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田中明菜的匯報,江源翔太很重視。田中是個優秀的特工,如果她感覺有尾巴,那十有八九就有尾巴。到底是哪裏出了紕漏?怎麽會被人盯上?而盯梢的又是什麽人呢?他們在上海算得上是“深潛”了,這是兩年以來第一個行動啊。
難道是Dusty?他是最近和自己接觸比較多的一個人,也是同時見過自己和田中在一起的人。那日看他被人拿棍子猛打,也不太會還手,還以為他真的就是個普通攝影記者呢。他認識自己,也見過田中,糟糕啊。以前自己試探他,也許他也在試探自己?而自己犯了什麽錯誤,讓Dusty抓到把柄了?江源翔太百思不解。
大戰在即,任何可能的風險都必須規避。江源翔太立刻做了決定:全線靜默。自己不能再去《申報》上班了。田中也不再和任何人聯絡了。可口可樂倉庫的會議也必須取消。最好的隱藏莫過於“不動”。Dusty如果真的是CIA,找機會一定幹掉他。碰到他真是太倒黴了。不過,現在不行。忍一時,等得手後再找他算帳。反正現在也不需要他的情報了。可口可樂的送貨地點就是最精準的情報。這次行動,以刺殺為目的,以造成社會恐慌和不良影響保底。再怎麽樣出現變故,第二個目標也很容易實現。想到這裏,江源翔太誌得意滿地笑了。
他的目光越過昏暗的燈光看向遠處,心裏呼喚著:千夏,我要為你報仇。
錢光庭第二天馬上找到章碧萱,詢問她是否認識Dusty身邊一個《申報》的同事。
“認識啊。是......Dusty的朋友,他還救過我們呢。”章碧萱說。
“救過你們?怎麽回事?他叫什麽名字?你告訴我所有的細節。”錢光庭焦急地問。
章碧萱緊張起來。“我......事後跟老張匯報了所有的事情的。”
錢光庭坐下來,看著章碧萱說:“你不要緊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現在需要你仔細描述所有的細節。包括這個人的容貌、習慣,當天的麵部表情,衣著,動作,語氣,等等。越詳細越好。這樣,你閉上眼睛,回到那天,慢慢說給我聽。”
章碧萱閉上眼睛,卻是馬上回到了那天的舞場,回到了Dusty的懷抱,這讓她極度恐慌和羞愧。她費力地吞了下口水,讓自己集中精力回顧有關江南翔的一切。然後她把自己腦子裏所有的印象都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說給錢光庭聽。
錢光庭聽到章碧萱說:“他叫江南翔。”渾身一震,但是他壓製自己的驚訝,用心聽章碧萱的描述。外貌也對,表情也對。難道是江源翔太?
待章碧萱睜開眼睛,看到一向溫和的錢光庭皺著眉側頭看著遠處,腮幫子上的咀嚼肌直跳。她嚇得不敢出聲。
Tom通過他在軍統的關係,開始對煙花廠突擊檢查。他們設計好節奏,第一天聲勢浩大,但是不去碰倉庫,隻是檢查廠房、查賬,並且留下一個“軍代表”值班,看守倉庫。
陳常發心驚膽戰地挨到了下班的時間,急忙跑回家報告老婆田夏杏。
“哪能辦呀,儂講句閑話啊。”陳常發看著老婆一言不發,心裏捉急。
田夏杏皺起來細細彎彎的眉毛,厲聲說:“住嘴!我明天去找你,把東西帶出來。”
“政府的人搜查啊,怎麽帶出來?夜裏值班也會有人看著的啊。”
田夏杏厭惡地看了陳常發一眼,又瞥了一眼旁邊睡著的孩子。幽幽地說:“我有辦法。明天你去上班就是了。”
Dusty和Tom入夜埋伏在煙花廠旁邊的小坡地上,倉庫周圍的情景一覽無餘。留守的“軍代表”和倉庫管理員坐在倉庫前麵的空地旁邊嘻嘻哈哈地喝著小酒聊天。然後他們兩人故意醉倒酣睡,張網等著可能來倉庫取東西的人。可是一直沒有動靜。
“這要等倒什麽時候啊?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人影也沒一個。”Tom抱怨道。
“耐心點。你困了就先眯一會兒,我盯著。希望那邊幾個別都睡著了。”Dusty壓低聲音回答道。
Dusty原本心裏篤定,日本人一定會立刻轉移炸彈的-----如果有的話。結果他們盯了一夜,直到早上開工,把守的人更多了,他們才悻悻地撤走。
“難道咱們估算錯了?也不能天天來盯著啊。”Dusty自言自語道。
“也許炸彈不在這裏。今天好好搜查倉庫。如果沒有的話,我覺得也不值得盯了。”Tom打了個打哈欠。
“是啊。原本計劃就是可以順藤摸瓜呢。唉,再去找其它線索吧。不過會場大樓的排查和保安要盡快實施了。這個希望軍統不要懈怠。”Dusty說。
“那個不會的。他們現在等不及抱魏德邁大腿呢。要是把魏德邁傷了毫毛,搞不好馬上再有武器禁運。”Tom從口袋裏掏出來最後兩塊口香糖,遞給Dusty一塊。
“不了, 謝謝。咱們先去吃早點吧。餓死了。”
日上三竿,快到午飯的時候,田夏杏帶著兒子來到了煙花廠。她在門衛前淺笑著說:“阿拉阿發又忘記帶午餐了。我就想著帶兒子來和他一同吃呢。這個是送給儂嚐嚐的,自家做的紅燒肉。放了老好的梅幹菜。也是自家曬的。”
和他們相熟的門衛接過來飯盒,打開聞了一下,開心地點頭笑道:“嫂嫂最賢惠了。轄轄儂!”
