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果累累》124

        6月8號果真一早就開始忙著準備晚餐。她暗下決心，今年一定要給大果做一個比去年更好的蛋糕。兒子十八歲啦，成年了！果真一想到這裏就感慨萬千。大果生日那天，楊健和大果通了蠻久的電話，估計他也是挺有感觸的吧。果真現在已經不那麽恨他了，過去了，算了。

        門鈴叮當一聲，果真跑過去開門，發現門口一個包裹，上麵是大果的名字。她拿了包裹，用消毒紙巾擦了一遍，把它放到了大果的臥室桌上。轉頭要走的時候，果真發現桌麵上一張寫了幾行字的明信片，拿起來一看，是寫給Abby的。果真翻過來看到這張明信片是Santa Fe的風景，應該是幾年前他們一家去旅行時買的。大果有收集明信片的習慣，但是隻是收集，卻從來舍不得拆開一套用。大果在上麵寫著：謝謝你給我的歌曲。但是我不同意“隻剩自己就好”。

       果真還注意到了那個地址，她想也沒想，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然後下樓去繼續做蛋糕。想想過去的一年，真的發生了好多事情，也許本命年過去就會安穩一些吧？征求壽星意見，果真做了一個芒果蛋糕，有奶油芒果餡，也有芒果片裝飾成一朵大花在蛋糕頂上，然後在上麵插了個18的數字蠟燭。果真退後一步，看看整體效果還可以，但是久未做甜品，手都生了，芒果片切得太厚了一點。就這樣吧，果真對於自己這種隨意的態度有點吃驚。換做以前，她會再做一遍的。真的是老了？還是“知天命”，更加淡然了？

        準備好晚餐家常菜的食材，果真在早餐桌前坐下來，打開手提電腦上網溜達。最近文學城子女論壇去的少了，反而是有時候到流行時尚論壇看看。那裏不少美女也是自己的年齡，但是人家充滿了活力，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情。果真在和John短短的交往中，也是有用心打扮的動力。現在感到有些心灰意冷，在家裏又穿回了舊衛衣和肥大的運動褲。人也變回以前那樣猶豫、不安和胡思亂想。真的是荷爾蒙作祟嗎？

        果真打開手機照片，照著上麵的地址，在Google地圖上找到了John在Oregon的房子，隨後把地圖上的小黃人拉到了那條街道上。瞬間，果真似乎站在了他們家門口。那是一棟灰色的獨立屋，看不見任何與John相關的東西。但是果真就那麽“站”在前麵看著，好像在等他從裏麵走出來一樣。

        下午大果打工回來，拆開了包裹。果真看到他拿了個錘子，在房間敲釘子。後來她看到大果掛上了一副帆布麵的印刷裝飾畫。上麵是著名廚師，也是大果的偶像Anthony Bourdain的肖像和他的一句話：

        “I don’t lie about it. You made a mistake. Admit it and move on. Just don’t do it again. Ever.” 

        那晚的生日宴，果真和大果做了一桌子中規中矩的菜。包富城和果然也沒待多久，急著趕回家，怕兩個老人有事情找不到人。大果謝了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套BBQ徽章烙鐵，可以在烤肉或者大麵包上打上自己特別的標記。收拾好廚房之後，大果上樓去了。果真一個人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看到那套茶具，於是拿了一個茶碗洗洗幹淨，泡了一壺茶，一個人慢慢地喝，幽幽地出神。

 

        大果盯著Abby送給他的禮物發呆。

        You made a mistake。說的是誰？大果？是啊，自己犯了錯誤，沒有及早理清對Abby的感情，也沒有勇敢地表達，如今錯過了；說的是Abby自己嗎？她後悔自己顧慮太多，不敢投入嗎？要麽說的是John，是媽媽？但是他們不能在一起，似乎是命運弄人，起碼他們有試過。

        也許，就是單純引用的一句話？

        大果這一段時間，經常捫心自問，自己對Abby的感情到底是什麽？要是當初Katie追得緊一點，沒有她媽媽的阻力，是不是大果會和Katie糊裏糊塗地談戀愛呢？他是喜歡Katie的。她那麽優秀，那麽漂亮，個性鮮明，很多男生喜歡她並不奇怪。如果她成了大果的女朋友，會很大程度上滿足他年少的虛榮心。可是其實大果並不了解Katie，Katie也說不上了解大果。那麽Abby呢？也是很好的女孩子，雖然沒有那麽亮眼，但是和她在一起，真的很讓人舒服，很讓人安心。其實媽媽也是這樣的女人。聽Abby說，她知道有醫院的醫生護士對John感興趣的，她們會主動提出照顧Abby，會給Abby買禮物，會幫助他們做聖誕節裝飾。但是John從來沒動過心，甚至拒人於千裏之外，可是他對果真卻一見如故。這就像是一盤菜，有的擺盤漂亮，用料精美昂貴，但是對於懂吃的人來講，最重要的是味道，是吃下去的感受。大果覺得自己有點悟了。

        Abby最近聯係少了。據說她去醫院做義工，還要幫著照顧奶奶，很忙。大果想到以後也許Abby會從自己生活裏消失，不由得一陣陣傷心。這種小酸楚是大果十八歲的年紀從來沒感受過的，讓他發呆，讓他自責，讓他後悔，讓他迷茫。同時，那種感受也讓他覺得體內一種成長的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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