比是電子筆跡一樣。”
Steve讚許地笑了,鼓勵道:“說說看。”
“我前一段時間讀了一些Carlos寫的東西,發現他不用大寫,句子開頭都不用。而且,他不用句號,也不用省略號,都是逗號------肯定是小學標點符號不及格。”穀雨笑了起來。
“哈哈哈!”Steve也笑了。“這個,或許是巧合。不過,我想不是巧合的可能性也很高。但是,就算是他幹的也可以理解啊。他不是一直叫嚷暗示鄧安達殺了他父親嘛。難道你......懷疑他授意記者跟蹤鄧安達,抓出他一切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就是這個意思!”穀雨一拍大腿,屁股的傷口疼得讓他“噢”了一聲。
“鄧安達不傻,估計會防範的。唉,搞政治真的累人。我都無法想象他的家人會多焦慮,一件事跟著一件事......”
“反正我會提醒鄧先生的。”穀雨下定了決心。
“好,多提醒也無妨。你呀,還是少看電腦,不然又要頭暈了。”Steve說。
“呤~”穀雨手機響起來。Steve跑過去幫他把手機拿過來,自己再去廚房端菜。
“Hello!”穀雨看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電話那頭一片靜默,隻是聽起來背景音似乎在醫院裏。
“Hello?”穀雨又問。
“Rain?”一個女孩子怯怯的聲音傳來。
“我是Rain,你是哪位?”穀雨有點疑惑地問。
“我,叫Summer Lee。是你周五晚上在爆炸現場救的那個女孩。謝謝你!”女孩子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很多。
穀雨差點把手機摔在地上。是她?!
“Hello?”女孩似乎還有話要說。
“Oh,嗨。那個......你還好吧?你,還在醫院裏?”穀雨問。
“是的。我還好。你......從香港來?”
穀雨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知道?”
“你做過消防員?”
“你怎麽知道?”穀雨握著電話的手開始出汗,他換了一隻手拿手機,緊緊地貼在耳朵上。
“是不是?”
“對。很短一段時間。後來負傷就辭職了。”穀雨瞬間確定了所有的猜想------- Summer,那個在自己懷裏掙紮的女孩,被自己救了兩次。
“謝謝你!我欠你兩條命。”Summer隱忍的哽咽在手機裏被放大,讓穀雨的心一下子被攥緊了。
半晌,穀雨輕聲說:“哪裏的話。不可以這麽算賬的。都是應該的。你沒事就好。”
“你也負傷了?聽我媽媽說你在家修養。希望你早日康複。媽媽說會登門致謝。”Summer提高了嗓音,說得很禮貌客氣。
“好,也希望你早日康複。”穀雨不想放下電話,可是又不知道該再說些啥。
“有一些事情,我過幾天想和你聊聊,可以嗎?”Summer客氣地問。
“嗯,當然。”穀雨摸不到頭腦。
“那先這樣,謝謝!等你傷好一些,咱們再約時間吧。”Summer掛了電話。
穀雨握著手機愣在那裏。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大家坐在桌邊,都滿腹狐疑地瞪著他。
“你們想不到,我這次救下來的女生,那個立女士的女兒,也是當年香港火災那次我救的人。”穀雨的聲音都有點顫抖起來。
“喔,這個樣子啊?好戲劇喔!”穀爺爺不可置信地搖頭道。
