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累累》180

        大果選擇gap year，其實是這一段時間考慮了很久的。他和Abby討論過，也得到了Abby的大力支持。Abby和大果商量好了，今年Abby申請轉學，這樣明年九月份他們倆就可以一起去UC San Diego讀書了。

        “休學嗎？” 果真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大果。這孩子從來穩穩當當的，這次怎麽悶聲不響地做了這麽大的一個決定？

        “能告訴我們你的具體想法嗎？” John問大果。

        “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還是情緒上沒有恢複？” 果真又追問了幾句。John伸手握住了果真的手，示意她先別急。

        “嗯，有生病的原因，也不是主要的。我大學上了一年，覺得沒有找到自己的方向。嗯，其實不是沒方向，而是覺得目前在大學裏沒有我特別感興趣的東西。我就是喜歡做飯，就是熱愛廚房。這次生病，我發現如果這輩子不能再做飯，我真的覺得有活不下去的感覺。”

        “哦，那有點誇張了吧？但是我們理解你的意思。”John插了一句。

        “記得Abby送給我的那本書嗎？ Stanley Tucci寫的自己追求美食的故事。他罹患口腔癌之後，完全失去味覺，其中有6個月要用喂食管。但是他還是沒有放棄美食，做了很多美食電視節目。他有一段話對我觸動很大。他說‘我的疾病和治療引起的副作用讓我意識到，美食不僅僅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而基本上可以說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也有這樣的感受。我希望自己在這一年裏好好思考一下今後的路該怎麽走。”

        “那你打算幹什麽呢？還是去各個餐館打工嗎？” 果真問。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去不同地區，甚至不同國家學習當地的美食和烹飪。也許我的眼界開闊一點，會看得更清楚一些。”

        “啊？你這個動作也太大了吧？” 果真雖然讓John攥著手，可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急切。

        “那你有沒有具體計劃呢？” John問。

        “沒有想得很具體。但是Uncle Lorenzo說歡迎我去意大利找他。他可以讓我在他的餐館打工。還會介紹我認識他在美食餐飲界的朋友。”

         “意大利！” 果真把手從John的手裏抽出來，說：“這事兒太不靠譜了吧？你好像一點意見都沒有似的？” 她轉而看著John發問。

        “大果一下子給出這麽多信息，怎麽也得讓我想一想吧？這樣吧大果，讓我們考慮考慮，有問題再問你。你也好好再想想，然後咱們在大學注冊之前要做出決定了。來得及嗎？是不是要和學校先聯係一下，搞清楚程序呢？” 

        John的問題讓大果僵住了。“好，我馬上去了解。有結果就告訴你們。我想如果秋季不行，可以考慮明年去。”

        “但是你大學還是會讀完的吧？” 果真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

        “應該會的，媽，你別擔心。我說過我不一定讀研究生了，可是大學會讀完。”

        “那你是不是和你爸爸也說一聲啊？”

        “很難和他講清楚。還是等我把事情搞明白以後再說吧。”

        “這樣也好。大果你記住，隻要是你做出的合理的選擇，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的。”John說完，扭頭看到果真不是那麽滿意的眼神，隻好聳了一下肩，不做聲了。

        晚上在臥室裏，果真虎著臉問John：“你不要什麽事情都順著大果，這樣對他好嗎？都怪你讓大果去學烘焙，心野了。”

        果真看到John抿著嘴，瞪著她，和身邊的豆子一個表情，忍不住笑了出來。“你不要裝無辜！那個什麽Lorenzo大叔也是你搞出來的！他爸要是知道會氣得吐血的！又要打電話來鬧了。”

        “你還那麽在乎他吐不吐血？不是應該更在乎大果的感受嗎？或者我的感受？”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不要瞎打岔。我是說這樣放棄學業去雲遊四海太不正常啦！”

        “喔，雲遊四海，真是好詞好句。要是我年輕許多許多歲，也很期待雲遊四海啊！”

        “哼！你才不會呢。你要讀醫學院，一天也沒耽擱。不然你父母也不會答應的。”

        “誒，這個可是不一定。我覺得如果我當初有大果這樣明確的追求，有靠譜的計劃，我爸媽會支持我的。其實不是很出格的事情呀。也許可以把雲遊四海的時間縮短一點？不要一年，半年？這個可以和大果討價還價的。”

        “還討價還價，買菜啊？”

        “哈哈哈，你很幽默嘛。對吧豆子，媽媽很幽默！” 豆子開心地吐著舌頭。

        “你認真一點！這麽重大的事情。”果真有點急了。

        “好，我認真說說我的想法。第一，你也知道大果的大學第一年並不是很開心。他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方向；第二，他經過這次生病，明白了美食和廚房對他的不可取代的意義；第三，他答應會好好完成大學教育，給自己留著一扇門，遊學隻是推遲了畢業而已；第四，Lorenzo大叔很靠譜，Eddy也在那裏，我很信任他們夫妻兩人。還可以把意大利語學學好。所以說其實大果是經過好好思考的。”

        “你還一套一套的。”

        “你不是讓我認真一點嗎？其實我要說的最重要的一點：一個人做自己熱愛的事情，真的是不怕苦不怕累，內心很充實，很容易滿足。如果正好他的天賦也在這裏的話，就很容易做出成就的。你看，我們學醫其實很苦。我做急診外科更是又苦又累，賺錢還沒有專科醫生多。但我就是喜歡。我從來沒後悔當初的選擇。雖然我現在不能做了，但是這輩子做了這麽多年自己熱愛的事業，我很知足。我相信大果對於美食的追求也是相似的。當然，他還太年輕，需要多去嚐試。這也是為什麽我覺得他的想法很好。”

        果真沒有說話。

        “還有，你不用太在意大果爸爸的言辭。我相信他也是出於對兒子的愛。但是他不太了解具體情況。你難道不愛大果嗎？我不愛他嗎？雖然我是繼父，但繼父也是父親的一種呀。而且將來也有可能成為他的嶽父呢！雙重父親呀！就算是為Abby考慮，我也會認真的。大果是我的家人，就像豆子不是我生的，但是我也很愛他的。豆子，我愛你，知道嗎？”John說著捧起豆子的臉揉搓著。

        “你，拿大果和豆子比！”果真忍住笑瞪起了眼睛。

        “Oopse，沒有貶低大果的意思啊。你明白我要說什麽......”

        果真當然明白了。她咬著下嘴唇，心中有些感動。

        “唉，豆子，你有沒有覺得你媽媽越來越凶了？” 豆子歪著腦袋，兩個耳朵轉了轉。

        John在後麵捅了豆子一下，豆子馬上會意，跑到果真身邊，把前腿搭在果真腿上。果真摟著豆子，抬眼看著John，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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