田夏杏推著一個竹子做的小推車,兒子坐在裏麵,東張西望地,滿臉新奇。他麵前的小桌板上放著兩個鋁製飯盒和一隻啃了一半的豆沙饅頭。陳常發正在倉庫外麵和工友說話,看到田夏杏帶著兒子,驚呆了。
他急急忙忙跑過來,田夏杏一把抓住他說:“儂慌什麽!我來送飯,走去辦公室一起吃。”然後她順了順陳常發的頭發,甜笑著。
於是三個人一起去辦公室吃飯。裏麵一個工友知趣地讓出了桌邊的位置。田夏杏遞給那個工友一袋豆沙饅頭,笑著說:“打攪儂啦。”
“你拿我兒子冒險!”待那個工友出去以後,陳常發咬著牙在田夏杏耳邊說。
“沒有我你兒子就得餓死,你這個大煙鬼,少囉嗦。快去把東西拿出來。”
陳常發到裏麵堆雜物的小房間把一個小盒子拿出來,田夏杏快速地用一個小花棉被包了,塞進兒童小推車下麵。
倆個人很快吃好飯。陳常發一路把他們母子倆送出廠門。他看著他們消失在街角的身影,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大汗。這個田夏杏也是夠厲害,這麽遠還帶著孩子推著小車,是怎麽過來的?
田夏杏轉過街角,又走出去很遠,猛地拐進了一個破舊的弄堂裏,進了一個小院子。等她再出來的時候,隻是抱著兒子,一身輕快地走去車站,回家。她的手時不時地在孩子背後拍幾下,動作很是機械,不像是哄孩子,倒像是進軍的鼓點。
“江南翔幾天沒去《申報》上班了。”這條消息讓錢光庭極度不安。看來他是聽到風聲了。難道是Dusty那邊的人跟蹤暴露了?不過這樣一來可以間接證明Dusty通過喬教授傳遞的情報是真實的。江南翔目前一定是在參與一個大計劃,不惜犧牲他長期潛伏的身份。
失去江南翔這條線很是可惜。錢光庭不知道的是,跟蹤田夏杏的CIA人員取得了絕大的進展:他們發現了煙花廠附近的另一個老巢,而且很可能炸彈被轉移到了那裏。
Dusty和Tom回到領事館,得知這條情報,都興奮至極。
“去抄他們!”Tom躍躍欲試。
“不行啊。好不容易讓他們放鬆一下呢。就讓他們以為咱們不知情。據報江南翔沒有去《申報》上班,估計他是聞到不安的氣息了。現在讓他們放鬆一點。不然都靜默不動,咱們才被動呢。”Dusty的話得到老王的讚同。
老王說:“這個新的據點是重點監視對象。同時要設法搜查可口可樂工廠。如果江南翔藏在裏麵的話,把他也逼出來。”
“是。”Tom和Dusty一起答應。
Dusty立刻又問:“要是通過別的送貨途徑呢?”
“所以啊,收貨地點要嚴查。我已經找人去安排了。你們兩個在當天作為靈活暗哨,隨機應變。”老王用力吸了一口雪茄煙,在嘴裏玩味了半天,才把煙圈緩緩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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