“哎,記得那個火災是死了人的吧?”鄭秋宜問。
“是的,我記得很清楚。不過,我昨天問阿強,他說死者信息他記不得了。難道是那個女仔的親戚?”穀雨想也隻有這種可能了,他記得死者是個女人,報紙上的用詞是“女性受害者”。
“死在醫院吧?”鄭秋宜問。
“好像是噢。”穀爺爺說。“嗨,食飯先,都凍噻。”
爺爺一聲令下,鄭秋宜開始給每個人盛皮蛋瘦肉粥,Steve立刻往碗裏撒蔥花、榨菜末和酥炸餛飩皮碎,配合得天衣無縫。穀爺爺笑眯眯地問穀雨:“今天胃口好些吧?來來,我一早蒸了蘿卜糕。”
“哇塞,爺爺昨天夜裏切了這麽多食材?”穀雨知道蘿卜糕最麻煩------蘿卜、蝦幹、臘腸要細細地切,幹貝絲要提前發,是妥妥的功夫菜。
大家開始吃飯,飯桌上不再講火災爆炸緋聞。可是穀雨食不知味,滿腦子都是問號,滿腦子都是那個叫Summer的女生,後腦的傷處又開始跳疼起來。
立夏放下電話,塞在了枕頭底下。這會兒立初霜走了進來,看著立夏半靠在床上,氣色好了很多,笑著說:“小夏今天看起來不錯,也許明天可以回家了。”
“媽媽,我打電話謝過了鄧先生手下的那個Rain。謝謝他救了我。”立夏平靜地說。
“好。”立初霜剛說了一個字,手機就響了。她掃了一眼,然後對立夏說:“你先喝點果汁,媽媽去接個電話。”
立夏接過來新鮮的芒果橘汁,甜甜地笑了一下。看著媽媽出了病房門,立夏的笑容瞬間墜落。
她想起來了------很多支離破碎的場景,很多迷離恍惚的瞬間。
她在清醒後第一時間就問媽媽:“我經曆過火災嗎?”媽媽立刻予以否認。
然後,立夏打電話問了姥姥,也是否認。
但是她想起來的細節越來越多,她很想再問媽媽------可是有一種力量拉住了她。她需要好好整理自己的記憶,而那個叫Rain的男生,就是關鍵。
她的腦子還是一片混沌,可是有幾個鏡頭逐漸清晰:她覺得自己可以聞到煤氣味,可以看見火苗,聽見爆炸聲,就像這次站在爆炸的樓房前麵一樣。不一樣的是,她仿佛可以聽見“嗡嗡”的機器轉動的聲音,仿佛看見自己在陽台呼救。
最為可怕的是,她記得手掌心疼痛的感覺。而那疼痛的源頭,是她拚命攥住的一枚金梅花。
從她的記憶深海裏,無端浮起來一個女人聲嘶力竭的呼喊:“小夏,快跑,快跑!”
為什麽媽媽和姥姥都從來沒有提到過火災?她們也沒有提到過自己拚命攥著一個金梅花。那個讓自己快跑的聲音是誰的?為何媽媽和姥姥都不願意再提?
爸爸車禍去世真的在火災前?自己失憶是因為爸爸車禍還是因為火災?
一時間,一切往事都被標注了一個紅色的問號。
香港的一切仿佛被抹了個幹幹淨淨。可是,命運之手卻非要將自己拉回去觀望。立夏問自己:有沒有勇氣睜開眼睛去看個究竟呢?
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飄在濃煙裏,四下無憑無依,唯一能抓住的,是那雙眼睛,是那雙臂膀,是那個胸懷。是那個叫Rain的男生。
感謝上帝,他就在身邊。
立初霜接到的電話來自洛雪。
“立總,我該怎麽辦?”洛雪哭訴自己早上起來之後發現鋪天蓋地都是自己和鄧安達的緋聞。昨夜的噩夢這麽快就幻化成了事實。“立總,我怕毀了鄧先生。”
立初霜明白事情原委之後,也暗自攥緊了拳頭。這還真的討厭啊。本來洛雪的進展不錯呢。這麽一鬧,鄧安達肯定急於和洛雪切割幹淨,那麽洛雪這張牌就白費了。還有那個祝總,不停地陰陽怪氣地催命......
