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累累》150

        這是果真第一次帶John和Abby去果然家。這也是這麽些年來人數最多的一次聚會。蕾蕾和Robert忙著和第一次見麵的John和Abby寒暄，幾個人話語投機，相談甚歡。包富城握著John的手說：“老朋友，沒想到在這裏見麵啦。今天點什麽菜啊？” 搞得John還有一點不好意思。

        包老爺子扶著包老太太從屋裏出來，兩個人都戴著口罩，以保安全。待他們坐定，John帶著Abby去問候老人。包老太太一看到Abby，立刻拉著她的手說：“洋囡囡！漂亮的來！” Abby在老人身邊坐下，問候：“爺爺奶奶好！” 老太太摸著Abby的頭，笑個不停。

        John也上前問候。包老太太問：“儂斯薩寧？” John求救似的看向果真。果真走過來說：“老太太，這是John。”

        “伊做撒事體的？”

        “他是個醫生。”

        “喔，儂好！今朝查撒？我麽撒不適意的。匣匣儂！” John一頭霧水，果真也向果然求救。

        “來了來了。我現在是滬語翻譯哈！老太太問你今天檢查什麽項目，她沒什麽不舒服的。” 大家聽了笑了。

        “媽，他是果真男朋友！不是來看病人的！”

        “哦，男朋友？好！賣相老好！”大家又樂了，隻有John和Abby糊裏糊塗。

        “做醫生銅鈿多！” 老太太又加了一句。

        果然第一個笑彎了腰，“老太太現在很直白，說當醫生賺錢多。這樣多好啊，不像有的準丈母娘，特別想問這個問題，又老是拐彎抹角的！”

        然後果然指著John對包老太太說：“開刀醫生，銅鈿多得很，能養活果真，您放心吧！” 

        這句話John和Abby聽懂了，跟著大家哈哈大笑。

        “隻要你吃得不多，我來養活你吧？” John拿胳膊肘碰了碰果真。

        “誰要你養活啦？！我自己養活自己。將來老了靠兒子！” 果真看也不看他，笑著說。

        “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我可是賺得多啊，自己吃不完！” 他假裝認真的樣子在果真眼裏有點可愛。

        “對了，John是不是符合文學城666的標準啦？” 果然的話也隻有果真和包富城能明白。

        待果真笑著給他解釋，這是文學城上流傳的中國準丈母娘選女婿的標準：6尺高，6塊腹肌，6位數的收入。John聽了一臉驚訝：“不會吧？太誇張啦。身高嘛，倒是夠了。收入嘛，照現在的通脹速度，很快標準就變了，我已經沒有潛力了。至於最後一個6，從醫學角度來說，總是在那裏的，隻不過人到中年，嘿嘿......”

        包富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不會和我一樣，也六合一了吧？”

        John有點委屈地看著果真問：“你還要我嗎？”

        果真笑而不語。一旁的包老太太忽然來了一句：“伊來賽呃！” 衝著果真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飯後他們四人步行回家。走在冬日冷清的街頭，看著路燈拉長了幾個人的影子，果真不由得想，如果形單影隻，這會是多麽寒冷入骨的情景。而現在，他們宛如一家人，親親熱熱的，真好！大果和Abby走在前麵，從Abby的腳步一眼就能看出她心情的雀躍，她挽起大果的手臂，步伐跳動，漂亮的長馬尾在腦後歡快地擺動。大果有點不安地悄悄回頭瞥了後麵的媽媽和John。John攬住果真的肩膀，向大果一笑。大果看了也就安心地讓Abby抓著胳膊。

        John和果真相視而笑。現在他們四個人，儼然是兩對情侶的樣子了。

 

        趁這幾天休息，John約了醫生拍了片子，發現背疼的主要原因是嚴重肌筋膜炎，應該是兩次外傷沒有及時治療和長期勞累引起的。讓大家鬆口氣的同時，也讓John覺得很沮喪。這個病看起來不是大問題，但是想根治卻十分麻煩，尤其是他這段日子很忙，工作性質也不允他好好休息。這幾天沒有上班，休息的好，疼痛感減輕很多。但是果真知道他的問題已經比較嚴重了，後背有一個硬塊，連輕柔的按摩也會很疼，早上起來更是僵硬伴隨劇痛，需要慢慢活動開才好一點。醫生問他最嚴重的時候疼痛指數是多少，他看了果真一眼，先說是6，然後說是8。聽得果真心如刀絞。

        一日清晨，果真坐在床邊，看到John皺著眉頭，咬緊牙關鬆動筋骨的樣子，下定決心和他談談對未來的打算。

        “我想，要不我搬到你那裏去吧？至少在Abby姥爺重病的這段時間。你一個人扛著太辛苦了。我不放心你！”

        John轉過頭，看著果真，眨了眨眼睛，驚訝裏帶著感動。“謝謝你！我覺得又是我拖累你了。本來計劃搬回來的。我知道你喜歡舊金山。這裏你有工作，有自己的房子，有美食，有果然。我於心不忍。”

        “但是你忍心看著我天天擔心，著急卻幫不上忙嗎？另外Abby也太辛苦了。我聽她提到要開始找研究工作，還要做義工，要幫你照顧三個長輩，太累了！”

        “說到Abby，我是心疼啊。我覺得我這個父親做得不好，沒有照顧好她，反而都是她在照顧我。” John歎了口氣，望著天花板，默不作聲。

        “所以我想，我的計劃是最好的選擇。我其實可以在那邊遠程工作的，做半工也可以。我的生活要求也不高。能和你們一起渡過這段困難的日子，我會安心許多。” 果真握起了他的手，附身看著他的眼睛。

        “我就是舍不得你也一起辛苦。” 

        “這個沒什麽。就這樣定了吧？大果上大學以後，我很自由。我一月份應該可以過去。Abby的姥爺姥姥......知道......我嗎？”

        “當然。他們一直知道你。我和他們幾乎無話不談。他們特別支持我，也很想見你一麵呢。”

        “真的？兩個老人家真的了不起！”

        “嗯。他們把我當兒子看待。希望我能幸福。本來他們打算去Sue的妹妹那裏生活的，可是現在發現Fred生病，她妹妹又有三個小孩，恐怕顧不過來。”  John歎了口氣，神色黯然。“我想，應該是由我來送他走最後一程吧。”

        果真聽了，心裏難受的同時，也感到John有情義有擔當，這也更加堅定了她的勇氣。“咱們一起麵對。別把我撇在一邊。”

        John攥緊果真的手，說：“謝謝你！”

        “另外，你想不想試一試中醫？我查了一下，拔火罐或者艾灸好像很有幫助。我可以去學一下，以後給你和Jackie試試。”

        “那好，果真醫生，就拜托你了！”

        果真的心浸在John溫暖的眼神裏。她覺得就像一首歌裏唱的那樣，擁擠的人潮之中，能放心把自己的真心交給別人放在手心裏，是需要勇氣的。捧著對方的真心，也需要勇氣，但是何嚐不是難得的踏實和幸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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