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Pia在北京也繼續她的寫作，電腦裏的故事一個個多了起來，也從簡單的記錄變成了文學創作。這次回來時間短，她覺得倒不倒時差都無所謂了。於是她一大早起床，碼字，然後和姥姥、媽媽一起吃早餐，接著睡覺。中午飯一般都會被錯過。她下午才起床，在媽媽和姥姥的嘮叨聲中倉皇出逃，去外麵找朋友喝個下午茶，逛逛街，回家吃晚飯。
通常吃晚飯的時候是最困的。有時候她都覺得餐桌上大家的談話是從外太空飄過來的一樣。於是她七八點就上床睡覺，到了半夜，準時醒來。自從和Chris在MSN上搭上線，他們一般都是這個時候聊一兩句----如果Chris不飛在天上的話。
出乎Pia意料的是，兩個人最多的話題居然是音樂。Chris對Pia描述的北京KTV的樣子特別感興趣，說也許自己在2003年會有飛中國的排班，要去見識一下。不過他又跟了一句：一個人去KTV會不會很傻？
Pia想到前幾天和鬱邱在KTV的情景，於是回答道：不傻。我打算自己去。一個人唱歌好處太多了，不必裝洋蒜，不怕出醜，不用和差勁的人合唱，不需要給走調的人假惺惺地鼓掌叫好......
Chris發過來一串hahahaha。然後說：本來我想說要是哪一天你在北京，我飛過來，還可以一起去唱歌呢。這下好了，我不敢說了。
Pia也哈哈了一下，道：你不是還是說了？
Chris：你哪天回來？
Pia：二號走，二號到。
Chris：也許還能在機場碰到你呢。
Pia日夜顛倒地過了兩天，覺得自己就是在逃避爸爸出軌的事實。假期就要結束了，她不認為爸爸會在這幾天處理和媽媽的離婚。看著媽媽毫不知情的樣子，Pia覺得欺騙了她的人是自己一樣。
“爸，你打算什麽時候和媽媽說？我希望和你聊聊你的打算。我不是要幹涉你們如何分家產，但是你有和你利益一致的新歡，我就必須成為媽媽的盟軍。不然太不公平了。”Pia終於找到機會和爸爸攤牌。
“小雅，你這麽說，讓我挺寒心的。我掙的，當然有你的呀。我也不會不管你媽媽的。可是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我需要時間來規劃。而且，我不想春節前告訴你媽媽，就是怕，怕到時候她一個人過節......”古塵歎了口氣。
哼，真的是想得挺周到的。說規劃，應該是和新歡要一起規劃吧？Pia心裏越想越生氣。爸爸這個樣子，搞得好像他是最委曲求全的一個似的。
“劉巧兮說，她不要我的任何財產。她......”古塵還沒說完，Pia就皺起眉頭。
“別提她行嗎？不要財產，要人是吧？愛情至上？”Pia開始氣鼓鼓地喘氣。
古塵覺得和女兒掰扯這個問題有點奇怪，於是他說：“好了好了。我們會處理好的。不管怎麽樣，你還是我女兒，我還是你爸爸。這個永遠也不會改變。你看看，你們大後天要走了。咱們還是安排一下，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你看去溫泉住一晚上好嗎？”
Pia想到劉巧兮對客戶笑語盈盈地提到“小湯山溫泉”，心裏一百個抵製。“不去！一定是有人建議的吧？”
“沒有啊。我看不去小湯山，去九龍山溫泉吧？新開的，地理環境特別好。對姥姥的關節炎也有好處。你媽媽一直想去的。我......”
