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的身體恢複得很快,Sam搬回她的小出租房了。疫情依舊膠著,好在有疫苗的希望。聽Dan和媽媽講,酒店的生意依舊不是很好,但是比年初的時候有點進步。疫情也造成了用工和原材料緊張,給憶帆和遠空的新墓碑已經預定好了,卻遲遲無法交貨。據說恐怕要拖上一個多月的樣子。
疫情以來,大家都窩在家裏,也開發出新的愛好。Frances喜歡上了打毛線。她買了一堆毛線,先是織圍巾,然後是織靠墊套子,慢慢地學會了織帽子手套。她還給我織小衣服穿。可是我真的不喜歡穿衣服啊,尤其是毛衣,我覺得癢就用後腳去撓,結果就給勾破了。而且任何衣物都讓我的皮膚有一種刺痛感。不過,我喜歡玩毛線球,最喜歡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她的毛線球,然後藏起來。其實也不是藏,就是把毛線從一個袋子換到另一個袋子裏。然後我就開心地看Frances驚呼:“怎麽在這裏呢?我真的是老年癡呆了。”
Dan開始學習長笛。有黑管的基礎,他上手很快。然後他嚐試自己在電腦上做重奏,也經常給Sam的網站錄音樂。
我很喜歡晚上的時候,看著Frances織毛線,Dan在那裏吹長笛,家裏一派寧靜溫馨。要是Sam也在就好了。
“你們倆,有沒有想過進一步發展啊?”Frances問道。
“啊?什麽發展?”Dan沒聽明白。
“我是說Sam。她好嗎?工作很忙?”
“噢,他們公司最近生意也不太好。現在建材太貴,工人找不到,裝修成本大幅提高。不少人不太想現在搞裝修了。所以她一周隻是工作四天。她現在的精力都在網站上。據說生意倒是蒸蒸日上的,開始盈利了呢。”Dan說著就笑了出來。
“真的啊?沒想到這種生意也能賺錢。”Frances停下手裏的毛活兒,不可置信地看著Dan。
“嗨,目前也賺不了多少。就是她的奶茶錢吧。”
“Sam喜歡喝奶茶啊?”
Dan喝了一口白開水,說:“可不是?每天要喝,就像有人喝咖啡上癮一樣。”
“哈哈哈,真是小姑娘呀。哎,你和Sam在一起,有覺得年齡差距是個問題嗎?”
“沒有啊。怎麽啦?我們挺好的。”
“那......她會不會覺得結婚太早了一點啊,才二十三?”Frances試探性地轉換話題。
Dan把胳膊肘支在自己腿上,盯著媽媽的眼睛看,說:“媽,想說啥?”
“沒啥啊。Sam幾歲?”
“年底二十四。”
Frances從老花鏡上瞟了一眼兒子,說:“喲,本命年呢。今年辦喜事不好吧?”
Dan一下子跳了起來:“結婚?我還沒見過她爸媽呢。”
“那就抓緊唄。這是個態度問題。然後訂婚,明年再結婚。要是疫情過去了,早點生個孩子。”Frances滿臉都是憧憬。
我在一旁偷著笑。嗨,天下的媽媽都一樣。孩子婚事定了,娃生了,父母就安心了。唉,可惜當年我們還沒來得及告訴家人憶帆懷孕的喜訊呢。Sam和Dan的孩子一定又聰明又漂亮,我不由得想,會是哪個有緣的靈魂來到這個家庭呢?
“媽,你也太急了吧?Sam還年輕,我也沒那麽老吧?不過,我會盡快去拜訪她父母的。訂婚嘛,也不是不行......”他說著就自顧自地笑。
“看看,看看。聽起來好像是誰逼著你似的。其實你自己都等不及了吧?”
“沒求過婚,有點緊張。媽,爸爸當年是怎麽求婚的啊?”