“小雪,你先冷靜一點。你說,你們......真的沒什麽?”立初霜小心地問。她真的希望他倆有點兒“什麽”啊。
“真的沒有。我們清清白白的。我當時彎腰起得急了,頭暈,他就是扶了我一下,然後接電話,沒馬上撒手......立總,我該怎麽辦?我要告那些記者,瞎說八道的。”洛雪的聲調裏充滿了給自己壯膽的憤恨。
“嗯嗯,這樣吧,我好好思考一下。你今天別出門,也別接陌生人電話。省的有記者找你。我晚一點再聯係你。沒事的,別怕。我幫你。”立初霜安慰道。
“謝謝立總。我爸說,法院那邊又有麻煩......”洛雪又開始哭。
立初霜翻了個白眼,無聲歎氣。“好,我知道了。讓我想想。你乖乖等著我的消息,聽話!”
“好,謝謝立總!”洛雪掛了電話。
立初霜抱著雙臂,低頭在走廊裏踱步子,腦子裏快速理清當前的形勢:鄧安達肯定看見新聞和網絡發酵的局麵了,Mary應該也知道了吧?嗬嗬,本來想拿洛雪再刺激一下她的,這回好了,媒體幫自己做了這一步的工作。但是,Mary和鄧安達千萬不要一拍兩散,這是立初霜最不願意看見的。那樣的話,就沒有牽製鄧安達的東西了。如果說鄧安達是一匹烈馬,什麽手段都不好用的話,他的名譽和婚姻就是韁繩,可以勒住他。
立初霜毫不猶豫撥通了Mary的手機。“Sorry親愛的,我看到了新聞。太過分了,你還好嗎?”
“我......還好。謝謝!”Mary聲音低緩,聽起來就“不好”。
立初霜一邊嘴角閃現笑意,然後調整語氣說:“這種時候,有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妻子,就是做丈夫的福氣啊。你的支持和陪伴,Adam一定會記在心裏的。”
電話裏的靜默讓立初霜心跳加速,她恨不能從電話裏伸進去一隻手,掰開Mary的腦袋看個究竟。
“我......和孩子們暫時......暫時住在我爸媽這裏。Faith,我腦子好亂,想靜一靜。”Mary說。
“噢,這樣啊,也好,也好,你們可以不必被記者和流言糾纏。”立初霜眨眨眼睛,又加了一句:“那麽,咱們的會議就先取消吧?”她撒了個謊。
“會議?咱們約了嗎?”Mary遲疑地問。
立初霜知道Mary一定對於自己又一次的“壞記性”感到沮喪,又一次對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於是她又加了一句:“對啊,咱們一早約好的,前天還和你確認的。沒事,你忘了就算了吧。正好我也想多陪陪Summer。”
“對不起,我的記憶力最近總是出狀況。”Mary的聲音裏都是自責。
“沒關係,我幫你記著就好了。你要自信一點,這些麻煩都會過去的。好了,去陪老人孩子吧。估計他們也會聽見風聲的。唉,這種事情怎麽解釋都是受罪啊。咱們再聯係,你多保重,再見!”立初霜果斷地掛了電話,輕蔑地笑了一下,計上心來。
看來Mary因為這事生氣了,她帶著孩子回娘家了。她這一走,可能是兩三天,也可能是分居。鄧安達一定難受死了。立初霜得意地抿了抿嘴,做了決斷:這次,她要幫鄧安達。幫洛雪。幫Mary。她這次要當個大好人。哈哈哈,天賜良機!
立初霜躊躇滿誌,立刻行動。首先,她給Mike打電話,簡單谘詢了一下有關法律問題。她又聯係了Patrick當律師的父親Alex,讓他推薦了一個相關案件資深律師。然後她撥通了鄧安達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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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好像是飄在濃煙裏,四下無憑無依,唯一能抓住的,是那雙眼睛,是那雙臂膀,是那個胸懷。是那個叫Rain的男生。————此處真得很煽情,一步步延伸,一層層遞進。直到他本身。。。看來立夏早就愛上救命恩人了!
鄧安達真的淪陷了,趕緊補課去:))
初立霜的精明和冷血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