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聖誕夜我回到父母家，心裏惦記著Dan的傷勢，時不時按耐不住地發短信去詢問他手還疼不疼, 囉哩囉嗦地囑咐他保護傷口。他告訴我一切都好，他對Frances謊稱是在工作室傷了手，沒提酒吧外麵的驚險。他們母子倆在聖誕假期去海島度假，本來是要把阿P送去貓旅店的，我央求我爸媽，同意把他接回家住上幾日。我就把他的沙盆放在我的浴室裏。我媽看到直搖頭，滿腹狐疑地問：“這是哪個朋友的貓啊？”
阿P手腳並齊地坐在地上，尾巴緊緊地環繞身體，大大的綠眼睛警惕地看著我媽。
“是Dan的。”我決心勇敢一點。
我媽看了看阿P，又看了看我，說：“你們......現在的關係......”
“就是他可以放心讓我養貓的關係啊。這貓其實是李伯伯以前的貓，我沒辦法養，是一直住在Dan的媽媽家的。”
“媽媽”二字也許讓我媽安心了一些。但是她轉頭又問：“你到底覺得Dan這個人怎麽樣啊？可靠嗎？”
我心裏想，原本就覺得他是可靠的。在他衝出來救我的時候就覺得他更可靠了。我的笑意被我媽盡收眼底。她笑著說：“我看你是談戀愛了吧？第一次呀，我的寶貝長大了。”
她把我擁入懷中，拍了拍我的後背。我一向不太喜歡摟摟抱抱的，可是此刻我忽然很是感動。我那挑三揀四、嘮裏嘮叨的媽媽，其實最疼我了。我想起來Jack說過的話，我和媽媽也一定是前世有緣的，於是我緊緊地抱了抱媽媽。但是聽到她說“第一次”，我也有了一點負疚感。可我不打算告訴她，我早就有過“第一次”了。
“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我們才是剛剛認識，沒有正式交往呢。”
“不急不急，慢慢來。唉，就是年齡差得大了一點......”我媽真的有趣。昨天還急得要命，今天就不急了。
其實我也“不急”。關鍵我覺得Dan是個很慢熱的人，我也差不多。我們都是那種哪怕心裏開了鍋，表麵也一切涼拌的。也許就是我們之間沒有那樣的感情？我一時想不清楚，我決定以逸待勞，反正我不急。
可是才兩三天沒有見到，我就開始時時思念了。Dan破天荒地給我發來他的照片----在藍天白沙之間他一臉燦爛，曬黑了一些，給人感覺健壯了不少，也開朗了很多。我則發給他我和阿P的貼臉大頭照和阿P的聖誕裝束。我抱著手機傻笑，給阿P看Dan的照片。我想連阿P都看出來了，也許我們倆都有點“急”？
見不到他的人，我就想去工作室看看，那裏有他的作品和他的氣息。我很久沒有去了，打開倉庫的門，一陣熟悉的油彩味道撲麵而來。好久沒畫了，怎麽氣味還是這麽強？難道是Dan畫了油畫？
打開燈，我走近自己的那幅畫，有些驚呆了。那個讓我一想到就難受的大叉子不見了，帆布上是幾朵完美的天堂鳥。我側頭看到花瓶裏的花也換了新的，旁邊小桌子上有一個禮品袋。走過去打開，我發現是一套新的油畫用具。一張小卡片上麵寫著：沒經過你的允許就用了你的油彩，塗抹了你的畫作。隻是希望在上麵加一點點陽光。節日快樂！
吃驚之餘我視線模糊，走到畫板前，靜立許久。我發現他的筆觸比我的要穩定很多，色彩上則是包含沉靜的濃烈，明暗之間表達自如。那些花瓣上似乎真的有一縷縷陽光呢。那個角落裏的小問號還在，他似乎沒有動過。
我雙手捂住臉，笑出了聲。然後我拿起畫筆，開始塗塗抹抹，讓那個小問號消失在新的一層油彩下麵。我一邊畫一邊琢磨：這上麵的油彩基本上幹了，怎麽也有一個星期的樣子了。難道Dan在那個時候就開始了這種極為特殊的“羞怯”的表達？我怎麽就沒早一點發現呢？
我在大沙發上還看到了一個大毯子，看來他有幾天是睡在工作室了。也許他白天太忙，夜裏才有空過來？我走過去坐下來，把毯子抱在胸前，埋進去我的臉，盡情呼吸他的氣息。我想起來Hey Jude裏的一句歌詞：
The minute you let her under your skin,
Then you begin to make it better.