Pia在心裏給爸爸接話“我一直沒帶她去，因為我帶劉巧兮去了”。她虎著臉不說話，但是心裏開始動搖。既然媽媽想去，不如一起去一下？媽媽是生活要求那麽低的一個人，難得她有什麽念想。
“好吧，去九龍山。”
Pia沒想到京郊的溫泉度假村這麽大這麽豪華，除了什麽草藥溫泉、紅寶石溫泉、小魚溫泉...... 還有專業比賽泳道，自助餐和日本菜，住的是獨門獨院，自帶戶外溫泉池的房子。姥姥看了也笑著說是“讓美國鬼子開眼界了”。
夏露顯然很開心，還為了這次出遊專門買了遊泳衣。她給自己買了黑色的一套，除了露背，式樣很保守。她給姥姥倒是買了一件大花的，把姥姥給糾結了半天，在更衣室裏照了好久鏡子才敢出來。Pia的是一身天藍色，低胸裁剪，加上紗質的花邊。
“媽，你給我挑的這個太......太那個了吧？”Pia在更衣室裏也叫了起來。
“太什麽啦？美國人穿比基尼的不多的是？”夏露笑了。
“我怎麽覺得穿比基尼倒是比這個還好一點啊。幸虧這兒沒人認識我。”Pia小聲嘀咕著。
她們三人穿上毛茸茸的浴衣，衝進寒風裏，在一個中藥溫泉池旁快速脫掉浴袍，跳入熱氣騰騰的水裏，才慢慢停止了發抖。古塵從男更衣室出來，也加入了她們。他看著穿著泳裝的老少三代，忽然覺得很是奇怪。似乎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們這個樣子呢。最近看得最多的，當然是劉巧兮那活力四射的泳裝秀了。這麽一想，他差點臉紅。
“你們泡吧，我去遊泳了。”Pia出了水，小跑幾步，一頭紮入泳池。遊了幾個來回，她靠在旁邊喘氣。不一會兒，覺得有一個人在身後彎腰低頭，看向自己。
“哎喲喂！還真是皮皮魯。”一聽就是鬱邱的聲音。
Pia嚇得趕緊護著自己的前胸，轉身沒入水裏，看著他說：“怎麽哪兒哪兒都是你啊？”
“嘿嘿，我也正想這麽說呢。我大老遠就看著一條藍色的魚玩兒命地遊，好像有鯊魚在尾巴後麵追著似的。”
看到鬱邱穿著羽絨服站在那兒，Pia好奇地問：“你是來泡溫泉的，還是？”
“我不泡。泡怕了。這兒的園林是我們公司設計的，那會兒天天泡，泡禿嚕皮了都。沒辦法，那會兒趁著剛開業，各方麵的大佬來得多，希望拉點生意，隻能犧牲色相了。”
鬱邱的話讓Pia笑了起來。然後聽他又加了一句：“要是我身邊有你這樣兒的，可以替我泡泡，我就沒那麽辛苦了。”Pia頓時覺得不舒服起來。本以為他不是個俗人，看來還是不能免俗。
Pia看著鬱邱似笑非笑的小眼睛，好像總也不聚光，看人都是看到腦袋後麵的一個地方。也許生意人就是這樣吧，從來不會隨便真心以待的。
“那你今天來幹嘛？”Pia問。
“新開發的一片獨立庭院完工了，請客戶入住體驗呢。其實有公司的人陪著，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呢，和家人一起？”
“嗯，我二號就走了。”Pia說。
“噢，內個......能問你的聯係方式嗎？你有我的，我沒你的，不公平。”
Pia報給他自己的電話。鬱邱在電話上記下來，然後說：“謝謝。新年快樂！”
一家人泡好溫泉，吃好飯，在房間裏打了幾圈麻將，各自去休息。Pia想著剛才給鬱邱留了北京的電話，明擺著沒想和他經常聯係。鬱邱肯定明白，卻也沒說啥。這個人真的奇怪，總是這麽不溫不火，永遠在一層半透明的殼子裏安全地笑著。
Pia的郵箱裏有一個來自Chris的郵件。她點開一看，居然有照片。電郵裏說：“這是Mat拍的照片。新年快樂！”
照片裏Dusty和Chris互相搭著肩，坐在沙發上。Dusty笑得開心，像個典型的老頭子一樣眯起來眼睛。Chris抿著嘴，含笑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鏡頭，似乎是想穿越大洋，和Pia說一聲“嗨”。
Pia對著屏幕，輕輕地說：“嗨，新年快樂！”
這一晚，Pia睡得特別安穩，不知道是不是溫泉的功效。她不知道的是，媽媽半夜就醒了，獨自一人披著大衣，在寒夜裏的庭院中散步。夏露心裏的疑問和迷惑越來越強烈，越來越堆砌出大廈崩塌後的殘垣斷壁。她想，等Pia她們走了以後，自己好好來麵對吧。該來的早晚要來，這種不安全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至於來了之後會怎樣，她一點兒也無法預估。
夏露看著天空孤孤單單的幾顆星星，忽然難過起來。將來要是自己的媽媽走了，自己也走了，那麽小雅就是一個人在世上了。她爸爸是靠不住的。這孩子，還是要早點考慮終身大事啊。今天在溫泉遠遠看到的那個男孩子，似乎眉眼裏有小雅，又似乎沒有。看著他一副乾坤在握的篤定和風輕雲淡的灑脫，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可靠的人。小雅的姥姥還提到了一個美國的飛行員？那個那孩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小雅姥姥說他看起來傻乎乎的，沒有城府。是不是單純的人就一定可靠呢？
怎麽自己當年就沒好好分析一下啊？也許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太不會經營婚姻了。可是如果一段婚姻需要自己處心積慮地經營，步步為營地防範，不就太累了嗎？以小雅的個性，她是做不到的。
這世上有不累的事兒嗎？也許沒有吧。
這世上有絕對安全的懷抱嗎？除了父母的，也沒有吧？
真的沒意思。夏露深吸了口氣，幹幹地抽泣了兩下，沒有眼淚。
她模模糊糊地想，其實眼淚也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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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純屬虛構，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夏露為什麽不離開北京回美國呢，一邊是傷心地，一邊有關心和愛她的人啊。
Pia 走後，媽媽怎麽辦呢？估計Pia會把她帶回美國的。。。
愛號走，愛號到。————就希望兩人見麵能燃啊：）
越來越喜歡這種轉換空間的敘事。特別有新奇感，下次我也試試。讚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