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剛才你呼嚕打得好響!”我對剛剛午睡起來的媽媽說。隔著兩道門,我都聽到她打呼嚕了。
看到我在寫字板上的這句話,媽媽笑道:“真的啊?我今天睡得不錯。作了個夢。”她在椅子上緩緩坐下,認真地說:“我夢見你在台灣轉機的時候,我們攻打台灣了。然後美國開始撤僑。你算美國人吧?”
我哭笑不得,不知如何應對。拿著筆在寫字板上猶疑不決。媽媽問:“要不要帶點吃的東西?萬一......”
這就是我九十二歲的媽媽,身體還算硬朗,耳朵幾乎聽不見了,腦子裏的想法有時候古怪,有時候驚人,有時候焦躁不安,有時候又天真爛漫……
聽專家講,聽力喪失對一個人的社交影響大過視力喪失。我算是深有感觸。媽媽聽不見不是突然的。開始就是聽力弱,配了助聽器,適應了很久。這期間,和她說話聲音小了聽不見,聲音大了又引起助聽器噪音。隻有一種特別的音頻她聽起來最舒服。有個朋友就是那種聲調,媽媽可以輕鬆跟她聊天。但是,我們卻不行。
後來,她聽覺神經出問題,助聽器也不管用了。於是,溝通靠我們寫。我去旁邊的商場買了一個大白板放在家裏,平時有事情就在上麵寫。我哥有時拍照片給我看,上麵讓我媽媽劃了鬥大的叉子,旁邊是她老人家的批注:胡說八道!
據說,在溝通過程中,寫得慢了,她著急;寫得草了,她生氣。幾年下來,我哥說自己妥妥練就了一手好板書。
這次我回家,發現他們換了一塊“水晶寫字板”,那種一按按鈕就可以讓先前寫過的消失的寫字板。上麵的字還是五彩的顏色,很好用。
很久沒有大量手寫漢字的我,開始很惶恐。不過一寫起來卻發現深層記憶還在。於是乎開始了順暢的母女溝通。但是,順暢了沒多久,發現寫字順暢,根本不是溝通順暢的保證。老人家想著急的時候,還是會著急,要生氣的時候,還是會生氣。最有趣的是,她如果看見我寫的內容不想直接麵對,就耍個小心思,說:“嗯,這兩個字寫的還不錯!”
當然,如果她老人家怒了,就直接按按鈕,讓我留在上麵的建議、意見、詢問等等都在瞬間一筆勾銷。
好玩的是,有時候她糊塗了,接過筆寫給我,以為我也聽不見。
寫著寫著,我忽然特別想把這些字都留下來。我拍照留念,媽媽“警惕性”很高地說我記她的黑帳。無奈,每天晚上,在寫字板上道了晚安,我會獨自坐在燈下,寫寫這一天中的“亮點”。其實,都是日常。但是,可以和媽媽“白紙黑字”鬥智鬥勇的日常,畢竟一天少過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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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板書也不好寫呢。我媽媽現在聽力也不是太好,打電話要大聲說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