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工作室重建以後我和Dan第一次在這裏約會。我到的時候Dan的車子已經停在前麵了。開門的瞬間,我居然感到有點緊張。
Dan利用等我的時間在手提電腦上工作。他回頭看到我,溫暖一笑,把電腦關上了。
我走過去在他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決定還是先說正事吧。
“你記得蕾蕾嗎?我的閨蜜。”
“嗯,有點印象。小樹比賽那天見到的,對吧?”
“對。我今天去她家吃飯,她父母說認識你姑姑、姑父。他們以前在蕾蕾父母家開的餐館打工。”
Dan的臉色開始嚴肅起來,他盯著我的眼睛問:“這麽巧?”
“就是這麽巧啊。我還看到了他們的照片。而且......而且,你姑姑去世的時候,肚子裏已經有孩子了......”我說不下去了,淚水開始迷蒙了我的雙眼。
Dan的眼睛一下子張得好大,像是黑色的潭水漸漸湧起了霧氣。好半天,他才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緊緊地閉上,雙眉皺起了痛苦的結。我心疼地握住了他的手。
“值得安慰的是,他們被很好地安葬了。就在蕾蕾父親家族墓地附近,在沙加緬度。”
我感到他攥緊了我的手,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睜開淚眼看著我說:“你會不會覺得我們沒有去警察局說明情況,很冷血?”
我慌亂地搖頭道:“沒有,怎麽可能?我知道你們一定是有難處。”
Dan點了一下頭,說:“其實我們可以說明的情況真的不多。父親離開的時候我還很小。很多事情我搞不明白。而我媽似乎也不是那麽想讓我明白所有的事情,隻是說父親是個英雄,他的離開是為了繼續抓壞人。但是他得罪了很多厲害的人,所以我們要隱姓埋名。他一直怕那些人會把仇恨報複在我們身上。而姑姑姑父的死,以前我們不知道是謀殺,後來看到新聞,覺得極有可能是報複。”
“你父親?趙憶江?”
“對。你猜到了。”他的嘴角掛上隱隱的苦笑。“我媽說為了我們的安全,父親讓我們對自己的身份保密。我們出國生活,割斷了和以前的一切關係。”
“你一定很想念他和國內的親人們。”
“是。我媽帶著我出國,沒有帶任何家人的照片。但是我偷偷帶了一小張。你等著,我拿給你看。”
Dan站起身,在他的貴重紙張保存櫃裏找到一個信封,倒出來一張一寸黑白照片。我站起來走到他身邊,看到照片上的人大概三十出頭,一身戎裝,英氣逼人。我腦子裏浮現出Dan的那個人像雕塑。
“你的眉眼和你父親很像。”我說。
“嗯,大家都這麽說。我姑姑的也有一點點相似之處。我的鼻子嘴巴和臉型比較像我媽媽。”他把照片放好,收回櫃子裏去。
“那你,原本是姓趙的?”我問。
“是啊。我的中文名字原本是趙丹書。”
“丹舒,Dan Shu?你媽媽姓舒,所以你的名字裏有個舒字?”
“其實我媽姓傅,叫傅蘭舒。所以我的名字也是取了我媽媽名字裏的一個音。但我的名字是書本的書。不然是不是太像女孩子的名字啦?”
“丹書,紅色的書信,真的很美啊。”
“我媽說,是為了紀念她和我爸之間的愛情和那些情書。”Dan笑了。
“好浪漫啊。”
“那你的中文名字是什麽?”Dan問我。
“姍姍。”
“也很好聽。姍姍來遲,對吧?但是你終於還是來了。”Dan的眼光裏增添了無限的溫柔。
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工作室通明的燈光反倒讓我感到一絲寒意。Dan扶著我的肩膀說:“謝謝你。這麽多年來,我是第一次對別人完整地說出來我們以為永遠不能告人的秘密。我感到輕鬆很多。”
我把頭靠在他的胸前,說:“等你忙過這一陣子,咱們去掃墓吧。”
“好。能找到他們的安葬之處,真的是很大的安慰。我媽一定很高興。”他把我摟得更緊。
“我想聽你吹黑管了,給我吹一支歌好不好?”
“好啊!”
Dan去拿黑管,我在沙發上坐下。
他坐在我對麵的辦公椅上,含笑看了我一眼,說:“你對中文歌曲了解嗎?聽過沒有?”
“當然聽過啦。我在國內上了好幾年學的。但是記不太清了。”
“我媽最喜歡鄧麗君。我學了不少她的歌就是為了討好我媽。”他說著就開始吹起來。這首曲子開始有點低沉緩慢,卻越來越悠揚。第二段提高了八度,居然很是清亮明媚。
柔情似水的一曲終了,他把黑管放在旁邊桌子上的盒子裏,微笑著看向我。
“很喜歡。叫什麽名字?”我問。
“我隻在乎你。”
我覺得自己融化在他溫暖的笑意裏,心想,早晚要為他畫一幅肖像。
Dan站起來,笑著問:“喜歡我買的新沙發嗎?”
“喜歡。”
“來,我給你看。”他拉起我,三下兩下就把沙發靠背放平了,成了一張雙人床。然後他拉開沙發下麵的抽屜,拿出來幹淨的床罩被單,很是麻利地把床鋪好。轉過身來,他挑了一下眉毛說:“酒店開床服務還滿意嗎?”
我笑而不語。
“今晚就不回去了好嗎?”
“好。”
他把我擁入懷抱,說:“可惜我這裏沒有裝一個淋浴。”
“我洗好過來的。”
他嘿嘿一笑道:“我也是。”
那一夜我們都睡得很沉。第二天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晨光斜入,而旁邊的枕頭已經是空的了。Dan在枕頭上留了一張小紙條:早上七點半要和東岸的人開會。我先走了。愛你,Dan。
我在心裏說,我也愛你。我們中間的那層隔閡終於徹底消散了,再也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我們全心地擁抱彼此,融入彼此的生命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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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天色已經黑透了,工作室通明的燈光反倒讓我感到一絲寒意。Dan扶著我的肩膀說:“謝謝你。這麽多年來,我是第一次對別人完整地說出來我們以為永遠不能告人的秘密。我感到輕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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