我畫過你畫過的帆布，我抱著你抱過的毛毯，我躺在你睡過的沙發，我呼吸著你身後的氣息，算不算let you under my skin？是不是已經begin to make it better了？
聖誕幾日過後，酒吧越發地忙碌。老板人很好，自從上次發生了惡性事件之後，他總是下班的時候親自開車來送大家去停車場。我向還在度假的Dan做了安全匯報，他才放下心來。
Dan和Frances在除夕下午回來了。他發短信給我說：“晚上見。”我興奮之餘，想到晚上還要上班，不禁有些失望。不過我想今天應該是他來接我下班吧？一陣甜蜜和溫暖又湧上心頭。
除夕是一年當中酒吧生意最好的幾天之一，我八點鍾開始上班，發現裏麵已經是人頭攢動了。忙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Jack吊著胳膊進來了。他在吧台上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位置，坐下來向我招手致意。
“你的胳膊怎麽樣了？”我朝著他喊。今天人多，又有樂隊現場表演，不用喊的基本上聽不見說話。
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等我有空去招呼他的時候，他已經喝上了。
“少喝一點吧？不利於恢複。”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大過年的。新年快樂啊！”
“還沒到點呢。”我笑著搖搖頭，又去忙了。
酒吧裏樂聲起伏，燈光昏暗，空氣溫熱，人們觥籌交錯，在笑語歡聲裏度過2019年最後的時光。我在忙碌中忽然發現大家都靜了下來，一聲圓潤低沉的黑管聲在小舞台上響起。那是新年的保留曲目Auld Lang Syne。我特別喜歡這首老曲子，從小聽到就覺得十分親切。今夜聽到婉轉深情的演奏，覺得更是觸動我的心底。
我順著大家的目光向舞台看去，驚訝地發現那聚光燈下的居然是Dan。幾句獨奏之後，小樂隊慢慢加了進來，不少客人成雙成對相擁起舞。他們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不知道是否也擋住了Dan的視線。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剛才那些熱烈的曲目中有沒有他的吹奏呢？手還疼不疼了？旅行回來不累嗎？
我一邊忙碌一邊胡思亂想，看到Jack衝著我招手，然後指了指舞台。我笑著點了點頭。
一曲終了，正好進入倒數。人們看著大頻幕上的數字，喊著“十、九、八、七......” 我腰間的手機一震，低頭一看，是Dan發給我的短信：Happy New Year！What are you doing New Year's Eve?
我笑了，不知道如何回。在新年第一秒鍾，舞台上又開始響起音樂，一個胖胖的黑人大媽開始唱What are you doing New Year's Eve。委婉動聽，帶著一絲甜美的憂鬱，我會心一笑。回答Dan：聽一首好歌。
那首歌的詞，就像是Dan羞澀的邀請。我想他應該知道答案。
When the bells all ring and the horns all blow
And the couples we know are fondly kissing
Will I be with you or will I be among the missing?
Maybe it's much too early in the game
Ah, but I thought I'd ask you just the same
What are you doing New Year's, New Year's eve?
Wonder whose arms will hold you good and tight
When it's exactly twelve o'clock that night
Welcoming in the New Year, New Year's Eve?
Maybe I'm crazy to suppose
I'd ever be the one you chose
Out of the thousand invitations you received
Ah, but in case I stand one little chance
Here comes the jackpot question in advance
What are you doing New Year's, New Year's Eve?
歌曲：What are you doing New Year's Eve
https://m.youtube.com/watch?v=UFdfzNMV52Q
原創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謝謝！
這集濃情蜜意，戀愛感撲麵而來，字裏行間能感受到Sam的情感脈動。。。還有極其喜歡這句話：哪怕心裏開了鍋，表麵也一切涼拌的。。。這一熱一冷，一表一裏，人物的個性立馬鮮明獨特：）
今天的天堂鳥張力感很強，而昨天的插圖中，阿p 的曲線極其柔美流暢。行家出手的美圖就是不一樣啊，讚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