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李老頭兒回家了。是Sam和蕾蕾一起去醫院接他的。沒想到他這次大病一場,人像是脫了形一樣,看上去老了十歲。不過回到自己家裏,他很開心。他看到我,也很開心。
“阿P成了傷病員啦?嗨,咱們爺孫倆一起生病了。不過你受傷有我的責任。對不起啊。”
“李伯伯,快別這麽說。是我沒有照顧好阿P。”
“你們當初要是告訴我,就可以把阿P放在我家裏了。”蕾蕾說。
“你爸媽過敏吧?”
“喔,對呀。現在大家都好好的就好。”
她們倆扶著李老頭兒上樓休息,過了一會兒下樓來,進廚房準備午飯。
“Sam,你麵試如何?”
“還行吧。麵試的是個資深設計師,好像對我的東西還挺滿意的。估計這幾天會有回音。這次我得好好謝謝推薦人和Jack,就是那個我和你提到的酒吧遇到的鬼佬。”
“真是啊,緣份!要是我就去那個Moonriver了。難得老板喜歡你。”
“哈哈哈,是Memoriver。我還是想試試不同的設計領域。但是我覺得要是我混不下去了Francis會收留我的。把她當成保險吧。”Sam一邊煮麵一邊哼著歌,看起來心情不錯。她搖頭晃腦的樣子也像極了憶帆。我直直地看著她,眼睛都舍不得眨。
蕾蕾過來揉了揉我的腦袋,問:“Sam,這貓怎麽辦?李伯伯搞得了他嗎?”
“我會隔一天來一次看看的,應該問題不大。”
“我也可以幫忙。”
“你呀,算了吧。我知道你在大廠工作壓力大。你真的想換工作?”
“嗯。我覺得我自打高中開始就一直忙,還不是忙自己喜歡的東西。真的有點厭了。我可羨慕你呢,做自己熱愛的職業。”蕾蕾幽幽地說。
“可是我沒錢途啊。我是說錢。我們的工資太低了。也就是你們的零頭。”
“可是你們天天看到的都是漂亮東西,工作跟玩兒似的。這是隱性收入。”
“誰跟你說的呀?我覺得設計師百分之八十的時間不是和漂亮東西打交道。要畫圖,找材料,教育客人,和承包商周旋,和供貨商吵架......”
“真的啊?但是看到自己的創意得以實現是多麽大的成就感呀。”
“那倒是真的。我好盼著那一天。到時候帶你們去看看。“Sam陶醉在自己的想象裏,樣子好迷人。
“你家長多好,不攔著你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蕾蕾接著抱怨。
“怎麽不攔著?攔不住,嘿嘿。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男生,怎麽樣?你說你爸媽一定不同意,為啥啊?他們見過沒?”
“Robert有四分之一非裔血統,看著有點黑。我覺得我爸媽一定不高興。”
“啊?不會吧?才四分之一呀。”
我在一旁聽著,心裏替蕾蕾回答,他們應該會不高興的。在一些人腦袋裏,血統純正特別重要。貓咪也是,純白的貓就比較容易被收養,這是我當初住在收容所聽說的。
“誒,你說那個獸醫很帥?有摸過底嗎?要不要試試?趁現在阿P老要去看醫生,你多接觸一下唄?”蕾蕾詭詭地說。
“得了吧。這種關係怎麽了解呀。阿P,你了解他嗎?”Sam衝我喊。
我很想告訴她,那個家夥不合適。他總是和小護士打情罵俏的。反正我受不了想象著Sam會和他約會。我能受得了Sam和誰約會?我吃醋啦?真是活見鬼!
“蕾蕾,你去看看李伯伯能有力氣下來吃飯嗎?要不咱們把飯給他送上去?”
“好!”蕾蕾說著跑上了樓。不一會兒她自己下來了,說李伯伯睡著了。
“那咱們先吃吧。”於是她倆坐下來吃飯,還給我一些貓豆豆解饞。
“唉,李伯伯這個肝癌什麽階段?”蕾蕾問。
“晚期了。他就是喝酒喝得太猛。王老師去世對他打擊很大。”Sam看起來很傷心。
這時候Sam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馬上對蕾蕾說:“我去客廳接個電話。”
過了一會兒,Sam開心地跑過來大叫:“我麵試通過啦!下周去上班。”
蕾蕾也開心地叫起來。Sam說:“我趁這兩天去約Jack和Francis吃飯,好好謝謝他們。要不你也一起來?”
“我就不去了,我要約會呢。”蕾蕾甜蜜一笑。
“Sam,我能去嗎?和你一起慶祝一下?”李伯伯下樓來,說:“我好久沒有出去好好吃一頓了。這次你選地方,我來請客。”
我聽了汗毛倒豎。他這是要幹什麽?
我真是恨自己是一隻貓。我好想去見見Jack那個老朋友。我更想見見Francis,這個可能與憶江有關係的女人。
我也恨這李老頭兒,如果他當年的做法有所不同的話,也許現在我就不是一隻貓了。我和憶帆應該快五十歲了,我們的孩子就會像Sam和蕾蕾這樣風華正茂。可憐當年我們離世,父母有多傷心。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是魂斷萬裏之外,連收屍安葬都不能做。我真是不孝。上一輩子的痛苦不堪回首,也許這時很多人在轉世的時候選擇了忘卻吧?
如果Sam是憶帆轉世,顯而易見,她選擇了忘卻。難道她就不怕此生找不到我嗎?還是她堅信,有緣終究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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