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立夏正相宜
發呆，“芳心是事可可”
“李伯伯，咱們給這隻貓起個名字吧？要不要帶去獸醫那裏檢查一下？有時候野貓也有那種植入的晶片呢，說不定是誰家的貓跑丟了。”Sam說。
“噢，這樣啊？那好。我去安排。我還以為誰愛樣就誰養呢。”
“萬一他的家人在找他就麻煩了，他們一定是急死了。”她一邊說，一邊試著伸手摸我。我沒有躲，於是她的手輕輕地碰了我的鼻子一下。我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把她下了一大跳。
“這小屁貓還脾氣不小呢。”她咯咯地笑起來。她的笑聲讓我顫栗起來。太熟悉了。我縮成一團，用力思考，不得其所。
“認生唄。小屁貓，就叫小屁貓吧？哈哈哈！”李伯伯笑了。
“要有個英文名字呢，去醫院好登記。不如叫P？多麽簡單有力呀！他要是個人的話，就會自我介紹道，嗨，我是P！哈哈哈哈！”
他們倆開懷大笑。我氣死了，這是啥名字啊？
李伯伯喘了口氣，道：“就這麽定了。以後我就叫你阿P吧？”
阿P，這聽起來還好一點。我衝他們眨了眨眼，稍微舒展了一點身體。
“阿P，以後我會常來看你呦。”Sam又笑著說。
“那太好了。這樣我也可以常常看到你了。下次叫上蕾蕾他們一起來吧？”
“好！李伯伯，我今天先回去了，提前祝你新年快樂！”Sam說。
“新年快樂！問你爸爸媽媽好啊。”
Sam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老是覺得在哪裏見過她。過了一會兒，李伯伯居然拿了兩個纏得緊緊的毛線團給我。他說：“老伴兒去世啦，留下這些玩意兒我也沒用，幹脆給你玩兒吧。”
我很開心，馬上把毛線團拋起來丟過去的表演給他看。他看著特別開心，樂嗬嗬地回去了。
玩累了，我把一紅一綠兩個毛線團叼到窩裏，像孵蛋一樣趴在它們上麵。今天真是開心的一天，有了新家、新窩、新玩具、新朋友，還有個新名字。
新年要到了呀？2018年，已經22年了。我和憶帆已經分離了22年了？時間怎麽這麽快？
我記得那年在憶帆家過新年。好像是1991年底？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憶帆的父親。說實話我很緊張，有一點小兵見首長的感覺。況且小兵還在打首長千金的主意。不過他的千金一定是在家經常把我誇得像是一朵以十分正確的姿態開放著的鮮花。所以她父親對我很友善，初次見麵就給我一種認定了女婿的感覺，甚至比她媽媽還熱情。不都說老丈人會吃醋的嗎？也許革命軍人就是不一樣？或者說首長的思想水平就是不一樣？
那天趙憶江和他太太還有快四歲的兒子豆豆也來了。一大家子人圍坐一起，團圓美滿。晚飯後大家吃水果聊天，說起來趙憶江馬上要南下公幹，這次是帶領工作組去徹查一個軍隊背景的公司的賬目。我心裏奇怪，他不是一直在做保密工作的嗎？怎麽幹起審計來了？但是我沒敢多嘴。趙父多次話中有話地對趙憶江說：“這次任務艱巨啊。不知道明年趕不趕得上回來過新年了。”
“應該可以吧？我們不少人呢。”趙憶江說。
“你自己要多小心。”趙母接了一句。
“媽，你別操心了。我這又不是第一次。再怎麽樣也比不了上戰場啊。”趙憶江看看我，說：“你們年輕人真幸福，沒有遇到戰爭。我十九歲參軍，二十歲就參加了戰鬥。1979年十二萬大軍入越，你們都相像不出一年之內有多大的損失。我雖然沒有趕上最慘烈的一年，但是我是看到過戰友在身邊倒下的。那種感覺真的很痛苦。”趙憶江神色黯然。
“哎，過節了不提傷心事。來，豆豆給大家唱一支歌吧？聽說你是幼兒園的領唱呢。”憶帆說。
“也許你倒下，將不再起來......”豆豆張嘴就唱起來《血染的風采》。他小小年紀，歌詞唱得模棱兩可的，搖頭晃腦十分可愛。但是這首歌，大家都知道是寫的是越戰，是他爸爸最為傷痛的記憶。各人臉色都有點不一樣。還是憶帆機靈，等小家夥唱到忘詞的時候趕緊說：“豆豆唱得太好聽了。姑姑沒聽夠，能不能給姑姑再唱一個黑貓警長呀？你畢叔叔也沒聽過呢。”
我趕緊附和著。趙憶江去拿了手風琴來給兒子伴奏。豆豆立馬來了精神，抓起爸爸的軍帽扣在腦袋上，扯開嫩嫩的嗓子大聲高歌：
眼睛瞪的象銅鈴
射出閃電般的機靈
耳朵豎得象天線
聽著一切可疑的聲音
......
腳步邁得多輕捷
露出偵查家的精明
虎視眈眈偵查敵情
留下威武矯健的身影
......
你給我們帶來了生活安寧
啊哈啊，黑貓警長
森林公民向你致敬
向你致敬！
父子倆配合得天衣無縫，表演得令人讚歎。我的注意力全在趙憶江身上，他平時高大機警，但是俯首甘為孺子牛的時候又是一片鐵骨柔情。這首歌描述的黑貓警長還真和他的形象有點像呢。豆豆唱好以後，給爸爸敬了一個軍禮，說：“向你致敬！”
“嘿，還有呢？爸爸的領導是誰啊？”趙憶江一臉得意地問。
“媽媽！”小家夥馬上給媽媽敬禮。我們哈哈大笑。
趙憶江哭笑不得，說：“咱們家最大的官兒是誰呀？怎麽沒有一點兒軍級觀念？白教你啦，小同誌？”
豆豆不好意思地笑了，馬上扶正了軍帽對著爺爺敬禮：“報告首長，同誌們辛-苦-啦！”
他情急之下搞混了台詞，逗得老少捧腹。趙憶江和太太相視而笑。如今回想起來，令我唏噓不已。不知道當年珠江一別之後，他還有沒有再見過自己的賢妻稚子呢？唉，一晃豆豆今年三十歲了吧？時間都去哪兒了？
我抓了一個毛線球在手裏抓弄，很快就把毛線抓鬆了。我搞了半天也不能恢複原狀，而且越搞越亂，就像是我的思緒一樣。
剪不斷，理還亂。何止是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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