Frances一怔,但是溫柔地笑了,一絲甜蜜籠在她的眉眼上:“也不是什麽正式的求婚,連個戒指都沒有。那時候不興那個。但是,那個地方特別浪漫。”
“什麽地方啊?”Dan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媽媽。
“在鳳凰嶺。滿山穀的野桃花。”Frances摘掉老花鏡,望著遠處,似乎能夠看到當天的情景一樣。“那天還下著一點雨。我們共撐一把傘,在微風和伴著桃花瓣兒的細雨裏行走在山穀。腳底下的泥土和落下的花瓣兒散發出說不出來的好聞的味道。還濕濕的,軟軟的。你爸爸就問‘咱們結婚吧’,我說‘好’。”
“就這樣?”Dan瞪大了眼睛。
“就這樣。我當時看天色越來越暗,怕下大雨,說咱們往回走吧。你爸爸說前麵有個瀑布,一定要去看看。”
“去了嗎?”
“去了。在瀑布旁邊有一株開得特別漂亮的野桃花。哎,你爸就是愛冒險的個性......有了你以後,我還暗自想過,希望豆豆可別那麽愛冒險......可是你越來越像他。”
Frances越說越難過,垂下了眼簾,手裏把毛線團越攥越緊。
唉,以往的甜蜜,有時在記憶裏猝不及防地變成了傷口上的鹽。這一點我是太清楚了。
Dan咬了咬下嘴唇,說:“媽,我會小心的。對不起,上次讓你受驚了。”
“你就是太冒險,太魯莽。而且你也沒啥功夫和本事,怎麽就膽子那麽大呢?!”
他跑過去在媽媽身邊蹲下,說:“媽,我錯了。我去找Sam求婚,以後我不僅僅是你兒子,也是她的丈夫,早晚會是孩子的父親。我的責任重了,更不會去冒險的。你放心吧。”
Frances把手放在兒子肩頭,默默地點了點頭,眼淚奪眶而出。
Dan看了說:“別傷心,我給你吹一支歡快的曲子吧?”他站起來拿了長笛,說:“剛學的《菊次郎的夏天》”
他一開始吹奏我就開心起來。這首歌節奏歡快輕盈,Dan詮釋得很完美。可是Frances的眼淚似乎更多了。
Dan的長笛聲越來越慢,越來越弱,很快停了下來。他看著媽媽,有些不知所措。
Frances抹了一把眼淚,笑著說:“嗯,很好聽。你能不能學一首老歌?”
“嗯?”
“你爸爸當年知道我喜歡桃花,就學了《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用笛子吹的。我特別喜歡。”
“好啊好啊,過幾天練好了吹給你聽。”
Frances笑著點了點頭。
那天我和Dan一起上樓準備睡覺。他和Sam例行睡前視屏,膩歪了一會兒。然後他靠在沙發上,和我坐在一起,幽幽地說:“阿P啊,看來我要開始行動了。你說說看,怎麽求婚好呢?還有啊,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參加我們的婚禮。要不要去?” 他歪頭看著我。
那還用說?我當然想去啦。可是有貓參加婚禮的嗎?我是什麽角色呢?
“你想去對吧?你的工作很重要的!不會讓你當花童。你也幹不了。也不是伴郎,你太矮了。”他拍了拍我的腦袋。
哼!這個豆豆,太自大!
“但是你的工作很重要,你會是我的ring bearer!怎麽樣?沒你的話,我們都結不了婚的。”
也不錯,我心想。
“那麽,你需要早一點訓練在外麵走路。不然你見到那麽多人一定要嚇尿了,哈哈哈。”他取笑我,倒似乎開心得很。
“說好了啊,明天開始,咱們出去遛貓!也許,還要學著和大家握手。”他說著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哼,這個有什麽難。貓咪沒有狗狗那麽喜歡握手,不是學不會,而是不屑。我立刻站直了身體,向他伸出一隻爪子。Dan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然後伸手和我握了一下。
“天呐阿P,你真是一隻非同凡響的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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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對吧?你的工作很重要的!不會讓你當花童。你也幹不了。也不是伴郎,你太矮了。”他拍了拍我的腦袋。 哼!這個豆豆,太自大!————此處幽默也令人傷悲,阿P要是能說話多好,直接告訴他:我曾經那麽高那麽帥那麽多愛:))
這麽可愛的阿P,可可一定很想念他吧。————對,想念他就為他寫字,這樣最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